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名字, 叫作时丞。”
车辆行驶中，时丞跨坐在周廷深的腿上，脑袋靠在他的颈间, 轻声说着。
幸存者们挤在曾程驾驶的越野车里，其他成员则在许知朗的车辆里安静聆听着。
“我不记得我是在什么时候被卖进去的了, 我只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很小, 却卖了很多张红色的钱。”时丞嗅着鼻尖熟悉的味道，渐渐的觉得这些曾经难以启齿的话, 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么沉重。
“应该有十个手指头那么多张吧？是多呢，还是少呢？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从来没有用过那种颜色的钱。”时丞回想着，“但我看到我的父母很高兴，所以应该是多的吧？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我已经连自己原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被卖了以后, 我不肯听话——我连我为什么不听话都忘记了, 只记得他们把我关在屋子里, 扇我的脸、用鞭子抽我, 还拽着我的头发往地上撞……我还是不听话，我还是想逃跑, 但是我扯不断脖子上的那条铁链，它嵌进了墙壁里, 它比我的胳膊还粗，我怎么努力也逃不掉……”
“那个时候, 我还是可以感知到疼痛的。”时丞皱着眉头，似乎很苦恼, “可现在无论怎么回想, 我都不记得疼痛是个什么滋味了。我只记得我很害怕, 非常害怕，每次看到他们，都会害怕得尿裤子，他们就会把我打一顿，我又尿裤子，他们又打……这么循环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们放弃让我听话了，他们把我带到了一个到处都是纯白的地方。”时丞的目光有些飘忽，“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我只知道那里很白，白到似乎世界上只有白这一种颜色的存在。”
“后来我想，那里可能是专门用来惩罚像我这样不听话的小孩的地方，不然他们为什么要给我的四肢也拷上铁链呢？”
“我的左肩被烙下了一串外语，跟外语一起出现的还有陆时这个名字……”时丞说到这里，顿了下，“比起名字，它更像是我的编号——邪神给我的编号，陆拾，大写的华国语数字，代表着我是第六十名进入纯白的人。”
“我以为我跟邪神是前后辈，所以我问了邪神，可邪神告诉我，不是的，我和他们的编号并不相通，就连纹身代表的意义也并不相同。”
“他们的纹身代表着荣耀，而我的纹身代表着烙印，所以他们的编号没有前缀，我有。”
时丞说到这里，身体轻微颤抖起来，周廷深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的编号是「陆拾」，全称：实验体陆拾号。”
周廷深猛然一僵。
“所以比起陆拾，他们更喜欢叫我兔子。”时丞轻声笑起来，“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最后一次被手术刀划破肌肤的时候，面罩人报的数据是第三千一百六十四次。”
“他说，测试部位：后腰；测试面积：20cm；测试深度：6cm；测试次数：第174次，自愈时间：2分27秒34。”
“结论：比第153次测试快了0.1秒。”
时丞非常标准的发音，让所有人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三千多次，就算每天只做一次，也要持续长达八年多的岁月，这还不包括时丞进入实验室之前的时间。
“多好的成绩啊，却没有人夸一夸我。”时丞平静得好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他们总是一边骂我是怪物，一边继续下一场测试——他们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浪费在我身上，所以每一次到来都是争分夺秒。”
周廷深掐得掌心溢血，才遏制住自己没有让时丞停止回忆。
他必须要知道得更多，才能把时丞保护得更好。
“面罩人这么了解我，我却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时丞说，“因为实验真的太痛了，我的全身上下都很痛，痛到脑袋里一片空白，越来越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也没有人来问我痛不痛，更没有人关心我痛不痛……等我不再能感受到疼痛的时候，观察就变成了我打发时间的方式。”
“屋子里有很多邪神的人，他们不会动，也不会说话，每天都像看着死人一样地看着我，所以我更喜欢盯着地面。”
“面罩人每隔几天会来一次，时间日期都不定，进来就会撕光我的衣服，以便能够迅速进入实验状态。”
“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那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我连什么时候是在白天、什么时候是在黑夜都不知道，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像条被圈养的狗，好在的是，通过不断地观察，我的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好。”
“我从他们的闲聊里总结了逃跑的路线，凑巧面罩人不知道为什么，很久都没有过来，于是我第二次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周廷深注意到他的用词，“第一次呢？”
“第一次……”时丞苦笑道，“那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周廷深一愣。
“我好像被扒了皮。”时丞说，“我记不清过程了，因为真的太痛了——那个时候的我还有痛觉。等我恢复了意识，浑身都是血淋淋的，已经没有了皮肤，连肌肉的纹理都能看得很清楚。他们就在床上铺满了粗盐，让我躺上去，接受惩罚，继续做实验，否则就要把我身上的肉一条一条地撕下来。”
“呜……”柳苗苗抑制不住哭出了声，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早已哭得眼睛红肿的李大宝也无法安慰他，就连许知朗都需要不断擦拭眼睛，才能勉强看清前路。
“我忘记他们做了几场实验了，只记得我当时失血过多，差点死了——后来我无数次都在想，如果就那样死掉该有多好？所以我最讨厌的，就是治愈型异能者了。”时丞说着，又补充道：“除了大宝哥哥。”
李大宝哭得更难过了。
“虽然我知道，我这样的异能，才是最招人憎恨的。”时丞看着自己的手心，似乎想要幻化出什么，却没能越过心里的那道坎，垂手放弃了挣扎，“我是猩红色的攻击型异能者。”
“我跟他们不一样。”时丞垂眸，“我以为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不知道他们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时丞很难受，“我满脑子都是想要逃走，可是他们紧追不舍，离我也越来越近，我太害怕了，我真的太害怕了，所以……我就把楼梯截断了，用异能墙逼他们跳下去。”
攻击型异能者的异能，类似于激光刀一样的存在，同理，异能墙就是一整面锋利无比的激光刀，碰到了，就是骨肉融化，连血液都会在顷刻间蒸发，一点残留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可能是有人动作慢了，碰到了异能墙，也可能是我太着急了，没有控制好它靠近的速度，那些人就……”时丞泪流道，“我不敢回头去看，我怕多停留一秒，我就跑不掉了，所以……所以……”
“所以ICPO发布了红色通缉令，却拿不出尸体作为证据。”周廷深面色沉如寒冰，“你做得很好，小丞。”
旁听的几人接连喊道：“死得好！”“妈的这死法太便宜人了！”“就该把他们千刀万剐！”“骨灰拌饭！”
时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他的对错概念向来都很模糊，但他知道结果是坏的，甚至还想提醒他们，“我杀人了，哥哥。”
“那不是人。”周廷深轻吻他的额头，“那是畜生，他们该死的，你甚至都下手太轻了，宝贝。”
时丞呆呆的，“我……还是哥哥的宝贝吗？”
“你一直都是哥哥的宝贝。”周廷深强忍心酸，努力勾起笑容，“来，宝贝亲一个。”
包括隔壁车里的曾程，所有搜救队员都在看着，时丞仍旧没有犹豫，红着脸仰头，让周廷深的吻落下来，「啾」的一下。
如果害羞会让他错过周廷深，他将全力改掉这个坏习惯。
周廷深说：“这个吻是今天的，不能抵消的。”
时丞茫然道：“抵消？”
周廷深擦去他的泪水，“那天的两个吻，哥哥还没补给你呢。”
时丞定了定，失声哭道：“我还以为哥哥已经忘记了……”
周廷深笑他傻，“哥哥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怎么可能会忘记？”
“我也……我也一直都在想着哥哥……”时丞渐渐止了哭泣，“哥哥，我不想再等了，现在就补给我好不好？”
“好。”周廷深伸手「喀」地拉下车内挡板，阻隔了其他人的视线，“不过，可能会补很长时间，你准备好了吗？”
时丞应道：“嗯！”
周廷深温柔地抚上他的后脑勺，“乖，张嘴。”
时丞听话地露出了唇红齿白下的那片柔软。
他们一路朝着基地赶回去，除了哭累了趴在周廷深身上睡着的时丞，其他人的情绪都很激动，眼泪多到能洗脸的程度，也不敢轻易出声，生怕会惊扰了时丞熬尽前半生泡在血坛子里的泪水，才得到的这份安宁。
远远的看到基地，没有哪一刻比这一瞬间更加让他们庆幸自己的身份，因为是搜救队，所以搜救了时丞。
“等一下。”周廷深忽然道，“放慢车速。”
许知朗和曾程松了油门。
“怎么了，深哥？”许知朗小声问他，都哭成了公鸡嗓。
周廷深脸色一沉，“基地沦陷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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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
随着车辆的缓慢靠近, 基地那栋六层楼的别墅出现在他们眼前，就剩下底部的三层了，上面的三层被异能截断, 落下的钢筋水泥砸断了花园的树苗和围墙的钢板，吸引来数百只丧尸, 游荡在废墟里。
尸群里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是他们救下来的幸存者。
“路寅呢？”许知朗慌道，“卫星电话呢, 深哥？有丧尸围攻他怎么不通知我们回来？”
“他通知了我们也收不到。”周廷深说，“苗苗在大山工地摔了一跤，胸口正对着钢筋，多亏卫星电话挡了一下，不然就交代在里面了。”
许知朗愣了，“那……那路寅……”
“放心吧, 他没那么容易被攻下。”周廷深看了眼三楼的断层, 目光又移到一楼, “停车场的门开着, 公交车不见了，他应该是带着剩下的幸存者转移了。”
许知朗松了口气, “可是没有了联系工具，我们该去哪里找他？”
“停车场是最后的逗留点, 他肯定会留下线索。”周廷深说，“苗苗, 往北边丢个异能炸弹，远一点, 把丧尸引开。”
“明白。”柳苗苗打开天窗, 手中凝聚出一个蔚蓝色的手榴弹, 朝着北方丢了出去。
“轰——”
丧尸群听到动静，迅速从基地退出去，涌向了爆炸点。
周廷深解开安全带，“曾程看好幸存者，我进去看看，小丞就交给——”
他低头一看，时丞已经醒了。
时丞可怜巴巴地道：“哥哥要丢下我吗？”
周廷深「啾」了他一下，“宝贝跟哥哥走。”
时丞笑道：“嗯！”
二人朝着基地靠近，推开了摇摇欲坠的大门，进入停车场，里面还有几只被公交车撵断了身子的丧尸，听到他们的动静，纷纷拖着残躯爬过来。
时丞抽出三棱•刺刀几下解决它们，收刀时注意到墙上有什么东西，便弯腰去细看。
“怎么了？”周廷深也跟着他弯腰。
那是一串用黑色马克笔写的字，笔锋非常潦草，周廷深还是认出来了，是属于路寅的字迹。
——邪神攻击基地寻找小时丞，我已带领剩余幸存者赶往龙堡机场。
其中时丞的名字被单独圈出来，在上面写了「保护」两个字，意在提醒周廷深务必看好时丞。
时丞想起阿七的提醒，“他们有八个人。”
周廷深牵紧他的手，“就是有八十个人，你也要乖乖待在哥哥的身边。”
时丞顿了下，回握住周廷深的手。
“走吧，该去找路寅了。”周廷深说，“他现在应该很需要支援。”
时丞应道：“嗯。”
——
去往龙堡机场的路上，一辆血迹斑斑的公交车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艰难地行驶着，机关枪「哒哒哒」的枪响声和幸存者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路寅驾驶着公交车，余光不停地瞥向后视镜，观察着守塔兵的战况。
由Alpha和Beta组成的守塔兵全副武装，从各个窗口架着机关枪对外扫射，架势很足，就是缺少了准头，几乎全打在了丧尸身上不痛不痒的位置，不仅没能减少靠近的尸群，枪响声还吸引了更多的丧尸靠近。
有的速度快的，跑两步就攀上了窗沿，吓得蹲在中间的Omega惊声尖叫，没有分到机关枪的守塔兵急忙用匕首狂砍丧尸，运气好的砍断了手指，丧尸下去了，运气不好的没有砍断，丧尸要爬上来，又被路寅用异能子弹爆头，「呯」地崩了下去。
这样的情况，在这一个多小时里循环往复，把路寅的异能消耗了大半，丧尸却越来越多，主要原因还是公交车的车速实在是太慢了，跟越野车完全不能比，紧张的环境还导致了守塔兵的心理压力过大，不仅浪费了很多子弹，还出现了失手掉落机关枪和匕首的情况，造成物资减损，丧尸逐渐包围了公交车的现状。
“都给我专心一点！”路寅又一次使用了异能压迫，硬生生把前方的道路打开，“手抖成这样，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拿稳你们的武器，对准丧尸的脑袋，射击！”
守塔兵参差不齐地应道：“是！”“明白！”“知道了！”
他们用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心态，然后再一次瞄准，再一次……败给了现实。
李彬急道：“训练都是在基地，路平不晃，这路太颠簸了，瞄不准啊！”
“瞄不准也得瞄！”路寅脸上的汗如雨下，“这一枪不是为我打的，是为你们自己打的，只有撑下去才能等到我的队友前来支援，想活命的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闻言，不少幸存者都哭了。
“可是这句话你都说了十多遍了，支援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
“基地都死了那么多人了，为什么还没看到救援队的影子？”
“他们到底会不会来救我们？他们知道我们走的是这条路吗？”
“如果不小心错过了怎么办？这么多的丧尸根本就打不完啊……”
“打不完也要打！”路寅说，“深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他说得这么坚定，却也拿不准周廷深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救援，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周廷深看到他留下的字迹，必然会竭尽全力赶来支援。
“周队长？”身穿红衣露背装的男Omega轻嘲道，“他满眼都是那个狐狸精，偏偏这次狐狸精不在，他又怎么会来救我们？”
其他Omega也说，“早知道会死在丧尸的嘴里，我就从别墅六楼跳下去了，起码能死得痛快一点。”
“好不容易要结束救援去总部了，却被那些白衣人全部毁了，现在好了，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
“说起来，那些白衣人好像也在找狐狸——”
“没事做就去帮忙递子弹！”路寅打断了他们的闲聊，没让他们深究出时丞跟邪神之间的关系，“还有，别张口闭口都是狐狸精，小时丞有名字，你们懂不懂得什么叫作尊重？”
“反正都要死了，还说什么尊重？尊重给谁看？”
“我倒是想递子弹，可我只是个Omega啊，我抬不动，我能怎么办？”
“你们对那狐狸精特殊待遇的时候，我们有说什么吗？凭什么我们就该做事？”
“不是只有狐狸精一个人是Omega，我们要是能帮上忙，还要你们这群Alpha干什么？”
路寅想反驳，想告诉他们的确不是只有时丞一个人是Omega，但只有时丞从来不会拖后腿，更不会仗着自己是个Omega就怨天尤人，可他肩负的责任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地开口，出口的任何一句刺激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Alpha不是为了保护你们才生下来的！”小鱼愤怒道，“你们太过分了，时丞哥哥明明也有做事，他把花园里的花照顾得很好，捏的馒头也很好吃，为什么不尊重他？”
“漂亮哥哥还会用刀，长的刀和短的刀，杀丧尸特别准。”小胖抱起一把子弹，艰难地递给窗边的李彬，「呸」道：“只有你们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行，嘴巴还特臭。”
“谢谢。”李彬接过子弹，“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漱口吧。”
“那未免也太不爱干净了。”许林嫌弃道，“建议把嘴赌上，我怀疑我瞄不准都是被他们给熏的。”
Omega们又气又怒，要跟他们大吵起来，就听守塔兵喊道：“路哥，子弹见底了！”
机关枪的攻击力足够强大，耗费子弹的能力也相当出众，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尽管这对于这支幸存者队伍完全是个噩耗。
路寅道：“收武器，关窗！”
“是！”守塔兵们将各自的武器收了回来，关紧了窗户。
没有了阻挡，丧尸群的靠近变得更加迅速，仿若拼命奔向鱼饵的游鱼，从各个分岔路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嘶吼着疯狂地冲向公交车。
路寅急道：“所有人拿起匕首，严守窗户，以防……”
他的话没说完，前方就出现了一百多只拖着残肢断臂的丧尸，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剩余的异能已经不足以压迫这一拨尸群了。
路寅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踩下了刹车。
幸存者们陷入了恐慌。
“为什么停下来了？”
“车里没油了？碰到了路障？”
“碰到路障就碾过去啊！继续开啊！”
“快开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围攻了！”
“前面都是丧尸怎么开！”许林吼道，“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会，吵能吵出个办法来吗？”
红衣Omega道：“你们不吵，你们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吗？都要死了还装什么逼？”
许林撸起袖子，“那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跟这种人较什么真。”李彬拦住许林，问路寅：“哥，能让我们几个异能者上吗？”
“不能。”路寅擦去脸上的汗水，异能的过度消耗导致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你们的异能不稳定，分不清敌我，有可能会把现状变得更加糟糕。”
李彬说：“也可能会打破困境不是吗？”
“奇迹不是人人都有机会遇见的。”路寅说，“异能等级决定了异能控制力，根据我们现有的测试结果，你们是无法进行实战的。”
李彬只恨自己的等级不够强大。
突然，「嘭」「嘭」的声音从公交车外传来。
路寅扭头，“怎么回事？”
有人尖叫：“尸群在撞公交车！”
一窗之隔的外面，丧尸群不断地撞击着、撕扯着、拍打着，车身不堪压力，摇晃起来，惊得幸存者们又是一阵尖叫。
红衣Omega崩溃哭喊：“有异能者也不用，还要异能者干什么？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吗！”
他的话随即引起了乱象，“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的，我不想死！”
“丧尸都滚开！别想咬我！滚开啊！”
“不……我不要……”有人涕泪纵横地看着窗外丧尸狰狞的面孔，倏地，转向了守塔兵手里的匕首，“我绝对不要死在它们嘴里！”
“噗嗤——”
匕首没入身体的声音传来。
路寅一怔，连忙解开安全带下去查看，那名守塔兵都被吓傻了，狂抖着松开了手，“不……不是我……路哥，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不关我的事……”
Omega的信息素从血液里蔓延出来，刺激得窗外的丧尸更加疯狂了，车身凹陷，玻璃发出「咔」的裂痕声。
路寅道：“医药箱在哪里？赶紧给他包扎伤口！”
“在我这！”许林迅速取出医药箱，刚走近两步，就见那名Omega扭曲着四肢缓慢地站起来，嘴里还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匕首上有丧尸血，他被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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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幸存者都被吓傻了, 慌不择路地要夺窗而出，路寅立刻幻化出异能手•枪，「砰」的一声, 在Omega彻底尸变之前结束了他的性命。
路寅紧紧咬着牙，“你们都冷静一点, 深哥一定在路上了, 只要再坚持……”
“啪啦——”
有一扇窗户不堪重负，被丧尸给撞碎了, 才安静下来的车内又乱成了一片。
“啊！！”
“救命啊！”
“有丧尸爬进来了！”
“快跑啊！！”
路寅夺过身旁守塔兵的匕首，冲过去一刀插入丧尸的脑子，将其推了出去，“慌什么慌！有丧尸就杀了它，叫有什么用？”
人群稍微安稳了一瞬，又指着他的身后尖叫起来, “又有丧尸爬进来了！”
路寅刚要转身, 距离最近的许林已经「噗嗤」结束了丧尸的性命, 将其踢了出去。
路寅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多谢。”
“该说多谢的是我们。”许林甩了甩匕首上的黑血，“为我们抵挡了这么多的风险, 辛苦你了——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路寅总算露出了笑容，“你和李彬守住这个窗口, 靠窗的守塔兵汇报窗户破裂程度。”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啪啦」几声, 又有五扇窗户被撞碎了！
“啊！”“卧槽！”“救命啊！”有几名离得近的守塔兵瞬间被丧尸拖了出去，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中, 路寅的笑容僵住了。
他迅速拉住一名守塔兵, “快！把他们拉回来！”
“是！”守塔兵连忙分散去拉其他人。
“为什么要拉？！”红衣Omega叫道, “他们被丧尸抓住了，就有可能会感染啊！应该把他们推下去！推下去！”
“闭上你的臭嘴吧！”许林骂道。
小鱼捡起空弹匣砸在红衣Omega的身上，奶声奶气地重复道：“闭上你的臭嘴吧！”
红衣Omega无比震惊地看着他们，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疯狂。
众人齐心，被丧尸拖出去的人很快就被拽了回来。
路寅逐一检查着，“有没有伤到哪里？被咬了就主动站出来。”
几人使了老大劲抵住丧尸脖子，被救回来都是大喘气，后怕地说：“我们没事，幸好大家动作快，不然真要挨咬了。”
“没事就好。”路寅检查完毕，也松了口气，“每个窗口两名守塔兵，都给我守住了！”
“是！”
守塔兵两两分组坚守岗位，一人失手了就由另一人来补刀，配合甚佳，然而公交车静止不动，丧尸群却是源源不断的。
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还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两名守塔兵渐渐守不住窗口了，又增加为三名守塔兵，还有更多的窗户被丧尸撞碎，然后爬进来一只、两只、三只……守塔兵们甚至来不及抛弃丧尸的尸体，就要继续挥舞匕首砍杀新入侵的丧尸，嘶吼声、尖叫声、哭泣声，全都嘈杂在了一起。
绝望的氛围蔓延在公交车里。
路寅一刀戳进丧尸的脑子里，再拔•出来的时候，手臂都是颤抖的，他喘息着，面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丧尸群，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转移幸存者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红衣Omega瘫坐在地上，见路寅面露难色，就知道他已是黔驴技穷。
在基地时就折损了几十名幸存者才转移成功，成功了又怎么样？他们这群侥幸逃脱的幸运儿，还是躲不过死亡的命运。
可笑的是这群守塔兵还在拼了命地抵抗，明明都已经筋疲力尽了，还妄想会出现奇迹，如果真的有奇迹的话，早就出现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现在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红衣Omega不想等到绝望的那一刻再身心俱疲地死去，他在一片混乱中抽出那名尸变Omega身上的匕首，藏在了背后。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那就早一点得到解脱吧，结束这些无用的挣扎和期待。
要先送谁解脱比较好呢？
他环伺了一周，视线从李彬转向许林，又从许林转向了小鱼。
就这个了。
他倒要看看，这么喜欢装逼的许林在自己的妹妹变成丧尸后，是会大义灭亲将小鱼杀死呢，还是哭天喊地的保住小鱼？
不管许林选择哪一个，他都有理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大肆讽刺许林。
这么想着，他心情愉悦地移动到小鱼的身后，将染血的匕首藏在袖子里，露出一个刀尖，隐蔽又缓慢地刺向小鱼的后背。
不需要多的，扎破一个小小的伤口就够了，丧尸病毒的扩散速度很快的，所以……
“轰隆——”
隔壁街道突然传来爆炸声，熟悉的鎏金色攻击型异能裹挟着泥石碎片飞舞。
“是深哥！”路寅终于看到了希望，喊道：“卧倒！全部卧倒！”
幸存者们迅速照做，红衣Omega也趴下了，并悄然地把匕首插回了尸变Omega的体内。
爆炸吸引了部分丧尸的注意力，更多的丧尸选择留了下来，公交车内现成的美餐对它们而言更加具有吸引力。
“轰隆——”
又一道爆炸声传来，这一次，看不见车内幸存者的大半丧尸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轰隆——”
第三道爆炸声传来，除了靠近车身丧尸，剩下的都「嗷嗷」冲向了隔壁街道。
乌泱泱的足有上千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从各个小道挤了出去。
紧接着「嘭」「嘭」的爆头声传来，最后十几只守住公交车的丧尸都被消•音异能手•枪一一解决，两辆越野车从转角处从容不迫地驶来，齐平停下。
周廷深问路寅：“车油还够吗？”
“啊？”路寅都想好要用什么样感人的方式来迎接救命恩人了，冷不丁听到周廷深这句话，差点没被气哭，“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先关心关心队友吗？！”
周廷深莫名其妙，“你这不是好好的，还需要什么关心？”
柳苗苗配合道：“儿子辛苦！儿子棒棒！爸爸很欣慰！”
路寅骂道：“闭嘴吧你！”
“行了行了。”周廷深摆手道，“赶紧开门让大宝接手，待会尸群又要回来了。”
“……”路寅不得不以大局为重，让李大宝来负责驾驶，自己就是气成了小老头，也得跟李彬他们先把车上的丧尸尸体扔出去。
公交车重新步入正轨，这一次，它的一左一右都跟着一辆越野车，保障着所有幸存者的安全。
路寅虚脱似的坐在中控台上，李大宝见状，问他：“独自把控全局的感觉如何？”
路寅无力地笑道：“别问，问就是放弃篡位了。”
他刚才甚至忍不住在想，如果……他只是说如果，如果他的队友没有及时赶来，这次自作主张的转移失败了，他该怎么办？这么多条人命，都会因为他的一个错误决定买单，而他却在场面失控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李大宝傻眼了，“这还没开始篡位呢，就放弃了？”
“是啊。”路寅叹气，“这个队长真他妈不是人当的。”
“这样啊……”李大宝扭头就喊：“深哥，路寅骂你不是人！”
周廷深「唰」地端起异能机关枪，“把头伸出来，再说一遍？”
路寅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汗渍，“说个蛋。”
李大宝又道：“他说他跟你说个蛋！”
路寅气笑了，一脚踢在李大宝腿上，“个狗日的。”
李大宝：“他还骂你是个狗日的！”
“嘿，你小子！”路寅「噌」一下站起来就给他来了一场爱的教育，整个公交车都偏移了道路，弯来弯去，两边的越野车还很配合，也跟着弯弯地朝着前路行驶。
前方是希望，即使路途遥远。
路寅坐在窗边惬意欣赏风景，周廷深问他：“要不要下来坐坐？”
路寅「哼」地转向了另一边。
周廷深乐了，“下来让哥关心关心队友。”
路寅「咻」地跳了下去，助跑两步钻进了车里。
“我们的异能也快耗尽了。”
周廷深的第一句话，就让路寅血液倒流。
“大山工地比想象之中的还要难救援。”周廷深击毙了一只靠近的丧尸，继续道，“幸存者在逃跑过程中都受了重伤，有很多人还没支撑到我们救援就死了，剩下十几个命硬的，扛到了大宝治愈，都坐在曾程的车里。”
柳苗苗道：“主要是来回的路上打丧尸耗费异能，四个多小时啊，来追你们又花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追上了，破公交车还跑不快，怕是天黑之前都抵达不了龙堡机场。”
路寅道：“要在附近找临时基地？”
“这附近都是老城区，地势复杂，丧尸群多，进去就是丧尸外卖，一送一个准。”周廷深说，“我的打算是弃越野车，联系总部提前接应，集中火力守住公交车。”
路寅说：“现在？”
“……”接连两个问题都是废话，周廷深忍不住看他，“你怎么了？”
路寅苦涩地笑笑，“可能是还没缓过神吧。”
周廷深道：“幸存者不安分？”
路寅说：“嗯。”
“有多不安分？”
“自杀了一个。”
周廷深微顿，“那是挺不安分的。”
路寅沉默了一会，“深哥，其实我当时一直在想，如果换了你，在基地沦陷后会怎么做？”
他觉得，导致现有局面的更大可能是因为站在这里的人是他，而不是周廷深，同样的困境，周廷深可能会迎来另外一个结果。
他也想过周廷深会怎么做，但他不是周廷深，他想不出来，他只有死守等待这一条可走。
所幸的是，周廷深及时赶来了。
周廷深没有犹豫，作出了跟他一样的选择：“转移幸存者，前往龙堡机场。”
路寅很意外，“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周廷深反问，倒也解释了，“去往龙堡机场的这条路，是我们已知的干净路线，一般来说不会遇上太多的丧尸，就算遇上了，也有充足的备选路线供我们挑选，自然是逃生的无条件上选。”
路寅又问：“那如果丧尸围堵，突破不能，又该怎么办？”
“原地熄火，加强防守。”周廷深勾唇笑道，“最重要的一点是：相信队友——大家都没长翅膀，不等救援，难道你还指望飞过去？”
路寅也笑了，“是啊。”
周廷深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会是不是特别后悔，没有向大宝坦白铁锅的事？”
“不。”路寅看向时丞微肿的唇，“我想的是，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你先买票再占便宜？”
周廷深：“……”
时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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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
“咳咳。”周廷深心虚地转移话题道：“来了几个邪神？”
时丞还坐在车里, 路寅显得有些犹豫。
“小丞身上没有电子手环。”周廷深打消了他的顾虑，“待会再跟你解释，你直说就行。”
“来了八个。”路寅说, “在幸存者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小时丞, 就用幸存者威逼我说出他的去向, 我给指了滨河公园。”
滨河公园，距离大山工地非常遥远, 跟他们去往龙堡机场的路也正好相反。
周廷深倒是意外，“他们没杀害幸存者？”
“跟杀害也差不多了。”路寅道，“他们破门引来了丧尸群，数量太多，我不得不截断别墅楼格挡，将幸存者转移, 但是事发突然, 还是有不少人没能幸免。”
周廷深道：“放过幸存者的理由是什么？”
路寅看了眼时丞, “他们让幸存者感谢榜一, 如果不是因为接下来可能是场恶战，不宜浪费异能, 幸存者一个也活不了。”
许知朗没反应过来，“榜一？”
“是我。”时丞没想到自己还是害死了幸存者, 不安地扣着手指，“我不知道榜一是什么意思, 我在活动楼里遇见的邪神也是这么叫我的。”
周廷深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 “邪神内部有一个排行榜, 你常驻在第一名, 所以是榜一……”
周廷深若有所悟，“杀戮人数未知却能上榜，应该是代表着实力极强。”
柳苗苗也反应过来，“这么说，他们打不过小时丞？”
“不一定。”许知朗却说，“想拐跑小时丞的那个邪神说，这八个人都在诸神榜前二十名，全是狠角色，连他也不敢轻易靠近。”
即使时丞打赢了九哥，也难说是不是因为九哥轻敌。而且这次来的人数多了，团体作战不比单打独斗，时丞也不清楚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但他清楚他不想拖累周廷深。
时丞道：“哥哥，我想……”
“想都别想。”周廷深说。
时丞疑道：“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你这小脑袋瓜里能装多大点东西？”周廷深点点他的鼻尖，“给我乖乖待着，别整天就想着乱跑，跑没了我带谁见家长去？”
“见、见家长？”时丞一愣，全身骤红，捂着脸再也不吭声了。
“脸皮这么薄，以后可怎么办啊？”周廷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想再调戏两句，奈何情况不允许，也就暂时放弃，扭头喊道：“曾程准备，弃车，上公交！”
另一边的曾程应道：“收到！”
李大宝打开车门，迎接了自己的队友和大山工地的幸存者。
公交车里满是玻璃渣滓和腐肉黑血，幸存者们跌坐在角落里，大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唯独被打断了双腿的张许生还精神奕奕地坐在轮椅里，庆幸自己行动不便，不用出力杀丧尸。
李彬发现时丞上来，着急道：“你没受伤吧？”
“小丞没事。”周廷深回应完，对队友道：“扫清障碍，全速前进！”
“是！”
李彬看见周廷深牵着时丞的手，时丞一点也不抗拒，就连两人之间的氛围都明显不一样了，也就不再说些什么，默默地坐了回去。
柳苗苗跟负责防御的曾程一人守住一边窗口，许知朗也打开了防御格挡车前的丧尸。
周廷深背靠中控台，面向幸存者，“各位，我有两件事要说，一件好的，一件坏的，你们想先听哪件？”
红衣Omega一改先前疯魔，甜声道：“好的那件！”
“那就先说坏的。”周廷深不按套路出牌，“简而言之，我们的异能快要耗光了。”
幸存者面露惊恐。
“先别吵。”周廷深提前打住了可能失控的局面，“这事就跟粮食会吃完、衣服会穿破是一个道理，很正常，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红衣Omega道：“可……可是外面……”
“对，外面全是丧尸，局势不怎么好。”周廷深说，“所以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总部的专机已经抵达了龙堡机场。”
幸存者转忧为喜。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周廷深说，“第一，等我们的异能耗尽，全部交代在路上；第二，拿起手上的武器，和我们一起干掉丧尸。”
幸存者们纷纷道：“当然是选第二！”“之前都击退了那么多丧尸，我们一定可以的！”“都走到这里了，哪里还有放弃的道理！”
“很好。”周廷深说，“全都检查一遍身上的防护衣，发现破损抓紧时间更换新的。”
幸存者们全部动了起来。
周廷深问路寅：“弹药还剩多少？”
“不到一百发。”路寅说，“都是枪里没打完的。”
周廷深道：“哪些人的准头比较好？”
路寅指了李彬和许林等人，“这一路下来，就他们六个比较稳，剩下的手都太抖了。”
周廷深道：“换手•枪，把子弹取出来平分给他们，座位分散在左右两边靠窗的首位、末位和中间，遇到危险用匕首，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路寅应道：“明白。”
幸存者们已经重新全副武装，周廷深看了眼人群分布，“Omega和老人小孩往没有窗户的后排座位集中，守塔兵里的Alpha坐到临窗的位置，体力充足的Beta紧挨旁边，剩下的人站在过道随时做好搭把手的准备，小丞去给除了后排之外的的每个人都分发两把匕首。”
“我？”时丞还是第一次在行动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对，你。”周廷深确认他没有听错，“搜救队的家属，也是搜救队的一员，要为幸存者出一份力。还有什么问题吗，宝贝儿？”
时丞再次脸红了，“没……没有了。”
幸存者们有条不紊地按着周廷深的命令行事，几分钟后散乱的人堆就变得整整齐齐，精神面貌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现在是下午六点三十一分，距离龙堡机场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预计会在十点左右抵达目的地。”周廷深说，“剩下的三个半小时里，就靠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了。”
守塔兵们情绪激昂，“齐心协力！”
“果冻不动，苗苗、曾程下来，换守塔兵上。”周廷深更换安排，掌心幻化出异能手•枪，走向右边窗户，“曾程保留异能以防万一，苗苗负责左边窗户，集中精力，确保临窗守塔兵的安全。”
“是！”
曾程消散异能退到一边，柳苗苗更换成异能手•枪继续坚守。
这一段路窄且坑多，不好走，没有了他们的异能阻碍，丧尸很快又靠近过来。
“就算失手也不要惊慌。”周廷深面对着蓄势待发的守塔兵们，“把它拖上来，一起干掉！”
“明白！”
半分钟后，丧尸的吼叫声和Alpha们的喊叫声交叉在一起，一时竟分不出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他们把抓住车窗的丧尸手砍断，又把挤进车窗的丧尸踹下去，偶尔动作不够利落，反倒被丧尸抓住了裤腿，就顺势拽住丧尸的衣领后仰，将它拖进来，由后面的Beta一刀结束它的性命。
周廷深瞥了一眼柳苗苗那边，“过道上的人，把尸体传给左边正数第三个窗户。”
尸体迅速抵达，窗边的Alpha正忙得不可开交，被怼脸扔来的丧尸吓了一跳，“周队长，你给我这玩意干什么？”
“补身体。”周廷深说完，看他还是呆乎乎的，无奈道：“扔下去啊，不然还真留着炖汤？”
Alpha反应过来，赶紧照做，滚落的尸体压倒了七八只丧尸，缓和了局势，让他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其他Alpha看到了，还没效仿，周廷深就先阻止了：“砍断丧尸手也有同样的效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它们拖进来，费时也费力，还会有感染的风险。”
Alpha们也就放弃了拖丧尸。
曾程闲着无事做，“深哥，我来负责观察传递方向吧。”
“好。”周廷深「砰」地一枪干掉在许林抬手擦汗时偷袭他的丧尸，“紧邻Alpha的Beta准备替换，两两一组死守窗户，所有Alpha退到后座去歇一会。”
交替工作完成得很顺利，后座的老人小孩都自觉地站了起来，Omega们也坐不住，起身让Alpha们好好地休息一会，小胖和小鱼还贴心的给他们捶捶腿、捏捏手，缓解疲劳。
路寅看到这副井然有序的场景，忍不住感慨道：“果然，我还是太浮躁了，得向深哥多学习学习。”
“我还不是被逼的。”周廷深说，“就跟你爸带你外出遇上抢劫的一样，为了让你安心，不镇定也得假装镇定。”
路寅说：“所以你也想当我爸爸？”
这走向是周廷深没料到的，“不，我没……”
“爸爸，”路寅说，“以后能别留我一个人看家了吗？我害怕。”
路寅很少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尤其是害怕，这还是第一次。
周廷深看着他，“我尽量。”
救援路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会发生，周廷深也无法给出确切的保障。
柳苗苗忙里偷闲道：“那我儿就有两个爸爸了？”
“据我所知，卫星电话已经毁在你手上了，录音也没有任何的备份。”路寅捏得手指咯咯作响，“等到上了直升机，我们再细究一下到底谁是谁爹的问题。”
“……”柳苗苗讪笑道，“哎呀，大家都是队友，细究这种事多伤感情啊？”
路寅说：“我跟你之间只有父子情。”
柳苗苗：“……”
“刺啦——”公交车倏然紧急刹车。
“啊！”时丞猝不及防，失去重心后仰，紧接着腰上一紧，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站稳了宝贝。”周廷深一手搂住时丞，另一只手对着窗外的攻击也没停下，在幸存者们摔得七倒八歪的呻•吟声中询问：“大宝，发生什么事了？”
李大宝道：“前面的路都被堵死了！”
“堵死了？”周廷深抽空看了一眼，差点没被气死，“谁让你往这条路走了？！”
公交车进入了高楼坍塌的那条直行道，密密麻麻足有上千只丧尸守在附近。
“啊？不往这走往哪走？我们不是要去龙堡机场——”李大宝顿了下，“你们说的直行道是前面这条？！”
周廷深吼道：“果冻都在干什么？！”
许知朗都快缩到门边去了，“我……我在专心清丧尸，没注意到大宝是往这边开的……”
毓秀路共有两条直行道，一条在前，一条在后，果冻没有提醒，李大宝就以为高楼坍塌的是后面那条。
周廷深气得脑仁疼，“马上掉头！往新华书店那条路走！”
李大宝挂下倒挡，原地掉头，可惜坍塌物附近的丧尸群还是发现了他们，仰天嘶吼着，乌泱泱地奔了过来！
“守塔兵退后！”周廷深换上了异能机关枪，一脚踩上右边窗户，“苗苗换枪，扫射清障！”
柳苗苗紧跟着踩上左边窗户，“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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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
想在直行道掉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尤其还是体型庞大的公交车，李大宝每耽搁一秒钟，幸存者就会多一秒钟的危险, 而周廷深和柳苗苗清扫丧尸的速度，也决定着李大宝的前进速度。
丧尸群蜂拥上来, 除了坍塌物附近的, 还有一直紧跟在车屁股后面的，在李大宝掉头时张牙舞爪地冲向了公交车。
“突突突——”
周廷深和柳苗苗加大了火力压制, 扫射得前排的丧尸血肉飞溅，满头大汗的许知朗也很努力，但他的银盾仅剩下薄薄一层了，连丧尸撞上去都出现了弹性，不再如初坚固。
“深哥！”许知朗的脸色比路寅还要苍白，“我的异能也见底了！”
“换曾程上！”周廷深喊道。
金盾霎时替换了银盾, 牢牢地将车头的丧尸隔绝在外。
“来来。”路寅招呼许知朗, 跟自己一起坐在车门边, “咱俩都帮不上忙了, 正好跟我聊聊小时丞的事情呗。”
异能者的异能一旦耗尽了，体力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轻则弱不禁风，重则动弹不得, 即使他们经受过专门的高强度训练，也不过是勉强达到Beta的水平, 要想恢复原本的体力，还是需要李大宝的治愈, 李大宝显然没有时间搭理他俩, 周廷深也不需要他俩上战场, 他俩就安心当个废物点心好了。
许知朗指着自己的脖子，“看到我脖子上的这条血痕了吗？”
路寅说：“看见了。”
“被邪神割的。”许知朗说完，又指眼睛，“看到我眼睛上的红肿痕迹了吗？”
路寅点头，“看见了。”
许知朗说：“为小时丞哭的。”
路寅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们这边聊得火热，周廷深和柳苗苗那边也打得火热。
丧尸数量太多，密集地堵满了公交车的前后左右，全靠他们清扫一点，李大宝才能前进一点，最要命的是，他们还要配合李大宝倒车改方向，一会儿主攻前方，一会儿主攻后方，漏网丧尸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在柳苗苗狂扫后方丧尸时，一只丧尸从最前方的窗户爬了上来。
红衣Omega最先发现它，一把将小胖拉到身前抵挡，“有……”
“噗嗤——”
时丞瞬间用三棱•刺刀解决了它，将红衣Omega的尖叫声遏制在了喉咙口里。
周廷深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正对上时丞傲娇的小表情，笑了下，继续强攻后方的丧尸，“守塔兵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按照之前的顺序自己更换，守好我们看不到的窗口！”
“是！”守塔兵们齐声应道。
随着幸存者们出现在视野之中，一直紧盯着周廷深和柳苗苗的丧尸也有了松动，开始分散在公交车的各个位置，李大宝趁此机会加快速度调转了车头。
前方依旧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群，不过比起应付高楼坍塌地那上千只丧尸已经好很多了，只要驶出拐角，他就能够加速甩掉丧尸。
时丞学着之前过道上的Beta，抓住被他干掉的那只丧尸衣领，想把它提扔出去，结果抓是抓住了，他却发现自己提不起来。
他不死心，卯足了力气往后仰，累得气喘吁吁的，丧尸也没挪动半分，委屈得想叫周廷深，看见周廷深忙碌的背影又止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让我来吧。”李彬朝他伸出援手。
“我提脚。”许林也过来帮忙。
“谢谢。”时丞后退几步，给他们腾出空间。
他们合力把丧尸扔了出去，压倒四五只丧尸，但很快又有更多的丧尸扑了上来。
“深哥！”柳苗苗手上的异能机关枪渐渐淡化，慌道：“我的异能也耗光了！”
周廷深喊道：“曾程还剩多少？！”
“不足百分之三！”曾程说，“只能撑五分钟了！”
周廷深道：“大宝！”
“明白！”李大宝打死方向盘，硬生生的将左侧拥挤的丧尸群一点点挤开，强势地朝着拐角处驶入。
这样的行为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右侧的局势稍有松缓，而左侧的丧尸则疯狂地从车窗往里爬。
周廷深转瞬间便幻化出第二把异能机关枪，“全体趴下！”
所有人当即照做，反应慢一拍的时丞也被柳苗苗扑在了身下，「嘭」「嘭」「嘭」的肉•体爆裂声不绝于耳，即使周廷深消了音，他们也能从不断喷溅到身上的腐肉得知战况有多么的激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度秒如年的幸存者身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丧尸肉，黑臭的血液浸透了他们的防护衣，肉•体爆裂声总算是消失了。
周廷深消散了一把异能机关枪，对着狼狈不堪的众人道：“全体都有，迅速恢复之前的队列！”
“是！”守塔兵们利落爬起来，握紧匕首再次坚守在窗边。
时丞努力了一下，没能爬起来，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特别重，他偏过头一看，正对上一只黑乎乎的丧尸，吓得立刻去摸三棱•刺刀。
“别慌。”柳苗苗按住他的手，抹了把脸上的丧尸血，“是我，你苗苗哥哥。”
时丞：“……”
周廷深一手将异能机关枪转换成异能手•枪，一手揪着柳苗苗的衣领把浑身恶臭的他提了起来。
柳苗苗感激涕零，“深哥……”
话没说完，就见周廷深一边枪毙抓住窗沿的丧尸，一边单手抱起时丞，小心地放他站稳，并温柔地帮他把肩上沾到的尸块拿掉了。
柳苗苗：“……”
得，敢情提他起来就是嫌他碍眼。
他们顺利地驶入了备选路线，车身摆正的刹那，李大宝猛踩一脚油门，顿时将丧尸群甩开了十多米远。
金盾彻底消失，曾程虚脱地加入了车门边的无异能队伍，“果冻说到哪了？我来接着。”
许知朗抹着眼泪道：“说到小时丞第一次逃跑了。”
路寅也摘下眼镜擦去泪水，“邪神真他妈不是人。”
面色苍白的柳苗苗凑了过来，“第二次逃跑留给我说。”
曾程说：“行。”
他们的废物点心队伍变得强大起来，仅剩周廷深和李大宝还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周廷深把异能手•枪也消散了，撩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露出精壮的腹肌，问时丞：“刚才在想什么，怎么不趴下？”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不过我已经学会了，下次可以做得很好的，哥哥。”时丞说着，有样学样的，也要撩起衣摆擦汗。
吓得周廷深一把抓住他的双手，“哎哎，宝贝，可不兴连这个也学的。”
“为什么？”时丞困惑道，“我也流汗了，哥哥。”
周廷深用自己的衣摆给他擦擦，刚要跟他解释，车身陡然颠簸了一下，时丞脚一崴前倾撞到他的肩膀，还没站稳又迎来一次颠簸，往后踉跄就要摔倒，周廷深迅速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往怀里一带，让他靠着自己站稳。
周廷深问李大宝：“碰到什么了？”
“丧尸尸体！”李大宝的声音里满是崩溃，“这一条路上全部都是！”
周廷深一看，他们已经抵达毓秀路了。
铺满了一地的丧尸尸体，不仅会导致车身颠簸，还会导致车速变慢，被丧尸围堵——这是他们曾经在毓秀路得到的经验教训。
周廷深凑近车窗往后看，果不其然，那群黑压压的丧尸群又在逐步靠近了。
两波丧尸群在经过直行道后汇合在一起，数量多得仿佛没有尽头，公交车受到尸体影响后的车速比平地行驶更加缓慢，仅仅比步行快一些，相比之下，丧尸群靠近的速度就变得非常快了。
红衣Omega见周廷深一动不动，催他：“周队长，快，快用异能杀了它们啊！”
“我的异能也耗尽了。”周廷深在红衣Omega的震惊下转向了李彬他们，“准备开枪，能杀一个是一个，尽量不要浪费。”
六人拔•出手•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瞄准了最前方的丧尸，然后，「砰」的一声，李彬顺利爆头一只丧尸，下意识看向时丞，时丞却盯着前方的丧尸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走神。”周廷深皱眉道。
“抱歉。”李彬尴尬地回过头，继续瞄准丧尸。
不到一百枚子弹，分发到他们六个人的手上，每人也就十多枚，不到半分钟就全部打完了，就像淹没在大海里的火焰，在庞大的尸潮里根本掀不起丝毫涟漪，枪响还吸引了附近的其他丧尸，飞快地从各个方向朝着公交车聚来，黑压压的一片。
面对这样绝对的数量碾压，幸存们再也难掩不安。
“完了……这么多丧尸，我们不可能全部都杀完。”
“它们会把我们团团围住，就像之前一样！”
“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救我们了！”
“停车，我要下车！停车！”
……
周廷深没有制止乱象，因为他也在纠结，在第一只丧尸抓住车窗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两个方案，一是弃车狂奔，二是死守公交。
如果选一，老人小孩和Omega必然会死；如果选二，所有人都会死。
周廷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所以他选三，割破自己的血肉，用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引走丧尸。
但是数以千计的丧尸群，单凭他一个人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至少要有……
“我也去。”曾程忽然开口。
周廷深一愣。
“还有我。”路寅也说。
“我也可以。”柳苗苗站起来。
“再加我一个。”许知朗走到他面前。
没有了异能，这一去就是凶多吉少，那又如何？只要能为幸存者争取一点时间，他们便无所畏惧。
周廷深道：“虽然我很感动……但你们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各个都肿得不成人样了。
路寅吸了下鼻子，“他们刚给我说了小时丞的事。”
周廷深：“……”
“我也想去，可我得开车。”旁听的李大宝的眼睛也是肿的，他若有所思，“对了，小时丞，你学东西那么快，都看我们开过几遍公交车了，有没有学会？”
“我学会了。”时丞的聪明再次震惊了他们。
几人齐刷刷看向周廷深，周廷深会意，带着时丞走到驾驶位，“来，小丞，大宝让你，你开给哥哥看看。”
“我不要。”时丞却说，“哥哥是不是想丢下我一个人？”
他很委屈，难过的表情太过明显，周廷深抿紧了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此时，人群再度传来尖叫。
“啊——有丧尸爬进来了！”
“快！快砍死它啊！”
“这边也进来了！救命！”
“谁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
丧尸逐渐围堵公交车，成群结队地往公交车里爬，Alpha们刚杀死一只，都来不及换口气，又扑过来了一只，漏网之鱼频频出现，守在旁边的Beta们也是忙手忙脚的，乱成了一堆，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全军覆没。
周廷深不再犹豫，“小丞，我们没有时间了，你听话，这是特殊——”
“我不要听话。”时丞的目光里倒映着血肉飞溅的公交车内部，“地上的死尸是我造成的，跟哥哥没有关系，跟大家都没有关系，就算要负责，也是我自己来负责。”
他握紧了手里的三棱•刺刀，周廷深心下一沉，死死抓住他的双手，“你别乱来，小丞，你听哥哥的，乖乖的，就待在车上——”
“我们都要待在车上。”时丞坚定道，“哥哥说好了要带我见家长的，我们就要一起回去才行啊。”
周廷深还没读懂他这份坚定的由来，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劲风猛然呼啸而过，带着强大的压迫之力，入目所及的所有丧尸陡然僵硬！张嘴咬人的、攀爬入窗的、拖拽Alpha的……全都停下了动作！
时丞垂眸掩去眼底杀意，轻声道：“滚。”
下一秒，尸群迅速撤离，如退潮一般，摩肩擦踵、连滚带爬地奔向各个小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片刻后，毓秀路再度恢复了原本的清净，空旷得仿佛尸潮从未出现过一般。
作者有话说：
我的预收换封面啦，敲好看哒！（疯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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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面对如此壮观的场面, 搜救队员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差点忘记了，时丞也是异能者。
抱头鼠窜的幸存者们久久没有等到撕咬的痛感，慢慢放下抵挡的动作, 看到空无一尸的窗外，全都傻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尸潮呢？”
“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可我肩上的护具都被咬烂了, 丧尸呢？怎么说没就没了？”
“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更可怕的怪物？”
怪物？
时丞像是猝不及防被戳破了秘密的小丑, 他的脸，他的耳朵, 他的脖子，他的全身都红了，现实与幻想在眼前反复交叠。
手术台上的面罩人冷声道：“兔子都是怪物，怪物是不会死的——加大压力！”
李彬冷静分析，“唯有比丧尸更加可怕的怪物，才有可能让它们感到畏惧。”
黑暗里的声音像是在蛊惑他, “你是畸形的, 不该存在的, 作为实验品是你活下来的唯一方式。”
红衣Omega怪叫道：“啊——怪物在哪里？怪物在哪里！”
你就是怪物, 时丞。
不……我不是……
跑啊！
再不跑就要被抓住了！
可我不是……
你还想要再被抓回去吗？！
自愈测试的数据刺激着时丞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他止不住地颤抖, 猛然转身冲向最近的车窗！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 就被人倏然抱起坐在了中控台上，熟悉的信息素裹挟着湿热的温度入侵了他的口腔！
时丞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炽热的触感太过猛烈，没一会就让他感到缺氧, 在被迫承受的间隙寻找着微弱的氧气, 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法再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时丞的知觉逐渐回归身体，他听到了黏腻的水声，急促的呼吸，轻抚后背的温柔安慰，以及托住他后脑勺的宽厚掌心，还有唇齿间那不容反抗的霸道侵略。
周廷深在吻他。
当着所有人的面。
时丞的脸又红了，这次是羞的。
他的手轻搭在周廷深肩上，因为舍不得推开而显得有些欲拒还迎。
周廷深察觉到他的动静，慢慢减弱了攻势，放过他的软舌，轻吻他的唇瓣，“来，宝贝，叫哥哥。”
时丞低喘道：“哥……哥哥……”
搜救队员们狠狠地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时丞的目光忽然变得空洞，任他们怎么叫唤都没有回应，丧尸群也再次出现，他们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丞还拔腿就往外跑，幸好周廷深眼疾手快拦住了他，可就在那一瞬间，时丞的周身都泛起了凌冽的杀气！
如果周廷深的吻再慢半拍，或者时丞没有认出周廷深的气息，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时丞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下意识往周廷深的怀里缩了缩，“发生什么事情了，哥哥？”
“没什么。”周廷深后怕地抱紧他，不让他再有逃跑的机会，亲了亲他的发顶，“宝贝长大了，都会帮哥哥分担压力了，哥哥太高兴了，就没忍住亲了你，不小心忘了问你愿不愿意，怎么办？”
时丞红着脸道：“哥哥不用问我的……”
周廷深低头凑近他，“不用问你的意思是，不管哥哥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时丞的脸更红了，“嗯……”
周廷深又亲了他红肿的唇一下，“真乖。”
安抚完时丞，周廷深瞥了眼不断冒头的丧尸群，趁着还有些距离，先处理依旧在因为尸潮后退而骚乱的人群。
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所有人都按照先前的位置重新坐好，检查一遍防护器具，如果有破损——”
“周队长，”红衣Omega打断他，“你不打算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丧尸群会退下吗？”
其他人也说：“是啊，这真的很奇怪啊。”
“你们的异能不是都耗尽了？为什么丧尸群还会突然离开？”
“你们快点下车去看看啊，是不是附近出现了什么怪——”
“附近什么都没有出现。”周廷深打断他，“这是我的隐藏异能。”
搜救队员们：“？？”
周廷深现场编造也相当镇定，“之前耗光的是我的显现异能，现在使用的是我的非显现异能。”
“不管是什么异能，既然能够击退丧尸群，为什么先前不用？”说话的人衣衫褴褛的，显然差点就让丧尸给咬没命了。
“因为它带来的副作用太大了，轻易不能使用——它消耗的是我耐心。”周廷深轻叹一声，似乎也很无奈，“也就是说，每使用一次，我的耐心就会减少一点，直到最后一点都不剩，可能会杀人，也可能会杀丧尸，我也不是很确定。”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那还是别用了吧？”
“可是丧尸群又来了！”
“周队长，如果再使用一次的话，你会杀人吗？”
“杀什么人，怎么说话的！咳咳……周队长，他想问的是，你现在的耐心还能再击退一次丧尸群吗？”
“这个嘛……”周廷深悄悄斜眼看时丞，时丞点点头，他就故弄玄虚道：“如果你们安静一点，不要出声打扰我，走过这段路应该是没问题的。”
所有人当即噤声，尸潮果然又一次往后退了。
路寅不忍直视地扶额，“要不是我知道真相，也要被深哥给忽悠瘸了。”
曾程说：“没办法，总不能让他们这么闹下去。”
柳苗苗担心道：“可是这么大面积的压迫，比攻击还耗费异能，就算是能撑过毓秀路，也撑不到抵达龙堡机场，到时候该怎么办？”
曾程道：“得想办法让小时丞换成攻击才行。”
他们理解时丞不想暴露的心情，却无法支持时丞这么去做。
周廷深收到暗示，把时丞从中控台上抱下来，让他靠着自己，在这颠簸的路程中稳住身形。
周廷深道：“小丞，这次换你来保护哥哥了，感觉怎么样？”
时丞莞尔道：“我很开心。”
“哥哥也很开心。”周廷深循循善诱道，“你看，除了我们，这一车的幸存者都很开心。你的异能不仅救了哥哥，还救了大家，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时丞没有犹豫，“好事。”
“既然是好事，你的异能是不是值得你骄傲？”
“是。”
周廷深道：“那你能让哥哥看看你的异能吗？”
时丞微愣，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周廷深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
他没有强迫时丞看向自己，而是弯腰在他耳边低语：“哥哥觉得很难过。”
时丞着急道：“哥哥怎么了？”
周廷深说：“张许生看过你的异能，李彬也看过你的异能，哥哥却没有看过，难道哥哥是什么外人吗？”
时丞忙道：“不是的！”
“那为什么不给哥哥看？”周廷深顺势抵着他的额头，二人鼻尖轻触，“哥哥吃醋了——你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嫉妒。别人见过了我喜欢的人的其他模样，我却没有见过，所以我很嫉妒，我也想看看我喜欢的人的异能长什么样子，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时丞因为那句「我喜欢的人」而感到害羞，也陷入了挣扎，“可是……它不好看，它很脏的，哥哥。”
周廷深心里很不是滋味，“它怎么会脏呢，宝贝？它才刚救过人，还要护送我们去龙堡机场，它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好看的颜色。”
周廷深字句真诚，好像时丞的异能真的是值得夸赞的颜色，让时丞也慢慢地鼓起了勇气，“那……那我就给哥哥看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周廷深应道：“好。”
搜救队员们自觉地围成了一道人墙，将幸存者的视线隔绝在外。
时丞深摊开掌心，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地，幻化出了一把猩红色的异能手术刀。
几人却好像瞬间失音了一样，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攻击型异能者可以幻化出任意武器，而在此之前，他们都有自己的初始异能，也就是第一次幻化出来的物品，比如周廷深的匕首，还有柳苗苗的机关枪，通常会成为他们幻化武器时的首选。
但时丞的是手术刀。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时丞的初始异能竟然会是伤他最深的东西，每当他使用异能手术刀来自保的时候，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他们忽然觉得，压迫性异能也挺好的。
周廷深忍下喉头哽咽，“果然跟哥哥想象的一样，颜色真漂亮。”
时丞极快消散了异能手术刀，像是多一秒都怕会脏了他们的眼睛，“哥哥的颜色才漂亮。”
周廷深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乖，哥哥教你怎么正确使用压迫性异能，你这样继续下去，太伤身体了。”
时丞道：“我一定会很快学会的，哥哥。”
周廷深揉了揉他的头发，带他朝着门边走去，避开幸存者的视线。
路寅又一次红了眼眶，“妈的，今天这眼睛是别想好了。”
柳苗苗也在擦眼泪，“都肿成这样了，你还能看清我长什么样吗？”
路寅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就是闭上眼睛我也记得我儿子的模样。”
柳苗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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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
时丞很快学会了如何在输出最少的情况下使用异能压迫更多的丧尸, 然而丧尸是无限的，他的异能却是有限的，距离龙堡机场还有五分之一的路程时, 他原本就白的肌肤已经变得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时丞无力地趴在周廷深的胸膛上, “哥哥, 我撑不住了……”
“辛苦你了。”周廷深低头轻吻他的额头，扭头对路寅道：“你去替大宝, 让他来帮大家恢复体力。”
路寅接替了李大宝的驾驶位，李大宝便从幸存者开始，逐一进行疲劳治愈。
把一百多名幸存者的体力都恢复后，李大宝又来帮时丞治愈，等他想给周廷深治愈时，周廷深却拒绝了。
“脸色都白了, 就别硬撑了, 留点精力待会跑路吧。”周廷深说完, 扭头对幸存者道：“守塔兵准备！撑过这十分钟就能抵达龙堡机场了, 总部在等着你们！”
守塔兵们振奋地握紧了匕首，“是！”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钟了, 直行道的丧尸群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比周廷深预估的十点还多出了一个小时。
万幸的是他们顺利驶入了郊区, 比起市区的惨状，这里的丧尸会少很多, 至少不会再出现大量的尸群，再加上他们上次留宿时清扫过丧尸, 只要冲进龙堡机场把门一锁, 基本就等同于安全登机了。
大多数的丧尸都被路寅的车速甩在了后面, 即使有丧尸手快抓住了窗户边缘，也不过是零星几只，守塔兵两下就将其解决了，悄无声息的，就连后排Omega的叫声也压得非常低，生怕会在这最后关头出什么意外。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他们平安无事地抵达了龙堡机场的入口。
周廷深道：“路寅、果冻和我打头阵，左窗边的守塔兵也跟上，大宝带着Omega和老人小孩走中间，曾程、苗苗带着右窗边的守塔兵殿后。”
“明白！”
全员异能耗尽，遇到丧尸的危险性太高，周廷深就没有让时丞进入打头阵的队伍，而是让他和李大宝走中间，安全一点。
周廷深嘱咐道：“千万跟紧了，宝贝。”
时丞笑道：“好的宝贝。”
人群分为三拨，有序进行撤离。
“让让！都让让！不走就别堵在这啊！”红衣Omega慌慌张张地从最角落里挤出来。
时丞被他推了个踉跄，撞到了后面的人，“抱歉。”
“没事。”许林说完，犹豫片刻，“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时丞对于他的请求感到新鲜而又意外，“什么事？”
“我是打头阵的，我妹妹没办法跟我一起走。”许林的手放在才到他大腿高的小鱼头上，“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带她进去？”
幸存者又多又杂，小鱼的个头太矮了，还不如小她几岁的小胖高，没有大人带着的话，就算走丢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小胖伸出了肉乎乎的爪子，“还有我，我也要漂亮哥哥带才走。”
“怎么哪里都有你的？”李大宝抓住他的小胖手，二话不说抱起来就往外走，气得小胖想闹又不敢闹，害怕招来丧尸。
时丞从来没有被人拜托过，他知道这代表着许林是信任他的，所以他伸手牵住了小鱼的手，“好。”
黑夜里，幸存者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下破烂不堪的公交车，朝着龙堡机场的入口快速移动。
时丞带着小鱼往里走了两步，忽听「哎哟」一声，回头一看，张许生的轮椅被卡住了。
他是个怕死的人，叫声出来的下一秒就捂住了嘴巴，可是他的腿断了，要想靠自己从公交车上折腾下来，还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扑腾了半天也没用，后轮始终落不到地上，就在他不得不叫人的时候，只听「哒」的一下，轮椅终于落地了。
“谢……”他抬头，发现是时丞，面容僵住，而后变得惊恐，像是见了鬼一样，狠命压下摇杆，轮椅「咻」一下往前冲去，竟然比红衣Omega还跑得快。
时丞正惊叹这张轮椅居然真的跟周廷深说的一样迅捷，鼻尖便嗅到了一股恶臭，心下一凝，迅速扭头，一张血肉外翻的丧尸脸近在咫尺！
“嗷——”
丧尸猝然张嘴，时丞反应迅速，刀进刀出，不到半秒的工夫，就用三棱•刺刀结束了它的生命。
丧尸倒下了，时丞才发现它的身后还跟着上百只丧尸，全都藏在了黑暗里埋伏他们！
“有丧尸！”时丞大声喊道，“快跑啊！”
幸存者们尖叫着飞奔起来，时丞弯腰想要抱起小鱼，奈何几十斤的重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就转为牵紧小鱼的手，跟着人流往入口处跑。
“吼——”
暴露了行踪的丧尸群长啸着呼唤同伴，不仅是公交车，就连入口处都有，从各个方向鱼贯而出，将幸存者的队伍全部打乱，撕咬声和惨叫声刺激着他们的耳膜！
柳苗苗呆若木鸡，“卧槽，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
“都是上次引爆越野车招来的。”曾程拔•出插入丧尸大脑的匕首，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还学会守株待兔了。”
柳苗苗骂道：“狗日的，太他妈阴了！”
曾程扭头对守塔兵吼道：“保护老弱妇孺和Omega先撤退！”
“是！”
另一边，红衣Omega奋力奔跑着，死盯着打头阵的队伍不放，好不容易一脚踏进了入口处，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一只丧尸「嗷」地猛扑而来！
“妈的！”红衣Omega被它逼得倒退几步，七八只丧尸顿时涌进了入口，混进了打头阵的队伍里！
“往这边走！”李大宝当即放弃跟随，在奔跑中转移了方向，带着幸存者冲向第二个入口。
第二个入口是备选入口，他们留宿时用桌椅堵住了，要想进去还得先搬开才行。
不仅是李大宝，老人和小孩也在帮忙，他们的动作非常快，越快动静就越大，有几只丧尸在夜幕中循声摸了过来。
“啊！”小鱼被抓住了头发，“时丞哥哥！”
时丞反手拽住小鱼的胳膊，一刀插进还在流口水的丧尸太阳穴，在它倒下时接住小鱼护在自己身后，但马上又有四五只丧尸扑了过来！
时丞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噗嗤」几声，丧尸接连倒在地上，露出李彬疲惫的攻击身姿，身上的护具都烂得不成样子了。
李彬急喘道：“你没事吧？”
时丞说：“我没事。”
桌椅被搬开，备选入口的门终于打开了，幸存者们一窝蜂地冲了进去，一只丧尸紧随其后。
“站住！”李彬徒手拽住那只丧尸，丧尸反身撕咬他的肩膀，他痛呼一声，挥刀将其插死，再看肩膀，所幸咬烂的是护具，没有伤及血肉。
他气喘吁吁地对时丞道：“快走！”
时丞没有急着离开，他脱下自己的防护衣绑在李彬的身上，顺势环抱李彬的腰身系紧背后的扣带，在他僵成了木头人时，轻声道：“活下来。”然后牵起小鱼的手，转身就往里跑。
李彬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时丞，直到肩膀倏地被人拍了下，柳苗苗道：“走什么神？杀丧尸啊！”
“哦……哦。”李彬回过神来，还好这是在晚上，不然柳苗苗一定会发现他的脸很红。
备选路线不比首选路线，那是一条通往停机场的直路，李大宝带着他们走的这条路，弯弯绕绕而且高低不平，光线也暗，连月光都照不进来，稍有不慎就会摔个跟斗，被楼梯磕得满脸是血，就连喊痛的时间也没有，又得爬起来跟上队伍。
时丞带着小鱼，跑不快，一直处在靠后的位置，这也方便了他根据前面幸存者的反应来判断下一步是上阶梯还是下阶梯，即使小鱼不小心踩空，手被他吊着也不至于磕到哪里。
“妈的，你别堵路啊！”红衣Omega踹了一脚张许生的轮椅。
张许生的轮椅不用人推，能上阶梯也能下阶梯，只要不是像之前下公交车一样跨度特别大的地方，基本都不是问题，速度还很快，唯一的不方便就是占位置，别人都是三五成排地跑，就他是三人成排，另外两人时不时还会被轮椅划伤，不得不选择降速或者提速，变成了他一人成排。
“踹你爹呢！”张许生差点摔出去，“有本事飞过去，没本事别逼逼！”
红衣Omega还要动手，前方的道路就变得宽敞起来，他们进入了布满黑红血迹的机场大厅。
红衣Omega喜不自胜，推开张许生就往前跑，忽然发现什么，脚步一顿，撞到了时丞，尖声叫道：“啊——有丧尸！前面有丧尸！”
幸存者们惊恐地张大了嘴，李大宝忙不迭在叫声还没出口前制止道：“都别乱！那些是死尸！不是丧尸！”
他们顺着看过去，以往不断旋转的行李传输带出现了故障，发出「哒哒」的声响，有几具尸体头部朝里堵住了行李的出口，身上都有被啃咬过的痕迹，不过它们动也不动，显然是在死后才遭到的丧尸毒手，都是些不会尸变的死尸。
“如果是丧尸，你刚才叫那一声，它们早就冲过来了。”李大宝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都在丧尸堆里摸爬滚打这么久了，遇事能不能先冷静一点？”
红衣Omega悻悻地闭上了嘴。
“走在最后的人记得关门，别让丧尸跟进来！”李大宝说着，抽空换了只手抱小胖，“小东西，回去你就给我减肥，不瘦成小鱼那样别想吃饭。”
小胖哼哼几声，因为太过害怕，也没有反驳的心思了。
李大宝对于死尸的解释很有道理，时丞却有种莫名的异样感，忍不住多看了那几具尸体一眼，还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前方陡然发出「哐啷！」一声，吓得他浑身一抖。
“都跟上！”原来是李大宝抡起椅子，砸断了防弹玻璃门的大锁，“穿过这个走廊就是停机场了！”
他们那一通乱绕，绕到了二楼来，站在这个位置上可以看见停机场里随时准备起飞的战略运输机，以及十多个人影，个个身材魁梧高大，毫无疑问是打头阵的周廷深他们——也只有Alpha才拥有那么精壮的肉•体。
希望近在眼前，幸存者们尤其兴奋，时丞也是，因为他一眼就看见了周廷深，即使天色黯淡，人脸模糊不清，他还是知道那就是周廷深。
神奇的是，焦急地在入口处找寻什么的周廷深若有所感，也抬头看向了二楼。
他们看不见对方的目光，但就是知道彼此对上了视线，于无声的黑暗中相互凝望着，都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时丞笑着呢喃道：“哥哥。”
周廷深也张开了嘴，却是大叫道：“小心！”
“吼——”
就在这个时候，机场大厅里传来了丧尸的叫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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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58
时丞立马回头, 先前还堵在行李传输带出口的那些尸体不见了，全都肢体扭曲地站在了地上——它们不是死尸，而是丧尸！
李大宝愣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丧尸已经嘶吼着扑了上来。
“跑！”李大宝叫道, “跟着我跑！”
幸存者们大喊着救命乱成了一锅粥, 发了疯地拥挤着朝走廊冲去，根本顾不上身边的人究竟是同伴还是丧尸, 但凡碰上了一律当作丧尸，拳打脚踢挣脱后又拼命往前跑。
张许生在这场混战中并不占优势，他的轮椅变成了他的累赘，前方的人流堵住了他的去路，即使他拼了命地加快速度，也不过是把前面的人群挤得更加紧凑而已。
“嗷——”
丧尸腐烂的臭味弥漫在空气里, 张许生就是不回头也能听到丧尸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嘶哑声, 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让他也大叫着, 将轮椅的速度卡死在最快一档，“啊啊啊——”
“啊！！”
被轮椅撞上的人膝盖一弯, 速度迫降，张许生拽住他的衣服往后一扯, 那人倒地的瞬间就被丧尸撕咬下半张脸皮！
人血混着丧尸血溅到了张许生的手背上，张许生并不恐惧, 反而满心庆幸，他终于有了几秒钟的缓冲时间。
不过一个人的牺牲显然不够他安全抵达出口, 他在逃亡之中快速瞥了眼四周, 前方是四五层阶梯, 他的轮椅速度会降下来，也无法再用刚才的那一招拖拽前面的人，只能把主意打在后面的人身上。
他的左边是火急火燎的红衣Omega，不停地想往前挤，又不停地被他的轮椅给堵住；右边是牵着小鱼的时丞，遇到路障还会握住他的轮椅推手，帮他调整方向或者助推一把，距离他很近，而且一旦摔倒就是两个替死鬼，当属下手的首选。
不过他还是转动轮椅往左偏移了，因为红衣Omega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在两相权衡后把人选定在了距离最近而且非常挡路的他身上。
他要先下手为强！
红衣Omega刚要拽住张许生的轮椅推手，就被他彻底堵住了前路，脚步一滞，紧追的丧尸抓住了他的衣领，“啊——救命啊！”
时丞闻声迅速一刀插入丧尸脑中，拉着惊魂未定的他冲下楼梯，没让后面的丧尸再抓住。
红衣Omega极快回神，愤然甩开时丞就往前冲，揪住张许生的头发，“你这个贱人！是想害死我吗？！”
“你他妈早就该死了！”张许生跟红衣Omega扭打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匕首害死那小姑娘，我都看见了！”
红衣Omega用力抠挖他的眼睛，“去你妈的，胡说八道！”
轮椅旋转起来，他们在打骂中冲出楼梯，滚下斜坡，一楼的出口仅有几步之遥，然而除了他们之外，负责殿后的曾程和柳苗苗等人也在朝着入口跑来，后面还跟着一堆丧尸，所有人即将拥挤成一团！
“拉开距离！”周廷深搬走另外一扇防弹玻璃门前的桌椅，“往这边出来！”
“守塔兵跟我走！”曾程立刻转向周廷深，把距离最近的出口让给了李大宝他们。
幸存者们一个接一个地跑出来，周廷深也看见了尽头处时丞的身影，扭头朝飞行员吼道：“准备起飞！”
飞行员点头，顶端的螺旋桨飞速转动起来，确保在他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升空。
红衣Omega还在跟张许生互殴，徒手「喀嚓」掰断了张许生的手指，“没了它，我看你还能拿什么害我！”
“啊！！”张许生凄声惨叫，也不甘示弱，手上用力，连皮带肉地扯下了红衣Omega的一把头发，“臭表子，给我去死！”
时丞和小鱼被堵住了去路，前进不能，后面又有丧尸追击，不得不上前拉架，“别打——”
“滚开！”红衣Omega反手推开了他。
时丞猝不及防，后脑「嘭」地撞到墙上，眼前霎时黑了几秒，三棱•刺刀也「当啷」脱手。
小鱼慌道：“时丞哥哥！”
“吼——”丧尸虎扑而来，时丞连忙抬手，用肘部抵住丧尸的脖子，另一只手快速拔•出刀套里的备用匕首，「噗嗤」插进丧尸的太阳穴里，却只没入了几公分。
他的力气用不了匕首！
“吼！”丧尸再次下压，嘴里的蛆虫都掉到了时丞的手臂上。
迎面的吼叫不仅让时丞感觉生命受到威胁，还让红衣Omega和张许生恍然醒悟，连忙松开对方屁滚尿流地冲向出口！
时丞对小鱼喊道：“快跟上他们！”
小鱼吓得裤子都湿了，“时丞哥哥……”
时丞吼道：“快啊！”
小鱼浑身一哆嗦，哭着转身就跑。
时丞却不敢松口气，丧尸距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了，就算他用尽了全力也踹不开，后面赶来的丧尸的黏腻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明明出口近在眼前了，他该不会……
“时丞哥哥！”小鱼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拿着刚找回来的三棱•刺刀，“快！戳它！”
时丞微怔，一把握住刀柄「噗嗤」刺穿了丧尸的太阳穴，手脚并用地推开丧尸尸体，重新牵着小鱼往外跑。
一楼的幸存者仅剩他们四个人了，没有了前面的人阻挡，张许生的轮椅发挥出了它的最大优势，飞一般地滑出了最近的一个出口，红衣Omega紧跟其后，却在时丞快要抵达时反手关上了大门！
「咔哒」一声，电子锁锁上了，时丞也愣了。
周廷深怒而揪起红衣Omega的衣领，“谁他妈让你关门的？！”
这里是他们的物资点，电子锁都是被动过手脚的，一旦锁上了，除非搜救队的使用异能，否则无法打开——偏偏他们的异能全部都耗尽了。
红衣Omega又惊又恐，全身都是汗水，“我……我条件反射就……”
“咕咚！”从二楼下来的丧尸群滚落斜坡，时丞急忙拉着小鱼后退躲开。
周廷深甩开红衣Omega，趴在防弹玻璃窗上喊道：“前面还有个出口！小丞！往前跑！”
时丞依言转向另外一个出口，但此刻一楼的幸存者就剩下他和小鱼两个人了，上百只丧尸都被吸引了过来，在他朝着备选出口逃跑时，前方也涌出来了十几只丧尸，距离备选出口比他还近，只要再往前两步就能抵达，如果他不放弃小鱼加快速度，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许林！”时丞甚至都没有选择的时间，凭借本能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抓住小鱼的衣领拼命往前一扔，“接住！”
“啊！”小鱼腾空而起，后背擦过丧尸的鼻子，倏地飞出备选出口，落入了猛冲过来的许林怀里，顺利进入了停机场！
时丞却因为惯性而摔在了地上，丧尸群先他一步来到了入口，要往停机场里涌入，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偏巧许林刚才冲得太猛，接住小鱼后止不住后仰，背部撞到了大门，又是「咔哒」一声，门锁锁上了，将飞扑而来的丧尸隔绝在了内部！
包括时丞一起。
许林愣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大宝崩溃道：“小时丞！”
柳苗苗也慌了，“深哥！怎么办！小时丞还在里面！深哥！”
“别吵！！”周廷深不比他们淡定，心急如焚地转向四周，脑海里飞快地思考着最有可能救下时丞的方法。
与此同时，机场内部，时丞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
各种各样的嘶吼声将他包围在其中，他无法分辨出究竟是哪一只丧尸发出来的，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三棱•刺刀，也不知道到底该刺向哪一只丧尸。
一百多只的数量太多了，他对付不了，也无法对付，就算他杀死了其中一只，后面的丧尸也会很快把他抓住。
……怎么办？
时丞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他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些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死，他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没有人教过他，他不会啊！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丧尸群也在逐渐朝他走来，像是狩猎者对待盘中餐的从容，又像是在确认着他的猎物身份，大张开腐烂的嘴，吼叫声刚要出来，就听「嘭」的一声，机场一角发出了巨响，丧尸群陡然转移了目光。
许知朗愣道：“深哥，你在干什么？”
“分散丧尸的注意力！”周廷深又是「嘭」的一拳砸在防弹玻璃上，血迹顺着裂缝流下，“小丞蹲在原地，不要出声！苗苗、果冻、大宝就地砸玻璃！幸存者准备登机，路寅、曾程检查他们的伤况，流血的一律堵住嘴巴用绳子绑了带走，以防尸变和误杀！”
几人齐声应道：“明白！”
路寅和曾程面向幸存者，“所有人排成两队！有没有被丧尸抓咬过的？都自觉一点站出来！”
柳苗苗他们则从各个方向猛砸防弹玻璃窗，巨响的干扰彻底打乱了丧尸的注意力，再加上Alpha的血液刺激着它们的嗅觉，黑夜之中，什么也看不见的他们似乎忘记了时丞的存在了，骚动着开始向声源处移动。
“小丞……”周廷深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哥哥记得你跑得很快的，对不对？”
时丞谨记他的话，不敢出声回应，咬唇点了点头。
“真乖。”周廷深夸他，“那你看看你的右边，是不是有一个旋转楼梯？”
时丞扭头一看，又点了点头。
“哥哥数到三，你就往楼梯上冲，哥哥会在顶楼去接你。”周廷深说着，「嘭」的又砸了一拳，血肉外翻也像是感受不到一样，眼里唯有时丞的身影，“我们约好了要去见家长的，待会你一定、一定要跑得非常快，一步也不能停，才能跟着哥哥一起离开，记住了吗？”
时丞重重地点了点头。
“来，慢慢地活动一下脚踝，听哥哥的口令。”周廷深额头上的汗水滚落进眼里，引起一阵刺痛，仍旧没能让他闭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时丞右方走动的丧尸，伺机寻找空隙，“一……二……跑！”
时丞就像离弦的箭，瞬间挤开丧尸冲上了旋转楼梯！
周廷深立马转向时丞刚才站的位置继续砸防弹玻璃窗，然而距离时丞最近的丧尸还是「嗷」的一声跟了上去，连带着周边的十几只都爬上了旋转楼梯。
砸防弹玻璃窗的行为失去了意义，周廷深也不再拖延下去，招呼自己的队友：“上飞机！飞行员降绳梯！往楼顶开！”
登机门关闭，除了看守幸存者的李大宝，其余搜救队员都跳了下来，各个手握匕首，“我们也去。”
要求降绳梯的这个行为，足以表明周廷深不可能会等时丞跑到顶楼——他要从顶楼下去接时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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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
周廷深没有阻拦, 在绳梯降下时接过了路寅递来的匕首，“你和曾程跟我打头阵，接到小丞就往楼顶跑, 苗苗、果冻负责断后。”
“是！”
“嗒嗒嗒……”
战略运输机在螺旋桨的高速转动下起飞，结实的绳梯在飞行中逐渐变直, 许知朗他们依照顺序一个个踩上去, 把最末端的位置留给了周廷深，方便他第一个跳下去。
龙堡机场共有六层楼, 每一层楼都需要跨过上百阶的楼梯，相当消耗体力，这对于不知疲倦的丧尸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会受到影响的唯有原本就体力不支的时丞。
战略运输机飞向了楼顶，一层一层地往上升，多亏每层都有的防弹玻璃窗, 透过人头攒动的丧尸群, 他们完全可以推测出时丞所处的位置。
不在二楼, 不在三楼, 不在四……
周廷深一顿。
曾程道：“四楼怎么没有丧尸了？”
柳苗苗疑道：“它们全都堵在三楼和二楼干什么？为什么不往上走了？”
不知道怎么的，周廷深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非常强烈，强烈到他想要狠狠给之前让时丞往上跑的自己一个耳光。
“或许……”路寅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上次被迫留宿机场，清早离开的时候, 堵死四楼的桌椅，有谁搬开了吗？”
他的话音落下, 战略运输机也停在六楼的半空中, 绳梯上的五人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天他们离开时是往下的, 没有人记得搬开通往四楼的桌椅，这对于迫切想要确认时丞身上有没有电子手环的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
“不、不可能的……”柳苗苗慌张地四处寻找，“就算是堵死了四楼，三楼……三楼还有财务室啊！小时丞肯定是躲进去了！他那么聪明，他不可能会——”
“别自欺欺人了！”许知朗哭道，“丧尸都聚集在楼梯口了，根本就没有往里面延伸啊！”
“苗苗说得对。”周廷深松开绳梯跳了下去，“小丞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围堵，我得赶紧下去找他才行。”
没走两步，他就被路寅拽住了手臂。
“别去了！”路寅说，“深哥，小时丞恐怕已经——”
“闭嘴！”周廷深甩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天台大门走去，“我说了我会在这里接他的，他——”
“他不会来了！”路寅再次拉住他，吼道，“四楼没有人！五楼和六楼也没有！那堆桌椅还堵在入口，小时丞他没有上来！”
“我他妈让你闭嘴！！”周廷深猛然一拳打得路寅身形不稳，冷声道，“小丞不可能会出事，他都死里逃生了那么多次，这次也一定会平安回来！”
路寅嘴里剧痛，满是腥味，抬手摸了下嘴角，全是鲜血。
“都给我滚上飞机，我的人我自己去找！”周廷深毅然决然地走向天台大门，“半个小时内没回来，就带着幸存者回总部，不用再等我。”
这哪里是命令，这分明是遗言！
“深哥你给我醒醒！”路寅攥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在地上，“小时丞能死里逃生，是因为他身上有异能！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你让他拿什么死里逃生？拿运气吗！这么多的丧尸，他根本就应付不了！”
周廷深就像是被这一击打败了，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哑声问路寅：“那我还能怎么办？”
路寅一愣。
“是我命令炸毁越野车的动静把尸群引到这附近的，堵死四楼的桌椅也是我亲手搬过去的，就连让小丞往顶楼跑的人……还是我。”周廷深哽咽道，“是我害死了小丞。”
路寅也很不好受，“深哥……”
“他那么信任我，可我都做了些什么？”周廷深眼眶通红，“那是我媳妇啊，路寅，我答应了要带他见家长的，又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路寅像是被堵住了喉咙，久久说不出话来。
「咔哒」一声，曾程拧开了天台的大门。
“走吧。”他说，“深哥，我们陪你去接嫂子。”
搜救队员们都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最后周廷深是拼了命，才挤进三楼看到了那块挂在桌钉上的蓝白破布，曾程他们也是拼了命，才把想要冲进尸群找时丞的周廷深连拖带拽地拉回了顶楼。
时丞遇害了。
这个残酷的现实令战略运输机上的大人们都沉默了，小胖和小鱼哭得撕心裂肺，和泪流不止的搜救队员一样不肯接受这个该死的事实。
李彬身上还穿着时丞脱给他的防护衣，上面残留着时丞的体温热度，他却再也见不到时丞，更无法将防护衣物归原主了。
许林安抚着小鱼，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当时他没有拜托时丞照顾小鱼，时丞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就连许知朗也在后悔，在大山工地遇到阿七的时候，如果他放时丞离开了，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尽管他们都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周廷深垂首坐在地上，紧攥着手里的蓝白破布。
他认得这个颜色，是他亲自给时丞挑选的衣服，不仅沾染了时丞的鲜血，还散发着独属于时丞的信息素香味。
他都能够想象得到，时丞在奋力跑到三楼却发现门被堵死后的惊慌，又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才会选择就地躲进桌底。
时丞被逼到无路可退了。
是他把时丞逼到无路可退的。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哪怕是残留有一点点的异能，他也可以破了停机场的门锁，把时丞给救出来。
可他的异能全部耗光了，他甚至没能从尸群里把时丞带走。
他食言了。
被咬的瞬间，时丞一定在叫他的名字吧？
周廷深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悲痛欲绝。他握紧了双拳，指甲深陷进肉里，砸烂防弹玻璃时血肉外翻的手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指骨一滴滴地砸落在地上，也没能缓和一丝一毫的心痛。
“对不起……小丞，哥哥太没用了，没能保护好你。”周廷深轻吻蓝白破布，泪水和鲜血浸染了最后一点无暇，他呢喃着，语气温柔仿佛对待最亲密的爱人，“你要乖乖的，在龙堡机场里不要乱跑，就算遇见了人，也不要往上凑，等着哥哥回来接你，哥哥一定会回来接你的，一定……”
——
凌晨，总部的停机场偌大而又气派，高亮的探照灯光圈里，战略运输机缓慢地降落着，停稳在自己的机位上。
前来迎接他们的共有三十余人，不过并不和气。
最前方戴着链条金边眼镜的秀气男人抬手，前排手持鎏金色异能机关枪的守卫齐刷刷地瞄准了打开的舷梯，中排的守卫也在同时打开了金盾，后排的守卫则聚精会神的随时准备治愈。
全都是高阶守卫。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在这么大的阵势之下，不敢轻举妄动，转而求助于搜救队。
周廷深起身，第一个走了出去，秀气男人连忙摆摆手，让守卫们把枪朝向地面，等周廷深和搜救队员走完，才又举起了枪。
“所有人都下来！”秀气男人喊道，“左A右O中Beta，按照第二性别站成三排！”
在守卫的枪支威胁下，幸存者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举起手，从舷梯往下走，按照他的要求排成了……四排。
秀气男人不悦道：“你们这群年轻人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
学生们还没吭声，末尾的小胖就道：“你瞅瞅我像是分化了吗！”
秀气男人：“……”
邪神入侵基地和龙堡机场的突发事故，让他们折损了大半的幸存者，顺利抵达总部的仅有数十人，各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掀不起什么风浪，更犯不着派上这么多的高阶守卫过来护航。
搜救队员心里明白，老刘——也就是秀气男人，他会这么紧张，并不是因为幸存者。
果不其然，老刘在幸存者里转了一圈后，来到了周廷深的身边，小声道：“小周啊，你那个……”
“有什么事就问我。”曾程在老刘翻脸之前，又道：“如果你不想被深哥揍的话。”
老刘一听这话，眯起眼睛看了看，才发现他们各个都沉着脸色，尤其是周廷深，情绪低落得都不调侃他的眼镜骚气了，他也就识时务的和曾程单独走到了一旁。
“陆时牺牲了。”
老刘还没开口，曾程已经给了他结果。
“牺、牺牲了？”老刘呆愣道，“他不是有异能？”
曾程说：“全都耗光了。”
老刘懵了，“这……这让我怎么去跟ICPO交代？”
曾程无法回答。
老刘说：“就算是申请了案件重审，也得把人交给督察组啊，小周不是承诺了会看好陆时，不让陆时跑了？这就是他所谓的「看好」？”
“深哥尽力了……他真的没有跑，他很听深哥的话，否则他也不会……”曾程鼻头一酸，说不下去了。
老刘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陆时死了，怎么交代都是之后的事，现在守卫的威压全得先撤下，让幸存者们恢复自由。
“刚才不过是在例行检查，大家不用感到害怕，总部是个非常温暖的大家庭。”负责带领幸存者的工作人员说，“这一路上你们受惊了，好在都平安抵达了这里，以后你们将会在避风港过上安稳舒适的好日子，再也不会被丧尸威胁到生命安全……”
他为幸存者们描述着美好的未来，幸存者们迎合欢呼着，雀跃不已。
他们就要去往避风港了，他们能留在总部的时间不多了。
有人推了下红衣Omega，是个身穿红衣露背装的女Omega，二人的衣服款式相同，看起来像是闺蜜装。
她说：“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上，你是想要悔死自己？”
红衣Omega闻言，偷看向周廷深，明显还有些害羞犹豫。
女Omega又道：“狐狸精都死了，你再不说，以后可就没有机会说了。”
幸存者无法随意离开避风港，除非身为搜救队员的家属，或者周廷深主动去往避风港，否则他们再也不可能有相见的机会。
红衣Omega鼓足了勇气，走向周廷深。
他扭捏道：“那个，周队长，其实我喜——”
“我记得，”周廷深打断他，却没有看他，依旧看着地面，“我是在经济贸易学校救的你。”
红衣Omega激动道：“对对对！当时在计算机楼天台的那个男Omega就是我！”
“可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时没有救你，我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小丞了？”周廷深说着，抬眸看他，眼里平淡无波，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你觉得呢？”
红衣Omega的脸色又红又绿，“你、你是在怪我？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谁知道那个狐狸精怎么……”
“啪——”
周廷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不只是脸颊瞬间红肿的红衣Omega，所有人都惊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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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
“我以前从来不打Omega, 但我后来发现这是个坏习惯。”周廷深淡漠地收手，“有人说我媳妇的坏话，我就应该马上动手, 最好是往死里打，杀鸡儆猴, 才能不让我媳妇受到半点委屈——虽然我醒悟得太晚, 但你可以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最好是字句斟酌地回答。”
红衣Omega捂着脸, 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哭着骂道：“我又没有求着你来救我！你以为你算什么，简直烂透了！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Alpha了！”
“巧了。”周廷深说，“我也最厌恶你这种身心肮脏的Omega了。”
红衣Omega的眼泪止住，脸色都青了。
老刘一看这气氛不太对劲，就想过来缓和一下, “哎呀, 小周, 这就是你的不对……”
“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周廷深问红衣Omega, “你干净吗？嗯？”
他话里的刺太尖锐了，无异于辱骂红衣Omega是个脏东西, 这刺扎在谁身上都会流血，就算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随口一问, 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任何事情爆发。
尤其是涉及到时丞的话题。
所以红衣Omega不敢反驳，也无法反驳, 他愤然地回到了幸存者的队伍里。
老刘叹气, 还想劝劝周廷深, 就见周廷深越过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幸存者队伍，吓得他以为周廷深还想打红衣Omega，周廷深却一把揪起了红衣Omega身旁的张许生的衣领，「嘭」的一拳将他死死打瘫在轮椅里！
“咳……咳咳……”张许生当场吐出一口血来，嘴里仅剩的几颗牙齿全都断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周廷深说，“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
张许生没说话，也不可能会说话，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就要进入避风港了，在这个时候去触周廷深的霉头，那不是找死吗？
他示弱似的低下头，用手背抹去嘴边的鲜血，心情愉悦地轻轻舔了下唇角。
几颗牙齿算什么呢？跟活着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他没必要跟一个死了老婆的人一般见识。
老刘后知后觉周廷深的不对劲，“你干什么？！谁让你动幸存者的！”
“我让的。”周廷深说，“你们要的不就是个生育工具？底下又没坏，着什么急？”
虽然他最想弄坏的，就是底下的那个东西。
老刘的嘴巴张得老大，“你、你就不怕……”
“怕，我当然怕，总部那么多的规矩，可能会把我罚到死。”周廷深举起手上的蓝白破布，“但我更怕我媳妇觉得自己找了个没用的Alpha，所以就算是晚了，我也要把我该做的事都弥补上。”
在周廷深以陆时的配偶身份申请重审案件的时候，老刘曾经非常震怒，但没过多久他就释怀了，以为周廷深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者被陆时的外表给蒙骗了，才会选择那种不干不净的人，只要回到总部，把时丞单独关一段时间，再对周廷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份新鲜感迟早都会消失，到时候二人分道扬镳，原本的审查程序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周廷深是真的对时丞动了感情。
他有些无法接受，“小周啊……”
“啊！！”忽然有人发出惨叫。
他们迅速回头，只见张许生正以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畸形姿势跪伏在地上，大口撕咬着红衣Omega的小腿肉！
幸存者们都被吓傻了，老刘慌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拉开他们俩啊！”
许林和李彬磨蹭着，不管是为了时丞还是为了私心，都不是很愿意动手，碰巧周廷深也道：“等等。”
老刘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计较那点个人恩怨！”
“有点不对劲。”周廷深没理老刘，仔细听着张许生喉咙里发出来的沉重喘息，居然像极了丧尸那种类似于野兽的囫囵进食声！
他立刻道：“都给我后退！守卫准备射击！”
幸存者迅速后退，守卫却没有动作。
“都在发什么呆？！”周廷深回头，与一名眼带泪痣的后排守卫对上了视线。
前排的守卫们反应过来，整齐端起了异能机关枪。
“不准射击！”老刘喝停守卫，对周廷深道：“我人还在这呢，你动手泄愤就算了，连人命都要拿来开玩笑了？！”
周廷深不多解释，“是不是玩笑，你自己看。”
“就算再怎么看，他也是个人类，更何况在飞机上好几个小时也没尸变，怎么可能会突然——”老刘边说边扭头，正好跟红衣Omega青筋凸起的狰狞脸庞对上视线，就连地上的张许生也是一副口流血水的恐怖模样！
“我的妈呀！”老刘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躲到了周廷深的身后，“这是个什么怪物？！”
“守卫准备！”周廷深没理他，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血无情，下令道：“击毙！”
“砰！”“砰！”两声，红衣Omega和张许生就此倒地不起，黑红的血液在地上慢慢汇聚成了一滩。
没有被感染的人突然变成了丧尸，无论让谁来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周廷深火速安排道：“所有人按照第二性别分成三排，未分化按Beta算，幼童跟紧大人，前后间隔两米，就地抱头蹲下。守卫瞄准头部，一旦有人越过安全距离，无差别就地击毙！”
守卫应道：“是！”
人群分列，守卫严防。
周廷深这才蹲在红衣Omega的尸体旁边检查，他身上的伤不多，小腿上的咬痕清晰，从尸变到死亡的速度很快，还能看到里面跳动的肌肉组织，除此之外，他被扯掉过一块连着头发的头皮，肌肤上的抓痕无数，全都结疤了，明显是在死前遭受的虐打。
“都是他和张许生互殴导致的。”路寅说，“他这一路上没怎么接触到丧尸，比张许生还能苟。”
周廷深又转向了张许生的尸体，左眼外圈血肉模糊，是被人硬生生抠出来的，还有脸上交叉纵横的十几道指甲划出的血痕，也已经长出了痂。
到此结束，就没有其他的皮外伤了。
曾程紧紧皱着眉头，“难道丧尸病毒变异了？”
李大宝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在机场大厅里遇见的丧尸也有点奇怪。”
周廷深问：“怎么个奇怪法？”
李大宝道：“它们伪装成了死尸，才会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会不会是同一批变异的病毒？”
周廷深不置可否，站起身道：“老刘。”
老刘忙应道：“哎！”
“让人把他们的尸体送到研究室，扒光了仔细检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出感染源。”周廷深说，“以防万一，在结果出来之前，先把这批幸存者进行单独隔离。”
“好好好。”老刘答应完，对守卫道：“还不快照做！”
守卫和工作人员各自带着尸体和幸存者离开，停机场上就剩下周廷深他们了。
“唉。”老刘偷偷瞥了眼周廷深，“陆时没了，幸存者还出现了意外，这让我怎么去跟督察组交代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周廷深脱下防护衣，连着匕首一起递给路寅，“辛苦你们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路寅却知道他这一去恐怕不会轻易回来，“深哥，我们和你……”
“不用。”周廷深握紧手里的蓝白破布，“这一次，有小丞陪我就够了。”
搜救队员哑然。
——
通透敞亮的房间里，周廷深坐在被审讯位，隔着一张桌子的审讯位上坐着神情严肃的上级官员，中间那名是督察组组长，左边那名是搜救队的总负责人，右边那名是负责记录的人员。
记录人员打开录音设备，道：“请简述你的个人信息。”
周廷深道：“周廷深，男性Alpha，壬午年八月初九出生，攻击型高阶上级异能者，未婚丧偶，担任K018搜救队队长已有十二余年，自乙未年起已知的大型天灾人祸全部参与过，截至目前成功搜救了八万余人，具体人数总部有记录。”
早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前就出现了异能者，不过当时社会安定，人民安宁，贸然公开异能者将会造成恐慌现象，他们就被列为了特殊编制的非公开人员，也不属于未成年无法工作的限制范围。
直到丧尸病毒爆发，他们才成为了公开人员，踏上搜救幸存者的征程。
“K开头的王牌搜救队队长？功绩显著啊。”督察组组长姚错目露赞赏，“不过要纠正你一点，未婚不算丧偶。”
周廷深说：“我会找到他补办冥婚。”
姚错：“……”
“信息了解到此结束，请你回答我们四个问题。”搜救队总负责人何万兴的手肘撑在桌上，“问题一，为什么私自传播邪神资料？”
周廷深答：“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清除救援路上的阻碍，并代行总部未履行的提醒义务。”
何万兴道：“即使会让邪神改变策略，导致其他搜救队陷入困境？”
周廷深道：“搜救队里从来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就算跨过刀山火海也会义无反顾地冲向幸存者。”
何万兴微微挑眉。
“问题二，”姚错接道，“物资局举报你以下犯上，要求物资局领导跪着来见，理由是什么？”
“工作人员玩忽职守，未将物资点取消的消息传达到位；上级领导监督失职，导致我队空耗一天、救援延期，不仅出现粮食危机，还与四名高阶邪神发生正面冲突——如果我队反应稍慢，死在龙堡机场的就要换人了。”周廷深说，“他们不想跪着来见，那就按照正规程序走，罢免职务、层层追责，正本清源。”
戏弄搜救队是总部的大忌，姚错正色道：“此事我会去尽快核实，给你们双方都有一个交代。”
何万兴说：“问题三，负责人同意不派直升机去接陆时的前提是，你会带着陆时回来，那么，陆时人呢？”
周廷深沉默了，在几人的注视下，摩挲着掌心缠绕的绷带——那底下是被他藏起的蓝白破布，很久之后，才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把他带回来。”
何万兴和姚错对视了一眼，不再继续这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姚错问，“为什么殴打幸存者？”
周廷深这次没有犹豫：“因为他欠。”
几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8 20:02:02-2022-10-09 20:0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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