第101章

    ◎一更◎

    崖子村位于南省边缘, 建立在高海拔山脉之上。

    山脉贯穿南省,西省和国界区域,虽然是贯穿三省的重要通道, 却因为地势险要的缘故,无法发展。

    九十年代, 全国大多数村落都十分贫困。

    而崖子村因为地理位置偏僻的缘故, 只会比普通的小乡村还要更加贫穷落后。

    因为车上携带管制刀具的缘故,沈惠惠一行人无法乘坐公共交通, 两辆车直接从京都出发,横跨多个省份, 终于在四天后到达南省边缘。

    越往西南方向行驶, 海拔越高,空气潮湿, 气候寒冷冰凉。

    姚铃出行之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连七天内的天气预报都仔仔细细地查过。

    然而她从小在京都土生土长长大, 习惯了北方干爽的天气, 从来没有意识到, 同样的温度下, 南方被潮气覆盖,湿气入侵人体, 会让人体感上更加寒凉。

    金秋十月, 南方沿海区域尚有余热, 但内陆山脉区域,虽然地理位置在南方, 山上的温度却不比北方要低。

    四天不眠不休地赶路,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尤其是姚铃, 十分不适应这股湿漉漉的潮气, 宛如每时每刻都将湿衣服穿在身上一样。

    她一开始还极力忍着,伴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湿度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低,她终于忍不下去了。

    “两条岔路,一边通往西省,交通发达,崖子村不可能在这个方向,那只能边境走。”姚铃拿着地图,对绣芬和沈惠惠道,“地图上没有标注崖子村,我们现在已经在南省、西省还有国界的交界处,这条路唯一的人群聚集地就是前方的小镇,崖子村应该就在这个小镇的管辖之下。”

    姚铃道:“我打算进镇,买点衣服,补给一下物资,你们觉得呢?”

    绣芬和沈惠惠看着她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点了点头。

    车子拐弯,进入了边境荒凉小镇。

    九十年代的汽车,是比房子还要珍贵的奢侈品,更何况是两辆挂着京都车牌的汽车。

    为了不引人注目,姚铃让司机把车子停在小镇外的郊野平地上,隐藏在茂密的丛林后面。

    沈惠惠绣芬两人在车上休息,姚铃则自己下车,带着生活助理还有几个保镖一同入镇。

    因为体感寒凉的缘故,姚铃没在别的地方耽搁,入镇后第一时间就走进小镇里唯一一家服装店。

    小镇的服装店自然没有京都那般宽敞明亮的规模,狭窄的小店内,两边的墙上挂满了衣服,店内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最里面的柜台天花板上那个橘色的电灯泡。

    灯泡瓦数很低,只能勉强照亮一米内的范围。

    姚铃看着黑黢黢的店内问道:“有人吗。”

    她话音落下,一个脑袋突然从柜台后面抬了起来,当看到姚铃一行人后,那人先是一愣,随后咧嘴一笑:“小姐,买衣服吗?”

    虽然说的是普通话,却带着浓浓的口音,好在姚铃之前做过功课,学了些南省的方言,勉强能听得懂。

    她点了点头:“有棉衣吗?”

    “有有有!”老板说着,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直到她走到姚铃面前,姚铃才发现,这家服装店的老板竟然是个女人。

    她留着及腰的长发,用皮筋简单地扎在脑后。

    由于海拔高,紫外线强烈的缘故,皮肤被晒得黝黑紫红,咧嘴一笑,脸上和唇上的厚皮都凸了出来。

    老板娘熟练地拿起撑衣杆:“小姐是外地来的吧,听口音不是南省人,是北方人?”

    姚铃没有回应她。

    老板见状,识趣地没再继续询问,而是抬高撑衣杆,指着最高处道:“这几件都是非常厚实的衣服,小姐要哪件?”

    店内一片昏黑的,那衣服挂的高,什么都看不见,姚铃道:“拿下来我看看。”

    老板娘立即用撑衣杆将几件衣服都拿下来,递到姚铃面前。

    姚铃伸出手一一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作为刺绣世家的传人,看布料看针脚几乎是她的本能了。

    这件衣服虽然做工粗糙,但料子确实不错,姚铃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多少钱?”姚铃说着,等了片刻也没等到老板娘的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老板在盯着她的手看。

    虽然从小学刺绣长大,但毕竟是大家族里出生的千金小姐,姚铃除了指腹处有老茧之外,整只手修长白嫩,粉嫩的指甲圆润,纤纤玉手与黑绿的布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板娘虽然是一名女性,但那目光依然让姚铃十分不适。

    她立刻看了一旁的保镖一眼。

    保镖识趣地上前将姚铃手中的衣服接过去,沉声对老板娘道:“多少钱!”

    男人粗嘎的声音让老板娘一下子回过神来:“小姐一看就是细皮嫩肉的女儿家,受不得寒,穿它们最保暖了。这衣服是我们店卖得最好的,整个镇只有我们店里有,平常卖三百,看小姐面善,一百五。”

    姚铃一下子就听出老板娘给自己抬价了,只是对她而言,一百五算不得什么钱。

    店内漆黑昏暗,姚铃不想再久待,她懒得多言,直接道:“给我包四件。”

    “四件?!”老板娘怎么也没想到,姚铃不仅没砍价,甚至还一下子要走四件。

    这是女士大衣,男人可穿不进去。

    想到这,老板娘一边把衣服一件件包起来,一边主动询问道:“小姐来我们镇上,是来找人的吗,还是来旅游的?”

    姚铃本不想搭理她,可是下一瞬老板娘的话一下子吸引了姚铃的注意力。

    “这个时节,崖下村的河里都是鲜冻鱼,崖子村的苹果正甜,不知小姐想去哪里游玩?”老板娘道。

    姚铃没想到买件衣服的功夫,居然能听人提起崖子村。

    她本想买完衣服后,一边补充物资,一边找机会像镇上的人打听崖子村的消息。

    一行外地人来到偏远地区,贸然打听很容易引发关注,姚铃原本还发愁要怎样不动声色地问起崖子村,现在老板娘主动说起,简直正和她意。

    姚铃立即道:“我怕冷,不如你推荐一个?”

    “那就去崖子村摘苹果吧,红彤彤水灵灵,跟小姑娘的脸蛋一样,可甜哩!”老板娘笑道。

    姚铃装作不经意地道:“崖子村……是不是索道上去那个?”

    “哎呦,那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崖子村早就通路了,政府把它规划成了旅游景区,可多人去玩了。”老板娘说着,指了一下街尾的小卖铺道,“路是新建的,没人带路可不知道怎么走,也上不去,小姐要去崖子村的话,可以去那儿找个导游带你们玩,报我的名字,一定会给你们最便宜的价格!”

    姚铃点了点头,离开服装店后,直奔街尾而去,却没有进老板娘推荐的那家小卖铺,而是走到了那家店的对面,一家和他装潢一模一样的竞争对手店中。

    小卖铺有窗户,光线比服装店略微亮一些。

    一看到他们进来,原本坐着抽烟的男人立刻站起身,略微有些警惕地看了五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一眼。

    直到发现保镖的目光都停在姚铃身上,老板才看向姚铃:“你们这是……”

    “我想去崖子村摘苹果,听说你们店里有导游会帮忙带路?”姚铃说着,紧紧盯着老板脸上每一个细节表情。

    老板闻言,连连点头:“有有有,当然有!我就是!”

    他说着,一边将烟掐灭,一边热情地道:“自从通了路之后,崖子村可完全不一样了,每天都有外乡人过来游玩。小姐,听你们口音不像是南省人,是从北边过来的?”

    对于这种问题,姚铃一概忽略。

    老板见状,同样识趣地没再问,他一边把店里的卷帘门拉上,一边继续热情洋溢地向姚铃介绍崖子村。

    恰好这时,有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从不远处走来。

    老板一看,立刻招呼着姚铃道:“看,他们几个跟你们一样,也是去崖子村摘苹果,昨儿刚去,今儿满载而归。”

    姚铃望过去,只见一对皮肤黝黑的年轻夫妻正笑着跟老板打招呼,是不是聊着在崖子村上采摘苹果遇到的趣事。

    在他们的身旁,还站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看身高应该都不超过十岁。

    两个孩子手里都抱着袋红彤彤的苹果,见姚铃在看她们,孩子略微腼腆地低下头,不敢跟姚铃对视。

    姚铃仔细看了他们手中的苹果一眼,确实新鲜熟透,一看就是上佳品质。

    孩子虽然有些怕生,但眼中倒是没什么惊慌恐惧的神情。

    “我的店已经关好了,什么时候出发带你们去崖子村?”老板问姚铃道。

    姚铃眼看着年轻夫妇跟老板打完招呼后,带着孩子愉快地离开,逐渐放下了戒心。

    “就现在吧。”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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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一更◎

    沈惠惠身体底子不行, 四天舟车劳顿下来,不仅吃不香睡不好,还吐了好几回, 整个人昏沉沉的。

    姚铃下车买衣服后,车子停在了小镇外头, 好不容易终于静下来, 沈惠惠躺在绣芬怀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 姚铃带着衣服回来,分给了绣芬和沈惠惠一人一件。

    绣芬见沈惠惠不大舒服, 没舍得让她起来穿衣服, 而是把新买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给她保暖。

    沈惠惠迷糊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姚铃买完衣服回来后,还得大家带了开水和泡面。

    泡面被泡开的味道传递出来, 要是平时沈惠惠肯定也想吃一口, 但现在毫无胃口, 甚至一闻到味道更加头晕恶心。

    车上依然是司机、保镖、姚铃、生活助理小方、绣芬和沈惠惠几个人, 大家安静地吃着面, 四周一片平静, 沈惠惠便放心地继续睡下了。

    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打探一下消息, 明天应该能找到崖子村。

    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以免关键时候给大家拖后腿。

    这样想着, 沈惠惠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直到车辆启动,时而左拐时而右拐, 将车内的人甩来甩去, 沈惠惠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 才强撑着睁开眼睛。

    车辆在陡坡上缓缓上行, 新挖出来不久的蛇形黄土坡上尘土飞扬。

    好不容易转个弯,换了个视角,终于能看到没有被黄尘覆盖的角落。

    只见远处山林高耸,脚下是深达百米的山沟,伴随着车辆上行,越爬越高。

    这黄土路明显是临时挖掘出来的,不仅道路曲折,更可怕的是,路边没有任何防护障碍。

    也就是说,司机一旦不小心开过头了,将没有任何阻拦无遮挡物,车辆能直接坠向谷底!

    一看到这情景,沈惠惠就算是再困也被惊醒了。

    见她猛地从车上坐起,绣芬连忙扶住沈惠惠:“怎么突然醒了,是晕车不舒服吗,这坡陡得厉害,要不要换个姿势躺下?”

    “妈,我们这是到哪了?”沈惠惠问道。

    “在去崖子村的路上呢。”绣芬说着,将姚铃在镇上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通,“既然崖子村开发出了新的路可以进去,那就更好了。我们打算以旅游的名义先进村子探探路,找到姚大姐再说。”

    “全镇的人,都没问题?”沈惠惠道。

    绣芬点了点头。

    吃泡面的时候,姚铃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看沈惠惠睡得正香,绣芬没有把沈惠惠叫醒,而是跟着姚铃一起又去小镇里走了一趟。

    “我们也担心遇到骗子,一连问了好几个商户,都是一样的回答。我进去的时候,正好又有几个游客从山上下来,拖家带口的,有老人有孩子,手里都拎着大苹果,看样子不像是崖子村里的人,确实是附近村落的村民。”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沈惠惠怎么总觉得有几分蹊跷。

    她正坐起来,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伴随着国家经济发展,大力扶持偏远乡村,振兴当地经济,不少有特色的村庄,确实逐渐开发出旅游项目。

    但这至少得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了。

    九十年代的国家,连一二线城市都没发展建设完毕,普通的村庄水电都没通,人民生活只堪堪到了能吃饱饭,不至于饿死的水平,肉都是过年过节才能吃的。

    连最基础的生活保障都没有,这种时候,崖子村这么偏僻的农村,竟然就搞起了旅游业?

    而且姚铃去镇上一趟,遇到了旅客,绣芬进去一趟,又遇到了旅客。

    乡镇搞旅游业,面向的受众是在水泥高楼里住惯的城里人。

    假期间隙,想要去农家乐贴近大自然,体验轻松愉快的农家生活。

    而崖子村,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位置的村庄,姚铃带着保镖从京都过来,找它都费劲,哪来的城里人会跑来崖子村旅游?

    没有城市游客,只剩下附近村落的村民。

    村民从小生活在山里,天天干农活,看到农活都头疼。

    脑子抽了才拖家带口地跑到崖子村,花钱亲自摘苹果……

    沈惠惠立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绣芬。

    绣芬一听,脸色一变。

    当得知进崖子村的路多了一条,不一定要通过索道进去后,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毕竟滑过万丈深渊上的索道,需要莫大的勇气,即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会害怕。

    现在既然有别的办法进去,而且那么多人作证崖子村情况转好,大家自然希望游客们所说的一切是真实的,从而忽略了一些可疑的小细节。

    绣芬从小在农村长大,沈惠惠稍稍一提点,她顿时就回过味来,叫住了前排的姚铃。

    姚铃也被颠得难受,听绣芬说完后,脸色也有些变了,道:“你们的意思是,我们进入镇子后,遇到的每一个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有可能是骗子?”

    不管是姚铃还是绣芬,都已经非常谨慎了。

    姚铃第一次进去后,没有轻易回答老板娘的搭讪。

    询问导游的时候,也没有找老板娘推荐的那个,而是选择了对面的竞争对手,最大程度上避开了骗子。

    第二次,绣芬跟着进去后,更是直接瞄准了不容易撒谎的老人和小孩这个群体。

    如果沈惠惠的推测是真的,整个小镇都沦陷……

    沈惠惠道:“现在这条路,是导游带你们走的?”

    姚铃点了点头。

    她一共带了两辆车来,每辆车七座。

    姚铃、绣芬、沈惠惠、生活助理小方四个女人同乘一辆车,除此之外,这辆车上还有两个司机和一个保镖。

    剩余的人则坐在另一辆车上,正好空出一个座位,导游就在里头带路。

    沈惠惠道:“导游都上车亲自带路了,那他收钱了吗?”

    姚铃一愣:“收钱?”

    沈惠惠心中一沉。

    出门在外,万一真遇上坏人,捞财的骗子已经是杀伤力最小的了。

    连钱都不要,说明在他们的眼里,有东西比钱更加诱人,更加有价值。

    沈惠惠的目光停留在姚铃精致姣好的脸上。

    她平时在京都,喜欢穿旗袍,这次出发,为了方便行动,换上了冲锋衣运动裤和休闲鞋。

    不仅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脖子上更是系了一款同色的围巾,盖住了大半张脸。

    全副武装,只露了个眼睛出来。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一眼能看得出,这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美人。

    因为她双眼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因为她的皮肤细腻粉嫩,即便藏得再严实,只要露出一小寸,就能清晰地看出与长年劳作的普通农妇不同。

    沈惠惠道:“可以把你进入小镇后的整个过程,都再跟我说一遍吗?”

    姚铃进镇时间不长,来回就办了两件事,买衣服和物资,打听崖子村。

    “如果整个小镇和崖子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从你一脚踏入服装店买衣服开始,我们就全都暴露了。”沈惠惠的目光停留在姚铃身上军绿色的大袄子上,缓缓道。

    姚铃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只是从小在豪门长大,没有历经外面世界的险恶,但并不傻。

    经沈惠惠提点后,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此刻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反应过来。

    从她指定老板娘打包四件女士大衣起,恐怕镇上就已经摸清楚了她们这一行人的底细。

    “这么多年过去了,崖子村的目标,依然还是女人……”绣芬心底一寒。

    偏偏就在这时,前方的车辆逐渐停了下来,沈惠惠所乘坐的这辆车,也逐渐减速。

    车辆停止前行,飞腾的黄土尘埃缓缓下落。

    崖子村,到了。

    “整个小镇都是骗子,把我们骗来崖子村,那村子里的骗子岂不是更多了!”生活助理小方听完绣芬沈惠惠和姚铃的对话,她惧怕地看了一眼前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要不,我们别下车了,赶紧离开这里,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不行。”姚铃立即道,“我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崖子村救姚晴。原本还担心找不到崖子村,没想到这回竟然这么顺利。”

    姚铃脸上神情坚定:“不管小镇上的人是不是骗子,只要他带我们去的地方确实是崖子村,那么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生活助理小方不可置信地看着姚铃:“整个村甚至整个镇的人都有问题,姚铃,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很危险的事。”

    “我当然知道危险,不然你们每个人的工资,怎么会比平常高一百倍?”姚铃反问道,“在出发前,我就已经提前告知你们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所有人都是签了合同,自愿跟我一起来的。”

    姚铃说着,转头看向保镖。

    五个保镖都是退伍军人,被安排在她身边的这位,更是特种兵退下来的,姚铃道:“你们要是怕了的话,现在就告诉我。”

    保镖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嗤笑一声:“全副武装的美国佬老子都干死好几个,还怕这群乡野村夫。大小姐,只要钱管够,兄弟们保证完成任务。”

    五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明确自己的武器是刀,剩余几个人只说自己拿的是趁手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也没说,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全都是危险物品,绝对过不了安检的那种。

    此时保镖头子手里的东西,乍一看像是一个铁质的银球,仔细一看底部隐藏着个开关,似乎是一个十分精密的器物,绝对比普通的刀具要更加可怕。

    有他这番话,姚铃彻底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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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一更◎

    前方的车辆已经靠边挺好, 导游拉开车门下车,一脸笑容地朝后方迎来。

    姚铃的手摁在车门开关上,对后座的人道:“我去前面探探路, 你们担心安全的话,就都留在车里吧。”

    “我也去!”绣芬立即道, “你们都没来过崖子村, 只有我才能确认,前面的崖子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姚铃点了点头。

    “我也去。”沈惠惠道。

    “不行!”

    “不行!!”

    沈惠惠话音刚落, 绣芬和姚铃异口同声地拒绝。

    “乖乖在车上待着,等我们的好消息。”姚铃道。

    “惠惠, 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妈妈什么了吗, 你不能进崖子村!”绣芬立即厉声道。

    “我是答应不能过索道。”沈惠惠说着,见绣芬要生气, 连忙道, “妈妈, 如果前方是索道, 我躲在车里, 确实比较安全, 可是我们现在在村子的门口,车辆和村子之间, 没有深渊天堑拦着。”

    沈惠惠认真地道:“你们都走了, 留我在车里, 停在原地,您觉得, 这真的安全吗?”

    绣芬看了看前方, 哑口无言。

    “我们这边有九个男人, 四个女人, 保镖是姚铃特聘的,司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我们四个女人虽然没经过专业特训,但至少是手脚灵活的年轻人。”沈惠惠对绣芬道,“我们本来就做了万全的准备过来,不管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的目的都不会改变。”

    车子停靠在村口,下山后就是小镇。

    如果眼前的崖子村充满危险,那么山下的小镇也安全不到哪去。

    车子明晃晃地停靠在这儿,所有人都知道车子停靠的位置,沈惠惠又不会开车。

    把她留在车内,确实不是最佳选择。

    想到这,绣芬咬牙道:“寸步不离的跟着妈妈,千万不能一个人乱跑,知道吗?”

    “嗯。”沈惠惠郑重点头应下。

    生活助理小方见所有人都要下车,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车里,顿时也待不住了:“我我我,我也去!”

    小方说着,赶忙拉开车门也下了车。

    两辆车才刚停靠,村子里的人就像等候已久一样,立刻从里头迎了出来。

    几个村民和导游汇合,一同朝后面这辆车走来。

    当看到小方、姚铃还有绣芬时,他们的眼睛一个比一个亮。

    虽然三个女人都裹得严严实实,但光看到那露出来一点儿的雪白皮肤,不少村民就已经忍不住吞口水了。

    车门打开,第四个人从车上下来,村民们饱含期待地看过来。

    当看到身形瘦小,脸色蜡黄的沈惠惠后,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沈惠惠和绣芬长得很像,一般人看到都会觉得她是个美女。

    但农村的审美还停留在十来年前,看女人不以五官精致为美。

    身材健硕丰乳肥臀的女人,不仅身体健康,而且好生养,孩子一胎又一胎地生,生完娃第二天就下地干农活。

    这种女人才是村民心中的好女人。

    沈惠惠这瘦小的身体和蜡黄的小脸,不贴钱给她和营养品都算不错了,放家里也只是个拖油瓶。

    因此几人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就移开了目光,继续聚焦在绣芬、姚铃和小方的身上。

    沈惠惠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将原本应该背在身后的背包掉了个方向,背包放在了胸前。

    她走上前,挽着绣芬的胳膊躲在她的身旁。

    瘦小的小姑娘,裹着一层厚厚的大袄子,谁也不知道她的衣服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五个保镖很快站到姚铃的身前,车子停好后,四个司机也走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姚铃特招的,一个个人高马大,就算放在北方都是大块头,此时和村民们面对面站着,显得村民们格外矮小佝偻。

    村民们也看出这几个男人不好惹,悻悻地收回目光。

    导游立即上前笑呵呵地道:“这些是崖子村里的村民,农村人没见过世面,这辈子都没走出崖子村,别说城里人了,城里的车都没见过几辆,大家见谅啊。”

    说着,导游在前头带路,领着姚铃绣芬一行人朝里走去。

    崖子村建立在半山腰上,村路蜿蜒陡峭,时不时还要攀爬石头铺的台阶。

    路的两边,是村民居住的楼房。

    有的是由泥土和竹子混合建立,大部分地方都发白泛黑,看得出来是十分老旧的破屋。

    也有些是水泥砖头盖起来的新房。

    新房不多,建立在村子的中心,看起来与整个崖子村格格不入。

    以崖子村这样的地理位置,能把水泥砖头运上来,在这种地方盖新房子,怕是得花不少钱。

    整个崖子村,破的非常破,新的又非常新,看起来毫无规划,十分别扭。

    苹果林在村子深处,越往里走,绣芬脚下的步伐越乱。

    沈惠惠一直挽着绣芬,察觉到绣芬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她低声在绣芬耳边道:“妈妈,是这里吗?”

    绣芬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村子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过确实是这里没错。”

    姚铃也在留意着绣芬和沈惠惠的一举一动,她站在绣芬身旁,绣芬声音很小,她听不清绣芬说了什么,不过绣芬点头的动作她看到了。

    见绣芬确认了这里是崖子村,姚铃心中舒了一口气。

    虽然计划被打乱,事情的发展与预想中截然不同,但总归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姚铃立即抬起头,努力朝四周张望,这里走走那里看看,还时不时地停下来,假装对崖子村很好奇的样子,实则在趁机找寻姚大姐的踪影。

    崖子村不大,总共就一条大道,五六条小道。

    姚铃拉着导游到处给她讲解,几乎将村子都逛遍了,可惜别说姚大姐了,连个村妇的影子都没看到。

    整个村子里游荡的,全都是男人。

    年老的,年轻的,年幼的……

    各种年龄段的男人在村子里走来走去,女人就像绝迹了一样。

    好不容易看到两个,也都是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其中一个的手指头还缺了三根,也不知道是天生就没有的,还是……

    绣芬已经提前说过崖子村的恐怖,大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真正进入这里,亲眼看到崖子村的现状,还是被吓了一跳。

    只有年迈的老女人,年轻的女人一个都没见着。

    是被关起来了,还是被卖掉了?

    正值阴天下午时分,天色阴沉,灰色的乌云笼罩着村庄。

    整个崖子村,古老,安静,残破,只有角落的雄性生物眼冒精光。

    犹如一只只在烂肉里蠕动狂欢的腐虫,对着每一个从外头入村的女人口角流涎。

    果林很快就到了。

    没有找到姚大姐,大家的心情都不大好,只是她们打着旅游的旗号来的,果林近在眼前,总得做做样子。

    崖子村所在的山脉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区,独特的光热条件使当地拥有不少特产,尤其是农产品,确实与众不同。

    郁郁葱葱的果林中,一颗颗熟透的苹果又大又红,阵阵苹果清香袭来,不用品尝就能猜出有多甜。

    姚铃刻意让保镖和司机将几个女人围成一团,打算借助果林刻意跟导游和崖子村的人分开,然后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结果没想到入了果林后,沈惠惠却拉着她们不断往某个方向走去。

    见绣芬的目光也是看着前方,姚铃心一动,立刻改变主意让保镖和司机随机应变,配合绣芬的一切行动。

    果然,十来分钟后,身后的导游和村民看姚铃绣芬一行人越走越深入,甚至即将要超出果林的范围,纷纷开口想要制止。

    收到姚铃信号的司机立刻将村民和导游拦住,假装好奇地询问苹果的价钱。

    保镖则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挡住村民看向姚铃绣芬的视线。

    绣芬走在最前端,越走越快,转眼又快步走出了近百米的范围。

    直到看到一个废弃的铁篮子,绣芬才终于停下脚步。

    “这里是……”姚铃看着铁篮子疑惑地道。

    “索道用的篮子。”绣芬道,“索道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从小在这长大,当年第一次和姚大姐见面,也是在这里。”

    “也就是说,她的住所很可能在这附近?”沈惠惠道。

    绣芬点了点头:“崖子村不大,绕来绕去,总归会回到原点,从索道后面的小路走进去,能重新回到崖子村的中心。”

    “那我们快去看看吧。”姚铃道。

    事不宜迟,趁着村民还被保镖和司机挡着,几人立即行动。

    又往前走了十来米,一栋已经半倒塌的房屋出现在眼前。

    绣芬看着这倒塌的房子,脸上神情僵硬,好几秒后才缓缓道:“这就是我以前的家。”

    “看来已经人去楼空,许久没人住,彻底废弃了。”姚铃道,见绣芬神情间隐隐有几分痛楚,道,“别想了,也许那两个作恶多端的夫妇,早就死了。”

    知道姚铃是在安慰她,绣芬扯了扯嘴角,勉强压下那些回忆,快步从倒塌的房子面前走过。

    在这之后,他们陆陆续续又看到了好几栋废弃的旧屋,里头无一例外都没有人居住。

    眼看绕过这些房子,又要回到崖子村的中心,不论姚铃还是绣芬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难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偏远落后的崖子村,都早已物是人非。

    那一片房子全都废弃,姚大姐又不见踪影,莫非她已经……

    “这村子有蹊跷。”沈惠惠见两人神情恍惚,隐约有些颓败,连忙道,“暂且不提那一片倒塌的房子废弃问题,整个村子几乎只有男人,女人都去哪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放心,不虐啊,小副本不长,再写几章就结束了~

    第104章

    ◎一更◎

    沈惠惠道:“一个村庄, 不可能只有男人,没有女人。那些女人去哪了?她们被关起来了?被卖掉了?姚大姐有没有可能跟那些失踪的女人一样,也许还被人藏在某个地方?”

    她话音落下, 不论是姚铃还是绣芬,都立即振作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 先把人找出来, 一个个问,总能问到姚晴的下落。”姚铃咬牙道, “即使人不在,那些过往也还在, 我姚家人, 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就没了。”

    “整个崖子村都是他们的地盘,想要把人找出来恐怕不容易……”绣芬道。

    沈惠惠想了想:“我有个办法, 也许可以试一下。”

    她说着, 压低声音在绣芬和姚铃耳旁耳语了几句。

    几分钟后,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冲破云霄。

    崖子村地势本就高, 女人声音尖利, 瞬间在整个山头传荡开。

    不论是保镖还是村民都吓了一跳, 所有人连忙掉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穿过苹果林, 沿着小路拐个弯, 再往前走个十来米, 眨眼间又回到了崖子村内。

    只见前方不远处,生活助理小方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而绣芬和姚铃一同蹲在地上, 扶着昏迷不醒的沈惠惠。

    看到保镖过来, 姚铃立刻抬眸看了为首的保镖一眼, 不着痕迹使了个眼色。

    为首的保镖当即心领神会,他脸一沉,第一时间转过身,一把将那导游的领子揪了起来。

    保镖长得高大魁梧,常年锻炼健身,身上的肌肉十分发达,力气大得惊人。

    同样是男人,他竟然毫不费力地将导游整个人直接拎了起来。

    “你们竟然敢对她们动手?”保镖怒喝道。

    “我我我,我没有啊!”导游没想到保镖力气这么大,一下子就把自己像小鸡仔一样拎过去。

    领子被抓着,连带着脖颈都被勒到,导游的脸憋得通红,连忙抱住保镖的胳膊,急切道:“冤枉啊!我一直都跟你们在一起呢,哪有机会跑到前头去啊!快快快……快放手!”

    后头的村民见导游被这样欺负,顿时看不过去了。

    “你想干嘛,还不快放手!”

    “外村的,劝你识相点现在立刻放人,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兄弟们,抄家伙!”

    村民吆喝着,纷纷抓紧手里的铲子锄头。

    其余的保镖见状,也立刻握紧手里的东西,围成一团。

    双方一下子形成了对峙的局面,眼看着都快打起来了,这时,崖子村的村长听到动静,连忙带着人赶到了现场。

    “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情况?!”村长道。

    他看起来年约七十左右,头发花白,留着灰色的山羊胡子。

    长期生活在高原,他的皮肤黝黑,一条条皱纹刻在脸上,浑浊的三角眼中目露精光。

    “大白天的,闹什么呢?!有什么事去村口说,别在这里!”村长看了索道方向一眼,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地道。

    “是他先动手的,现在还抓着人不放呢!”村民听到村长的呵斥声,不甘心地放下手中的武器,指着保镖控诉道。

    村长闻言,目光缓缓落到了保镖的身上。

    保镖恍若未闻,等着姚铃的下一步指示。

    意识到保镖不是这一伙人中的领导人物,村长略微有些意外地跳了一下眼皮,然后沿着保镖的目光缓缓转动眼球,最终看向了姚铃。

    绣芬抱着沈惠惠,姚铃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除了外套是小镇上买的之外,其余的衣物,全都是姚铃自带的。

    虽然款式普通,颜色低调,但每件都是品牌定制,全身上下加起来上万。

    以九十年代的物价来看,姚铃这一套放在后世,相当于百万水平。

    崖子村的人不懂什么是品牌定制,什么是奢侈品,不过身为村长,一点儿眼界还是有的。

    即便不知道姚铃这一身究竟价值几何,他也能看得出来,这剪裁,这料子都非凡物。

    绣芬经过一年多的调养,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不仅身上的伤都好了,而且面色红润,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以绣芬如今的样貌,哪怕站在人群中,也美得十分夺目。

    按理来说,她和姚铃站在一块儿,应当是绣芬更加抢眼的。

    然而绣芬的气质温婉内敛,姚铃则多了几分世家女子的高贵,不论是神态还是仪态上来看,姚铃都更加引人注目。

    这是从小成长环境决定的气质,成年后很难再改变。

    意识到姚铃身份不一般之后,村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过很快又敛了下去。

    “这位小姐,来者是客,你们都是从外地来崖子村游玩的,我们崖子村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您可以直说,我们一定道歉负责,没有必要动手吧?”村长对姚铃道。

    这里的人都带着很浓重的口音,唯独这个村长,虽然一把年纪,但却口齿清晰。

    虽然还是带着口音,但说起普通话,已经比普通的村民要标准许多了。

    “这就得问你们崖子村的人了。”姚铃道,“我们过来散散心,摘点农产品回去送人,在苹果林里待得好好的,你们崖子村的人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当场就把我们家孩子给吓到了,这事你们要怎么道歉,怎么负责?”

    “突然冒出来?把人给吓到了?”村长微微皱眉,“是什么样的人,他做了什么?那个人现在还在现场吗?”

    姚铃转过头看向绣芬。

    绣芬低下头,轻轻拍着沈惠惠的背,轻声细语地哄了怀里的沈惠惠几句。

    片刻后,原本在绣芬怀里“昏迷不醒”的沈惠惠缓缓睁开眼睛。

    她似乎被吓得不轻,整个人缩在绣芬的怀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出来。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沈惠惠怯怯地道:“我沿着果林的小路一直走,走着走着,突然冒出来了个人,比我高比我大,一把把我的头发抓住,拖着我走了几步,我吓得大叫,还好妈妈她们就在附近,一下子就赶过来了。”

    “那个人发现有人要追过来,立刻就把手放开,朝村子里跑去。”

    “我被抓着头发,没法往上看,看不清她的脸,但可以确定她脚上好像受了伤,像是跛脚,逃走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沈惠惠话音落下,所有人脸色微变。

    村长更是脱口而出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沈惠惠像是被村长吓到一样,一下子又缩回到绣芬的怀里小声哭了起来。

    沈惠惠一哭,不论是绣芬还是姚铃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姚铃脸色一沉:“你觉得我们在撒谎?!”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端端的,我们村子里的人,怎么会突然攻击一个小姑娘呢。”村长压下情绪,对姚铃笑道。

    “怎么,打了人不想负责啊?”姚铃说着,看向不远处的保镖一眼。

    保镖当即再次使力。

    导游脖子被勒得发疼,嘶哑着喉咙叫了起来。

    村民看导游被这样欺负,气得拳头都握紧了。

    村长眼看着双方又要闹起来,重重敲了敲手里的拐杖,对姚铃道:“那小姐,你想要我们怎么做呢?”

    “把最开始动手的那个人揪出来,为这件事负责就行。”姚铃道。

    村长闻言,眼睛微眯,上下看了姚铃绣芬沈惠惠一伙人一眼。

    就在沈惠惠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下一刻,却见村长突然笑了一下,干脆地道:“行,跛脚的人是吧,我把他们都叫过来,让小姐好好认一认。”

    说完,村长转过头,用本地土话对身后的人道:“去村子里叫几个脸生的人过来,让他们装一下跛脚,应付一下就行了。”

    “好。”村长身后那个瘦小的男人应道,转身就走。

    “等等。”眼看着那人要走出去了,村长想了想,又把人叫回来,压低声音叮嘱道,“让麻子看好他家女人,确认是不是关好了,万一真逃出来了,立刻给我栓回去,要是被这几个外乡人看到,坏了我们的事,我打断他的腿!”

    “不止麻子,还有虎子驴子那几个,都让他们注意一点,给我在家待着,白天没事别出来瞎晃悠。”

    “一会儿晚饭吃饱一点,晚上有的是活给他们干。”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肥羊,别到嘴的肉被吓跑了,全村人都得喝西北风!”

    “是,明白了。”瘦小的男人说着,再次朝外走去。

    吩咐完毕后,村长转头又打量了姚铃和几个保镖一番。

    见他们神色平静,并没有露出半点异常,村长彻底放下了心。

    却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绣芬,紧紧抓住了沈惠惠的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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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三合一◎

    西省方言种类繁多, 十里不同音,崖子村的方言出了村,哪怕去山下的小镇都没多少人听得懂。

    只有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人, 才能听得懂村长刚刚说了什么。

    姚铃和保镖们来自京都,能听得懂这里人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村长刻意压低声音切换成了方言, 他们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唯有绣芬,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十几年岁月, 哪怕再过半辈子,她都能听得懂崖子村的方言。

    村长刚刚的话, 每一字每一句, 全都被她听入耳中。

    村长打算安排几个人假冒跛腿,迷惑他们一行人。

    真正跛腿的女人, 正关在麻子家中。

    那个麻子, 绣芬记得, 是一个脸上长满了肉瘤斑点的男人。

    他比绣芬大十来岁, 当年一直很想娶绣芬, 只是他手里没钱, 绣芬的养父母并没有同意。

    之后麻子就把主意打到了姚大姐的身上。

    那个时候的姚大姐虽然跛了脚,但有着一身的力气, 十分凶悍泼辣。

    她不同意, 麻子也拿她没办法, 又把目标转移到了绣芬身上。

    不久后,绣芬父母收了沈勇的钱, 绣芬就被送走了, 自那之后再也没回过崖子村。

    怎么也没想到多年过去, 姚大姐最终很可能还是落到了麻子的手中。

    而且听村长这话, 他们还将姚大姐给关了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竟然要这样对待姚大姐。

    不过好在,经过这么一番曲折的打探,他们总算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了!

    沈惠惠的手被绣芬紧紧地捏着。

    明白绣芬肯定听到了有用的消息,她的表演任务已经完成,沈惠惠索性眼睛一闭,又一次“晕”了过去。

    几分钟后,村长安排的几个伪装跛脚的男人一一上阵。

    大老远的,他们就假装自己瘸了腿,一瘸一拐艰难地来到姚铃绣芬沈惠惠面前。

    可惜不论这些人怎么叫,沈惠惠都晕得明明白白,怎么也醒不过来。

    目击证人昏迷不醒,这事自然没法进行下去。

    村长见状,连忙对姚铃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们崖子村不对,今天这事要是抓不到凶手,我这晚上睡觉都没法踏实了!要不这样,这时间也不早了,天马上就要黑了,现在下山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万一车翻了出了事故,我们可赔不起。”

    “既然今天凶手没抓着,不如你们就在我们崖子村过一晚上。不仅苹果不收你们的钱,这晚饭住宿,我们崖子村全包了,明天一早,等小姑娘休息好了,再重新找人,一直到找到凶手为止,如何?”

    姚铃看沈惠惠“昏迷不醒”就知道,她们一定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此时村长这一番话,正合她意,当即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保镖将导游放开,重新回到姚铃的身后。

    村长见保镖收手,也让村民们纷纷收起武器。

    接下来,由村长带路,带着姚铃绣芬一行人回到了村中心。

    许多偏远落后的乡村还维持着宗族制度。

    一村之长,有时候不仅仅能够管理着整个村庄,更是全村的话事人,大家长,甚至村长的话都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这样的身份,在村子内的待遇自然不会差。

    村长的家位于崖子村最中心,整个崖子村的村民房屋,都环绕着村长家建立,从建筑上就可以体现了村长在崖子村的权利。

    这里大多数村民的屋子,都维持着老旧的模样,偶尔一些房屋新修,也就是盖上了一层水泥,勉强有个楼房的样子。

    唯独村长的家,不仅高达三层,而且好几栋连在一块儿。

    房屋前方,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此时已经摆上了圆桌,铺上塑料红布。

    后厨的柴火熊熊燃烧着,炊烟袅袅间,一碗碗热腾腾的饭菜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有荤有素,有肉有菜,甚至连山里较为少见的鱼都有。

    “都是乡间野味,和城里人的饭菜没得比,招待不周,各位小姐多多见谅……”村长乐呵呵地对姚铃绣芬道。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此时除了村长之外,其余的所有村民双眼都紧紧盯着桌上的饭菜。

    有些馋的,更是直接吞起了口水,拿着筷子的手动来动去,极力克制着自己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村子越小,规矩越大,村长就是所有人的天,他没有动筷,没有人敢伸出手先吃。

    “很丰盛,费心了。”姚铃道。

    “哎,哪里哪里,让各位受惊,是我们崖子村的不对,你们没有怪罪我们就好。”村长说着,拿起筷子正式宣布道,“开始吃吧。”

    说完后,他第一个拿起筷子夹菜。

    村长动了之后,紧接着那些上了年纪的中老年纷纷拿起筷子,等这些人开始吃了之后,年轻人才敢夹菜。

    整个院子里,坐了将近三十个人,然而除了姚铃、绣芬、小方和沈惠惠之外,完全不见女人的踪影。

    仿佛整个崖子村都是男人构成的,从来没有女人出现过。

    在这个全都是男人的村落中,姚铃绣芬几位女人,就像是异类一般突兀。

    她们在山上之前就吃过泡面,来崖子村一路颠簸,大家的体质比沈惠惠好一些,没那么精神不济,但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没了胃口。

    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饭后,便没什么人再动筷。

    村长看在眼里,笑了一下后没有说什么。

    用完晚饭后,村长慢悠悠地起身,带着人来到一栋独立的房子内。

    一栋楼里,一共有八间房,正好够姚铃一行人住下。

    司机住在一楼,四名女性都住在二楼,房门外还有保镖守着。

    沈惠惠从头到尾一直在装晕,直到村长带着人都走了,确定四周是安全的,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九十年代经济虽然落后一些,但在某些时刻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此时此刻,只要确认四周没有人偷听,那么他们的谈话就绝对安全。

    不像后世,又是录音笔,又是针孔摄像头,走哪都得防备。

    她在心中感慨着,姚铃见她醒了,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沈惠惠昏迷之前,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是和姚晴有关的吗?”

    绣芬当即将她听到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姚晴很有可能在那个麻子的手中……”姚铃道,“从进入崖子村起,我就没见过脸上长满肉瘤的男人,就连刚刚吃饭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乍一看上去,崖子村人口一共不到三十人,但通过村长的话判断,他至少还隐藏了好多个男人躲在村庄里……”

    “他在刻意找借口让我们留下过夜。”

    “我们是为了找姚晴不离开崖子村,他留我们在这的目的是什么?”

    小方猜测道:“我们的车已经被他们看到了,又知道我们是城里来的,有没有可能贪图钱财,想要绑架勒索?”

    “这种钱,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对。”姚铃皱眉,“车子,保镖,他们都看在眼里,肯定猜出了我们的身份非富即贵。如果他们是流窜到城市里的歹徒,拿到前后打算亡命天涯,那还说得过去。但我们现在在他们的大本营里,就算把钱拿走,我们的父母,家族里的人,随时可以派人过来把钱重新拿走啊。”

    “那……他们不会想要灭口吧?!毕竟村子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会不会那些女人都被他们给……”小方说着,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也不太可能。”姚铃道,“通过村长的话判断,姚晴还活着,也许村子里的女人并没有死,大多数都被藏起来了。至于我们,他们杀了我们不划算,绑架勒索实现的可能性都很小,杀人的罪名更大,而且还不一定能拿到钱,就得进去吃牢饭了,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小方一听,顿时也迷糊了:“那他们到底想要干嘛。导游从一开始不收钱,村长请我们吃饭,免费提供住宿,只想要留我们在这里过一晚……总不能让我们住一晚后,回去帮他们宣传旅游吧。”

    “今晚他们一定会动手的。”绣芬道,“崖子村很穷,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一口肉,今天那一餐,对村子里而言,可以说比过年还要丰盛了……”

    这一点大家都十分认同,吃完饭的时候,那些人盯着肉时嘴馋的模样,不像是伪装的。

    一大碗肉,姚铃绣芬等人没吃几口,不到几分钟就全被村子里的年轻人一扫而空,足以侧面反映崖子村的贫穷。

    “吃饭的时候,麻子他们没出现,少吃这一口肉,一定会有更大的好处在等着他们。村长那些话不是对我们说的,是对麻子他们说的,是要他们做好准备,也是要他们安心。那句话里的肥羊不是别人,就是我们。”绣芬道。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今晚别睡了?我要不要拿着刀随时准备啊。”小方看着窗户外黑漆漆的村子,犹如一张血盆大口,仿佛随时要将他们吞没,她有些惊慌地道。

    姚铃看向沈惠惠。

    装晕找个借口套话,顺道留宿在崖子村的这个主意是沈惠惠想的,看她此时不慌不乱的样子,一定还有别的主意。

    沈惠惠也在思索姚铃和绣芬的话,道:“崖子村想把我们留下,在今晚动手,我们也想留在崖子村,趁着深夜把人救出来。不同的是,我们明确知道,崖子村的目的是我们,而崖子村的人并不知道,我们来崖子村是做什么的。”

    沈惠惠说着,看向绣芬:“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中有一个人从小在崖子村长大,不仅熟悉崖子村的口音,更是对这里的地形农户,了如指掌。”

    姚铃道:“你的意思是……在他们动手之前,我们先下手为强?”

    “我们人数比崖子村的人要少,真正动起手来,我们不占优势。”沈惠惠道,“时机很重要。”

    姚铃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以他们现在的人数,要去对抗整个崖子村,显然是不现实的。

    只有等崖子村的人先行动,人员分散,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他们趁着崖子村的人不备,反向动手找人,才是唯一的机会。

    “晚上别睡了,穿好衣服和鞋子,背包放在手边,一旦崖子村有动静,我们立刻行动。”姚铃说着,转过身给大家分配武器。

    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少了一样东西。

    “惠惠,你的背包呢?”姚铃问道。

    “装晕的时候掉了。”沈惠惠道。

    姚铃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些备用的工具递给沈惠惠。

    在沈惠惠拒绝之前,姚铃先一步道:“我的包比你们的重,多放了些重复的工具,帮我分担一下。”

    沈惠惠闻言,自然不好拒绝,一边接过一边道:“谢谢。”

    几人整顿了一下,确定万无一失后,便吹灭了蜡烛。

    崖子村这样的村落,连水都要去水井里打,更不用说电了。

    房内唯一的光源熄灭,房外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唯有姚铃腕间的夜光手表在黑暗中,发出绿色的光芒。

    时针一点点地前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眼便到了半夜十一点。

    姚铃绣芬几人坐在一起,小方靠着沈惠惠,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就在她即将睡着的那一刻,突然,一声沉闷的爆破响声从不远处传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大声震耳。

    即将睡着的小方整个人猛然惊醒,大叫一声从床上弹跳而起,姚铃绣芬和沈惠惠也纷纷站了起来。

    透过窗户缝隙,只见一团火焰在村口处燃烧,偶尔还有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像是有人在放鞭炮一样。

    四周一片漆黑,连星星和月亮都被乌云遮住,天地间一片黑暗,唯独那一团橘色的火焰格外显眼。

    伴随着火焰燃烧,灰色的烟一点点飘出,不一会儿就飘到了崖子村的上空。

    姚铃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有点像是鞭炮的味道,不过鞭炮不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是农民利用鞭炮自制的土炮?那个燃烧的位置是……”

    她话音未落,两个崖子村的村民便大呼小叫地冲了过来。

    才刚到院子门口,便被一楼的司机和保镖拦了下来:“什么事?”

    “不好啦不好啦,你们的车子要爆炸了!!”村民面色惊恐地大喊道,“火烧起来了,这么大团,人都没法靠近,你们的车子就在旁边,要危险了!”

    “村子里的孩子不懂事,在草堆里玩火,现在是秋天,那干草哪禁得起少,哗啦一下火就起来了!现在已经快烧到村口了,你们的车子就停在那儿!”

    司机一听,脸色一变。

    这年头的车子还是烧油的,再加上车子内部结构特殊,一旦有大量的火将车辆包围,把车子加温到一定程度,爆炸是迟早的事。

    他们身为司机,保护车辆是他们的职责,万一两辆车都炸了,卖了他们都赔不起!

    再说了,崖子村位置偏远地势险要,所有人在来之前,都跟姚铃签了协议。

    姚铃清楚地将此次危机告知,不论是保镖司机还是生活助理,都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

    在这样危险又偏远的地方,没有车,和没了双腿一样。

    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出这里!

    “那个车子我们见都没见过,也不会开,你们赶紧过去,把车挪一挪,不然炸了我们可不负责啊!”村民着急道。

    司机点了点头,当即穿上外套跟着村民朝外走去。

    其中一个村民带着四个司机朝村口走去,另一个村民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对保镖道:“你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帮帮忙?”

    “我们是保镖,保护小姐,车子跟我们没关系。”保镖当即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那个车子四周都是火,铁皮被烧得通红,人都没法靠近。”村民道,“我们村子没通自来水,平时用的都是山泉水,山泉水源源不断,大家没有蓄水的习惯。现在着火了,水都供不过去。这整个村庄里都堆满了干草,火要是不及时灭了,一会儿就烧进村了!”

    见保镖犹豫不决,村民道:“也不用全去,来两三个人跟我一起去灭火,剩下的人保护你们小姐总行了吧?万一火越来越大,整个村子被烧,到时候所有人都要被活活烧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再说了,现在全村人都在努力灭火,哪有谁还会来你们这边,还有什么事比命重要啊……”

    村民话音未落,下一瞬,村口又发出了轰隆隆的爆破声。

    声音一道比一道大,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直接被烧炸开了一样。

    村民一一被惊醒,提着自家的盆就朝外头冲去。

    燃烧的爆炸声,村民的尖叫声和村长的指挥声等等,一同在崖子村内彻响。

    一阵又一阵的烟雾被风吹过来,从村口一路覆盖到了崖子村全村。

    呛人的燃烧气味充斥于鼻间,仿佛再不灭火,下一刻所有人都将面临火灾的蔓延。

    保镖似乎也有些慌了,他们低声商量了几句,最终又派出了三个人跟着村民一起去灭火,剩下两个人留守在院子内。

    眼看着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保镖,沈惠惠立即道:“准备开始了。”

    说完,绣芬和沈惠惠立即将下午在镇上买的大袄子提了起来,在绣芬的指挥下,借助椅子和晾衣杆,将衣服挂在了房间的正中心。

    她们这边刚摆放完毕,姚铃和小方便拿着打火机将蜡烛点燃。

    不久后,又是一阵浓烟袭来。

    两枚打了麻药的银针透过竹筒,朝保镖的脖颈精准地飞射而来。

    保镖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痛,当从脖子上拔出针头的那一瞬间,他两眼一瞪,刚想大吼示警,下一刻,两个不锈钢铁盆砸在了他们头上。

    本就中了麻药的保镖被这么一砸,顿时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

    “呦,白天不是很威风吗,再动手啊,再掐人啊!”手拿不锈钢的导游嗤笑一声,踹了保镖的肚子一下。

    保镖浑身一抖,发出了一声轻哼。

    踹人的导游还以为他要醒过来,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直到看到保镖又晕过去了,导游这才放下心来:“这可是花大价钱买的麻药,一阵下去,猪都能睡个三天三夜,就凭你,睡死了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好了别啰嗦了,赶紧办正事。”另一个村民说着,忍不住抬起头,朝二楼的窗户望去。

    只见二楼的蜡烛又重新被点燃,蜡烛的光通过人照在油纸做的窗户上,投下了几个妙曼的剪影。

    四个住在二楼的女人,似乎在睡梦中被吵醒,临时披上了厚厚的大袄子。

    虽然大部分身型都被大袄子藏住,但还是有个别清晰的曲线落在了窗户上。

    “侧着身体的这是谁,奶-子可真够大的!”

    “应该是最漂亮的那个,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年纪了,但身材最好,胸大腰细,白白嫩嫩……”

    “那个主事的妞也不错,头发又黑又长,跟绸缎似得,要是能抓着她的头发让她……嘿嘿嘿嘿……”

    “得了别想了,最漂亮的两个肯定是村长的,剩下的两个等兄弟们爽完了,看看有没有机会试试吧。”

    “一个晚上,时间长着呢,总能轮到我们。”村民猥琐地笑着,把昏迷的保镖搬到一旁角落,然后将院子的门打开。

    早在隔壁等候已久的村长等人鱼贯走了进来,确认四个司机和三个保镖都被调走,剩下的两个保镖都被放倒昏迷不醒,整个院子只剩下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村长赞赏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做得好!一会儿有好处,肯定少不了你们。”

    两人一听村长这话,呼吸一下子就粗重了,其中一个人舔了舔嘴唇,忍不住朝二楼看了一眼。

    都是男人,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村长哈哈一笑,带着人沿着楼梯走到二楼,暴力将木门推开。

    “小姐,外面出了点事,我们特意来保护小姐——”村长话说到一半,直到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他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身后的人不明所以地探头一看,当看到房间里燃烧的蜡烛和挂起的衣物,顿时懵了。

    “人呢??刚刚不还在房间里吗?”村民一愣,看了看房间内的景象,又退出房间,来到走廊上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过来。

    四道妙曼的剪影,竟然是用大衣拼凑出来的!

    角落的窗户被打开,室外的浓烟飘进来,冷热空气对碰后受热不均,在气压差异力的作用下,形成了小风。

    有人运用了美术审美,用蜡烛和衣物制造出光影效果,拼出了性感妙曼的剪影。

    有人利用了简单的物理知识在室内形成小风,令剪影轻微摆动,像是四个人依偎在一起睡觉一样。

    从室外看,逼真无比的人影,只有等到推开门后才发现,竟然全都是假象!

    “中计了,她们不在里头,她们跑了!”村民反应过来,大喊道。

    村民的喊声迅速在小院内传开,后头排队等着吃香喝辣的村民一听,顿时懵了。

    “怎么可能跑了,不是一直在里头吗?”

    “对啊!影子都还在呢!”

    “她们怎么知道我们今晚要来,怎么会提前跑?”

    “整个院子都是我们的人,一直都盯着,哪有机会跑啊。”

    “你们刚刚有看到四个女人逃出去吗?”

    “没有!”

    “不会是村长自己想要享福,不让我们快活吧……”

    “——闭嘴!”村长面色阴沉地盯着蜡烛和衣物,拄着拐杖怒吼道,“不信邪的自己进来看,难道我还能当着大伙儿的面,把四个女人都独吞了不成?!”

    后面的村民见村长发怒,顿时纷纷闭上嘴巴。

    村长阴沉地道:“整个崖子村都是我们的人,她们就算逃得了一时,也逃不我们的手掌心,通知下去,全村找人,务必要把这几个女人找到,今晚必须要下手。”

    “这几个女人有钱得很,刮一层油下来够崖子村吃喝好几年了,等有了孩子后,以后就是我们崖子村的摇钱树,绝对不能让她们跑了!”

    村民们纷纷应下,转身下楼走去,结果才刚走回到院子里,却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村口传来。

    紧接着,几个村民慌慌张张地逃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动手了……刀子……”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好好说!”村长呵斥道。

    那一路逃过来的村民苦着脸道:“那几个司机还有三个保镖,一到村口就动手了,直接掏出这么长的刀子,上手捅人了!”

    村长脸色一变:“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刀,你们都没有防备吗?!”

    “有啊,当然有,大家都拿着锄头和铲子呢!”村民道,“不知道那刀子从哪来的,好像是从腰带里抽出来的?软的一下子就变成硬的了,一刀砍过来,锄头一下子就断了……还有好几个人的手都被划伤了……”

    村民断断续续地说着,显然已经被吓坏了。

    村长怎么也没想到,这群人手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武器,锄头都能被砍断,这显然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等这个村民说完,就在这时,一旁的另一个村民又惊叫了一声。

    “什么事咋咋呼呼的,管不住你的嘴巴就拿针缝起来!”村长大骂道。

    那惊叫的村民指着地上道:“这……刚刚那两个昏迷的保镖……不是放在这儿吗,怎么不见了……”

    大家一愣,纷纷朝地上一看,只见原本应该躺着保镖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空了。

    村长这回也有些被吓到了:“那两个保镖呢?去哪了?那个麻药,你们确定打进去了吗?”

    “确定啊,大伙儿都瞧见了的!”

    “你们刚也看到了,对吧,那两个人晕过去,我还踹了好几脚,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时候,有个胆小的村民忍不住幽幽道:“难道我们……撞邪了?”

    “闹鬼?”

    “不会吧……”

    “不然这些事情怎么解释,你们看,楼上的影子还在呢。”

    村民们闻言,朝二楼看去。

    二楼的蜡烛还没熄灭。

    伴随着村口的火势越来越大,热流涌入,室内的风速变大,四道女人的影子就像活过来一样,直接在室内轻轻摆动起来。

    刚刚还觉得妙曼无比的身影,此刻却透露着几分邪异,看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世界上要是有鬼,厉鬼索命,第一个死的就是我,还轮不到你们!”村长怒喝道。

    大家一听村长的话,顿时清醒过来。

    见村长还活得好好的,村民们顿时就心安了。

    “都是这几个女人玩的把戏,是我们小瞧她们了,不管她们准备做什么,人一定还在崖子村。”村长说着,吩咐道,“小马,你带十个人去村子里找人。骡子,你去通知麻子他们,让他们抄上家伙去村口,今天晚上,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

    “是。”

    “明白。”

    村民一一点头应道,当即四散开来行动。

    ……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远处,绣芬带着沈惠惠、姚铃和小方一同离开院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当村民赶过来调虎离山的时候,沈惠惠绣芬就已经快速将室内布置好。

    趁着村民劝说司机和保镖,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绣芬带着其余的三个人,从小院后头翻墙离开。

    农村房屋布局混乱,时宽时窄,许多道路都被杂草盖住。

    好处是,一旦有人熟悉地形,摸黑带着人逃离,混乱的布局和杂草,也能最大化将人的身型隐藏起来。

    几人一边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一边摸黑远离小院。

    身后的动静不小,几人虽然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但仍旧听得一清二楚。

    当看到村长带着一群男人进她们房间,甚至还提到生孩子、摇钱树等等词后,四人基本就能猜出村长和村民的打算了。

    他们不打算杀人,也不打算绑架,而是想了个更加龌龊恶臭的办法。

    趁着夜晚,一群男人对四个女人下手,毁了她们的清白,甚至可能逼她们怀上孩子,然后以此达到敲诈勒索的目的。

    九十年代虽然已经迎来改革开放,但人们思想上对女人的束缚,却一直没有解开。

    贞洁和清白,往往用来衡量一个女人的价值。

    当一个女人出事后,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往往不是谴责凶手,而是将罪责怪到了女人身上。

    已经遭到伤害的受害者,不仅在事后迎来二次伤害,而且各种流言蜚语,往往伴随着这个女人一生。

    为了避免后续恶果发生,许多女性被侵犯后,不仅得不到正义的伸张,反而会被身边人劝说。

    竭尽一切办法,把这个事情隐瞒下来,只要藏好了,不被人知道,这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而崖子村的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想在她们身上捞财。

    “还以为是什么阴谋诡计,原来就是这种见不得光的龌龊手段。”姚铃冷笑道,“我姚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品行,其次是能力和技术,什么贞洁清白,见鬼去吧,他们敢勒索我们姚家,我扒掉他一层皮!”

    见沈惠惠有些惊讶地看了自己一眼,姚铃立刻道:“怎么,不信我啊?惠惠,我告诉你啊,什么贞洁清白,狗屁都不是,别被这种破烂玩意儿束缚住,今儿就算我们真栽在这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能力,是技术,是智慧。”

    说着,她又特意看了绣芬一眼:“我说得对吧。”

    绣芬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要是以前,绣芬可能还会有些犹豫。

    但现在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农妇了,点头认可道:“姚铃说得对。”

    姚铃得到认可,立即对沈惠惠道:“你这么聪明,可别把路子走歪了。”

    “我知道。”沈惠惠轻声笑道。

    她来自未来世界,观念只会比姚铃绣芬要更加开放。

    什么贞操清白,这种东西可威胁不到她。

    只是沈惠惠没想到,姚铃竟然也是这样想的。

    绣芬经历了不少事情,对于这些早就看开了。

    姚铃今年二十多岁,作为大家族的女性,尤其是刺绣这种传统工艺,很可能会更加保守封建。

    没想到姚铃的观念这么先进开明。

    这和人从小成长环境有关,从姚铃身上可以看得出,姚家的家风是极好的。

    其实四人当中,最忐忑不安的是小方。

    作为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孩,当意识到村长他们的意图后,小方简直要吓坏了。

    村长看起来一把年纪,比他爷爷还要老。

    村长身后那群男人……一个比一个猥琐丑陋。

    大晚上的,村长带着这么一群男人进四个女人的房间,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回去后只有跳河才能洗清自己的清白了。

    小方还沉浸在这份恐惧中,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了姚铃那番话。

    作为姚家首席,新一代门面,姚铃一旦出事,整个姚家名誉都有可能受损,正常来说,她应该比自己更怕清白受损。

    没想到姚铃的反应和小方想象中截然不同。

    再看绣芬和沈惠惠的反应,也都是憎恶多余担忧恐惧。

    小方一愣,只觉得三人的观念与自己认知的世界格格不入,但又忍不住令人心生向往。

    她在心中回味着姚铃的话,许久之后,在小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她忍不住缓缓点了点头,在心中默默赞同了姚铃的话。

    第106章

    ◎二合一◎

    崖子村依山而建, 陡峭嶙峋。

    整个村子,只有村长家门前有一块平地,可以盖出一座大院子, 别的房子全都拥挤地排列在台阶小道上。

    山里日照十足,草木茂密旺盛, 杂乱地在村子中见缝插针地生长着。

    村里没有通电, 火光也照不到里面。

    黑夜中,没有星星, 没有月亮,只有昏暗的天光将天与地区分开。

    凭靠着年少时的记忆, 绣芬带着姚铃沈惠惠还有小方, 绕过一栋又一栋农宅,借助茂密的草丛隐藏身形, 找到了麻子家。

    麻子家位于村尾偏里, 与悬崖索道的位置呈平行线。

    别看此刻村头火光冲天热闹非凡, 似乎将整个崖子村都惊动了。

    因为地理位置特殊的缘故, 从村尾看过去, 至多只能看到村长家。

    村头被山体挡住, 抬眼望去,除了声音之外, 半点动静都瞧不见。

    而那略微有些杂乱的声音, 也成为了绣芬沈惠惠一行人最好的掩护。

    这些年崖子村有些人赚到了钱, 把土屋竹楼推掉,改建成了筒子楼水泥房。

    万幸麻子家还维持着当年的老样子。

    几个木架子插在泥土里搭建起来, 围成了个简单的篱笆墙, 角落还搭建了个简陋的狗窝。

    翻过篱笆墙往里走几步, 里面便是泥土和竹子搭建而成的小竹楼。

    一楼大门原本挂着把铁锁, 因为使用年代久远,风吹日晒的缘故,已经长满了铁锈。

    这种锁一旦扣起来,可就不好再打开了。

    麻子大概是嫌麻烦,并没有锁上,只是用锁虚虚地扣了一下,做了个样子挂在哪儿,如今倒是方便了绣芬沈惠惠一行人。

    绣芬打头阵,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侧耳倾听了一下。

    整个竹楼安安静静,除了麻子的打鼾声之外,再没别的声音。

    没有狗,一会儿可以放心搜索了。

    绣芬心下稍安,对外头招了招手。

    在外头候着的姚铃沈惠惠和小方见状,陆陆续续翻墙进来。

    四人汇合后没有耽搁,抓紧时间立即摸黑在麻子的家中找寻起来。

    虽然对麻子家的环境不大熟悉,不过主楼不大,她们又是四个人一起找,不一会儿就把麻子家给摸透了。

    除了麻子正在睡觉的那个房间没进去看过之外,别的地方都被仔细搜寻过。

    一片空荡,别说姚大姐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有没有可能被麻子关在了其他地方,比如车库,仓库之类的?”姚铃道。

    绣芬摇了摇头:“除了村长家有仓库之外,其余普通农户家没有这东西。”

    车库就更不用说了,整个崖子村加起来,也只能凑出一辆拖拉机,一样也是村长保管的,麻子家怎么可能有车库。

    “那,他还有没有别的家?他自己在这个家睡觉,另一栋家里关着人?”姚铃道。

    绣芬面露愁容。

    这个可能性倒是很高。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不少人都盖了水泥房,麻子家还这样破破烂烂的,连锁都没有。

    这种竹楼自住还行,并不适合关着人,毕竟力气稍微大一些,就能直接把房子给拆了。

    既然已经确定姚大姐在麻子的手中,竹楼里也找不到人,那人很可能被麻子关在别的地方。

    可能是隔壁,也有可能是隔壁的隔壁。

    除非一家一家搜寻过去,否则根本不可能凭猜测找到人。

    就在四人一筹莫展之际,偏偏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伴随着一明一暗的火光越来越近,片刻后,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敲响了麻子的家门。

    “麻子!麻子!起来了,来活了!”村民站在篱笆墙外,一边敲门一边喊道。

    竹楼内的鼾声瞬间停下。

    麻子似乎也知道今晚会有活要找他,睡觉的时候连鞋都没脱。

    此时被叫醒后,他立刻翻身从床上下来。

    竹楼内角落处,绣芬沈惠惠姚铃小方四人躲在桌子底下,借着桌子的掩护隐藏身形,四人互相捂住彼此的口鼻,以免发出动静被人发现她们藏在这儿。

    麻子没发觉自己家里进了人,再加上外头人催促得紧,他并没有朝四周看,而是径直来到了大门前,将竹门打开。

    “来了来了,别吵。”麻子对篱笆墙外头的人道。

    他声音粗嘎沙哑,像是被沙子磨过一样。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一颗颗肉瘤表面泛着油脂,在他脸上反着光,越发显得丑陋狰狞。

    小方只是看上一眼就快吐了,要不是姚铃死死捂住她的嘴巴,估计当场就能呕出来。

    外头的人听到麻子的话,当场起哄道:“呦,倒还斯文起来了。”

    “别吵?别吵谁啊?”

    “还能是谁,别吵到我们麻子跟他坡脚婆娘的好觉呗。”

    几个村民阴阳怪气地说着,指着麻子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脸上肉瘤的缘故,村民向来没给麻子好脸色。

    每个农村男人都向往讨个媳妇回家,最好是个美娇娘,能洗衣做饭,能伺候自己,还能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

    然而村里的女人就那么多,好不容易有几个好颜色的,要么被卖出去,要么被村长给收了,哪轮得到他们。

    麻子一个丑八怪,霸占了个女人,尽管这个女人坡脚,还不能生,不少村民根本不稀罕,但看到麻子有,还是忍不住酸几句。

    尤其是今天晚上,大家打定主意跟着村长喝汤,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他们忙活了大半夜,全都白忙活。

    麻子倒好,在家搂着婆娘睡到这个时候。

    一想到麻子这么个玩意儿都有女人,他们哥们几个却连个女人的手都碰不到,不少人心里更气了。

    麻子哪听不出这些人的酸言酸语,他早就习惯了大家对他的态度,此刻听着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得意地笑了一下。

    跛脚怎么了,不能生儿子怎么了,好歹是个女人,是他费尽心力抢来的,总比没有好。

    想到这,麻子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无碍后,这才推开竹门朝篱笆墙走去。

    同一时刻,姚铃脑海总灵光一闪而过。

    在她自己都没想明白,她到底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旁边的沈惠惠一下。

    “麻子,麻子知道姚晴在哪儿……”姚铃在沈惠惠耳边用气音道。

    沈惠惠一惊,她猛地抬起头,心中萌生出了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眼看着麻子已经推开竹门,要和那群村民汇合离开,沈惠惠咬牙犹豫了一秒,最终眼睛一闭。

    ——赌一把!

    麻子推开竹楼大门,顺势一弯腰,熟门熟路的从柴火堆里掏出了把砍柴刀握在手里。

    他穿着拖鞋往外走去,一手拎着砍柴刀,另一手习惯性地整理一下裤腰带。

    就在他即将和村民汇合的那一瞬间,忽然,身后不知道哪个地方,突然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

    麻子猛地回头一看。

    竹楼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四周一片平静,仿佛刚刚的那声音是他的错觉一样。

    麻子看向眼前的村民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不就是你走出来的声音。”

    “我说麻子,你走不走啊。”

    “那几个外乡人动刀了,你不会是怕了吧?”

    “我才不怕。”麻子立刻道。

    他面容丑陋,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能在村子里立足,还能搞到女人,就是因为他听村长的话。

    不管村长要他做什么事,他都一定办到,只有无条件地听村长安排,他才能在村子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现在村长有事让他干,麻子自然不能流露出半点迟疑和退缩。

    不过想到白天发生的事,还有村长再三吩咐让他把人看好,千万不能放出来坏了村里的大事,麻子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你们等我一下,马上就来。”麻子说着,拎着柴刀朝一旁的狗窝走去。

    也不知道他钻进去干了什么,十来秒后,麻子又立刻走出来,拉开篱笆门,跟着骂骂咧咧的村民离开了。

    眼看着麻子和村民一伙人逐渐远去,躲在桌子底下的绣芬舒了一口气。

    “没事了,他们走了。”沈惠惠说着,挪动着身体想要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其余的人都没动静,沈惠惠转头一看,只见绣芬和姚铃脸色都有些发白,一旁的小方更是一脸呆滞,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惠惠,你刚刚……”

    “你刚刚干嘛突然撞墙发出声音?”

    绣芬和姚铃同时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呕……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小方渐渐恢复神智,因为太过恐惧的缘故,甚至开始干呕起来。

    “我知道姚晴在哪儿了。”沈惠惠道。

    听到沈惠惠的话,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哪里?!“

    “你们赶紧出来,我们一边行动一边说。”沈惠惠说着,待三人出来后,她拉着人走出竹楼,小心翼翼地朝狗窝走去。

    说是狗窝,其实就是木头随便搭建的个框子。

    因为占地面积不大,从外头一眼就能看到里头的景象,所以之前绣芬沈惠惠一行人进来时,并没有在狗窝附近停留,直接就进竹楼了。

    此时来到狗窝旁,才发现狗窝里头竟然还藏着一块隔板。

    和竹楼松懈的防御不同,隔板上的锁是新的,不仅没有生锈,而且还严严实实地锁上了。

    还好姚铃这次前来准备十分充分。

    农村这种挂锁看似麻烦,实际上却不难撬开,姚铃背包里有专门的工具,直接拿出来操作一通就行了。

    一边撬锁,沈惠惠一边将自己刚才故意撞墙发出声音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理其实很简单,她们已经确认了姚大姐在麻子的手中,但找遍了竹楼,也没找到人,那么姚大姐一定被麻子关在某个地方。

    下午沈惠惠假装自己被跛腿的人冲撞了,村长为了以防万一,让人警告麻子一定要把人关好,不能坏了村子里的大事。

    麻子临出门前听到村民们的调侃,略微有些不放心地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就是关押姚大姐的方向。

    只是那个方向房子众多,谁也不知道姚大姐到底在哪一栋屋子里。

    时间紧迫,沈惠惠她们也没时间一栋一栋地找。

    与其她们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如让麻子替她们指出来。

    “所以你故意发出动静,加深麻子的疑虑,让他更加不放心,只有亲自看一眼姚大姐才能安心离开。这样一来,我们也就能知道姚大姐的精准位置了?”绣芬道。

    沈惠惠点了点头:“很有风险的一招,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只是我想麻子是从竹楼里出去的,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会认为能让自己安全走出来的地方是低风险区域。

    “临走前的那一回头,说明他内心本来就不放心姚晴,潜意识里已经认为姚晴有概率发出动静,再加上他并不知道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一旦听到动静,会加深自己内心原本就有的疑虑,更加怀疑是姚晴制造出的声音……

    “综合以上,感觉可以试一下,就冒险尝试了,没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啊。”

    “虽然确实被吓了一跳,不过能找到姚大姐就行。”绣芬道。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考虑到这些,好厉害啊。”小方已经缓过神来了,一边配合姚铃撬锁,一边崇拜的看着沈惠惠道。

    “第一个想到这些的不是我,是姚铃。”沈惠惠道,“是姚铃推了我一下,告诉我麻子知道姚晴在哪儿,我才能想到这些的。”

    正在撬锁的姚铃看了沈惠惠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确实是她第一个想到的没错,但电光石火间,她只是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根本没有沈惠惠想得这么远。

    在那短短的几秒内,考虑到这么多,并且做出恰到好处的反应,制造出只让麻子听到的声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姚铃一直是姚家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同龄人中甚少遇到对手。

    从第一眼见到沈惠惠起,姚铃就意识到,沈惠惠是个聪明人。

    她并不觉得自己比沈惠惠要差。

    直到来到崖子村,姚铃才发现,或许论聪明才智,她和沈惠惠差距不大。

    可要论起胆色和临场反应能力,她却逊色不少。

    虽然姚铃内心知道,这是因为她从小养尊处优长大,久居高位缺少历练的缘故。

    但同样的,沈惠惠比她小许多岁。

    和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女孩比人生经验,还没比得过人家,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只听“咔哒”一声,隔板上的挂锁被轻轻撬开了。

    将心中那些杂念抛开,姚铃立即伸出手拉开隔板。

    不论是姚铃还是绣芬沈惠惠和小方,都紧张地朝里面望去。

    村子内就已经一片昏黑,那隔板下的空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姚铃拿出背包里的手电筒往里一照。

    当看到隔板下那个蜷缩在地洞里的人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绣芬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捂住嘴小声呜咽了一句:“姚大姐……”

    与此同时,麻子跟着村民朝村口走去。

    越往外走,汇聚而来的村民就越多,大家手里拿着农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晦气地朝外走去。

    “听说见血了……”

    “那个刀,这么长,比西瓜刀还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肠子都给掏出来了!”

    “真的假的?!”

    “可不是嘛!”

    “不过还好他们人少,我们人多……前头干架了那么久,这会儿早就累了,我们现在上,一会儿把人抓了,活捉给村长!”

    “呸,几个臭男人,活捉有个屁用,又不能上!”

    “万一有用呢,镇上不是说了,男人也能拆开卖了……”

    “那几个女人呢?你们享受了没?”

    “享受个屁,四道影子,映在窗户上,那奶,这么大,那小腰,那屁股,把我馋得……费了半天劲进去,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挂了四件衣服在里头!”

    “啥?”

    “女人呢?”

    “女人变衣服了?”

    “谁知道呢!”

    “村长说人跑了,让另一拨人进村找了呢!”

    “哎呦,这么说,你们连女人的手都没摸着,就出来了?还被安排去村口?”

    “谁说不是呢!”

    “村长说了,让另外几个人去村子里找,便宜那几个兔崽子了……”

    “崖子村就这么大,能跑哪去,最多天亮就找着了……到时候,嘿嘿嘿……”

    “也不知道现在躲在哪儿,也许一个不小心,钻进了我的被窝——喂,麻子,怎么不走了?”

    几个村民说到一半,忽然发现麻子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村头那几个外乡人彪悍得紧,虽然说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仍旧不能小瞧。

    村民们嘴上说说笑笑,拿着农具一齐出去,心里其实怕得要死。

    大家心里都门清,这种时候,得让麻子这种不怕死的癞头上,等麻子把人砍得差不多了,他们再上去收个尾就行了。

    结果一转眼发现麻子竟然停下了?!

    村民当即也停下脚步,不断催促起来。

    “你们来找我的时候,那几个女人逃出来没?”麻子立刻问道。

    村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逃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逃的,我们上去的时候,屋里只有衣服影子了……”

    村民话音未落,麻子已经裂开嘴,露出了一嘴的黄牙,猥琐地狞笑了起来:“那几个女人在我家……”

    麻子说完,拎着柴刀没再往前走,而是迅速掉头,朝竹楼方向跑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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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支线收尾)

    ◎三更四更◎

    隔板下, 是一个宽不到两米,高不到一米的土坑。

    隔板一旦盖上,这里就是一个狭窄的地下密闭空间。

    人被关在里面, 不能完全躺下,也不能完全站立, 只能保持着扭曲的姿势蜷缩在里头。

    最近似乎刚下过雨, 虽然村子的路面是干爽的,但土坑蓄水, 雨水混着泥土,浑浊地覆盖着土坑。

    一个消瘦的女人, 就这么蜷缩在土坑泥泞之中。

    绣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低声颤抖地呼唤道:“姚大姐,姚大姐……”

    女人躺在土坑中, 双眼紧闭, 生死不止。

    “她就是姚晴吗……”姚铃呆呆地看着土坑里的女人, 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姚家因为姚晴出事的缘故, 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 老的老, 小的小,差点儿断代了, 亏得祖母意志坚定, 身体强健, 拖着年迈的身躯扛起整个家,才没有让姚家在姚晴失踪的这些年落寞下去。

    换而言之, 如果姚晴没有发生意外, 现在的她, 肯定已经继承姚家家主的位置, 成为了叱咤风云的人物。

    然而这样优秀厉害的女人,流落在外数年,再一次看到她,竟然是被丢在这样狭窄恶臭的狗窝土坑之中……

    “她没事吧……不会……”小方也被姚晴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声瑟瑟地道。

    “先把人拉出来,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带走!”沈惠惠道。

    听到她这句话,姚铃猛地惊醒过来。

    不错,她们一行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姚晴。

    姚晴活着,自然是最好。

    万一真的出事了,决不能让她尸埋与此地。

    不管她在崖子村经历了什么,姚晴永远是姚晴,生是姚家的人,死后也该回到姚家好好安息。

    否则谁也不知道,崖子村这群丧心病狂的人,会继续对姚晴的身体做些什么!

    沈惠惠和姚铃个头小一些,跳进土坑中将姚晴拉起来。

    当碰到姚晴的那一刻,沈惠惠立即道:“皮肤有弹性,身体是软的,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去了!”

    她在宁平县待了那么多天,活人死人,一碰便知。

    “太好了!”姚铃高兴地道。

    两人合力将姚晴扶了起来,绣芬和小方在上头一左一右地接应。

    四人一同努力,很快将姚晴从土坑中拉了出来。

    “我们几个人去外头走一圈,伪装把人救出的痕迹,然后再沿着自己的脚印走回来,原地脱掉鞋袜,光脚把姚晴藏到竹楼后面,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他们也会以为我们已经把人救走了……”

    沈惠惠说着,刚打算安排大家一起行动,下一刻,却见不远处火光一明一暗地闪现,而且似乎还离她们越来越近?!

    “不好,麻子回来了!!”沈惠惠惊道。

    “怎么可能,不是刚走吗?!”小方被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小声尖叫了一声。

    她实在是被麻子的模样吓坏了,不愿意相信麻子还会转头回来。

    姚铃和绣芬立即抬头,沿着沈惠惠的目光往外看去。

    确实有火光从村口方向过来,不过跟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村子不大,就这么一条主干道,两边都是房屋,除非拿着火把的人走到前方不远处,拐个弯走进来,才能确定这人的目的地是竹楼,否则目前还无法确定那些人到底打算去哪儿。

    “不一定是回来的吧,会不会在村子里找我们的?”

    “对啊,我们逃出来后,村长不是安排几个人找我们吗,这些人有没有可能是找我们的,不是麻子?”

    绣芬和姚铃道,毕竟麻子刚走,回头的概率不高,而如果此刻拿着火把的人是另一批人,在不确定她们在竹楼的情况下,还得搜寻好一阵才能来到竹楼。

    这个时间段,已经足够她们按照原计划布置安排了。

    “不行,我们不能赌。”沈惠惠道。

    如果不是麻子当然是最好,但万一是麻子回头,她们选择将姚晴放进竹楼,就是羊入虎口瓮中捉鳖了!

    这是百分之五十概率的必死局,在人已经找到,此时还有时间做出别的选择的情况下,他们不能在这里冒险。

    “把姚晴带出去,我们尽快回村长大院。”沈惠惠道。

    “啊?”

    “那里?”

    “可是村长他们……”

    沈惠惠道:“那里距离村口近,保镖在附近可以随时接应我们。”

    只有绣芬沈惠惠姚铃小方的时候,四个女人虽然武力值不大行,但胜在身型瘦小灵活,在夜幕下很好隐藏身形。

    但现在不一样了,多了个昏迷不醒的姚晴,行动上极为不便,必须尽快跟保镖汇合,才能保障安全。

    沈惠惠说完,立刻起身:“你们带上姚晴往外走,我去布置一下。”

    “不是不进竹楼了吗,还要布置什么?”小方奇怪地道。

    “多做点准备总没错。”沈惠惠说着,脱下鞋袜光脚重新回到竹楼内。

    她在模拟大家把姚晴搬进竹楼的样子,只是对比真正的躲藏,留下的痕迹稍微重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后,沈惠惠立刻退了出去。

    姚晴陷入昏迷之中,无法走动,无奈之下,只能由四人中最强壮的绣芬和小方轮流背着她前行。

    多了个姚晴,不仅前行的速度变慢了,而且一些比较狭窄的区域,也没办法灵活穿过,四人吃力地穿梭在草丛之中,眼看着就快到达村长大院,突然,前方一行人走过拐角,拿着火把从她们的跟前走过。

    沈惠惠绣芬等人立即蹲下身捂住口鼻,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火光映照着这些人的脸,不是别人,竟然真的是去而复返的麻子!

    只见麻子一手拿着柴刀,另一手拿着火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竹楼,一路小跑着往回赶去。

    在他之后,陆陆续续还跟着好几个村民,一边走一边小声道:“麻子说那四个女人躲在他家里?”

    “怎么可能,躲哪不好,躲进这个癞蛤蟆家……”

    “可是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说谎。”

    “麻子可从来不敢违背村长的命令,头一回看到他这样不管不顾的,要是真能活捉四个女人,也是大功一件了。”

    “不会真的在她家吧?”

    “谁知道呢,反正过去看看,万一真的在,嘿嘿嘿嘿……”

    伴随着火光逐渐远去,村民猥琐的声音也慢慢消散在风中。

    躲藏在暗处的小方紧紧抓着沈惠惠的手:“惠惠,还好我们听了你的话……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太可怕了,好恐怖呜呜……”

    除了小方被吓坏了之外,一旁的绣芬和姚铃脸色也都不大好看。

    还好沈惠惠反应快,第一时间带着她们撤出来,要是真留在里头,此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堵在门口的麻子,还有好多好多猥琐的村民……

    其实沈惠惠此刻情绪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大家都一脸惊慌,作为四人之中唯一能保持理智的人,她必须要时刻保持冷静。

    “别怕,他们回到竹楼后,找我们还得费点儿时间,我们趁着这个工夫,赶紧回到村长大院和保镖汇合,只要跟他们碰头,就安全很多了。”沈惠惠柔声道。

    大家听到她沉稳柔和的声音,纷纷点头,由绣芬背起姚晴,四人朝村长院子走去。

    然而才刚走到一半,隐约间,又看到了几道火光在前面出现,赫然是几个拿着

    火把的村民。

    和麻子他们直奔竹楼不同,这几个村民的脚步并不快,以村长大院作为起点,各自散开在四周仔细的搜罗,不论是村民的农宅,荒废的破屋,还是杂草丛生的小草地,全都不不放过。

    绣芬脸色一白:“这些人在找我们。”

    麻子这一批人,是村长安排去村口对付保镖的,临时掉头回到竹楼找绣芬沈惠惠四人。

    而前方这一批村民,则是一开始村长安排用来找人的村民。

    姚铃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麻子带着十来个村民一同涌入竹楼内。

    沈惠惠虽然在竹楼里布置了点儿痕迹,但再精妙的算计,也架不住人多。

    本就不大的竹楼一下子涌入了十来个人,不到一分钟就全部搜罗完毕。

    确认竹楼内没人,麻子带着人沿着主楼附近开始排查。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在她们的前方,又一大批村民在找她们,在她们的后方,也有一大批村民在找她们!

    伴随着村民逐渐朝中间靠拢,沈惠惠一行人前后的路都被堵死,她们将逃无可逃,彻底落入村民的手中!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被她们抓到……呜呜呜,我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来了……一百倍的工资再多又怎样,有命拿没命花……”

    小方吓得六神无主,低声呜呜哭了起来。

    本就心慌意乱的绣芬听到小方的哭声,脸色更加煞白。

    倒是姚铃咬牙,拿出对讲机:“这么多村民在我们四周,村口没什么人了,我让保镖冲进来,大不了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这个年代还没发明无线网络,崖子村位置偏远,别说电话了,连电都没通。

    好在姚铃准备充分,一开始就给每个人身上都配套了对讲机,而且还是配置最好的军用对讲机。

    5公里之内,绝对能顺畅地通话,不超过10公里都有能联络的可能。

    她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村口不远,只要保镖们的对讲机开着,随时都能联络上。

    “等等!”沈惠惠突然按住了姚铃的手。

    姚铃疑惑地抬头看她。

    “让保镖到我们的附近,但别急着动手。”沈惠惠道。

    “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几个保镖恐怕不是这么多村民的对手。”姚铃道。

    原本他们还有车,没想到村民这么丧心病狂,连车都炸了。

    没有车的情况下,几个保镖冲进人群中,就算武力值再高也会受伤的。

    “还有个办法,我试试……”沈惠惠低声道,她死死盯着村民,大脑飞速地思考着。

    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什么办法?

    姚铃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不过沈惠惠已经用自己的智慧证明了她的实力,姚铃没再反驳,低下头依言照做。

    虽然她极力压低声音,但保镖那边十分吵闹,姚铃必须要抬高音量才能让保镖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才刚跟保镖对话完,前方的村民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一点点地朝这边靠拢。

    与此同时,竹楼内的麻子也带着人慢慢从竹楼走出来。

    两方村民朝中间汇总,恐怕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能发现她们!

    而这个时候,保镖才刚从村口朝这边赶来。

    别说蹲守四周原地待命了,就算想要鱼死网破都来不及了!

    火把逐渐集中在一起,燃烧跳跃的火焰,将村民的影子倒影在地上。

    一群群漆黑的影子汇聚,犹如无数鬼魅朝她们靠拢,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们剥皮拆骨,蚕食入腹。

    胆子最小的小方已经被吓得浑身僵硬,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绣芬紧紧抱着姚晴,姚铃紧紧握着手里的对讲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惠惠突然将姚铃手中的对讲机拿过,调整到了信道模式,频道8。

    将对讲机放在唇下,在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掩护下,沈惠惠低声对对讲机说了一句什么。

    “停!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

    “好像有!”

    “在附近?还是在前面?”

    几乎沈惠惠刚说完话的那一瞬间,四周的村民就感应到了什么,全都停下了脚步,不再发出半点儿声音。

    其实沈惠惠的声音压得很低,藏在村民们杂乱的脚步声中,要是在别的场景下,肯定不会有人注意到。

    然而崖子村里,女人几乎都快绝迹了,全都是一群老中青的男人在厮混。

    对于到处都是男人的崖子村村民而言,女人的声音更尖,更甜美,几乎在捕捉到的瞬间就肯定了,是女人在说话!

    前方的村民们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他们拎着手中的农具棍子,停下脚步,侧耳仔细听,做好了一旦确定女人躲藏的位置,就能随时出击的准备。

    一片死寂中,小方呆滞地看着前方蓄势待发的村民,无法理解沈惠惠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开口说话,暴露她们的位置。

    下一秒,一道诡异的,滋滋的电流声从不远处传来。

    电流声不大,只是四周的村民全都停下脚步,不发出半点动静,在极度的安静下,电流声显得异常明显。

    更令人震惊的是,两秒的电流声结束后,一道甜美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去索道那边,那边可以离开……去索道那边……”

    不是别人的声音,赫然是沈惠惠的!

    “在那边!!”

    “在索道那边!!”

    “她们要利用索道逃跑!”

    “快快快,拦住她们,千万不能让她们跑了!”

    村民们大吼一声,不再搭理面前半人高的草丛,一齐朝索道方向冲去。

    他们都听到了,每个人每只耳朵都听到了,有女人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说要通过索道离开!

    难怪找了半天,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原来都躲到苹果林后面的索道去了!

    只要把索道堵住,这下这四个女人,就算插翅也难逃了!

    村民们呼喊着,一拥而上。

    刚从竹楼出来的麻子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本该躲藏在他家中的女人,竟然一溜烟跑了,麻子心里窝火得紧。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他本该去村口和人打架的,为了女人,他跑了回来,现在要是抓不住四个女人,他可没法跟村长交代!

    为了将功折罪,他必须要亲手捉到四个女人才行!

    刚刚那女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有点儿奇怪,但非常清晰,确定是女人在讲话没错,声音确实是从索道方向传来的。

    麻子嘴里骂了一句脏话,挥舞着手中的柴刀,也不落于人后,立即冲了过去。

    麻子都冲了,那跟在麻子身后的村民自然也不甘示弱,如此一来,几十个村民几乎在瞬间,就全汇聚到了索道附近。

    绣芬、姚铃和小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两级反转的一幕,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村民竟然会放弃从草堆里找人,而是一窝蜂地朝索道冲去?!

    “对讲机……外放……延迟……你掉落的背包……”姚铃第一个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沈惠惠,她几乎是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道,“早在装晕的时候,你就做好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调虎离山的准备了?”

    “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提前做好布置,以防万一。”沈惠惠道。

    姚铃呆呆地看着沈惠惠。

    一直在几分钟前,她还只是觉得自己是阅历胆色上不如人罢了。

    直到这一刻,姚铃忽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和沈惠惠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南省探花,顶尖学府的学霸,都这么可怕吗。

    姚铃感受到了来自顶级学霸来自智商上的碾压。

    不,不对,除了高考成绩之外,沈惠惠人生履历中最辉煌的一笔,是宁平县。

    作为一个自带疾病,瘦弱的未成年小女孩,不仅在那一场噩梦一样的雨灾中活下来,甚至还成为了被所有人敬仰称赞的小医生。

    姚铃人生中,见过的学霸很多,但能在那样天灾人祸中好好存活下来,甚至还收获名望的人,可没几个。

    “这才叫……生死考验……锻炼人心……”姚铃在心中喃喃道。

    如果说之前她心中还暗暗存了比较之心,这一刻,什么都烟消云散。

    她算是彻底明白,真正能让人快速成长的阅历,不单单是只见识了多少风景和事物。

    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中存活下来,越过越好。

    就像经历过无数大灾大难的沈惠惠,此时明明是四人中年纪最小,但却最有能力的人。

    经过这次事件后,姚铃确定,她要是能重新回到姚家,会将本就不如她的同辈,彻底甩开一大截。

    但这样的心性阅历,是用几次生死考验,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换来的。

    就像今天如果没有沈惠惠,她们怕是得全都栽在这儿了……

    想到这,姚铃轻轻摇了摇头失笑。

    虽然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和沈惠惠之间的差距,但她一改往常的心态,不仅没有任何烦闷,反而觉得自己看透了许多事物,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趁着村民都被对讲机引去索道方向,绣芬沈惠惠一行人立即起身,冲向村长大院。

    姚铃一眼就想明白了沈惠惠的布置,绣芬和小方却还是没搞懂。

    一边等候保镖汇合,沈惠惠一边将自己的行为简单解释了一下。

    下午的时候,沈惠惠出了个主意,故意装晕假装被跛脚的人吓到,从村长口中套出姚大姐的信息。

    这一招虽然有效,但却有极大的风险,留宿崖子村,谁也不知道一晚上的时间,到底能发生什么事。

    这个主意是沈惠惠出的,她有义务保障大家的安全,为她们留一条后路。

    “那个索道我看了,虽然已经很久没人用了,但索道很牢固,并没有损坏。”沈惠惠道,“村民们并不知道我妈妈是崖子村的人,他们把我们当外乡人,外乡人只知道村口那条路,并不知道索道也是出路,所以我想着如果实在逃不走,我们就想办法从索道离开。”

    小方恍然大悟:“所以你装晕的时候故意把包留在那儿,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沈惠惠点了点头。

    “那对讲机怎么是开着的?”小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她虽然胆子小,但恢复能力很快,前几分钟还一副要被吓晕的模样,这会儿缓过来后,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满脑子都是问号,充满好奇地看着沈惠惠。

    “村民虽然跟我们是一个时代的人,但崖子村封闭落后,他们没有见过对讲机。”沈惠惠耐心解释道,“就像古代人没有见过照相机,第一次见到相机拍照,以为自己的魂被抓走了。村民们没见过这个东西,要么惧怕它,要么被它欺骗,陷入自己的想象中。”

    当村民即将要找到她们的时候,沈惠惠故意在那个时候说话,利用对讲机之间的延迟,让村民们误以为声音是从索道旁发出来的。

    因为没有见过对讲机的缘故,因此并不知道电流声是什么,也察觉不出真人声音,和对讲机内传出声音的区别。

    不仅如此,当所有村民都确定自己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但又找不到人的时候,只会怀疑女人们躲在索道附近,不会认为自己被对讲机戏耍了,更无法想象,这么个小小的黑黑的东西,怎么可能发出女人的声音呢。

    “原来是这样啊!”小方彻底明白了,“还好他们笨,没见过世面,不然可就完了。”

    “不是他们笨,相反,他们很聪明。”沈惠惠道。

    麻子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带人重新回到竹楼就可以看得出来,村民们的思维反应速度,并不比她们差。

    “他们输在了出生在农村,生长在农村,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什么样了。”沈惠惠低声道。

    这个时代的农村至少比城市落后二十年,甚至更多。

    准确来说,只有城市的人享受到了时代科技的进步,大部分农村百姓,还停留在过去的历史之中。

    就像是六十年代的人,无法想象九十年代科技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九十年代的人,也无法想象新世纪后的智能科技生活。

    “人类文明的发展充满了偶然,谁也无法预料到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上时代,永远保持好奇心,不要让自己停留在原地被时代抛弃。”沈惠惠道。

    小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姚铃的话,让她尝试抛下那些迂腐腐朽的旧观念。

    那沈惠惠的话,就像是为她打开了一扇看向未来世界的门。

    几人说话间,保镖和司机纷纷赶到,一行人终于彻底汇合。

    村口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鞭炮和农具的残骸,此外,还有几滩暗红色的血渍,昭示着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两辆越野车,一辆被炸毁了,燃烧的火焰不仅将车子吞没,连带着村口大门都被烧着了。

    万幸的是,另一辆越野车还能启动。

    此刻大量村民聚集在了索道找人,村口防御减弱,在保镖的帮助下,绣芬沈惠惠一行人坐进车子。

    车内座位有限,保镖们将沈惠惠等人送进车内后,他们则挂在车旁,甚至还有用钩子稳住身型,直接趴在车顶的。

    做完这一切后,司机立即启动车辆。

    在保镖的火力掩护下,车子冲出崖子村大门。

    在村长咆哮的怒吼声中,越野车从山上一路飞驰而下,最终将这个腐朽而又恐怖的崖子村彻底甩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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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五更◎

    山下的小镇和崖子村的人是一丘之貉, 不能停留。

    越野车下山后,没有进小镇补充物资,而是掉头沿着大道行驶而去, 离开这片区域。

    虽然其中一辆越野车被留在了崖子村,还好临走前, 四位司机也没有闲着, 拼死将另一辆越野车内的物资夺出来,装进了现在这一辆越野车内, 燃油绝对管够。

    再加上姚铃出发前物资准备十分充分,每个人的包里都有矿泉水, 压缩饼干等等刚需食物, 完全能扛过这一段路途。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姚晴的身体情况。

    从见到她起, 姚晴就陷入昏迷之中,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没有发烧, 身上虽然有很多伤痕, 不过都已经结痂痊愈了, 没有新鲜发炎的伤口……”沈惠惠将姚晴仔细检查了一遍, 对绣芬和姚铃道,“从表面上看, 看不出什么问题, 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人醒不过来, 也可能是大脑受了伤,又或者是内脏……必须要进正规医院体检一下才行。”

    绣芬拿起一张餐巾纸, 吸满了水分之后, 轻轻点在了姚晴的嘴唇上, 不仅帮她润润干裂到起皮的嘴唇, 而且水珠顺着嘴角流进口腔,还能给姚晴补充一点点水分。

    姚铃道:“距离这里最近的三甲医院在省城,不管是开车还是坐火车,都得要好几天……”

    “先在县医院里做个初步检查,等情况明朗之后再做打算。”沈惠惠道。

    “只能先这样了。”姚铃说着,转身拿出了地图。

    崖子村位于三省交界处。

    从南省出发到达崖子村,距离虽近,道路却十分曲折陡峭,之前大家就是被这段路颠簸的,好端端健康的人都差点儿扛不住,更何况现在车上还有个姚晴,肯定不能走这段路。

    崖子村上的大半山脉隶属于西省,崖子村内说的也是西省的方言。

    但西省位置偏远,不论是经济还是医疗都落后于其他省份。

    最重要的是,去往西省的路和回京都的路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一旦去了西省,回京都会更加不方便。

    姚铃看着地图犹豫了片刻,最终往地图上一点:“我们去这。”

    沈惠惠低下头定睛一看,只见姚铃的手指最终指向了这片山脉朝东的一角。

    “东省?”

    东省和崖子村接壤处最小,从崖子村出发前往东省,路途虽然平坦笔直不颠簸,但车子就算开再快,也得一天一夜的时间。

    “东省多山靠海,早年地震海啸泛滥,穷得揭不开锅,不少人偷渡出国门打拼,近些年在领导的治理下,一天比一天好,目前三省之中,东省经济最好,商贩贸易多的地方,思想更开明,人会更平和一些。”姚铃道,“最重要的是,三省之中,东省的医疗最出名,虽然集中在省会,县城会差一些,但总归在东省境内,应该不至于像崖子村那样了。”

    涉及到九十年代经济,完全是沈惠惠的盲区,尤其是东省。

    她上一世是去过好几回,但这一世压根没去过,完全不知道九十年代的东省该是什么样的。

    这方面姚铃的资源信息要比沈惠惠要丰富得多,她没有异议,当即点了点头。

    “崖子村是偏远村落,村民大字都不识一个,心中无法,才会那样。”沈惠惠道,“大部分乡村城镇都是十分平和的,就算有什么腌臜的勾当,也都藏在了底下,不敢放在明面上的,我们小心一点,一般没有问题。”

    姚铃想到那暗无天日的崖子村,还有同流合污的小镇,冷笑一声:“等我回去后,把这件事情告诉家主,迟早要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才刚到县城,保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保镖头子接通后听了两句,转头看向姚铃:“姚小姐,找您的。”

    “找我?”姚铃有些意外,“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

    “老夫人。”保镖道。

    他话音落下,姚铃手一抖,差点儿连电话都没拿稳。

    几分钟后,越野车在县招待所门前停下。

    车子才刚停下,车门便被打开,几名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医护人员熟练地钻进车子里,将姚晴抬出去,送入一旁的县医院中。

    而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姚铃,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从车上下来。

    县招待所是古建筑改造的,跨过外头高高的门槛,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小院。

    设计别致的假山旁,不知哪里飞来的小鸟啾啾啾地鸣叫着,流水潺潺间,一位头发银白色的老夫人正坐在一旁看书。

    她梳着一头一丝不苟的老式盘发,身着一袭深色的旗袍,戴着金边老花镜。

    项上的海水珍珠泛着莹润的光泽,腕间上好的翡翠手镯剔透无比。

    最顶级的首饰,却没有将她的风采夺走半分,反而沦为了最佳陪衬品。

    她的皮肤极白,脖颈修长,手腕纤细,虽然上了年纪,但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

    与她满身价值连城的珠翠不同,此刻她手中的书本,却泛黄泛黑,十分破旧。

    走近一看,才发现,并不是常见的文字书籍,更像是布匹图册。

    每一张书页上,都贴着一块小小的布料,旁边备注了布料的名称,用途,触感等等。

    看这书籍的破损程度,还有早就已经过时的字体,应该是几十年前的旧书。

    “没想到在这小城中,还能遇到这样的好物。”老夫人轻声感慨着,她爱惜地用指腹摸了摸书页中的布料,缓缓将书合上,然后这才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这些人。

    姚铃第一个走上前,拘谨地站在老夫人的跟前,小声道:“祖母。”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祖母。”老夫人看着姚铃道。

    她面色平静,眼神平和,声音也不大,表面上看去,没有半分怒火。

    然而姚铃却是吓得浑身一抖,一下子就直接跪下了:“我错了,我不该擅自行动,更不该惊动您老人家,让您费心,千里迢迢奔波来到这里……”

    “只是坐一趟飞机,在县里落地就可以休息了,哪算得上奔波。”老夫人平静地道。

    姚铃却是自责地上前,扶住老人的手:“祖母,我错了。我就是怕您担心,所以才不敢说的,您的身体哪受得了这样的路途,医生说您不能坐飞机的……”

    “崖子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老夫人缓缓道。

    姚铃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不说,我也能问得到。”老夫人道。

    姚铃看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神色平缓,无悲无喜,明白越是这样,越说明祖母是真的生气了。

    她不敢再隐瞒,将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中间有不少惊险时刻,小方听着姚铃的叙述,此时再次回忆起来,都觉得心惊胆战,那老夫人却面不改色地听完全程。

    直到姚铃说完,老夫人才沉声道:“你是姚家这一辈的首席,最清楚姚家家规,也明白自己坏了哪些规矩。虽然将姚晴安然无恙地救回来,但错了就是错了,今日如果不罚你,明日又怎么在家族中立足。”

    姚铃低着头老老实实地道:“我知道错了,甘愿领罚。”

    说完,姚铃低下头,从腰包中拿出了一排刺绣用的绣花针,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她一手拿针,另一手直接将针扎进了指甲缝里。

    所有人都被姚铃这一举动惊呆了。

    小方吓得惊叫起来,绣芬更是直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姚铃的手:“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是绣女,手指是最金贵的,怎么可以用针扎手指?!”

    沈惠惠则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崖子村一行凶险,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姚铃吃了不少苦,现在好不容易脱离险境,连衣服都没换,东西都没吃。她只是一时救人心切,非得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吗?!”

    沈惠惠话音落下,绣芬和小方也意识到,这件事的重点还是在这位老夫人身上,两人连忙恳求地看向老夫人。

    然而不等老夫人开口,姚铃却主动道:“你们不用为我求情了,这是我们姚家的家规,做错了事情就得接受惩罚。因为我的一意孤行,害得你们都陷入危险,害得我祖母千里迢迢跑到了这儿,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应该要认罚的。”

    “不行,这太残忍了,你不能这样对自己!”绣芬握紧姚铃的手,死活不肯让她扎自己。

    “没事,十根手指而已,很快就扎完了。”姚铃对绣芬道。

    “十根?!”绣芬一听,更惊慌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对于一名刺绣者来说,手指是多么重要。

    见姚铃一脸甘愿受罚的模样,绣芬忍不住对老夫人道:“说到底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在我身上,如果没有我的话,姚铃根本就不会冒险,一定要惩罚的话,那就连带我一起惩罚吧,姚铃要扎十根手指,我帮她分担五根,千万不能让她的双手都受伤啊!”

    “妈!”

    “好!”

    沈惠惠忍不住开口阻拦道。

    姚家这莫名其妙的惩戒,本就不符合常理,她们要做的是劝阻老夫人,避免姚铃遭受这样非人一样的惩罚。

    结果绣芬倒好,竟然要帮姚铃分担?!

    偏偏在沈惠惠开口的同时,老夫人竟然也开口了,而且还一口应下?!

    沈惠惠见嘴上劝说已经没用,刚想上前把绣芬给拉住来,结果下一刻,一直跪着的姚铃突然反手一挡,把沈惠惠推到了一旁小方的怀中。

    沈惠惠经过这几日的折腾,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倒在小方怀里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她刚想转身阻止,却发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姚铃拿着针,在自己的五根手指头上浅浅扎了五下,又快速在绣芬的五根手指头上浅浅扎了几下。

    虽然破了皮,流了点儿血,不过因为伤口不深的缘故,看起来和倒刺没什么两样。

    与沈惠惠想象中那种金针插指的酷刑完全不同!

    “好啦!”姚铃刺完后,飞快将绣针收了起来。

    不仅沈惠惠懵了,绣芬也懵了,她呆呆地看着姚铃,虽然没有张口询问,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满了:

    所谓的家规惩戒……就这?

    和大家一脸呆滞的表情相反,姚铃揽着绣芬,脸上藏不住的喜意:“恭喜你啊,得到了祖母的认可!”

    绣芬一愣,转头看向四周,却发现刚刚还在一旁的老夫人,已经不知不觉离开了。

    难怪刚刚还老老实实不敢动弹的姚铃,此刻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见大家都一脸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自己,姚铃拉着绣芬沈惠惠和小方在一旁坐下,一边给绣芬擦手指上浅浅的伤口,一边解释起来。

    “姚家祖上是宫廷绣女出身,绣这个姓,是当年的皇帝赐予我们姚家的,这件事情你们知道吧?”姚铃道。

    绣芬和沈惠惠点了点头。

    “姚家觉得姓绣太过招摇,便又改回了姚姓,每一代只有同辈中最出色的人才有资格姓绣,正常情况下,这个绣姓得家主亲自授予,才算正式给了姓氏,姚晴当年在特殊情况下,把这个绣姓给了你。姚家虽然没有资格让你改名换姓,但如果姚家不承认你的话,这个绣姓只能是一个单纯的姓氏,上面的荣耀与你毫无关系。”姚铃对绣芬道。

    “我知道。”绣芬道。

    当年姚大姐跟她说刺绣世家的事情,绣芬跟听故事似的,根本没当真过。

    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资格接触京都这些世家,姚家绣姓那些荣耀,距离她一直很远很远。

    直到接触了姚铃后,绣芬才知道这个姓氏背后隐藏的故事。

    那时绣芬满脑子都是救姚大姐出来,从来没妄想过自己要取代姚大姐,成为上一辈中的首席。

    在她看来,绣这个姓,就只是一个姓而已,没有任何含义。

    “但现在不一样了。”姚铃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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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二合一◎

    姚铃看着绣芬手指上的伤口, 轻声而又郑重地道:“得到了祖母的认可,这个绣字,不仅仅是一个姓氏。从现在起, 整个姚家将站在你身后。”

    绣芬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 忽然之间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怎么可能, 这……我不明白怎么会……”

    小方也是一惊,她倒吸一口凉气, 羡慕地看向绣芬。

    作为被姚铃雇佣的工作人员,对姚家自然是有几分了解的, 这已经不是普通豪门了, 而是传承百年的世族,真正的上流社会中流砥柱。

    而绣芬和沈惠惠……

    虽然从来没有人跟她明说过这两人的身份, 但崖子村一行, 几天的时间相处下来, 身为生活助理的小方, 谨慎细心是她的专长, 通过生活细节慧眼识人更是看家本事, 基本已经把绣芬和沈惠惠给摸透了。

    沈惠惠还好一些,她身上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令小方有些看不透。

    说她是农村姑娘吧, 又比普通村里的小姑娘多了几分讲究, 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和教养,不像是刻意模仿出来的。

    但要说她是城里姑娘吧, 又比娇养的大城市女孩多了几分坚毅, 聪慧伶俐不说, 最重要的是还能吃苦。

    身为一行人中年龄最小的女孩, 却承担起指挥的重任,普通农村小姑娘,哪能有这样的眼界。

    绣芬则简单多了。

    一看就是个从小吃着苦头长大,不折不扣的乡下农妇。

    即使外表再美丽,也掩盖不了几十年农村生活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迹。

    崖子村是由绣芬带路进去的,那个破破烂烂的魔窟,就是绣芬从小生长的地方。

    将姚晴救出来后,小方同情姚晴的遭遇,感慨姚晴的命运,同时也顺道怜爱了绣芬一把。

    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从崖子村逃出来,乡村农妇出身的绣芬摇身一变,竟然要成为姚家人了?!

    “家规……”沈惠惠也是一愣,随后很快抓住了重点,“只约束姚家人的家规惩戒,经过老夫人的同意后,也罚到了妈妈身上,所以这代表了,她认可妈妈也是姚家人这个身份……”

    “没错。”姚铃点了点头道。

    “这会不会不合规矩,让你或者老夫人回去后受人非议?”绣芬有些慌乱地道,“早知道……”

    早知道这惩戒只是轻飘飘地扎几下,她就不冲上来了。

    姚铃看出绣芬的慌张,安抚地笑道:“祖母是姚家家主,整个姚家都是她说了算,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忤逆我祖母呀。”

    她说着,看着自己和绣芬的手指道:“再说了,这指刑,也不是一般人想领罚就能领到的。”

    姚家祖上是宫廷绣女,这指刑,就是宫中对付做错事绣女的处罚手段。

    金针穿玉甲,是圣赐的惩戒,只有皇家身边的人才配赐指刑。

    伴随着封建王朝的结束,百年前传承下来的许多事物,延续到了家族内部之中。

    无论是嘉奖还是惩戒,都代表了家族昔日的荣光。

    皇家嘉奖的园子如此,皇家人赐予的惩戒法子,也是如此。

    “姚家内部规定,普通族人受罚,扣钱,扣分红,没收金针,只有历代首席才用遵循这些古传承,姚家的古楼园子是首席的,指刑也只有首席才能受着。”姚铃道。

    她话音落下,只觉得一道无法言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一看,小方依然眼热地看着绣芬,沉浸在羡慕中。

    绣芬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还没从姚铃的话回过神来。

    唯独面前的沈惠惠看着自己,那眼神……充满了嫌弃。

    姚铃没好气地道:“好了,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们是老古董,封建糟粕,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沈惠惠一言难尽地道。

    都什么年头了,还皇家赏赐,家族荣光……

    古董古建筑就算了,确实是文化瑰宝。

    这什么金针穿玉甲的指刑,听起来就觉得又腐朽又恐怖,怎么还有人把这玩意儿当无上荣光受着。

    “世家就是这样,有好的一面,也有腐朽的一面。”姚铃道,“据说原本的金针穿玉甲,得用绣花针扎进指甲和肉的缝隙中,一扎到底后穿透甲面,挂在手指上,再用碎钻贴在伤口处,模拟出贵人护指甲套的模样……一直到几十年前,祖母力排众议,亲自修改族规,才将指刑惩戒改成了现在这样。”

    姚铃说完,这回不仅沈惠惠,连小方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了。

    姚铃没想到自己越描越黑,眼看着绣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害怕,她连忙道:“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就这样轻轻扎一下,不痛不痒糊弄过去,不挺好的吗。”

    “你们是没见识过别的世家,那一整套传承下来,要多封建有多封建,要多腐朽有多腐朽,姚家已经是这些家族中最开明的了!”

    见沈惠惠一脸不信的表情,姚铃顿时急了:“我说的是真的!远的不说,就那采珠人,尚食局……许家,凌家……你以后遇到了,可得小心一点,一个比一个恐怖,比我们姚家变态多了!”

    “放心吧,我们遇不到的。”沈惠惠道。

    能遇到一个姚家,已经是诸多机缘巧合之下才相逢的。

    以她们的身份背景,除非有人刻意引见,不然基本不可能遇到这种家族中人。

    尤其是沈惠惠,身为一个半点文艺细胞都没有的理科生,这辈子基本就跟这些风花雪月的世家无缘了。

    “那我也得给你们讲讲他们的恐怖!”姚铃道。

    “不了吧……”沈惠惠摇头拒绝。

    “要的要的,就说那许家……”姚铃坚持道。

    “我们真的不大想听……”沈惠惠疯狂后退。

    “别跑!快听我细细说来!”姚铃高喝一声,直接冲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跑,在院子里闹成了一团,留下绣芬和小方摇头失笑。

    直到这一刻,崖子村带来的阴霾,才终于被稍稍驱散。

    ……

    院子的另一端,离开的姚家老夫人刚跨过门槛走进内院,她脸色一白,身型微微摇晃,差点儿站不稳跌倒在地。

    好在里面好几个人候着,一看老夫人撑不住,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一旁的人紧张地道。

    姚家老夫人轻轻摆了摆手:“让医生专心照看姚晴,务必要把她治好。”

    “那您……”

    “我没事。”姚家老夫人缓缓道,“孩子们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把姚晴带了回来,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

    她说着说着,眼眶一红,声音不自觉微微哽咽。

    姚晴失踪后,姚家传承断代,好不容易把姚铃培养起来,伴随着她年岁渐长能力凸显,不少姚家事物交到她手上,姚老夫人也不再时时盯着,事事过问。

    怎么也没想到,才刚一松懈,就出事了。

    姚铃人在京都的时候,她的这些小动作还可以瞒着,人一离开,立刻压不住事。

    然而等姚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姚铃早已经到达崖子村附近,电话打不通,信号也没了。

    九十年代交通不如后世发达,又无人知晓崖子村具体方位,只知道在南省和西省的交界处,那片山脉范围之广,姚家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拦截姚铃。

    无奈之下,姚老夫人只好亲自离开京都,深入南省等待消息。

    越野车一回到城市,姚家立刻就收到了信号,见姚铃车辆朝东省开去,姚老夫人便也迅速来到了东省内距离崖子村最近的县城等候,这才终于等来了姚铃。

    老夫人身体不好,随身携带着家庭医生,这会儿全都安排到了姚晴的身旁。

    失踪了数十年的女儿从那样偏远的地方,以这般姿态被找到,即使不知道崖子村内发生了什么事,以老夫人的阅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这次姚晴能够被救回来,姚铃能够平安归来,完全归功于绣芬和沈惠惠。

    早在和姚铃碰面之前,姚老夫人就把绣芬和沈惠惠查了个仔细。

    明白这对可怜的母女是没有倚靠的,既然她们与姚家有这样的缘分,姚老夫人强撑着精神,在院子里来了这么一出,顺理成章给了绣芬姚家的身份。

    绣芬要是接受,以后姚家就是她身后的靠山;要是不接受也无妨,一切按照绣芬的心意照旧便是。

    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有些事情说透了,反而给人沉重的压力,与其说得多,不如今后做得多。

    直到此刻处理完绣芬的事情,姚老夫人才舒一口气,想到自己那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的女儿,姚老夫人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打个电话到东省省城,联系盛家,就说姚家有事相求。”姚老夫人站稳身型,沉声吩咐道。

    “夫人……”

    想到崖子村,姚老夫人的目光变得冷厉,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不灭此村,难消我心头之恨!”

    ……

    姚晴伤势过重,县城里的医疗设备不够先进,当天晚上就办理了转院,次日一早,姚老夫人带着姚铃绣芬沈惠惠一行人,出发前往东省省城。

    将姚晴安顿好之后,姚老夫人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一间清幽雅致的茶楼。

    “祖母在里头见贵客。”姚铃道。

    小方在医院照顾姚晴,今天只有姚铃、绣芬和沈惠惠三人在场。

    此时茶楼顶层被姚家清场包下,姚老夫人在里头会客,姚铃便带着绣芬和沈惠惠,在外厅一边喝茶水一边小声聊天。

    “贵客?”沈惠惠微微扬眉,往里头看了一眼。

    奈何茶楼不仅装潢雅致,而且隐蔽性十足,木门和屏风双重遮挡,不仅看起来古色古香十分清雅,还把外头看向里头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瞧不见。

    “东省前一把手,半年前接到中央的调令,已经完成交接,马上要去京都上任了。”姚铃压低声音,用比之前更加小声的声音略微有些谨慎地道,“据说才四十出头,以他的年龄这个上升速度,前途不可限量,想要结交的人数不胜数。姚家与他家长辈是世交,才能见上一面,否则这种特殊时候,怕是得吃闭门羹……”

    沈惠惠闻言,心下恍然。

    难怪姚老夫人亲自过来会面,姚铃这个小辈中的首席,都在外头老老实实地候着。

    以姚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能让她们如此小心谨慎的,只能是这种未来会常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大人物了吧。

    “我们在外头等着,一会儿人出来了,好好送送,表现得有礼貌一些,混个脸熟。”姚铃道。

    沈惠惠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算是家族长辈的一种人脉延续,上一世的父亲也有吩咐她做过类似的事,沈惠惠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一旁的绣芬闻言,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对她而言,白家已经是京都中的庞然大物,姚家在白家之上,已经很不可思议,突破绣芬想象力的极限了。

    而今天这位贵客,连姚老夫人都如此谨慎小心翼翼的招待,光是想想绣芬就有些忐忑慌张:“这么大的官……要不,我还是先走开吧。我怕我万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自己丢脸是小,不能连累了姚家……”

    “这有什么好连累的,你现在已经是姚家的一份子了。”姚铃道,“再说了,一会儿人出来后,我们站起来,问声好,礼貌送客就行了,很简单的。”

    “可是……”

    “我也没见过他,也挺紧张的。”姚铃对绣芬道,“我们一起鼓起勇气试一次,这一次成功后,下次有经验,就不害怕了。”

    绣芬还想拒绝,然而下一瞬,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两道人影从里头缓步走出。

    “先起身,低头,等祖母介绍我们的时候,再抬头,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优雅地微笑。要是太紧张优雅不起来,就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然后跟在祖母后面送客就行了。”

    姚铃飞快地说着,然后率先起身,一边示意沈惠惠跟上,一边悄悄拉着绣芬的手,带着绣芬和沈惠惠一起笑盈盈地走上前。

    姚老夫人和贵客并肩走了出来。

    刚谈完姚晴与崖子村的事,两人面色都十分沉重。

    直到看到姚铃带着人迎上来,姚老夫人才露出笑容,道:“这位是我的孙女姚铃,另外两位是……”

    不等姚老夫人介绍完,那贵客十分惊讶地道:“惠惠?”

    听到贵客念出沈惠惠的名字,所有人一愣。

    沈惠惠抬起头,当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后,也忍不住意外道:“盛……盛叔叔?”

    姚老夫人今天的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沈惠惠高中舍友盛小满的亲人,盛云济。

    当初S中学生跳楼自杀一案,盛小满背了黑锅,在心理医生这个凶手有意的引导下,差点儿跳楼自杀,含冤死去,给凶手侥幸逃脱的机会。

    幸好沈惠惠及时发现,将盛小满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由于盛小满父母离异,父亲常年在外地,母亲不闻不问的缘故,沈惠惠不知道她的父母电话号码多少,便拨打了通讯录中的第一个号码,号码的主人便是盛小满的小叔盛云济。

    恰逢盛云济在京都,及时赶到S中了解案件详情,在和沈惠惠的交流过程中,两人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缘。

    在盛云济的施压下,凶手很快伏法,盛小满也在家人的安排下,离开京都这片伤心地,与父亲团聚。

    当年的事轰动全S市,转眼几个月时间过去,没有想到再次和盛云济相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姚老夫人的贵客竟然是您……”沈惠惠惊道,忽然想起了当初盛云济来到S中,S中的领导全体出动,如履薄冰,沈惠惠还隐约听到校长叫盛云济“书记”。

    以S中校领导的社会地位,普通的书记绝不至于让他们这般紧张。

    当时沈惠惠就猜盛云济的职位不一般。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前途无量!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盛云济笑道,“所以冒死进崖子村,带领大家把人救出来的女英雄,就是你了?”

    “不是我,我不知道崖子村在哪儿。”沈惠惠连忙揽着绣芬道,“我妈妈当年还是婴儿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流落到崖子村,在那儿长大。崖子村位置偏远,外人很难找到,这次是她带着我们回去救人的。”

    盛云济闻言,缓缓移动目光,最终停留在了绣芬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沈惠惠的错觉,总觉得盛云济看绣芬的视线有点儿奇怪,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也略微长了些。

    不过下一瞬,盛云济就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对绣芬道:“原来你就是惠惠的母亲,鄙姓盛,直挂云帆济沧海的云济,幸会。”

    说完,盛云济主动向绣芬伸出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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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一更◎

    绣芬没有想到, 盛云济会主动跟她说话。

    对于从小在农村中长大的绣芬而言,村长已经是她见过最大的官了。

    无论是崖子村还是福水村,村长在村中话语权都很大, 全村的人都得听村长领导。

    村长之上,有镇长, 县长, 有市长……

    而盛云济,是比省长还要大的官, 是连姚老夫人见面都要礼让三分的大人物!

    绣芬和盛云济,两人虽然年岁差距不大, 但身份上, 却是云泥之别。

    绣芬紧张得腿都有点儿打颤,只是姚家人和沈惠惠在身旁, 这样的场合, 她不能让姚家丢脸, 更不能让沈惠惠丢脸!

    绣芬的手紧紧攥了攥衣摆, 努力把手心里的汗擦掉, 然后伸出手, 握住了盛云济的手:“你、你好,我叫绣芬, 绣花的绣, 芬芳的芬……”

    “哎, 这……”

    眼看着绣芬回握之后,虎口与盛云济的碰在一起, 姚铃本能地想要张口提醒。

    双方会面时, 正常情况下, 一般由女士先伸手, 男士才能回握。

    当彼此身份差距过大时,便遵循“位尊者先伸手”的原则。

    此时显然是第二种情况。

    盛云济身份特殊,在场所有人与他都有悬殊的差距。

    盛云济不主动伸手的情况下,没人敢跟他握手。

    谁也没想到,盛云济竟然会主动向绣芬伸手,还像平辈一样自我介绍。

    这种时候,绣芬如果是一名淑女,应当优雅地将指尖轻轻搭在盛云济的手上。

    而不是像现在在这样,两人虎□□握,握手的姿态过于紧密了一些,不符合礼仪规范。

    绣芬听到姚铃的声音,心中“咯噔”一下,她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刚打算慌慌张张地把手缩回去。

    下一刻,却见盛云济轻轻回握,称赞道:“好名字,很适合你。”

    绣芬忍不住抬头看了盛云济一眼。

    见盛云济眼中没有任何轻蔑鄙夷,甚至还含笑鼓励地看着自己,绣芬一愣,也对盛云济轻轻笑了一下。

    姚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盛云济和沈惠惠竟然是旧识。

    姚家和盛家虽然是世交,但伴随着老一辈离世,两家走的路子南辕北辙,联络便渐渐少了。

    姚老夫人只在盛云济小时候见过他几次,像盛云济和姚铃两人,在今天之前更是见都没见过。

    看盛云济和沈惠惠聊天的神态,两人之前不仅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甚至比盛云济跟姚家之间的关系还要更加熟悉一些。

    她忍不住惊道:“你们认识?”

    盛云济将她和沈惠惠相识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绣芬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位男人,就是沈惠惠室友盛小满的叔叔。

    按理来说,两人之前在学校应该是有机会见面的,只是当时情况特殊,双方家长都顾着孩子了,没机会见面谈一谈。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在东省碰面了。

    姚老夫人也是恍然。

    她在来之前查过绣芬和沈惠惠,S中事件,自然也看到过。

    只是这件事被盛云济压了下去。

    事发的时候压不住,过段时间,事后再有人想回头看资料卷宗,查看事情经过不难,但想要调查当事人的身份背景隐私,却是难如登天。

    尤其是盛小满的名字,直接改成了化名,除非花大功夫追查,否则基本查不到盛家的头上。

    姚老夫人的关注点在沈惠惠身上,哪里想到事件的主人公之一,居然是盛家人。

    没注意到这一重要细节,自然也不可能猜到沈惠惠和盛云济早就认识了。

    想到这,姚老夫人脑海内,不禁浮现出了绣芬和沈惠惠的资料。

    两人的过往并不难查,资料上看,绣芬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妇,沈惠惠稍稍特殊一些,人聪明机灵,学习成绩很好,还参与过重大灾害现场救援事件。

    两人不知什么原因,和白家长女白琴产生了交集,跟随着白琴来到京都参加白家家主白启智的寿宴。

    寿宴上,李国杰的小儿子差点儿出事,还好沈惠惠及时站出来,救下了一条人命,母女两因此和李国杰结缘。

    要说这李国杰,也算是一方人物,只是到底是混暗道的。

    像绣芬和沈惠惠这般本本分分的人,跟李国杰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李国杰估计也怕连累绣芬和沈惠惠的名声,帮她们搞定房子之后,就很少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

    沈惠惠能力出众,虽然才十来岁,但人生已经比常人的一生还要精彩。

    这般人物,以后怕是成就不低,用不少姚家人操心。

    倒是绣芬,从小是姚晴带大的,连绣姓都给了她。

    姚老夫人出发前,见过那幅观音贺寿图,一眼就看出了绣芬的实力,不仅在姚铃之上,甚至连当年的姚晴比不过她。

    难怪姚晴会让她姓绣。

    绣芬对姚家有大恩,又喜欢刺绣,姚家没理由不报恩。

    原以为母女两是个没依靠的,姚家可以站在她们身后,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帮她们。

    然而现在看来,资料上的内容不能尽信。

    S中看似简单的案件中,都隐藏了沈惠惠和盛家的交情。

    那么当初母女两千里迢迢从南省来到京都参加白家寿宴,又是因为什么呢?

    白家家主白启智的妻子,是纪家的纪舒华。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宁平县的医疗团队领军人物,就是纪舒华的哥哥纪明远吧?

    短短几秒内,姚老夫人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只觉得命运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几个京都名门望族,和眼前的母女两捆绑在了一起,但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到底是什么。

    随后,姚老夫人又忍不住摇头失笑。

    就不说那白家纪家了,光是目前已知的,盛家、姚家和李国杰,都欠了绣芬和沈惠惠母女两恩情。

    而且还不是那种普通的小恩小惠,全都是人命关天的大恩情!

    看似普通毫无根基的母女两,实则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并不简单呐!

    不论她们身后隐藏了怎样的故事,她们永远是姚家人。

    恩人比想象中要更有能力,姚老夫人自然是替她们高兴的。

    ……

    盛云济日理万机,抽空能和姚家人见上一面已经是难得。

    本来两人谈完,盛云济是要离开的。

    结果一出来撞上了绣芬和沈惠惠。

    作为东道主,盛云济自然得尽一番地主之谊。

    一行人离开茶馆,又换了一家饭馆吃过晚饭。

    当晚盛云济回到单位,立刻着手查看崖子村的资料,亲自过问此事。

    有他把关,又有姚晴和绣芬作为证人,警方很快成立调查组严查此案。

    不仅第一时间将整个崖子村的人控制关押,而且还及时将被困在村里的女性受害者一一救了出来。

    其中有一部分受害者被关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别说找回自己的亲人,连见到陌生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些受害者虽然头脑是清醒的,但身体被常年折磨,已经出现了残缺。

    这些受害者,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治疗才能逐渐恢复正常生活。

    关键时刻,姚老夫人代表姚家主动站了出来。

    双方最终达成协议,由政府无偿对受害者进行治疗,等痊愈后,姚家则为这些苦命的女人提供工作机会。

    伴随着国庆假期结束,整件事也终于到了尾声。

    和政府合作项目需要进行长期的谈判沟通,恰好姚老夫人年岁渐长,不适合短期内来回奔波,索性就留在了东省,一边和政府商量合作事宜,一边顺道养养身子,等调养得稍微好一些,再坐飞机回京都。

    盛云济需要去京都上任,沈惠惠需要回京都学校上学,姚铃需要带着姚晴回京都治疗,几人的最终目的地都是京都,索性一同结伴返程。

    出发前夜,招待所内,所有人都在忙着收拾行李。

    小方原本的工作内容是只负责前往崖子村救人路上,照顾姚铃绣芬和沈惠惠的衣食住行。

    没想到逃离崖子村后,就遇上了姚老夫人,一行人在东省耽搁下来。

    这里离京都十万八千里远,也不好让小方独自离开,索性让她留下继续之前的工作。

    小方拿着远超于平常的日薪,干活简直不要太卖力。

    白天刚在医院照顾完姚晴,晚上就赶回来帮大家收拾行李。

    绣芬负责折衣服,小方负责收纳,两人配合极佳。

    忽然,小方发现抽屉里多了一样之前没有的东西。

    她有些好奇地拿起来,见上头全都是看不懂的英文字母,小方习惯性地把东西放在一旁,等一会儿沈惠惠和姚铃回来了她再问问。

    四人中,沈惠惠的英文最好,姚铃其次,小方和绣芬半斤八两,ABCD都念不利索,更别说看这一大片洋文了。

    结果下一刻,却听绣芬道:“那是护手霜。”

    “护手霜?”小方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绣芬,“这是你的呀。”

    “嗯。”绣芬点了点头,见小方好奇地看着自己,显然很疑惑这护手霜的来历,绣芬小声道,“前几天配合调查的时候,盛先生发现我手上有伤,送给我的。”

    崖子村案件中,绣芬作为重要证人,不仅要去警厅登记,时不时还得配合警察行动,回崖子村一趟。

    能够将那群罪恶村民绳之以法,绣芬自然万分配合。

    这个期间,偶尔遇上盛云济,两人便同行工作。

    一开始绣芬还不大敢跟盛云济说话,不过伴随着案件展开,两人多交流几次,便逐渐熟悉起来。

    绣芬皮肤极白,手上指刑留下的伤口格外显眼。

    盛云济注意到后,便送了这个护手霜给绣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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