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流璧转,日居月诸。


    年关将近,安平侯府的门楼前都挂满了红灯笼,


    来回的仆从婢女也都行色匆匆,世子夫人更是忙地前脚不着后脚,每天查账,算赏银,送节礼,准备聚会,不得一刻停歇。


    萧清晏则负责每天闲来无事去打扰一下二夫人,为自己娘亲减轻负担。


    通过两个多月的学习,萧清晏已然走出了音痴行列,成功入门。


    每天晨起便带着自己那把琴坐在廊前弹。


    很不幸,整个明质堂没有几个能欣赏小公子才华的,世子夫人更是不胜其烦,一旦有机会便将萧清晏送去二房。


    二夫人每日起床看着连人带琴被打包送过来的小萝卜头都倍感头痛。


    时日久了,几人都有些麻木,世子夫人为了更加名正言顺扔下自己儿子更是大张旗鼓搞了个拜师仪式,让萧清晏拜了二夫人为声乐师父。


    二夫人的琴艺原本便是左相请了大家教授的,加之二夫人于此道颇有些天赋,成就甚是斐然,便是宫廷乐师也曾道不如二夫人远矣。


    有了这师父的名头,凭着二夫人的薄面儿更是不好意思推拒,只好每日无偿看娃,两个孩子一个真乖巧一个装乖巧,倒也还算融洽。


    不过……


    二夫人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三头身小团子,沉默良久道:“晏儿,今天除夕了。”


    萧清晏屁颠屁颠收拾好手中的琴,端坐在桌子上眼神示意二夫人,“所以呢?”


    二夫人抓狂,“今日便算了,回去告诉你娘亲,若是大年初一仍将你送过来……便莫要怨我带你一起去大房了。”


    萧清晏心虚望天,明日啊……明日估摸是还要再来一下了。


    二夫人弯腰调琴,将萧清淮也叫过来,来都来了,便一起教吧。


    两个小脑袋兴致勃勃地探过去,世子夫人揉了揉面前两颗脑袋,嘴角含笑,手上翻转,动作不停,没几下便调好了音色。


    萧清淮一脸崇拜地看着二夫人,夸夸道:“娘亲好厉害!”


    萧清晏托着下巴一起夸夸道:“婶母好厉害!”


    二夫人不禁失效,“两个小马屁精,看过百八十遍了,还次次都来唬我。”


    “晏儿过来试试,婶母看看有没有进步。”


    萧清晏净手盘腿,和琴差不多一样高,二夫人笑了笑,“忘记给我们晏儿拿高点的垫子了,这身高……啧啧。”


    萧清晏包子脸鼓起,我才三岁好不好,嘲笑我的身高有什么成就感,我将来必定能成为像世子爷一样的七尺大汉。


    愤愤拿起自己厚厚的垫子垫在屁股底下,抬手便是一曲《十面埋伏》,很明显,某些人水平还不够,弹的七零八碎,但莫名的那股子情绪却对上了,别有一种慷慨激昂之感。


    二夫人在一旁笑地花枝乱颤,“可不敢让李鹤铭看见你这样弹他的爱琴,若是被看见了,大概是少不了一顿打。”


    萧清晏好奇道:“您认识李先生吗?之前也曾听李先生讲起过您。”


    二夫人恍然大悟道:“怪道你整日跑来寻我,好你个李鹤铭,让我来帮他带学生。”


    “其实也谈不上认识,真要讲起来,大概有一个词叫……知音?”


    萧清晏八卦脸。


    二夫人无情道:“没什么故事,别想了,等以后你和淮儿年纪到了就会去参加一些宴会,便是在这种宴会上认识的。”


    萧清晏了然,相亲会嘛。


    说着二夫人沉思道:“这样说起,杨儿也该参加一些这些宴会了,今年元宵节就该有的。”


    萧清晏突然察觉到了可以出门玩的方法。


    从二夫人处离开后便急急去找萧清杨。


    萧清杨十二岁后世子夫人便单为其安排了个院子,唤作宁静致远,较明质堂小些,传闻世子爷嫌弃萧清杨浮躁的性格,特特在院门口立了一块石头,上书:非淡泊以明志,非宁静以致远。


    久而久之便被称为了“宁静致远”。


    萧清晏每每来到这个院子,看到门口那块石头,都会莫名品出一丝讽刺,尤其是看着自己从屋内飞奔出来的傻哥哥时。


    “今日二公子得闲?怎么有空造访小的这里。”萧清杨一把抱起弟弟玩笑道。


    萧清晏一抬下巴横道:“本公子去哪你能管得着?狗奴才快放爷下来!”


    萧清杨被气笑了,“给你点颜色就敢开染房?叫谁狗奴才?是不是想挨打。”


    眼看着萧清杨手离自己屁股越来越近,萧清晏匆忙认怂道:“别别别,我错了嘛哥哥,开个玩笑。”


    萧清杨把弟弟放在板凳上,轻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萧清晏谄媚道:“你最近有什么宴会要参加吗?”


    萧清杨沉思一会,脸霎时红了起来。


    萧清晏一看自己哥哥的神色便了悟了,“到时候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你知道那是在干嘛吗?带你去我脸都丢完了。”萧清杨皱眉道。


    萧清晏不服气,眼睛转了转道:“前些日子母亲最喜欢的一尊摆件莫名其妙掉在了地上,不知大哥可知道些详情?”


    萧清杨面色一僵,“你怎么知道的?”


    “实在不巧,那日母亲太忙,弟弟急着去尽孝,从院门口经过不小心看见了。”


    萧清杨恨道:“去!去!带你去!真是我祖宗。”


    ……………………………………


    元宵节。


    萧清杨一身白袍气宇轩昂,斜斜倚在门边,看着屋内的母子二人匆忙挑衣服的身影无奈道:“今天是我相看还是萧清晏相看?他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世子夫人转身嫌弃道:“你别说,我看着晏儿可比你有用多了。大过年的,穿的跟奔丧似的,哪个小姑娘能看上你。”


    萧清杨指着萧清晏不服气道:“他穿的像个红包似的就比我好到哪里去?”


    萧清晏无辜躺枪。


    “我这叫彩衣娱亲,你长得没我好看还不懂得孝顺娘亲,好好反思一下啊,萧清杨。”


    “是是是,所以二爷您收拾好了吗?”


    萧清晏向萧清杨伸手道:“可以了,起驾吧。”


    萧清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抬手抱起弟弟,“走嘞!”


    萧清杨看着怀里的小红包嫌弃道:“这样抱着你去,人家姑娘还以为我带着孩子找娘亲呢。”


    萧清晏沉默,说这话时能收一下您脸上的笑容吗?有些人明明就很想抱我却总不愿意承认!


    “走了,带着你去找娘了!”


    这话世子夫人听见怕不是要直接给你换个娘了……


    元宵节街上人极多,马车走走停停,萧清晏靠在萧清杨身上昏昏欲睡,以至于马车彻底停止时萧清晏还停在梦里。


    无奈之下萧清杨只好抬手抱起弟弟,轻手轻脚下车,刚一下车,远远的镇远侯府嫡长孙便朝这边招呼道:“清杨,这边!”


    萧清晏揉揉眼睛看着外面刺眼的光躲了躲,萧清杨抬手放在他眼睛上,萧清晏半醒不醒开口道:“到了吗?”


    萧清杨低声,“还刺眼吗?下来自己走?”


    “好的!”萧清晏应道。


    镇远侯嫡长孙新奇地看着萧清晏道:“这就是你家那个宝贝疙瘩?还是第一次见呢。男孩子长得太漂亮了吧,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萧清杨斜眼瞅了瞅镇远侯嫡长孙,刺道:“木兰围猎的事情知道吗?我家宝贝疙瘩赢的面儿!”


    一旁的明国公府二公子笑道:“长宁你还是别说话了,谁不知道清杨最看中他这个弟弟了,你何苦在他面前刺他弟弟,这不是惹骂吗?”


    薛长宁大方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是我的不对了,给咱弟弟道个歉。这杯酒就当是赔礼了。”


    萧清晏也不拘谨,为自己要了一盏茶,冲着薛长宁咕嘟咕嘟喝完,还亮了亮杯底。


    周围的人都笑了出来。


    薛长宁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弟弟我喜欢,性子像我!”


    萧清杨嫌弃道:“瞎说什么,我弟弟肯定是像我,还有萧清晏,别和这群莽夫学,喝茶是那样喝的吗?牛饮能品出什么。”


    萧清晏暗自叫苦,那茶我实在是喝不惯,细品我也品不出什么啊。表面义正言辞,“什么莽夫,我看我这群哥哥们都极好。”


    薛长宁指着萧清杨笑道:“看看,看看,咱弟弟多会说话,我是莽夫你就不是了吗?乌鸦笑猪黑。”


    萧清杨无奈地点了点自家小红包的额头,“就你会说话。”


    明国公二公子蹲下身细细打量萧清晏道:“会说话还不好?年年和那群腐儒比口才我们都要输上一筹,实在丢人,今年说不准弟弟能带我们赢上一句。”


    萧清杨不敢置信道:“你指望他?他才几岁?”


    周围一帮纨绔应道:“欸,话不能这么说嘛,你看你,这么大岁数了,不还是输给了人家右相府小公子。”


    “人家那从小在大儒堆里混大的,我和人家能比吗?”


    “原本好好一个彼此相看的宴会,被这群腐儒搞得,年年还要评选什么“第一才子”“第一才女”。”


    旁边人附和道:“就是,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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