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弯弯曲曲,两边奴仆们来来往往,在布置好的桌案上添上酒食与小点。


    中间的小桥极矮,水流稍稍大些便能没过小桥,好似踏在水上一般。


    与其说是一条河,不如说是特意开辟出来的清渠,潺潺流水注入,宁和平静。


    待众人落座完毕,一个一身黛紫色衣衫的姑娘缓缓踏上了桥,步履和缓,温柔端庄,袍角的兰花被水流轻轻打湿,却透着一股别样的明媚。


    “是泽兰郡主!”


    “没想到今年的元宵会竟是泽兰郡主主持,薛长歌怕是要后悔死。”薛长宁幸灾乐祸道。


    “咱们可是占了个好位置,竟是就在泽兰郡主边上。”明国公府二公子赞同道。


    萧清晏看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抬头问道:“泽兰郡主是谁啊?缘何从未听说过?”


    萧清杨按下萧清晏的脑袋,道:“你应当不认识,泽兰郡主是安南王独女,书画超绝,不逊男儿,且诗才敏锐,在女子中声望极高,男子中也颇受尊崇。”


    萧清晏托脸,懂了,偶像嘛!


    “不过这位向来不参加这类宴会,鲜少露面,这次倒好,竟然来主持了。”


    泽兰郡主人如其名,温婉动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泽兰郡主抿唇一笑,道:“小女从未参加过此类宴会,今日有幸,托大一次,为大家主持,如有不当之处,还请谅解。”


    两旁的宾客听到此都很给面子,会心一笑。


    一个宝蓝色衣着的少女娇俏道:“郡主姐姐何必自谦,您我们还是信得过的。”


    另一位月白色衣衫的少女不屑道:“庶女就是庶女,惯会做这些吹捧之事。”


    泽兰郡主面不改色,微笑道:“光禄寺卿府确实家教甚严,无怪乎应柔妹妹如此想。”


    周围小姐夫人一阵哄笑,光禄寺卿啊……众所周知的妻管严,光禄寺卿夫人把持家里,硬生生没有一个庶子庶女,谁知前一阵左相的风流韵事暴露,陛下彻查春芳歇,竟是一下子捉住了光禄寺卿本人,还暴露了其四房外室。


    庶子庶女算什么,光禄寺卿府一下子冒出了近十个外室子女,当时左相的事闹得太大,以至于无人注意,可这提起来,始终是不好听,光禄寺卿夫人这善妒的名声确是背的实打实了。


    叫应柔的姑娘脸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反驳,只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泽兰郡主介绍道:“今日活动主要有两个方面:一为曲水流觞,二为投壶。首先是曲水流觞,一会儿我会着人从上游放下桌案,桌案上放置酒觞,觞若是在谁面前打转儿或停住,便要即兴赋诗或是罚酒三杯。”


    说着侧头笑道:“我不喜欢比赛,故而不同于以往,今天的活动无须分出个高下来,权当是交个朋友。”


    桌案下水,打着弯慢悠悠从萧清晏面前飘过,带过一阵清甜的梅子香气。


    勋贵和清流两拨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从面部表情都可以清晰辨别。


    清流大多一脸期盼地看着桌案,期待桌案停在自己面前,好一展才华,引得佳人注意。而勋贵这边则都恨不得离岸边三丈远,一脸紧张盯着酒觞,生怕丢了人。


    然而有一句俗语叫做“怕什么来什么”,除了第一杯酒在御史大夫之子面前停下之外,其余酒觞都停在了萧清杨面前。


    萧清杨脸色涨的通红,倒不是喝酒影响的,主要是丢面儿,要说勋贵府内没有教习四书五经倒也不是,主要是环境影响,大多数如萧清杨只学了个皮毛,更别提吟诗作对了。


    于是酒是一杯接一杯下肚,诗却死活作不出来。


    眼见得场面有些尴尬,刚来时碰到的那俩泥石流又来充当搅屎棍了。


    “整日听闻安平侯世子在外吹嘘大公子乃吾家千里驹,千里驹便是这般水平?”


    “大公子何许人也,这一看,人家就是来这喝酒的,何必作诗呢?”


    萧清晏心中暗道不妙,就萧清杨这般要脸面的性子,被人这般讽刺还得了。


    果然眼见得萧清杨的脸越发黑了,下一只酒却又飘到了萧清杨面前,一时场面些许凝固,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正当紧急之时,萧清杨伸手去取酒,却见一个树枝先一步挑起了觞边上的圆环,抬眼一看,竟是泽兰郡主!


    泽兰郡主用树枝将酒觞勾过去,萧清杨惊愕抬头,酒觞漾出了一点酒水,洒在萧清杨手上。


    泽兰郡主蹲下身拿起酒觞,抬头一口饮尽,笑道:“这酒杯竟是停在我面前了,一时没有什么佳作,只好喝酒了。”


    说着两旁的宾客道:“今日这梅子酒实在可口,诸位不妨试试?”


    众人举杯,那俩泥石流见泽兰郡主反驳,嘟囔道:“靠女子……”


    赵北希听见后,绕过几人身后,拿起萧清杨面前的杯子一口饮尽道:“确实不错。”


    那俩人看无人声援,只好闭嘴。


    萧清杨怔怔看着泽兰郡主,萧清晏保持沉默,仿佛嗅到了爱情的气息。


    估摸着还会是自己哥哥的单相思。


    曲水流觞后清流那边组织了个飞花令,估摸着是被刚才的尴尬影响,清流这次十分低调,压根没有邀请勋贵,反而是勋贵见势如此,心里不得劲起来。


    赵北希走过来将萧清晏一把拎了过去,几人调侃道:“北希,怎么还拐回来个奶娃娃。”


    赵北希挑了挑眉,道:“奶娃娃指不定一会胜过你们。”


    几人以为他在开玩笑,不在意道:“莫不是又多了一个赵北希?”


    赵北希弯唇笑了笑,道:“今次飞花令减少下难度呗,便不作诗了,依照前人诗歌,首尾字相同即可。”


    几人不敢置信道:“你可是最擅长作诗的,单论背诗,可未必比的过我们。”


    赵北希不置可否,先起了个头,“既是冬日,又在溪边,那便……‘梅花竹里无人见,一夜吹香过石桥。’”


    萧清晏毫不犹豫,接道:“桥东桥西好杨柳,人来人去唱歌行。”


    旁边几人惊异道:“谁家的小孩儿,赵北希是不是提前给透过题了,这反应也太快了吧。”


    赵北希笑骂道:“我便是那样的人?”


    第三人思虑稍许,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


    数十轮飞花令过,大部分人已然被淘汰,独独剩下赵北希和萧清晏两人来来回回,越说越快。


    周围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都轻声讨论,暗自赞叹。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赵北希皱眉,思虑良久,淡淡道:“我输了。”


    周围人都不敢置信,萧清晏本人也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过目不忘buff在,看过的诗词极多,要是比作诗,自己绝对一轮游选手。


    然而大部分人是不看这些的,只知晓右相家神童输给了一个三岁小孩。


    萧清晏,元宵会,成功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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