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淮拽着萧清晏的袖子,重重擦去了自己脸上的脏污。


    萧清晏不敢置信地看着袖子上的鼻涕手都在颤抖,满脸嫌弃地看着萧清淮,忽然觉得有点手痒痒。


    屋内的二爷二夫人听见外处的动静寻了出来,看着屋外偷听的两个小萝卜丁陷入了沉默。


    几人尴尬对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爷看着自己满脸糊着眼泪的儿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捺下教育儿子的冲动。


    二夫人咳嗽两声,捏着手里的书道:“看什么,淮儿带弟弟去学习。”


    萧清淮哽咽着拽住二夫人的手,“好,我带晏儿去看书,娘亲和爹爹要好好相处。”


    二夫人和二爷心头泛上一股子愧疚,淮儿向来懂事,可这一次他们两人的争端却伤害到了孩子。


    二夫人主动牵起二爷的手,对着萧清淮晃了晃,“可以了吧?”


    于二爷的人生观来说,这本该是一件不合规的举动,此刻心里却只剩下了一丝甜意。


    既然这件事解决了,那也该关心关心儿子了。


    “算了,晏儿和淮儿一起,我来考较考较你们俩。”


    萧清淮和萧清晏脸色齐齐僵住,尤其是萧清晏,二叔您这过河拆桥未免有些过分迅速了吧。


    萧清晏讪讪道:“不必烦劳二叔了,李先生还在等我。”说着转身急急离去。


    萧清淮看着弟弟渐渐远去的身影小小的心灵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


    萧清晏感受着身后炙热的视线,微微有一点点心虚,然后很快消失殆尽。


    ………………………………


    秋棠院


    梅花开得正盛,最靠前一束红梅斜斜横在院子路边,遮住了院内大片风景。


    李先生正专注作画,抬眼便看见自己不争气的小徒弟风风火火跑进来,一脸惊恐,惶惶不安。


    不由得按住自己太阳穴,放下束着的袖子,嫌弃招手道:“把这里收拾收拾,刚好我有事找你。”


    萧清晏拿着笔墨未干的画,啧啧赞叹,古代当一个文人真不容易,尤其是这种世家出身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是少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技能都得会点,像什么调香,点茶,求的就是一个高端,个个都是bking。


    把画放在书房窗台下,用镇纸镇着晾干,萧清晏拍了拍□□腿地跑出来。


    李鹤铭煮了一壶茶,见萧清晏过来便为他斟了一杯。


    萧清晏满脸苦色地看着面前粥不似粥,茶不似茶的怪异东西,入口又咸又涩,萧清晏吐了吐舌头,果然自己还是习惯不了这东西。


    看着李鹤铭缓缓饮茶,一派飘然之姿,萧清晏时常怀疑李先生是不是在以袖遮面时将那碗粥吐在了衣服上,不然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东西。


    简直和有人喜欢喝中药一样离谱!


    李先生拢住袖子道:“明年春闱为师要参加,近期大抵没什么时间为你上课了。”


    萧清晏一脸震惊,现在已经腊月了啊师父,您春闱就提前两个月复习的吗?这么不尊重全国统一考试?


    李鹤铭一眼便看穿了自己没见过世面的小徒弟,“有什么好准备的,为师若是去了,明年状元必定是为师。”


    嚣张,是真的嚣张。


    原来状元是想考就能考的吗?请尊重一下范进中举时的狂喜好吗?


    李鹤铭站起身,抖了抖袍子,进屋抱出一把古琴和一本琴谱。


    “四书五经……近日我不在你便不用学了,好好练练琴,世家出身,怎么能没点技艺傍身,君子六艺都是要学的。”


    李先生席地而坐,将古琴横放在面前,抬手便是一曲《高山流水》,乐声就像流动的泉水,萧清晏一时也有些痴了。


    若说上一辈子有什么遗憾那大抵便是学生时期没有学到什么才艺,以至于过得平庸而了无乐趣。


    故而对于古琴,萧清晏还是颇有兴趣的。


    李先生弹完一曲,抬手示意萧清晏。


    萧清晏一怔,缓缓抬手勾了下琴弦,听着指尖留出的音调,萧清晏弯了弯眼角,小胖手循着记忆一点点拨弄出《高山流水》前面的音调。


    虽然残破梗塞,李鹤铭还是被惊了一下,早知自己小徒弟过目不忘,但这指法都能复述出来未免太过妖孽了些。


    李鹤铭一脸复杂地看着萧清晏道:“以后……以后若非必要,还是莫要在人前显露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且如今安平侯府正值鼎盛,陛下对侯府态度又复杂,红眼的人多着呢。”


    萧清晏讷讷,沉思许久问道:“陛下忌惮安平侯府,为学生上课是否会影响了老师前程。”


    李鹤铭赞许地看着萧清晏,潇洒道:“放心吧,陛下是忌惮侯府,但却不是傻,我名声在外,陛下纵使不点我为状元,也决不可能被黜落。”


    说着李鹤铭神秘地笑了笑,“况且陛下陵寝选址一事已拖延数年,断不可能再拖,而我李家极擅长风水堪舆之术,陛下日前决不可能薄待我。”


    萧清晏一脸震惊,原来自己老师还兼职神棍,为皇帝选陵寝?听起来太厉害了吧!


    “您看看我,有没有学习那什么……风水堪舆之术的天资。”萧清晏满眼期待看着李鹤铭。


    李鹤铭嗤笑一声,“可别,若是你父亲得知我教你这个,怕是我家祖坟都得被刨了。”


    萧清晏趴在李鹤铭身后,殷勤捏肩捶背道:“您那一身本领总得有人继承不是?等您老以后归西了,我还能帮您看看风水,多好一件事。”


    李鹤铭瞪他一眼,“你师父如今春秋鼎盛,还不需要你来为我考虑这些身后事,况且我膝下还有一个女儿,轮不到你操心。”


    萧清晏拽着李先生的袍角惊道:“您还有一个女儿?”


    李鹤铭无言以对,“怎么?你还真打算给我养老?”


    “此次我上京应考,我女儿现今随我父母留在江南,或许你们以后还有一面之缘。”


    “行了行了,别烦我了,拿着琴回去练,有什么不会的再来问我。基本指法可以请教你二婶,当年你二婶可是以琴艺著称。”


    萧清晏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很好,又多了一个去二房烦二夫人的机会。


    估摸着二婶同二叔和好后二叔应该不会天天守在那里陪萧清淮读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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