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 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林野心里“咯噔”一声，动作停在半空中。
他没有松开那块饼干，沈睿也没有,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一个僵持着一个暧昧的距离，咫尺之间, 他甚至能感觉到沈睿温热的呼吸, 携带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 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柔。
“封学长，怎么了吗？”有不明所以的学生问道。
“这不合适吧？”封淮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野身上, 像一根刺让林野无法忽视，眸底的颜色比窗外夜色还要浓重。
“啊……哪里不合适？”
“封淮你很少参加学生会活动, 想必不习惯吧。这种游戏现在很流行的, 都是开玩笑而已, 不用当真的。”霍瑶笑嘻嘻地开口, 丝毫没有顾及一旁裴辰的脸色。
“是啊是啊，封学长，这没什么的。”另一名学生随声附和。
“林学弟又不是Omega，他们玩玩而已，不会有事的。封淮你到底哪里不放心？”凌寒插口问道。
“就是啊，而且沈学长和林野关系很好的, 他们都不介意，封学长你就别……”同学话还没说完, 突然感觉到周围一阵森森寒意。他咽了下喉咙, 有些不确定对上封淮目光, 脸色一下就变了。
草草草草, 他刚才是那句话说错了吗？为什么封学长的脸色这么阴沉？
不等封淮开口, 另一头传出一个轻浮的嗓音：“确实有点儿不合适。”
说话的人正是叶思明。
他伸出手臂, 搭在沙发上，唇边勾了抹笑意：“林学弟虽然不是Omega，但他毕竟是Beta，和Alpha走这么近，怎么都不合适吧？”
末了还转过头问温准：“你说呢，温准？”
温准：“的确有点。”
林野：“……”
草。
这两个家伙平时人模狗样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偏跟封淮站在一个队列里？
林野心一急，想要说话，“啪嗒”一下从中间咬断了饼干，碎屑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却有一只手及时伸过来帮他接住。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你看你，这么不小心。”
那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夹杂了一丝无奈又宠溺的叹息，如掠过耳边的清风，在他的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沈睿随手替他将饼干屑扔掉，拿过纸巾，伸手给他擦了擦嘴：“没噎着吧？”
他的动作温柔到极致，靠近时有发丝划过林野的脸颊，弄得皮肤一阵酥麻。林野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睫毛轻轻颤了下，脸莫名一热。
“嗯……没。”
林野机械地把饼干吃完，心思完全飘到了别处，甚至连饼干的口味都没能尝得出来。
叶思明半眯起眼睛：“沈睿，你和林学弟太亲密了吧？”
沈睿不动声色地替林野把纸巾丢掉：“他是我的搭档，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过帮他擦一擦嘴而已。”
“哦，只是这样吗？”叶思明唇边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睨向不远处的封淮，“就不怕我们封会长有意见吗？”
“叶思明，”封淮眉头轻蹙，“你以为你的心思藏得很深吗？”
叶思明摊摊手：“反正不止是我一个人有意见。”
温准权当做没听懂，及时从中调和道：“行了，大家别争了，这场游戏也算顺利进行下去了，今天毕竟是霍瑶生日，我们还是开始下一场吧。”
第二组是封淮和裴辰。
两人是认识三年的室友，又是上下级，玩这种游戏实在擦不出什么火花，完全就像走个形式。
“长官，是你抽还是我……”
“我来。”
封淮声音淡淡，从盒子里挑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人共同喝完一瓶啤酒。
裴辰干笑两声：“哎呀长官，让我们两个Alpha做这个，真是……”
封淮看向林野，却见林野挪开视线，权当看不见他，旁若无人似的在跟沈睿聊天。
这一幕落入封淮眼里，让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来吧。”封淮拿过酒瓶，轻易就打开了瓶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喝完了那一瓶酒。
“哇，封淮学长酒量好好！”
“唉，可惜不是霍瑶学姐和裴学长……”
“啊啊啊啊，封学长和裴学长怎么偏偏组了一队啊，多没意思！”
“可是如果封淮男神和Omega一起喝酒……呜呜呜我会哭死的！”
封淮面不改色放下酒瓶，视线始终在林野身上。望着林野和沈睿在一起有说有笑，他的心一寸一寸收紧，只觉得心像是被刀片凌迟了无数遍。
再接下来是叶思明和温准，同样是Alpha和Alpha的组合，再刺激的任务放到两人身上都没什么看头。
第四组轮到凌寒和宋祁。
林野和宋祁曾经在实战演习时见过面，当时宋祁就和凌寒是一组，对凌寒相当关照，就连平时学生会开会也都和凌寒坐在一起，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不同寻常。
“听说宋学长一直很喜欢凌学长呢。”有学生小声议论道。
“真的假的？可凌学长不是和封学长……”
“凌学长的卡牌印的是幽兰花，今天宋学长特意跟我换的。要不是因为喜欢，干嘛这么上心啊？”
“说起来，有一天晚上我好像看见宋学长去凌学长宿舍，还听到他劝凌学长不要继续喜欢封学长……”
“说起来，最近是没看到凌学长和封学长在一起，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嘘……你小声点，别让封学长他们听见了。”
凌寒探过身，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条，活动内容是在在对方耳边说一句情话。
宋祁拿到纸条，下意识看向封淮的方向，唇边露出一抹笑容：“封淮，我靠凌寒这么近，你不会介意吧？”
封淮点了支烟，身体靠上沙发，语气淡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祁故作轻松：“哪怕凌寒也一样吗？”
封淮执烟的手指微屈，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你们的事，和我无关。”
这句话后，整个客厅安静了几秒，凌寒的脸色变得苍白。
宋祁倾斜过身体，对凌寒说道：“既然封淮没意见，凌寒，我们做游戏吧。”
凌寒向封淮投去目光，看见他视线尽头的人，心微微收紧。他低垂了眉眼，最终还是接受了和宋祁完成这个暧昧的游戏。
周围响起热烈的呼声，凌寒听见宋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听见了吗？他心里只有别人。”
那一句话让凌寒的心脏猛然被刺痛，他身体微微一震，手臂无形之中碰到林野身旁的的果汁杯。
果汁杯骤然间掉落，封淮动作倏地停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林野手臂，才没让果汁泼在林野身上。
果汁杯在桌上打了两转，水花溅上封淮干净的军服，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封淮冷冷看过去：“凌寒，你做什么？”
“我……”凌寒脸色微微变了，他远没想到封淮会出手，更没料到果汁最后会溅到封淮身上，连忙找了个理由，“抱歉，我没看见……”
封淮没有听他的解释，单手放下果汁杯，从沙发上起身：“我去处理一下。”
霍瑶指了指右边亮着灯的房间：“厨房有洗手台。”
封淮去了十分钟都没有回来。
游戏一组接一组的过，一直到最后一组抽卡，霍瑶看了眼腕表：“唔，封淮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谁去看一下吧。”
“让林学弟去吧，顺便把蛋糕的餐盘拿过来。”裴辰朝霍瑶使了个眼色。
“为什么偏偏是林野？”温准显然对这个安排很不满。
“嗐，林学弟可比你们这些人细心多了，”裴辰将终端放进军服口袋，笑着说道，“你们这些连登记表都经常填错的人就别跟林学弟抢活了。”
“那我去厨房看看。”
林野理了理军服，起身，迈开步子去厨房。
霍瑶别墅的厨房设计得宽敞而又精致，林野刚推门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酒味。
“封学长？”
林野视线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没见着人，正准备打开厨房的灯，突然间感觉到身侧一阵冰凉的寒意。
手骤然间停住。
他猛地侧过头，看见封淮倚靠在门边，站姿随意，褪去了平时的严肃，反而多了几分闲散。
像在等他。
林野的心莫名往下一沉。
直觉告诉他，封淮是故意没回去，但理智让他拒绝接收这个消息。
于是故作镇定：“封学长，你在这儿？霍学姐和裴学长让我来找你，既然你还没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转身要走，手腕却传来一个冰凉不容反抗的力道。
一股凉意沿着脊背窜了上来，林野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反应迅速，手肘狠狠抵向后方，然而那力道却完全不容他反抗，他硬是被拽着手腕压上墙壁。
“你……”
林野心底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意，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毫不讲理的冰冷眸子，心重重一沉。
这是他第一次从封淮眼里看到这么狠的神色。
不容忍，不克制，不退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像是审问犯下重刑的犯人。
封淮垂眸看他，眼底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宛若一场无声的风暴。
他一字一字地说：“你要我让你选卡牌，就是为了和沈睿在一起？”
这句话说得醋味横生，听上去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封淮的事一样。
一时间，上辈子那些回忆复又浮上林野心头。
林野抿紧嘴唇，想挣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完全挣不开。那只压着他手腕的手就像一个枷锁，极其蛮横地将他和封淮锁在一起。
林野猛地抬头，动了动嘴唇，正想说什么，却被封淮两句话堵了回去。
“我已经让过你了。”
“现在，我不放手。”
第62章
林野从没见过封淮这么强硬却不讲理的模样。
什么叫让过他了？什么叫不放手？
让他选卡牌很委屈吗？
林野短促地笑了声, 抬起眼皮看他，语气讽刺：“封学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 ”封淮同他一样执拗，“我说了——我不放手。”
林野索性放弃了身体上的抗争, 脊背贴上冰冷的墙壁, 似笑非笑睨他, 话语愈发地尖锐嘲讽：“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走？”
“林野，”封淮低声唤他的名字, 眼中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你就这么反感我么？”
听到这句话, 林野只觉得深深的讽刺。
反感？
他是做了什么, 才让封淮觉得自己反感他？就因为他宁愿和沈睿组队游戏, 也不愿意选择封淮？
他抿了下唇, 有那么一瞬间想对封淮说：选择谁一起游戏是我的自由。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封学长，我的确不喜欢和不熟的人一起活动。”
是啊。
他们原本就不熟。
这句话过后，林野明显看见封淮暗中的颜色更暗了几分，宛若夜色静静降临。
空气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他眼中的抗拒，心底的抵触, 全部凝结成他们之间坚硬的寒冰，再炽热的话语也无法融化。
“我们不熟？”封淮重复了一遍, “你和沈睿就很熟——”
“我们是朋友, ”林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封学长, 您只是我的上级。”
他说的是“您”, 而不是“你”。刻意客套的称呼, 无形之中又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疏远了不少。
“当然，您的命令我无法拒绝，但也仅限于军务。至于我的私生活，我与谁做朋友，与谁在一起，您无权干涉。”
这还是林野第一次对封淮说这么强硬的话。
他就这么执着地、坚定地想要把封淮施加给他的一切排离在自己的心门之外。
他们之间的距离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
他一步不退，封淮步步紧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封淮低哑着声音开口。
“我不喜欢你跟他在一起。”
这句话宛若一句离谱的情话，林野愣了一下，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喜欢？
他凭什么？
林野心底压着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的，然而不等他反唇相讥，封淮突然手臂抵住墙，低头看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逼近，滚烫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不知不觉让林野白皙的面庞沾染上一抹绯色。
“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对你……”
那声音里压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深情，又潜藏着克制的占有欲，让林野的心脏一寸寸收紧。他本能地避开封淮视线，唇抿得更加锋锐，无形之间诉说着他的抗拒。
封淮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住他下巴，温热的触感从唇上划过，带去如电流穿过身体一般的酥麻感。
林野一怔，紧接着全身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僵硬在原地。意识到封淮在做什么后，血液一瞬间倒涌上头顶。
心底的愤怒一拥而上，他用尽全身力气甩开封淮的手：“封学长——请你自重！”
林野身体重重撞上墙壁，粗重地呼吸着，他伸手擦了下嘴唇，看向封淮的眼神充满了屈辱和愤恨。
他嘲讽似的看向封淮，每个字都无比冰冷：“想不到封学长也会寻找偷情的刺激，就不怕被人看见么？”
封淮霍然抬头，语气同眼神一般复杂：“偷情？”
“这还不叫偷情吗？”林野嗤笑一声，声音里泛着冷意，“那么请问封学长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跟我拉拉扯扯的？”
封淮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那个瞬间竟无法反驳。
他是林野的什么人？
那个答案在胸腔内呼之欲出。
上辈子是恋人，而这辈子……
什么也不是。
他只是林野的学长，是林野的上级，而对林野来说，同样身份的人在帝国多不胜数。
“希望封学长以后能和我保持距离，”林野声音微顿，“否则我会很生气，我未来的伴侣也会介意。”
“未来的伴侣……”封淮嘴唇紧抿，重复了一遍，“谁？”
“是谁都不会是你，”林野语气坚决，“这都是我的私事，和你没关系。”
“是因为凌寒吗？”封淮突然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林野的心往下一沉，避开他目光，手指一根一根收紧。
“我和凌寒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封淮压着心底那股火气，“我们只是同学——”
“我和沈学长也只是同学，”林野声音平静，“比起封学长和凌学长的深厚情谊，这算不了什么。”
“林野，”封淮垂下眼帘，声音低哑，“我从没碰过凌寒，我……”
林野别开视线：“这跟我无关。”
封淮一怔。
“我不关心封学长和凌学长之间有过多少接触，”林野重复道，“封学长不必解释了。”
上辈子每个人都以为他和凌寒是一对，封淮没有解释。
他们结婚纪念日，封淮失约，和凌寒待在一起，封淮没有解释。
舰队里人人都说封淮标记凌寒时，封淮没有解释。
那么就不必解释了。
他已经不在乎封淮这辈子喜欢谁了。
他不会再一厢情愿追着封淮跑，不会再无数次地委曲求全，不会因为封淮偶尔一次的关心而放宽底线。
他的满腔热忱早已经在上辈子耗尽，跟随他死过一回了。
偌大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出一阵闲散的脚步声。
“啪嗒”一下，厨房的灯被人从外面打开，裴辰抱怨着推开门：“怎么一个个都去了不回……”
话音戛然而止。
裴辰在门口停住，隐隐察觉到什么，迟疑着扭过头，紧接着就看见林野被封淮摁在厨房墙边，两个人之间气氛无比微妙。
而骤然闯入的他就像是一盏闪瞎眼的电灯泡，比厨房头顶的吊灯还要亮眼。
裴辰突然有了一丝不好预感，上下滚了滚喉结，露出一个标志性的虚假笑容：“呃……长官，林学弟，都在呢？”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裴辰自觉说错话，脸色一变，连忙转开视线，给自己找补：“我来拿切蛋糕餐碟，在哪儿呢……”
“洗手池边上。”封淮冷不防开口。
“哦哦哦对，就在那儿，长官你的视力真是太好了，”裴辰嬉笑着挪动身体去洗手台，“难怪每年的射击课都百发百中。”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一旁的餐碟时，听见林野说：“还是我送去吧。”
“呃……”裴辰的手停住，下意识去看封淮的脸色，很快笑着婉拒，“林学弟，这个就不麻烦你了。你跟长官有话要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林野漠然打断他的话，抬眸看向封淮，眼底有深深的讽刺。
手腕上的力道在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松动。
林野趁机脱离了封淮的桎梏，走到洗手台边上，拿过餐碟：“霍学姐久等了，我这就给她把餐盘送去。”
说完后，停顿了几秒：“封学长也请早点回去。”
林野从封淮身边擦肩而过，离开了厨房。
客厅的游戏已经快要进行到尾声。
“哎，林学弟回来了！”
“怎么拿个餐盘花了这么久呀？封淮呢？”
“封学长清理军服，花了点时间。”林野微笑着放下餐盘，回到沙发上坐着。
身侧传来沈睿低沉的声音：“没事吧？”
林野眼神一暗，很快又恢复到清明：“没事。”
话刚说完，余光就瞥见封淮和裴辰回到客厅。
他靠上沙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组一组游戏完成，最后轮到裴辰帮霍瑶一起切蛋糕，所有人一起送上祝福。
裴辰理了理衣服，站起身，嘴里嘟囔着：“切这个我可不擅长……”
“哈哈哈哈霍瑶学姐可是智能医学系的，切东西可在行了！裴学长你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裴辰头都大了：“试试看吧。”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握住霍瑶拿着刀的手，想了想，在动手之前说道：“我先说明，切歪了可不准让我跪沙发啊。”
霍瑶挑起眉梢：“你是不信我的水平吗？”
裴辰语重心长地说：“这不是怕你被我拖后腿吗……”
蛋糕刀缓缓切下，切口分外平整，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哇，切得好棒啊！”
“霍瑶学姐果然厉害！”
“裴学长不用这么小心吧！”
“你不懂，”裴辰解释道，“切坏了她会不高兴。”
霍瑶切好了一块蛋糕，捧着餐碟看向对面：“先给一年级的学弟学妹吧，谁帮我递一下……”
封淮灭了烟，抬眸看向林野，只见林野单手握着果汁杯在和沈睿聊天，丝毫没有注意他这里。
封淮眸色一暗，哑声道：“我来。”
他替林野递过蛋糕，看见林野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下一秒又松开，将果汁杯放到桌上。
“沈学长你先吧，”林野皮笑肉不笑，将蛋糕往旁边推了推，随即起身，“裴学长，那个带草莓的给我吧，我喜欢吃那个。”
封淮眉头微微蹙紧。
喜欢吃草莓？
他怎么没有这个印象？
“哦，好，”裴辰把第二块切好的蛋糕递给林野，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冷空气袭来，手莫名抖了下，“哎，拿好……”
林野拿着蛋糕坐回原位，没有理会封淮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
一整个晚上，林野都有些意兴阑珊，之后没再参加集体游戏，端着果汁杯静坐在沙发上，围观望着其他人游戏。
脑中不断回想起的，是封淮刚才在厨房里说的话。
……还有那个不经意间掠过嘴唇的温度。
这段时间以来，封淮一直以各种理由和他接触，就算他再排斥封淮，也无法否认封淮对他的态度过分亲密，甚至可以用殷勤来形容。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
封淮喜欢上他了。
第63章
这个念头让林野愣了一瞬, 紧接着就将这个念头扼杀在脑海。
封淮看上他了？
他疯了才会有这个念头？
上辈子他费了那么大精力追求封淮，封淮都没对他动心，这辈子他几乎就没给过封淮好脸色, 封淮怎么可能喜欢他？
但回想起封淮种种荒谬行为，还有那些过去他绝对说不出口的话, 这个结论似乎又变得唯一合理。
难道封淮是受虐狂吗？就喜欢被人冷落？
“林学弟。”沈睿的声音冷不防打断林野的思绪。
沈睿见他蛋糕基本没动, 指了指他面前的餐盘：“怎么不吃？没胃口？”
“哦, ”林野放下果汁杯，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
“这个蛋糕是动物奶油做的，一点都不甜, ”沈睿接过他餐盘, 用叉子切了一小块给他, “尝尝？”
“哦。”林野正想伸手去接, 沈睿却将切下来的蛋糕递到他嘴边。
林野不由一怔，手停在半空中。他下意识去看沈睿，见他面不改色，微笑着望着自己，明显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咳，我自己来就好。”林野从他手里接过短叉, 尝了一小块蛋糕，果然像沈睿说的那样, 尝不出什么甜味, 不会让人觉得甜腻。
“怎么样？”沈睿问。
“挺好。”
“看你今晚心事重重的, 怎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 没有, ”林野随意编了个理由，敷衍过去，“就是第一次来，不习惯。”
“以后习惯就好，”沈睿拿过纸巾，替他擦了擦嘴，“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就当是休息放松了。”
沈睿擦拭的力道很轻，放下纸巾的一刹，无形中牵动军服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那个瞬间，林野似乎看见了一道熟悉的痕迹。
和他手腕上压制精神力的智能手环极其相似的银色痕迹。
“沈学长。”
“怎么了？”
“你手腕上那个是……”
“哦，你是说这个吗？”沈睿倒是大方，直接拉过军服袖子，给他看那道印记，“这是上周训练时受的伤，不小心留了疤，没什么大碍，过段时间就能好。”
手腕上的痕迹很浅，形状不怎么规则，明显就是一道疤痕，而不是智能手环隐匿的印记。
林野不由一怔，心底不禁起了一丝怀疑。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沈睿不紧不慢将军服袖口拉下，瞧见他脸色，不由打趣道：“怎么了？是觉得留了疤不好看吗？”
“没有，不会。”
林野没再问下去。
季元帅曾经对他说过，智能手环是专门用来协调精神力紊乱的，可以压制身体里暴|乱的精神力，避免精神力负荷对身体造成伤害。
像他这样从小精神力不稳定的人，一万个人里也未必会有一个，刚才……大概真的是他看走眼了吧。
学生们围在游戏桌旁，不时传出阵阵喧闹声，唯独沈睿陪他坐在沙发上，纵使气氛冷清也不觉得尴尬。
人群里不知是谁发现了他们，远远吹了个口哨：“沈睿，你和林学弟怎么一直坐那儿啊？一起来玩儿啊！”
只叫了他们两人，没有叫封淮。
整个学院里没人不知道封淮的冷傲不近人情，今天会和他们一起参加宴会就已经很稀奇，又哪里敢再打扰他？
林野短促地笑了声，理了理军服起身：“来了。”
他挤进人群，看见叶思明正在跟人玩你画我猜的游戏。白板上立着一只Q版的小灰鸟，昂首挺胸，扑着翅膀。
“叶思明你这是画的什么？鸟？”
“灰色的鸟……是不是灰神啊？叶思明经常上谜之神域的，他是灰神粉丝！”
“聪明，”叶思明笑，远远看见林野来了，将笔丢给他，“接着！”
林野稳稳接住笔，从叶思明身边经过的刹那，听见他在身边说：“现在想起我来了？”
“我可没想。”林野眉梢微挑，上台画图。
……
……
游戏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两点，明天没课，大家索性决定在霍瑶家里过夜。
别墅的空房很多，但算下来仍然需要两三人一间。
和林野同一间的是指挥系一年级的周肃，林野跟他不熟，只在学生会例会时跟他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能力挺强的Beta，入校排名很靠前。
“两张床，你睡哪张？”或许是因为都是Beta，周肃对林野的印象很好，一进门就主动让他选床。
“靠窗的。”林野还是更喜欢有亮光的感觉。
“那我睡这张好了，”周肃伸手拿过被子，“林野，帮忙弄下被子。”
“成。”林野走过去，拎住被子另一角，跟他一起抖了抖，被挤压过的棉花在被套里分散开来，被子顿时变得松软许多。
“这样就行了。你的被子也弄一下吧。”
“好。”
“对了，”周肃边整理被子边问道，“你是不是跟沈学长很熟啊？”
“嗯？”林野的手微顿，没有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哦，有几次我在走廊无意间听见沈学长跟人通讯，好像有提到你的名字。”
“我？”林野不禁感到诧异。
沈睿打通讯，提到他的名字？这着实让他有些意外。尽管上辈子他和沈睿多少有点渊源，但也是在他统领白狮之后，军校时期他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
在林野的印象中，沈睿军校时期成绩优异，二年级时就通过了蔷薇军团的预备役考核，毕业后顺理成章成为蔷薇军团的一员，并在两年之内被提拔为蔷薇军团的副军团长。
而林野第一次正式与沈睿接触，则是在白狮的一次任务中。那时蔷薇军团刚在外星域打完仗，兵力损耗严重，回程途中意外遭遇不明生物群的阻拦，被困了整整七天，不得不向军部请求支援。白狮作为独立舰队，被派去协助蔷薇军团突破包围，而全程与他对接战术、交换情报的人正好就是沈睿。
深厚的战友情就此立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沈睿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
“是啊。我听见他提到你的精神力，不过当时我也只是路过，没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可能只是军校的精神力检测吧。”林野笑着说，心里却难免觉得奇怪。军校精神力检测只有每年升学和期末考才会进行，难道是沈睿察觉到了他精神力的异常？
他突然间回想起今天在沈睿手腕上看到的那道疤痕。
那道痕迹他看得清清楚楚，的确只是一道普通的疤痕，和自己的智能手环留下的印记在同样的位置。
真的是他看错吗？
“或许吧，”周肃不知道智能手环的事，因此完全不知道林野在想什么，“不过沈学长一直挺关注你的，每次学生会活动，他都会问起你的情况。”
“是吗？”林野怔住。
“是啊，就连叶学长和温学长都这么说。”
“我跟沈学长……”林野顿了一下，唇边弧度温柔了几分，“算是好朋友吧。”
“嗐，难怪，说起来你也真是厉害，别看沈学长人那么温柔，能跟他做朋友的人可不多。”周肃说。
“他有这么难处吗？”林野有些意外。在他看来，沈睿性格温和，礼貌有教养，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
“沈学长就是这样，平时对谁都很有耐心，但是很少会跟人进一步相处，”周肃将手放到嘴边，压低声音，“说真的，我觉得沈学长有些时候简直比封学长还要冷漠。”
“比封淮还要冷漠？”林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对沈睿这样的评价。
“那是你不了解封淮。”林野想了想，说。
这世上还能存在比封淮更冷漠的人？或许是有的，但至少不该是沈睿。
军校时期暗恋封淮的Omega很多，尽管封淮高冷的作风就已经能让绝大多数暗恋者望而却步，但依旧有胆子大的尝试过对封淮表白，结果无一例外——被封淮气得半死。
“你和沈学长是朋友，当然不这么觉得。上回智能医学系有个Omega去找沈学长告白，后来可是直接哭着跑出宿舍楼的。”周肃说。
“有这么夸张吗？”林野眉梢轻轻挑起。
“当时我们也很吃惊，还特意问了他呢。听他说，沈学长当时的话说得特别绝。”
“是吗？”林野若有所思，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印象里的沈睿，永远温文尔雅，永远温柔体贴，从来不会对向自己示好的人表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就连冷漠的神色都很少在他脸上出现。
他认识的沈睿，和周肃口中的沈睿，仿佛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铺好床后，林野在床上翘着腿，回想着周肃说的话，迟迟没能入睡。
房间外传出嘈杂的交谈声，时而低沉克制，时而又像是争吵。
林野侧过头，看见月光静静洒落在窗外栽满了花的草坪上，散落一地的清辉，有两道人影被拉得很长。
这里的客房有两个出口，一面连接着通往客厅的走廊，一面则是落地窗，连接着别墅后面的小花园。
谁在外面？
林野被吵得睡不着觉，撑着手臂坐起，转头看见另一张床上的周肃已经呼呼入睡。他翻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过去打开落地窗，看见草坪上有两个朦胧的身影。
其中一个人身材瘦长高挑，明显不是Alpha，月光下的容貌清冷，五官却不失娇艳，皮肤白皙，姿态优雅，哪怕在一向更加貌美的Omega中也能让人一眼惊艳。
正是凌寒。
另一人和凌寒一样穿着指挥系的军服，个子比他高出半个头，侧脸的轮廓锋利硬朗，是和凌寒关系相熟的宋祁。
林野不禁诧异。
凌晨两三点，活动已经结束，所有人都回房睡觉，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风轻轻吹动草坪上盛开的花朵，扑面而来一阵淡淡的清香，混合着凌寒身上幽兰花香的Omega信息素，仿佛蛊惑人心的毒|药，轻易就能挑动Alpha内心深处的渴望。
宋祁注视着凌寒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声音里隐隐有着不悦：“凌寒，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封淮明显是为了那个Beta学弟。你何必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第64章
这句话正戳中了凌寒的心事。
凌寒秀眉微蹙, 冷冷看向他：“宋祁，你管得未免太宽了点。”
宋祁丝毫没顾及他的颜面，一字一字道：“这是封淮第一次参加学生会的聚会, 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今晚大家在客厅游戏, 他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那个林学弟, 我不相信你没看见——”
“那又怎么样？”凌寒半眯起眼睛, 语气讽刺，“不过是个Beta, 宋祁，你也是Alpha, 难道你会和一个Beta在一起吗？”
凌寒顿了顿, 又想起什么, 淡淡开口：“越是精神力高的Alpha, 易感期的狂躁便越严重。封淮不可能没有Omega。”
“解决易感期未必就需要Omega，”宋祁冷静地说道，“帝国研究院已经研制出了可供Alpha易感期使用的抑制药物，投入军队使用只是迟早的事。”
凌寒短促地笑了声：“那种会损害的精神力的东西，封淮怎么可能会使用？”
精神力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封淮拥有帝国罕见的3S+精神力,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Beta做那样的牺牲？这简直是无比荒谬的自毁行为。
就算林野再强，封淮再如何喜欢他, 他也有信心和封淮在一起。更何况他看得出来, 林野已经有心上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 林野一直没有明确回应封淮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有人能忍受长时间的忽视, 更何况是高傲如封淮。
封淮迟早会将视线转向他的。他确信。
“凌寒, 这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宋祁不想扫凌寒的兴, 但也不忍看见凌寒这么信心满满最后变得失落。
他和凌寒在上军校以前就是朋友，他很清楚凌寒对封淮的感情。凌寒身为Omega，也有着每个Omega会有的弱点：力量不足，耐力差，精神力不够高。
因为知道封淮欣赏强者，凌寒这些年一直以比Alpha还要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将Omega的速度优势发挥到极限，这才弥补上体能的不足，以军校Omega第一名的成绩进入指挥系，和封淮同班。
他是最了解凌寒对封淮感情的人。
所以当察觉封淮的心思在林野身上时，宋祁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凌寒的感受。
“事在人为，”凌寒勾起嘴角，直视向宋祁，目光变得犀利，“倒是宋祁你，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关心封淮。”
宋祁手指微微扣紧，避开了他的视线：“……我只是担心你。”
他声音低沉温柔，在寂寂夜色中宛若被月光爱慕过的露水，压制着不易察觉的感情。
“我不需要担心，”凌寒的语气很自信，“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宋祁很清楚，凌寒是很优秀的Omega，在军校的排名甚至比他这个Alpha还要高，这些都是凌寒靠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他从不是需要Alpha保护的Omega，他能够独当一面，也只渴望与人并肩战斗。
“这是我的事情，”凌寒语气淡漠，“如果你不是为了帮我，那就不必插手了。”
“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宋祁低声，“你让我帮的忙，我都已经帮了，我只是担心……”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一声随风的叹息。
嗯？
林野暗中留了个心眼。
帮什么忙？
他微微侧过头，想听得清楚一点，却听凌寒开口：“你放心，封淮不会发现的。”
林野不由一怔。
封淮？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凌寒和宋祁产生被封淮发现的顾虑？
“可我还是不明白……”宋祁眉头轻轻皱起，“你让我帮你调查林野的资料，对你有什么意义？”
“你应该知道，封淮上个月和林野去了一趟帝星吧。”
“这件事我知道。尽管封淮没有明说，但学生会系统里，他和林野的请假记录保持一致，据星空港的士兵透露，两人和林桀上校起过冲突，后来在帝星待了一段时间，很快就一起回了海蓝星。”
“那你想必不知道，他们去见了温焕上将吧？”
“温焕上将不是海蓝军区的负责人，封淮的直属上级吗？”
“没错。温焕让林野协助调查信息屏蔽装置的事，这件事和林桀有关系。如果这件事出了问题，你觉得封淮还会相信他吗？”
封淮一向把帝国的安危作为己责，把军令看得比什么都重，如果林野违背了这一点，以封淮的性格当然不会再相信他。
宋祁沉默了一会儿，说：“林野是季未眠元帅的养子。就算他和林野之间有亲缘关系，只要没有实际对帝国不利的证据，我们就不能对他做什么。何况封淮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的身世可没这么清白，”凌寒唇边勾起一个弧度，“你不是帮我拿到了他的身体素质报告吗？我和军校内部的存储的入校资料对比过了，有很大的出入。”
宋祁怔住：“你是说……”
“我确定他的体检结果是被篡改的。”
“篡改军校的体检成绩是很严重的违纪行为，甚至会开除学籍。你打算……上报到校长那里？”
“不，”凌寒眼底划过冷意，“就像你说的那样，他是季元帅的养子。这件事——不能私下解决。”
“你怕校长顾虑季元帅的情面？你想要公开？”
“当然。季元帅战功显赫，又是皇帝陛下的挚友，谁都会给几分薄面。但如果这件事弄得全帝国皆知，就一定会引发舆论不满，到时只要校长执意维护他，就意味着动摇军校和元帅的威信。那时候，恐怕连季元帅都要掂量掂量这个养子值不值得他维护。”
“那你打算……”
“四校联赛就快要开始了，在这之前，军校不是会举办校内赛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你想在联赛上……”宋祁声音一顿，“我明白了，我会帮你搜集足够的证据的。”
林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凌寒对封淮的心思竟然这么深，早已经在暗中调查他的身世。
他用智能手环压制精神力的事是鲜有人知的秘密。如果真的让凌寒暴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但他会有麻烦，季元帅也会有麻烦。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霍瑶生日的第二天是周日。
封淮从宋骁那里得知林野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别的安排，原本打算找个理由和林野联络，却没想到林野会主动联系他要军校档案室的权限。
封淮自然是给了。
毕竟林野给出的理由是为了更进一步配合军部的调查。尽管封淮不清楚林野究竟查到了什么有关林桀的信息，但他知道林野的分寸，自然也就对他不存在戒心。
军校的档案室戒备无比森严，普通学生是无法获取权限的，就连他给林野的学生卡关联权限，林野的每一次操作行为，也会完全反馈到他的学生记录中。
既然是为了公事，封淮自然不会去查林野的操作记录，不过原先的计划泡汤，他一整天都处于一个很闲散的状态，直到几小时后，他看到自己的好友圈里多了条状态。
Ly：「今天的心情格外好。爱心.jpg」
封淮眉头微微蹙起。
林野平时很少发好友圈，今天这条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尤其是那个扎眼的红色爱心。
和林野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几个小时前，他通知林野档案室的权限关联完毕。
封淮心里突然一股没来由的冲动——他不甘心让他们的对话只停留在这一步。
他想要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就像上辈子一样，他和林野之间没有任何的界限，林野随时随地可以来找他，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感到被冒犯。
然而他很清楚林野的脾气。
上次在霍瑶的生日会，林野对他避之不及，如果这个时候他发消息问林野，只会被林野反感。
于是他转而发了条消息给宋骁。
封淮：「你知道林野今天出门有事？」
宋骁回消息很快：「咦，封少校你怎么知道？是啊，林哥今天好像要去图书馆。」
档案室位于图书馆，属于机密场所，林野去那里自然不会坦白告知宋骁，只会告诉他是去图书馆。
封淮：「他约了人吗？」
宋骁：「林哥没说，早上他一个人走的。」
封淮：「有说几点回来吗？」
宋骁：「没说，不过他说今晚不跟我一起吃饭了，应该会待到很晚吧。封学长你找他有事儿？」
封淮：「嗯，有点正事。」
封淮顿了顿，又特意回了一条：「不是很重要的事，不用跟他说了。稍后我再联络他就好。」
回完消息之后，封淮退出聊天界面，起身披了军服，毫不犹豫离开宿舍。
林野今天一整天都会待在图书馆。
他很有可能约了别人一起。
自己也得去一趟才行-
同一时间，档案室。
修长的手指在光脑的键盘富有韵律地敲击着，比钢琴家敲击琴键还要动人心弦。
屏幕上快速闪过无数行复杂的代码，紧跟着展示的是一分一分条列清晰的资料。
林野注视着面前的光屏，眼神愈发的深邃。
凌寒，21岁，Omega，信息素识别码X252211960，在帝星有爵位，尚未继承。
在校期间拿过两次二级荣誉勋章，完成过三个B级任务，违纪次数0。
曾通过蔷薇军团的预备军考核，是待服役的军校生。
……
资料出乎意料的清白。
林野随手点了支烟，身体靠上椅背，半眯起眼睛，顺着他的详细履历查下去。
一条一条的光辉履历，足以证明这个Omega的优秀。
直到——
嗯？
林野执烟的手顿住，右手单手点下暂停，将滚动的屏幕拖回到前面。
那是一段没有记录的空白履历，时间在一年以前，指挥系遴选出佼佼者去C-22星执行围剿星盗的任务，封淮应该也有参与其中，但封淮却有着详细的履历记录，唯独凌寒的记录是空白的。
根据他搜索到的封淮的履历，凌寒在那次的任务中出过严重的错误，而时间正好对应蔷薇军团预备军考核的时间。
封淮不可能包庇这种错误，极大可能是凌寒为了通过军团的考核，采取某种特殊的措施去除了这段经历。帝国军团针对在校生的考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选拔结果公布前犯下B级及以上过错的，会被取消当届选拔资格，第二年才能重新参加选拔。
不过这只是林野的猜测。像任务中出现过错这种事是很难掩盖的，负责人需要向军官汇报任务的详细过程，错误必定是需要人来承担的。
林野反复对比着封淮的履历，忽然发现当时的参与者还有宋祁。
他不由一怔，突然意识到某种可能，调出了宋祁的履历，果然印证他心里的猜想。
这个宋祁为了保证凌寒成功通过选拔，竟然自己给他背锅，退出军团选拔，一直到今年才重新申请。
这家伙对凌寒的心思还真够深的。
林野退出光脑，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二十五分，早已经过了吃饭时间。
既然已经查到了想要的东西，那就没必要再在档案室里过多逗留。时间久了，反而会引人怀疑。
林野刷卡离开了档案室，回到自己在图书馆七楼的占位，突然发现桌子对面多了一堆书籍。
呃……
现在不是期末，近期也没有别的理论考试，因此图书馆里基本没什么人，更别说是人最少的七楼了。
纵观这一层楼，空桌随处可见，谁会这么想不开，跟他挤在角落的位置？
等等。
林野突然注意到最上面的那本书的名字叫做《战略指挥3》。
这是指挥系独有的课程，并且是三年级才会修的课。
指挥系，三年级……？
不会这么巧吧？
正当他愣神，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嗯？林野？”
哦豁。
林野脸色微变，抬眸对上他目光，表情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想看的东西一样。
封淮却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不等他问起，就主动开口。
“我来图书馆办点事。”
说完，他的目光越过林野，看见没有别人，这才隐隐放下心。
“你一个人？”封淮问。
“啊，”林野不明所以，“是啊。”
他当然是一个人来的。军校有几个人拥有档案室的权限，又有谁会结伴来档案室这种机密场所？
封淮应了一声：“我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见你。”
林野：“……”
骗鬼呢。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哦
第65章
林野的视线在周围绕了一圈, 斟酌着开口。
“封学长，这周围都是空位，你不必挤这个位置吧？”
“这里离电梯比较近, 方便。”
“……”有理有理，无法反驳。
封淮看向档案室紧闭的门, 很快收回目光：“查到你要的资料了？”
“都查到了。”
“嗯, ”封淮未多问, “忙完了？”
林野下意识想说是，却转瞬想到封淮会和他一起, 于是到嘴边的话撇了一下，变成：“我……还没。”
似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明显, 林野停顿了一下, 又给自己找补：“晚上有点别的安排。”
这句话拉响了封淮心中的警铃。
一周的最后一个休息日, 林野能有什么别的安排？
记得宋骁说过, 林野通知他晚上不在一起吃饭，难道说林野真的约了别人？那个人又会是谁？
意识到这个可能，封淮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本能地想问清林野的安排，但转瞬就想到林野很可能会找借口回避。
于是他换了一种很委婉的方式：“如果有什么棘手的问题，或许我能帮到你。”
棘手。帮忙。
林野在心底反复斟酌着这两个词。
还真没什么封淮帮得上忙的。
“谢谢封学长好意，不必了。”
“那……干脆一起吃个饭吧。”
林野走到桌旁, 收拾掉占位用的书：“我不饿。封学长想用餐请便，不用特意等我。”
“我送你回宿舍。”
“不必。”
林野收拾完桌子, 转身就准备绕开他走。
“林野。”
刹那间, 封淮本能地上前一步, 拦住他的去路。
林野停下身, 对上他目光。
气氛莫名僵持。
兴许是两人的动静太大, 渐渐引发了其他学生的注意。
“咦？那是封学长和林学弟吗？”
“他们站在那儿干什么？”
“约会？不像啊……”
“不会是情侣吵架吧。”
“咳咳咳, 不可能吧！”
“我觉得林学弟不像是喜欢封学长的样子。”
“林学弟不是和叶学长是一对吗？”
“没有吧，我觉得林学弟和沈学长走得比较近。”
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刺在封淮心上。
所有人都知道林野和沈睿，和叶思明关系亲密，却唯独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才是一对。
为什么这辈子他们会变成这样？
封淮的手指一寸寸扣紧。
片刻后，最终还是他率先妥协。
“……抱歉。”他说。
他不想让他反感的。
“没什么可抱歉的，”林野似笑非笑，“毕竟封学长也不欠我什么。”
上辈子的恩怨都是上辈子的，他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不妨碍他和封淮划清界限。
“封学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林野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指挥大楼，302号办公室。
其他教室的灯早已尽数熄灭，唯独这个房间的灯还一直亮着。
凌寒翻阅着桌上的资料，脸色始终不见好转。
“就只有这些吗？”他问向对面的宋祁，语气明显有些急躁。
宋祁颔首：“只查到了这些。”
凌寒又随意翻了几页，最后“啪”的一声，合上资料。
“这些资料不能证明什么。”
联赛选拔的校内赛就快要开始，原以为他能顺着手里的线索挖出林野的所有秘密，让他身败名裂，然而却没想到，这几天的调查竟没有半点进展。
“我会继续想办法的，”宋祁叹了口气，看向墙壁上的时钟，“不早了，凌寒，你还是先回宿舍吧，这些天我们早晚都在一起，迟早会引发别人怀疑的。”
凌寒很清楚心急不能成事，于是很快冷静下来，点头道：“那好，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晚。”
“我会的。”
凌寒回到宿舍时，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客厅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宿舍的另一名室友早已经睡了。
凌寒隐隐放下心，走向自己卧室，全然没有注意到墙壁上一晃而过的影子。
“咔嚓”一声，钥匙旋开卧室的门，凌寒的动作却忽然间停住。
一股凉意从心底窜了上来。
卧室的门没有锁？
是他早上忘了，还是……
凌寒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推开卧室的门，看见房间里一片漆黑。
“啪嗒”一下，他按下点灯开关，发现桌上竟多了几份文件。
凌寒不由皱起眉头。
这是……
他走到桌前，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纸张，心里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慌乱。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文件的第一页。
那个瞬间，他的呼吸停了。
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的全都是他当年违规掩盖自己违反军规的证据。
瞳孔剧烈地缩了一下。
怎么会——
就在这刻，凌寒猛地惊觉什么，手指倏然间停住。他抬起头，看向墙壁上那一面全身镜。
镜子里一片深不见底的暗，却隐隐透出一抹刺眼的光亮。
认出那时什么之后，凌寒的脸色一下变了。
那是军服肩章上的金属物。
他低声：“你……”
“凌学长，好久不见。”
凌寒猛地转过身，看见林野倚靠在他卧室门前，手里把玩着一个细小的物件。
他眉头紧拧，语气不善：“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野眉梢轻挑，懒懒开口：“我看凌学长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有点担心凌学长，所以特意来看看。”
“我没什么不好的，”凌寒攥紧了手指，“出去。”
“看来我送的礼物，凌学长不怎么满意？”
“你——是你干的？！”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
宋祁调查无果，他的宿舍凭空多出这些资料，而林野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这根本就是在向他示威。
示威，那必然是有底气的人才能做的事。
而林野的底气，就是来自于……这份拿捏他把柄的资料。
凌寒脸色铁青：“你想怎么样？”
林野打了个响指：“我这个人一向公平。凌学长想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凌学长，所以——”
林野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麻烦凌学长主动退赛。”
凌寒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你说什么？”
退赛？
他要求自己退出联赛？！
林野似是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轻描淡写地说道：“凌学长不愿意的话就算了。选择权在你手里，我向来不会逼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凌寒愤恨地看向他：“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么？”
林野扯了扯嘴角，手撑住桌子，逼得凌寒一步后退。他身体前倾，目光里的寒意胜过万年冰川。
“这话还是留着给自己吧，凌学长——”
“你……”
“我相信凌学长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他声音微顿，尾音拖得很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我鱼死网破，不过我保证，最后你的损失一定会比我大得多。”
林野说完，目光扫向桌上那些文件，唇边笑容更深了几分。
“凌学长，不如我们赌一把？”-
凌寒退出校内赛的时第二天传遍了整个军校，就连封淮也接到了消息。
“退赛？原因是什么？”
收到这条通知的时候，封淮正在负责机甲系一班的舰载机实操课，中途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宋祁突然来找封淮，将事情告知了他。
“我也觉得很突然，但凌寒什么也没说，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宋祁低声道。
“凌寒在哪？”
“他今天请了假没去上课，还在宿舍里，”宋祁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避开了他的视线，“……我担心他会出事。”
不远处，林野坐在机甲肩膀上，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其余学生窃窃私语起来。
“听见了吗？凌寒学长要退赛。”
“是真的吗？”
“真的啊！宋祁学长特意来找封学长的。”
“啊，好可惜！凌学长在军校的排名那么高，肯定能入选联赛名额的！”
“凌学长为什么要退赛啊！”
“昨天军校论坛有人发帖，我还以为是造谣呢。有小道消息透露，凌学长是被人威胁了。”
“威胁？谁敢威胁凌学长？不想活了吧！”
“好过分啊，威胁退赛这种事，也太下作了吧！”
宋骁听见几人对话，不禁诧异：“有人威胁凌寒退赛？不会吧？谁有这个胆量啊？”
“呵呵，”林野短促地笑了声，“那也得有足够的把柄才行。如果凌寒问心无愧，又怎么会被威胁？”
“说的也是，”宋骁摸了摸下巴，“不过说起来，凌寒究竟有什么能被威胁的呢？”
“谁知道呢。”林野懒洋洋地抱着头，靠在机甲身上，余光瞥见宋骁还在跟封淮聊凌寒的事儿。
“封淮，你去找一趟凌寒吧。退赛不是说着玩的事，凌寒今天的脸色很不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他应该会愿意告诉你的。”
军校不允许无故退赛，就算退赛也必须给出理由，否则便是枉顾军纪的表现。封淮作为学生代表，负责这次的联赛，问清楚这件事情责无旁贷。
然而……
封淮侧过头，看向林野所在的方向，却见林野别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无情的侧脸。
蓝宝石一般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
过去曾有无数次，林野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连同他眼中的璀璨光芒都一并降落在他的肩头。
而现在，那个给予目光的人变成了他。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没有一道目光是不期盼回应的。
反反复复的靠近，反反复复的冷遇，任谁都会感到疲惫。
然而林野却以这样的心情喜欢了他整整七年。
他收回目光，淡淡说：“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那么封淮，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宋祁目光越过他，看向在和宋骁聊天的林野，眼神有些许复杂，却终归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裴辰。”
裴辰闻声走过来：“什么事儿啊，长官？”
“今晚有空吗？”
“有啊，这几天没什么事儿。”
“凌寒退赛的事交给你处理，务必让他给出理由，向校方汇报。”
“咦？长官？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呃……”裴辰显然是知道凌寒对封淮的心思的，刚才宋祁来找封淮说这件事，也是希望封淮本人出面解决。
但他转念就回想起霍瑶生日那天，在厨房看见的那一幕——
封淮将林野抵在漆黑的墙角，两人的距离无限逼近，封淮看林野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
草。
裴辰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封淮说：“知道了，长官。晚上下了课我就去找凌寒问清楚。”
“嗯。”
几人的对话落入林野耳中，让他若有所思。
宋骁特意告知封淮，凌寒回了宿舍……
这分明就是暗示封淮去找凌寒。
因为退赛，所以连宿舍都不愿意出，课都不愿意上了？
林野只觉得好笑。
凌寒可不是这么脆弱的Omega。
上辈子他和封淮结婚后，凌寒可是百般变着法子暗示他和封淮的关系。
尽管封淮已经让裴辰代为处理，但凌寒既然有心约在宿舍见面，恐怕没那么容易放弃。
看来，他还得留个心眼才行-
晚上七点，封淮结束了学生会的工作，正准备联系裴辰询问凌寒退赛的事，就听见“吱呀”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秋末初冬，天气寒凉，凌寒却没有穿军服外套，只着一件衬衫，领口微微敞着，有意无意露出白皙的皮肤和诱人的锁骨，本就偏瘦的身子骨显得更加单薄。
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又夹杂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在明亮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桃花色，将Omega与生俱来的魅力彰显得淋漓尽致。
封淮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你怎么来了？”
“我……”凌寒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过了许久，他轻轻抿了下嘴唇：“我听说宋祁找你说了我退赛的事。这件事我很抱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办公室门口传出几道铿锵有力的敲门声。
封淮看向门口的方向，没有多想：“进来。”
林野推门而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猝不及防相撞，封淮的手指一瞬间收紧，目光就这么凝在他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林野似笑非笑朝凌寒那里看了一眼，视线转向封淮，语气是带了点儿调侃的随意：“封学长，有空没啊？跟你咨询个事儿。”
封淮一怔，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生平第一次，他因为林野的主动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悸动。
他突然觉得，林野或许还是在意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野：利用封淮把他弄死。
封淮：老婆主动亲近我了，好开心。
第66章
封淮压下心底的悸动, 出声问道：“什么事要咨询？”
月光洒落在他俊朗英挺的侧脸上，连同语气都被镀上了一抹温柔。
林野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过他了。
自从上次霍瑶的生日会之后，林野就一直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中午去食堂, 林野会等他先坐下再选位置，避免和他坐到一起。晚上查寝, 林野会特意避开他的值日时间, 就连课间休息都会故意搂着宋骁的肩膀去别处说话, 避免和他待在一起。
他尝试过在林野宿舍外等他，林野“砰”的一声把他关在了门外。
他也尝试过以别的理由约见林野, 但无一例外被林野找理由拒绝，甚至林野转头就和Ming约了对战, 明晃晃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说谎, 就差把“封淮勿近”刻在脑门上。
久而久之, 连机甲学院和指挥学院都传起了风言风语, 怀疑他对林野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以为林野再也不会想理会他。
然而就在刚才，林野主动来办公室找他说话。
他和林野的座位隔了两排，周围还有专门负责比赛以外事宜的军官在，林野依旧选择了他。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哦，就是……”林野故意把话音拖得很长，“有关军团预备役考核的事儿。”
话音刚落, 凌寒脸色微变，暗自握紧了拳头, 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恨。
林野从凌寒身上收回目光：“封学长, 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封淮唇角轻轻扬了一下：“不会。”
只是短短两个字, 却让凌寒的心情跌落谷底。
那样温柔的语气, 是他从未在封淮身上得到过的。封淮每每在面对林野时, 总有着十二分的耐心, 就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凭什么？
林野不过是一个无法被标记的Beta，根本比不上他万分之一，为什么封淮那么在意他？
有了封淮的肯定，林野轻微一点头：“我想问问预备役考核的规定。封学长清楚么？”
“嗯，”封淮淡淡应了声，“每年都会有军团针对军校生进行预备役考核，通过后只要不违纪，毕业后就能直接进入军团，这对军校生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不过，”封淮顿了一下，“你不是想加入白狮吗？”
“哦，白狮遴选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没那么容易进去，可不就得多找点出路吗？”林野找了个理由敷衍他。
封淮听后，轻轻笑了：“以你的能力，还需要担心这个么？”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赞赏，是极其罕见的示好，让林野怪不习惯的。
“任何人都无法保证只赢不输。”
这句话说得在理。
纵使封淮心里觉得林野可以是例外，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那一刹那的冲动。
他端正了态度，正色道：“的确。预备役考核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林野抬眸，再次对上凌寒目光，轻轻扯了下嘴角，“申请规则。”
凌寒闻声，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封淮淡淡开口：“军校生从二年级开始可以申请，在校期间如果触犯B级以上的过失，已取得的资格作废，次年仍可重新参与选拔。”
“要是申请条件作假呢？”
“永久取消资格。”
冰冷的话语让凌寒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那一年他申请军团预备役，却不慎在任务中犯错，情急之下找宋祁帮忙掩盖，恰巧宋祁没有参加预备役考核，就算履历上添一笔过失，也不会影响他下一年参加考核，因此对宋祁并不会造成实质影响。
但履历造假的事一旦被捅出来……
那就是永久取消资格的惩罚，还会成为军事生涯抹不去的污点，甚至被开除学籍。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再想找林野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前途。
这完全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他的手指一根根扣紧。
林野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是在问他：考虑清楚后果了吗？
林野就像在给他做着倒计时，每一句提问都对他步步紧逼。
正当这时，他听见林野对封淮说：“比方说，故意抹掉履历上的过失，甚至让其他人顶……”
凌寒的心猛地一沉，脱口而出：“封淮！”
空气凝滞了几秒。
两道目光齐齐转到他脸上。
封淮眉头轻蹙，语速缓慢：“凌寒？怎么了？”
“我……”凌寒迟疑着望向林野，一时竟有些语塞。
刚才他情急之下打断两人的对话，却完全没想好要说什么。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又诡异。
林野见他一直不说话，笑着冲他抬了抬下巴：“凌学长，有事儿？”
凌寒的大脑飞快运转着，迅速冷静下来，看向封淮：“封淮，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有什么话是不能在这里说的？”封淮眉头轻轻蹙起，心底划过一丝不悦。
林野难得不排斥跟他说话，偏偏凌寒在这时插一脚进来，要断送他和林野难得的相处机会。他不禁对凌寒感到一丝不满。
不等凌寒开口，封淮便道：“如果你确定要退赛，需要明确的理由，我会通知到校方，你考虑清楚再答复我。”
他微微顿了下，又说：“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我和林野还有其他事要谈。”
“就是说，凌学长，”林野笑着补充，“你应该不会跟我们这些一年级的学弟抢时间吧？”
这句话落入封淮耳中，让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沉寂的心明朗的起来。
仿佛黑暗的深渊照射|进了一缕阳光，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燃起了一丝希望。
凌寒有些牵强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还需要再和封淮商量一下。”
林野挑眉：“是吗？什么事这么棘手，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凌寒轻咳一声：“……没那么严重，不用了。”
林野短促地笑了声：“凌学长是不信我吗？那真是不好意思，这么不巧，打扰了你和封学长。”
凌寒脸色一变。
这分明就是在曲解他的意思！
然而既然是公事，裴辰又是封淮绝对信任的副官，那么他偏偏只能对封淮说起，就变得相当耐人寻味了。
至少，他编不出这么一件事来。
凌寒最终还是将心里的气咽了下去。
“算了，我先回去了。”
“那凌学长慢走，要是不方便，找裴副官也行啊。”
林野唇边扯了抹张扬的笑，手臂习惯性搭上椅背，丝毫没注意到身旁封淮眼底涌动的情绪。
……林野搭了他的椅背。
这个举动就像一颗定心丸，提醒着他：继续。他可以更进一步接近林野。
他沉声：“林野。”
林野漫不经心：“啊？”
“如果明年你想参加军团的预备役考核……”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哦，不想了。”
“……？”
“谢了啊，封学长，我现在没兴趣了，”林野理了理军服，拿终端给宋骁发消息，“我还是更想进白狮。”
封淮眼睛一跳。
几分钟前林野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他听错了？
“你不是说，白狮遴选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需要做万全的准备？”
“封学长你也说了，以我的能力，不需要担心，”林野想了想，“我觉得挺对的。”
“……！！！”
话的确是他说的，但是——
但是什么？
加入白狮是林野的梦想，也是林野上辈子的遗憾和执念，林野做这个决定无可厚非。更何况以林野的能力，的确也更配得上更好的白狮。
他只是突然有一种失去什么的感觉。
他只是不甘心。
明明刚才林野还在和自己有说有笑。
他又说错话了？
“走了啊，封学长，”林野笑着掂量了下终端，“晚上约了宋骁吃饭。”
“……林野！”
听见声音，林野停下身，却没有回头。
“封学长还有话要说？”林野的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
一时间，封淮竟语塞说不出话来。
他凝望着那个绝情的背影，心底所有的渴求都因为怕这个人生气而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长久的沉默后。
“校内赛就快开始了，”封淮手指微微扣紧，温声提醒，“你……好好准备。”
“谢谢提醒。会的。”-
一个星期后，四校联赛的校内选拔赛正式开始。
第一军校将从四个学院里选出排名前二十的学生代表学校参加联赛，比赛不分年级，不分性别，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比赛在星空广场举行，观众席位从左到右分别是指挥系、机甲系、工程系、智能医学系，由于封淮是负责教官，所以坐在机甲系的座席里。
座位按照学号排，林野的位置正好就在封淮后面。
宋骁去比赛了，林野去买了水，回来的时候，台上一场比赛刚刚结束，排名靠前的姜纪输给指挥系的周肃，指挥系的座席响起一阵的欢呼。
“姜纪太过浮躁，遇上周肃这种厚积薄发的选手，很容易被击中软肋。”封淮罕见地对比赛发表了看法。
他前后左右就有林野一个人，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林野扯了扯嘴角：“正式比赛，谁也说不准结果。”
台上宋骁正好和姜纪比完赛，险胜一局，直接将姜纪送出了机甲系前十的名额，而他的名字则自动被系统划分进第二轮的比赛。
宋骁从台上下来，接过林野抛给他的矿泉水瓶，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真险，差点输给那阴险小子。”
下一个上台的是林野。
屏幕滚动起来。
对手：指挥系，周肃。
宋骁看见那个名字，拧紧瓶盖，不由皱眉：“你下场比赛对周肃，小心一点。”
林野诧异：“怎么？他很强？”
他和周肃分别在机甲系和指挥系，平时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唯一一次还是在霍瑶的生日宴会上。当时他与周肃同寝，只觉得这家伙挺好相处，一点看不出操作如何凶悍。
宋骁摇摇头：“能力很强，心思也很深，不是好对付的主。要不是他七分钟打爆了姜纪，我和姜纪对战未必能赢。”
“是吗？”林野若有所思。宋骁在机甲系一年生里即使不算顶尖，也绝对能被划分到突出的那一类。这个周肃有这么强？
宋骁嘟囔着：“总之，别大意。”
林野当然不会大意。
他扔下军服，径自上场，看见周肃正抱着手臂倚靠在模拟舱门口等他。
见他来了，周肃半眯起眼睛：“没想到今天是我们两个对决。”
林野伸手和他握了一下：“我不会留情的。”
周肃微笑：“我也不会。”
林野拉开驾驶舱的门坐进去，按部就班检查了一遍所有设备，然后连接上精神系统，点下“开始”按钮。
留情？他当然不会。
从来都不会。
他只会拼尽全力。
一小时后，系统公布对战结果——
林野获胜。
第67章
赢得干脆利落, 但时间却前所未有的长。
一般来说，校内机甲对战，超过四十分钟就已经十分罕见, 而林野和周肃的对战，竟打了整整一小时。
林野从驾驶舱里出来, 对周肃伸出手：“承让。”
周肃与之一握：“还是你更胜一筹。”
林野的手微微收紧了些：“你也不差。”
比赛结束, 林野回到机甲系的位置上, 宋骁抛了瓶水给他：“林哥！”
林野稳稳接住矿泉水瓶，拧开瓶盖灌了一口, 听见坐在前排的楚琛问：“林哥，怎么比了这么久啊？”
校内比赛的全过程都会在星空广场的巨幅屏幕上进行全息投影, 楚琛无疑也围观了比赛全程。
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林野和周肃的对决, 那几乎就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这还是楚琛第一次见林野打得这么认真专注。这场比赛开始得不早不晚, 却是第一轮比赛中最后一场结束的比赛, 然而纵观全程，却并没有太多激动人心的热血时刻，而是谨慎得让人想打瞌睡。
“嗐，林哥今天身体不舒服，”宋骁帮忙回答，又冲林野抬了抬下巴, “是吧林哥？”
“确实有点儿，最近换季天气凉, 有点儿闹肚子。”林野笑着坐下来, 语气轻松随意, 听不出一点异样。
宋骁跟前排的同学换了个位置, 坐到林野旁边, 见周围没多少人在, 这才问：“感觉到难缠了么？”
“确实很厉害，”林野的神色渐渐凝重，“他的思维很缜密，心思藏得也很深，我摸不清他的极限在哪里。”
宋骁看了眼指挥系的方向，只见周肃手臂搭在椅背上，正在和后排的同学聊天，两人神态自若，仿佛对这局对战的结果并不在意。
“他的入校成绩也就中规中矩，听说是S+精神力，进步不是一般的快。”
“不排除隐藏实力的可能。”林野说。
“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吗？”
“谁知道呢。”林野耸耸肩，反正比赛是他赢了。
第一轮比赛结束，巨幅屏幕上显示出各学院进入到第二轮比赛的人员名单，共计四十人，林野名列前茅，宋骁的排名不上不下，正卡在第二十名的位置。
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跟了上一轮的系统评分。
由于林野这场战斗时间过长，所以哪怕操作精准，也只排到了第八名，在他之前的分别是封淮，沈睿，叶思明，裴辰，霍瑶。
“幸亏凌寒退了赛，要不然我还进不了前二十呢。”宋骁望着那一列的名字感慨道。
“啊，”林野挑眉，“可能他最近心情不好吧。”
说着，朝指挥系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凌寒并不在座位上。
林野收回目光，又接着说道：“不过就算进了第二轮比赛，也别太大意了。越是末尾的位置竞争越激烈。”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少了凌寒也是好的嘛。”
一小时的休息过后，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
最终林野以第二名的成绩进入到校队伍，宋骁则摸了个尾巴，排在第二十名。
“林哥，我就说我很稳的！”宋骁比赛结束，从驾驶舱里出来，看见林野在台下等他，默契地跟他击了下掌。
“比赛前也不知道是谁一直担心自己掉出排名？”林野挑眉，抬眸的一刹，看见不远处阴沉着脸的凌寒。
“嘿嘿，这不是捡了个好运吗？不然我就是二十一名了。”
“那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林野轻笑，话里藏刀，“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一定排名比你高呢？”
“呃……”宋骁一抬眼，看见凌寒站在他们几步之外，脸色铁青。
凌寒明显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冷冷哼了一声，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宋骁顿时有些脊背发凉。凌寒的排名会比他低？这不就是在说……凌寒的能力在全校二十名上下徘徊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宋骁咽了下喉咙，压低声音：“林哥，你是跟凌学长有矛盾吗？”
“怎么会呢？“林野笑，“凌学长是全校Alpha的梦中情人，当然也是我们这些Beta的榜样。我很欣赏凌学长，对他退赛的决定感到分外遗憾，希望下次能和凌学长在比赛场上相遇。”
凌寒步子倏地停住。
他微笑着回击：“哦？林学弟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林野声音懒洋洋的，“虽然凌学长不会影响到我的排名，不过这对屡战屡败的凌学长来说，应该是军校生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毕竟以凌学长的名次，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了，不是吗？作为学弟，我还是很关心凌学长的前途的。”
一句话，说得仿佛凌寒是一年级不成器的学弟，而他则是对学弟百般关爱的学长一样。
凌寒的手指一根根扣紧，眼底划过骇人的冷意，最终却只是记恨似的看了他一眼，离开了星空广场。
林野搂住宋骁肩膀：“走着。”
“去哪儿啊林哥？”宋骁闷声道。
“当然是庆祝你进入联赛校队。”
宋骁竖起大拇指：“林哥，真够义气的！”-
因为举办校内赛的缘故，这两天所有的课程都临时取消。林野晚上10点回到宿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终端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手指划过屏幕，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
「周肃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林野有些意外。
周肃？不就是今天和他第一轮比赛的对手吗？上次参加霍瑶的生日会，他和周肃还临时睡了同一个房间。
尽管不知道周肃是从哪儿拿到的他的联系方式，林野还是很快同意了申请。
周肃：「你好，我是周肃。」
林野：「你好。」
之后周肃再没发消息过来，安安静静躺在列表，仿佛加他好友纯粹是为了礼貌性打个招呼。
难得的休息时间，林野登录上谜之神域，看到有不少粉丝给他私信。他大致扫了一眼，才知道得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蹭他热度的安冉也消停了一阵子。
真是稀奇了。
安冉联合星之战的平台方煞费苦心搞出这么大阵仗，难道真的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尽管林野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他的活跃平台终究还是谜之神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同行来谜之神域找茬，既然安冉暂时消停了，那么他自然不会再在这件事上耗费精力。
上线之后，林野开了直播，没一会儿就收到了Ming的消息。
Ming：「比赛比完了？」
灰灰：「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Ming：「只对你灵通。」
灰灰：「……」
灰灰：「你不也比完了吗？」
林野一直怀疑Ming就在第一军校，以Ming的能力，不可能不在校内赛的名额里。
会是谁呢……
Ming：「我不参加比赛。」
林野：……？？？
我信你个鬼！
灰灰：「怎么？怕我戳穿你身份？」
Ming：「做得到就试试吧，我拭目以待。」
哦豁。
林野当然不会上他当。他越希望自己猜，林野便越不会顺着他的心思猜下去。
灰灰：「不感兴趣。下了。」
Ming：「别这么无情啊。」
灰灰：「有约。」
Ming“正在输入”了很久。
Ming：「我在你门外。」
灰灰：「骗鬼呢？」
Ming：「你去开门，保准有人。」
灰灰：「……」
林野还真有那么点儿不确定。
灰灰：「呵呵，我是不会开的。」
刚打完字林野就推门出去，过去拉开宿舍的门。
紧接着……他就看见封淮站在他门外，手悬在半空中，正准备敲门。
视线在半空中对上，气氛一下子变得分外怪异。
林野：……我敲。
Ming是封淮？开什么玩笑？
封淮眼中划过一丝怔忪，随即变成一抹淡然的微笑。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林野：我tm不知道。
“我……”林野眼神游移着，嘴一撇，“刚才听见门外有动静，以为有什么不要脸的东西进来了。”
封淮眼睛一跳，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不要脸的东西？”
“哦，应该不是封学长。刚刚开门的时候，我看见那个东西从楼梯口滚下去了。”
“……”
封淮侧过头，淡淡看了眼楼道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应该是你看错了。我上来的时候没看到别的人。”
“咳，”林野用手指抵了抵鼻子，转开话题，“封学长，你查房啊？”
“今天不查房，”封淮否认，视线投向客厅内，“你一个人？”
“宋骁在房间里。”
林野差点忘了，校内赛这几天，不止临时停课，就连学生会的各项工作也暂时搁置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查房。
“你要查房的话，我去叫……”
“不用。”
呃……
林野斟酌着开口：“封学长既然不查房，那你来是为了……”
“校队成员需要集中进行半个月的训练，”封淮言简意赅，“我来登记一些事项。”
林野对封淮找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哦。封学长您亲自登记？”
林野觉得封淮有毛病。像这种登记集训事项的杂事，很少会由学生会会长来做，封淮这是闲得没事做了吧？
封淮注视着他，冰蓝色的瞳孔如同一汪平静的海，藏匿着不知名的情愫。
“嗯，”他说，“我只负责你的登记。”
停顿了片刻，又听他开口，声音低沉，仿似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也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太想看见你
第68章
那个瞬间, 林野的心宛若石子投湖，无数情绪化作涟漪，朝着惊涛骇浪荡漾开去。
……只是想来看看他。
乍一听是句情话, 却顷刻间让林野思虑万千。
曾经为他受过的伤，曾经为他做过的退让……感情愈到深处, 压抑的委屈和愤怒便愈发的汹涌。
这样的话, 封淮凭什么对他说？他有什么资格说出口？
“如果学长是这个目的, 我想没这个必要，”林野手指覆盖上门把手, “有话让别人转告就好。”
说着就想关上门。
门硬生生被封淮单手抵住。
封淮霍然抬起头，注视向他, 眉头轻轻蹙起, 眼底依然是那副熟悉的镇定和倨傲, 却隐隐间多了一丝神伤。
“林野。”
他也回望封淮, 用冰冷的目光回应那份炽热。
最终还是封淮率先开口：“我不是想让你反感。”
林野嗤笑一声：“我和别的学生相比，也没什么特殊的，不需要封学长的‘特别优待’。如果封学长还有正事要说，那么请说，如果没有，慢走不送。”
气氛因为这一句话变得紧张而又僵持。空气里仿佛绷紧了一根弦, 随时随地都会断裂，像他们脆弱到轻易就能被打破的感情。
最终还是封淮率先做出妥协：“好, 我说。”
林野静静等待他, 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力道却没有任何松动。
“联赛可以自由选择在役的机甲类型, 所以接下来的集训, 需要登记训练使用的机甲类型。”封淮说。
“我用蝴蝶星云。”
“嗯, 好, ”封淮做了记录，“训练室有限，学生上课也需要使用，训练时间错开，分为上午、下午，还有晚上，你选哪个时间？”
林野不答反问：“你选哪个？”
封淮眸色沉了沉，片刻后如实回答：“上午。”
说完后，忽然又记起什么，声音微顿，补充道：“或者下午。”
“那我选晚上。”林野说。
虽然选了晚上训练就没空登录谜之神域了，但要是能就此和封淮时间错开，倒也挺好。
“好。”对此，封淮没再说什么，完全尊重他的意见。
做完全部记录之后，他看向林野：“那你早点休息。”
“等等。”
封淮步子停住，没有回头。
“宋骁跟我一样。”林野说。
封淮沉默片刻：“好。”
这一声之后，封淮却没有立即离开宿舍。
他在门口停了很久，时光在他们之间寂静流淌。他低声：“林野，你真这么讨厌我么？”
林野一怔。
那句话就像一根刺扎进林野心里，让他不由自主收紧了拳头。
一步之遥，他凝望封淮挺括的背影，像回到了许多年前，他们的上辈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封淮说。
“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后，离开了他的宿舍-
林野翘着腿躺在床上，不断回想着封淮离开宿舍前的那句话。
——“林野，你真这么讨厌我么？”
——“我不会放弃的。”
无论是这两句话本身，还是封淮的语气，话里暗含的复杂感情，都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熟悉的感觉。
联想到不久前封淮在霍瑶生日会上的行为，甚至追溯到更久以前封淮对他的特别关注……
种种迹象都直指一个可能——这个封淮，和他一样是重生的。
之前他不是没有猜想过这个可能，然而最终都因为种种原因打消了疑虑。而现在，这个念头反而愈发的强烈起来。
如果封淮真的是重生的，之前的许多事情就都变得合理起来。
封淮让人把学生卡送到他宿舍。
封淮主动申请成为他们班的教官。
封淮能准确选出符合他口味的餐品。
封淮知道如何安抚灰灰。
……
但这只是他的猜测，他还需要更充分的证据，才能完全证明猜测是正确的。
怎样才能证明封淮是重生的？
直接去问他？
不，不行。
纵观封淮这段时间以来的态度，如果他真的是重生，他八成早已知道自己也是重生。在这种情况下，封淮选择了隐瞒下这件事，就说明封淮并不想让自己知道他重生的事，就算他真的去问封淮，封淮多半也不会承认。
那该怎么做呢……
林野正思索着这事儿，Ming已经在谜之神域call了他很久。
Ming：「见到我了？感觉如何？」
林野：“……”
如果Ming是封淮，他就把终端吞下去！
灰灰：「不怎么样。」
Ming：「嗯，我也觉得他不怎么样。」
灰灰：「……你故意的？」
Ming：「你说呢？」
林野没心思跟他扯皮，却突然灵机一动，快速打上一行字：「你认识他？」
Ming：「谁？」
灰灰：「封淮。」
Ming：「封淮去找你了？？」
灰灰：「……你不知道？」
Ming：「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是真的？」
林野：……草。
尽管是个乌龙，但至少可以肯定，Ming认识封淮。
灰灰：「你跟封淮熟吗？」
Ming：「一般，没有特别的交情。他来找你做什么？」
灰灰：「登记训练的事。」
Ming：「哟，学生会长亲自来登记，看来他还挺重视你的。」
林野不得不撒了个谎。
灰灰：「每个学生都登记，不是为了我。」
Ming：「嗯哼，你说是就是吧。」
灰灰：「对了，你跟封淮认识，有发现他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Ming：「有。」
林野心中一紧。
灰灰：「是什么。」
Ming：「关注你，算不算？」
换做以前，林野大概只会把这当做一句调侃，但当他意识到封淮重生的可能性后，这个信息顿时变得弥足轻重起来。
灰灰：「说说看。」
Ming：「比如留意你的行踪，向校方和军部推荐你？」
灰灰：「还有别的吗？」
Ming：「唔……我想想。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封淮？该不会是对他感兴趣吧？」
灰灰：「有点事情想调查。」
Ming：「我跟他不怎么熟，你要是想调查他，不应该问我，该问问跟他比较亲近的人。」
林野望着那条消息，若有所思。
封淮身边的人？
封淮性子冷傲，不近人情，能和他相熟的人少之又少，如果要选出一个最亲近的，那无疑是他的副官裴辰。
他们是室友，同吃同住，又是关系最紧密的上下级，从私生活到军务，裴辰无疑是对封淮最了解的人。
想到这里，林野从床上坐起，给Ming发了条消息。
灰灰：「谢了。」
林野退出谜之神域，在终端的联系人列表里找到裴辰，给他发了条消息。
Ly：「裴学长，睡了没啊？」
裴辰回消息很及时：「没，怎么了？」
Ly：「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有几件事想跟你打听。」
裴辰：「咦？林学弟，你有什么事要跟我打听？」
Ly：「咳，是这样的，我朋友今天不小心打碎了封学长办公室的绿植，想问问封学长平时都种什么绿植？我好让他照着买。」
裴辰：「哦，我记得长官他只养一种绿植，叫冰魄玉露，是一种多肉，我们宿舍也有，我拍给你看看吧。」
看到那个名字，林野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冰魄玉露……
封淮上辈子从来不养任何绿植，这个习惯是他让封淮养成的，因为他养的绿植总是不到一星期就死，于是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丢给了封淮养，不料封淮竟然破天荒地养活了。
后来封淮渐渐养成了栽种多肉的习惯，连多肉盆栽摆放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而冰魄玉露，则是封淮最喜欢的多肉品种。
林野快速发了条消息给裴辰。
Ly：「谢谢裴学长，这件事能替我保密吗？我朋友他怕被封学长训斥，想偷偷买来给他办公室送去。」
裴辰：「行啊，那待会儿我趁封淮洗澡的时候去给你拍好了。」
十几分钟后，裴辰传了张照片过来。
林野点开照片，放大一看，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停了。
几盆冰魄玉露被摆放在公共阳台最右侧的位置，与墙壁空出了一指的距离。
正是他与封淮之间……多年来维持的、不为人知的习惯。
心一点一点收紧。
脑中仍有个声音，不死心地杜撰着无数种可能，迫使他去做进一步的确认。
林野又给裴辰发了条消息：「对了裴学长，还有件事想问问你。封学长他平时会及时关闭自动清洁系统吗？」
裴辰：「会啊！每次都会。」
Ly：「裴学长，封学长这个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辰：「就这学期吧。」
Ly：「封学长他……以前没这个习惯是吗？」
裴辰：「是啊！林学弟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这不是你提醒长官的吗？」
Ly：「我提醒？」
裴辰：「难道不是吗？长官上次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林野盯着那几行字，突然觉得手指有些刺痛。他礼貌性回复：「哦，我确实跟封学长提过，没想到封学长会真的记得。」
他顿了顿，又发了条消息。
Ly：「谢谢裴学长。」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林野放下终端，脊背靠上床头，一阵彻骨的冰凉。
军校时期，是他三番五次借着帮关自动清洁的理由去宿舍找封淮，让封淮养成了定时关闭自动清洁的习惯。
这一切都足以证明一点——
这个封淮，和他一样是重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看看专栏里的预收呀，
星际文《捡来的结婚对象是情敌》
文案：
帝国军部两大传奇。
叶忱，禁卫军统帅，俊美无俦，清冷孤傲，被誉为帝国的利剑。
陆颜，联合星系总指挥，信息素A爆全星际，是帝国的不败神话。
两人从军校起就不对付，一直斗到毕业，军功一比一平，都因为他们——有着同一个白月光。
由于陆颜信息素太A，分分钟怼哭Omega，皇室最终选中叶忱作为联姻对象。
不料婚礼当晚，白月光跑了。
为保全家族颜面，叶忱随手抓了个围观的Beta草草完成婚礼。
叶忱冷漠脸：“等事情平息后就离婚，后续费用我会付清。”
Beta笑笑：“好啊。”
两人约法三章，合约期内互不干涉，以至于人人都以为叶长官金屋藏娇，婚后都不舍得自己的小娇O被人多看一眼。
直到去基因库登记当日，叶忱意外发现，和他结婚的Beta，全星际口中的小娇O……是他当年的死对头陆颜！
叶忱：……草。这家伙肯定是想害他！
叶忱小心提防着陆颜，约定的离婚日子到来，却当着陆颜的面分化成了Omega。
昏暗的房间里，牛奶味的信息素疯狂与烈酒纠缠，昔日死对头眸子瞬间暗了下去。
陆颜：“啧，装B真累。”
叶忱：“说好的离婚？？？”
陆颜把他摁回床上：“你想得美。好不容易能把你搞到手，你当我傻？”
第69章
意识到这一点, 林野顿时睡意全无。
脑中划过这些天发生的事，他无法形容这一刻内心的感受。
封淮也是重生的。
所以封淮开学以来所有的反常行为，都是因为知道他是上辈子的那个人。
林野突然觉得很讽刺。
上辈子封淮对他那么冷漠忽视, 结婚纪念日封淮放他鸽子，他生日封淮缺席, 他和封淮结婚后封淮从没给过他任何关心, 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封淮想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就得配合吗？
有那么一瞬间，林野甚至想冲去楼下质问封淮, 理智却及时遏制住了这个冲动。
质问什么呢？
问他到底想做什么？问他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对他这么关心在意？
他几乎能够猜到答案。
他已经受够了封淮的谎话，不想再自取其辱。
他跟封淮早就彻底结束了。
“叮咚”一声, 终端响了一下。
林野拿过来一看, 发现是封淮发来的消息。
封淮：「替你登记过了, 排期从明晚开始。」
林野望着那两行字, 第一次觉得无比刺眼。
呵呵。
他突然很想知道，封淮一直以来，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的？
是觉得失去了一个听话的玩物，觉得可惜，以为只要像上辈子一样，稍微给他一点好脸色, 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奔向他？
就在这短短几秒间，封淮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如果需要调整时间, 随时找我。」
林野没有回复, 把终端扔到了床头, 躺到床上翻了个身, 拿枕头盖住了脑袋。
当晚林野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毛出宿舍, 不料刚到楼下，就好巧不巧撞见了封淮。
林野步子骤停，对上封淮视线，心猝然间就是一沉。
宋骁打了声招呼：“封学长早。”
封淮不冷不热：“早。”
他说完，抬眸看向林野，却见林野把脸别了过去，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想看的东西。
封淮眉头轻轻蹙起。
“昨晚的消息看见了吗？”
“看见了。”无比生疏的语气，夹杂了些不耐烦。
气氛莫名有些冷凝。
林野在心底冷笑。
行啊封淮。
看不出来，还挺会演的。
“今晚你……”
封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看情况吧，有空再去。”
宋骁一头雾水：“林哥，今晚要干什么？”
“哦，”林野眉梢轻挑，勾住宋骁肩膀，解释道，“封学长特意给我们留了晚上的时间训练，我们得好好感谢他。”
林野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胆战心惊。
宋骁不禁咽了下喉咙，余光偷偷扫过封淮，见他丝毫没有动容，这才在心底松了口气。
封淮学长没生气。
那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他刚才听错了。林哥就算再看不惯封学长，应该也不会直白到当面讽刺吧？一定是的。
谁知下一秒，林野便懒散地说道：“宋骁，咱俩还是让让吧，封学长急着去训练呢，咱们别挡人家的道。”
宋骁：……草！
林哥，你也太敢了吧！
“咳咳，封学长，林哥今天没睡醒，我们先去食堂……”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肩膀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微微施加了一丝压力，力道不大，却仿佛一种警告，让宋骁不敢继续说下去。
宋骁本能地咽了下喉咙，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林野手臂搭着宋骁肩膀，话分明是对他说道，目光却在封淮身上：“我睡醒了——”
他声音微顿，又一句：“我们的行程，用不着特意告知他。”
宋骁：……糟了。
“你们先去吧。”封淮淡淡开口，语气丝毫听不出任何不悦。
宋骁愣了一下。被林野莫名其妙怼了一顿，封淮竟然没生气？
“走了。”林野再没看封淮，径自和宋骁一起去了食堂。
“林哥，你和封学长怎么回事儿啊？”路上宋骁忍不住问。昨天怼了凌寒，今天怼了封淮，林野是吃了炸|药吗？
“他有毛病，”林野言简意赅，“不用理他。”
“……”我敲？我是怕他记仇啊！
由于林野出门早，食堂还没什么人影，不需要排队。
林野点了份煎包和一份海鲜粥，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对了宋骁，你跟指挥系的人熟吗？”
机甲系和指挥系是军校唯二的两个战斗系，明里暗里都是竞争对手，林野在指挥系还真没什么熟悉的人。
“指挥系？没，”宋骁舀着粥，有些好奇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要份课表。”林野不紧不慢地回答。
宋骁一愣，停下勺子：“林哥，你该不会是想避开封学长吧？”
林野很淡定地反问：“难道你想跟他一起？”
宋骁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被封淮盯着训练的感觉，轻轻咳了下：“……还是算了吧。”
“不过，”他顿了顿，“封学长预定的也是晚上的训练室么？”
“他白天训练，不过晚上指不定会来检查，”林野味同嚼蜡地吃着早饭，“我可不想每天都跟他处在一起。”
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有指挥系的课表。”
林野抬眸，看见周肃端着餐盘站在他旁边。
“我能坐这儿吗？”周肃微微笑了一下，示意他身边的位置。
“随便坐。”林野继续吃早饭。
“你要指挥系的课表？”周肃坐下来后问道。
“三年级的。”军校学生只能查询自己同专业的班级课表，因此林野查不了封淮，但周肃可以。
周肃手指滑动终端：“我的系统能查到，发一份给你好了。”
很快，林野就收到了周肃的消息。
“谢了啊。”
“不客气。”
事实上，就算没有周肃，林野也能自行入侵军校系统拿到封淮的课表。不过这种轻易就能通过其他方式搞定的小事，他犯不着动用那样的方式。
周肃一早就有可能，很快吃完早饭后就先行离开了食堂。
宋骁望着他背影，问林野：“林哥，你什么时候跟他熟络起来了？”
林野收回目光：“不熟，只是比赛后加了好友。怎么，他没加你？”
宋骁：“没啊！”
林野微微诧异，筷子停在半空中。
周肃只申请和他成为好友，没有加宋骁？
他和宋骁在联赛的人员名单内，并且都和周肃交过手，为什么周肃只加了他一个人的好友？
隐约之间，林野有一种直觉，这个周肃——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对这事留了个心眼，没再和宋骁聊下去，很快转移了话题。
由于周肃提供了指挥系的课表，接下来半个月的集训，林野完美地错开了和封淮的训练时间。封淮白天训练，他晚上训练，封淮偶尔也会去训练场对学生进行一些指点，林野特意避开了封淮，除了上课和在食堂吃饭，他们几乎不会见面。
有时他回来得晚，封淮会在宿舍楼下等他，他就直接搂着宋骁的肩膀，有说有笑从封淮身边经过，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过。
久而久之，就连封淮也意识到林野在有意避着他走。
封淮试着丢下学生会的工作去找林野，但林野训练过程中就没从训练室里出来过。他在训练室外等待林野，一直等到凌晨才看见林野和沈睿一起出来，两人交流着不同机甲的性能，仿佛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就像曾经的他们。而林野对他置若罔闻，仿佛他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他也试过在在吃饭时间去找林野，但林野转头就跟叶思明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毫无避讳，甚至还相约一起去听工程系的讲座。
后来他直接去林野宿舍堵门，却被宋骁告知，林野去温准的宿舍串门，这段时间每晚都去温准那里学习基础的医疗知识。
封淮终于意识到林野想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他不明白，上辈子林野也是这样肆无忌惮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训练，林野主动找他一起，他吃饭，林野主动跟他坐一桌，每晚熄灯前，林野常常来他宿舍串门。
他对林野的感情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日渐升温，为什么到他做这些事，却会引发林野的反感？
林野不看他，消息不回，对他的态度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漠，就好像跟他说话都会折寿似的。
就这样，终于快要到正式联赛的日子。
联赛在白星举行，校队的学生统一乘坐专用的民航舰过去。
林野的位置在第二排，是和宋骁的双人座，右边隔着一条走廊，另一侧的座位是叶思明和温准，前排则是封淮和裴辰。
航程大约一天的时间，前排学生觉得无聊，于是拼了个桌，在一起玩桌游消遣时间。
林野正在跟另外几名学生聊着分宿舍的事。
“联赛宿舍比我们军校的宿舍条件差点，不过也都是独立的房间。”
“一间宿舍四个人，不同专业混住很常见。”
“哎，干脆沈学长跟我和宋骁一间吧。”
就在这时，他听见前排封淮开口。
“都消停一点。”
封淮亲自开口整顿纪律，舱室里的学生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再大声说话。
“宿舍到了白星再安排，不用急于一时。”
第70章
连封淮都这么说了, 任其他学生再积极心切，也只能暂时消停下来。
宋骁凑到林野旁边，低声问道：“林哥, 你怎么对联赛的宿舍条件这么清楚？”
林野面不改色：“之前听元帅说过。”
季未眠的确对他说起过军校联赛的宿舍，只不过不是针对某一场, 或是某一个星球的宿舍, 而是联赛本身就有规定的宿舍标准。
宋骁恍然：“难怪林哥你这么了解……”
尽管封淮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但依然有不那么听话的人，对面周肃朝林野抬了抬下巴,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林野，到时我跟你一间, 行吗？”
对此, 林野有些意外, 周肃是指挥系的, 绝大多数学生都会想和自己熟悉的人住一间宿舍，但周肃却没有。
周肃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示意向后排：“我们学院学长学姐多，我不熟悉，还是和同一年级住一间更自在。”
林野没想到这个周肃还挺怕生。不过转念一想，他和周肃都是Beta, 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原因。
“行啊，那就一起住呗。”林野说。
反正上回在霍瑶家里, 他和周肃也住在同一间-
二十三个小时后, 星舰在白星港口降落。
林野和同行的学生先后下了舷梯, 看见港口前围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军队, 除此外还设置了智能安全警报。
白星与帝星、海蓝星是同级星球, 白日里就连帝星的港口都很少会有这样的阵仗, 难免让人怀疑出了事故。
地面上随处可见斑驳的血迹和，工程队的人员正在进行某种修补工作，就像是遭到了某种性质恶劣的破坏。
负责接待军校生的人早已在港口等候。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瘦的Alpha，身穿白金相间的军服，浓眉大眼，嘴唇很薄，正是白浩泽的副官桑德。
他身边还带着一名穿着皇家礼服的少年，个子不高，但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甜美，是典型的Omega长相。
这个人林野见过一面，不正是当初在机甲展览上遇见过一次的安冉吗？
安冉远远看见封淮，微笑着开口：“封少校，又见面了。”
封淮未加理会，看向他身侧的男人：“白上将没有来吗？”
“白星最近出了一些事，白上将正在紧急处理，没法亲自来接待各位。”桑德抱歉地解释道。
封淮的目光掠过周围的施工队，语气冷淡：“港口遭遇了袭击？”
桑德看了眼他身后的人，轻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是‘暗潮’的人。”
这一句话，让听见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就连封淮眼中也掠过一抹冷意。
暗潮。
上一次接触这个名字，还是在实战演习后，他和林野一同回帝星。
那是十年前季元帅与陛下一起终止基因实验，一群流窜的科学家自发建立起的组织。当时那群科学家损失惨重，势单力薄，几乎没有任何的依靠，却在短短三个月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立暗潮组织。
这件事在帝国并非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前些年暗潮在帝国几乎销声匿迹，再加上帝国一直有意压制与暗潮有关的消息，才使得民众对这件事的敏感度降低。
事实上，军部从未放松过对暗潮的戒备。上辈子帝国边境遭遇虫潮入侵，林野远赴边境殉职，其中少不了暗潮这个组织在背后推波助澜。
“嗯？”人群中传出一个略微带疑惑的声音。
沈睿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看向不远处正在修补港口的工程师，向来温柔的琥珀色眼眸里有着难得一见的凝重。
林野留意到他神色，顺着他目光望去，却发现并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
他不由诧异：“沈学长，有什么问题吗？”
沈睿没有回答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对桑德说道：“暗潮袭击白星多久了？”
“呃……一星期吧，”桑德回忆了一下，“就是最近才开始的。”
“地点都是在港口？”
“不，港口是第一次。每次袭击的地点都不一样。”
“袭击范围有确定吗？”
“都是靠近联赛比赛场的地方，”桑德顿了顿，“不过白上将已经命人加强保护了，大家无需太过担心。”
封淮隐隐察觉到沈睿对这件事不同寻常的关心，淡淡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沈睿说，“是我想多了。”
桑德显然知道这件事不宜多说，很快让开身，抬起手臂示意一旁的星际列车：“专门接送学生去宿舍的列车已经到了。封少校，请让学生上车吧。”
封淮微微颔首：“好。”
所有学生在桑德的引导下依次上车，林野跟宋骁走在后面，到门口时，看见安冉对封淮行了一个标准的王子礼。
“封少校，期待您在赛场上的表现。”
安冉说完，走到另一辆豪车旁，在保镖的保护下上了车，无形之中显露出自己不同于常人的地位。
林野上车后，和宋骁坐在了最后一排。
列车启动后，宋骁用胳膊肘抵了抵林野：“刚刚那个Omega有点眼熟啊。”
林野诧异：“你认识？”
“见过两面，没说过话，”宋骁回忆着，“他是安布尔伯爵的儿子，安布尔伯爵不是封凛上将的副官吗？听说一直想让他儿子和封少校联姻。”
“是吗？”林野掀起眼皮，看见安冉的车已经启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不过封少校私下拒绝了，说是心里有人了。”
“心里有人？”
“嗐，谁知道是不是借口，还有人说封少校喜欢Beta呢。林哥，你跟封少校熟，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野不假思索：“绝对是假的。”
宋骁愣了一下，没想到林野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为什么？”
林野淡定：“恋爱的人的氛围和普通人不一样，不信你看裴辰。”
宋骁迟疑着探过头，果然看见裴辰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霍瑶旁边，连周围的空气都充斥着粉红泡泡。
“呃……”
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
联赛宿舍位于白银军校旧址，距离港口有一段距离，受军区管控。自从五年前，白银军校搬迁至白星的核心区域，这里就被改造成了军部的训练基地，宿舍也保留下来，临时用作联赛的场地。
帝国境内分为六大军区，分别是帝国中心军区，海蓝军区，白银军区，瀚海军区，边境一区，边境二区。其中前三个星区均属于耀光星域，负责人分别是季未眠元帅、温焕上将、白浩泽上将。而帝国有三分之一的版图属于瀚海星域，因此又另外划分出一个军区，目前由封朗上将负责管辖。至于与暗之星域接壤的边境两区，则由独立舰队白狮和红鸟负责，并成立专属的警戒队伍，随时随地保护边境安全。
列车在宿舍楼前停下。
桑德从车上跳下来，朝宿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里就是了。第一军校的宿舍位于二楼西区，另一侧是白银军校的宿舍。宿舍四人一间，舍友随机分配，所有住宿相关问题由宿管负责。”
“知道了。”封淮说。
“对了，比赛正式开始前的这两天，你们都可以去熟悉场地。需要我给你们安排人员吗？”
“不必了。”
“那我就代将军祝愿你们比赛顺利了。”桑德脱下军帽，恭敬地欠身，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宿舍楼。
宿舍楼前台有人员负责登记名单。林野手指敲了敲桌子：“林野，学生编码52667511。还有两个人跟我一起，很快就到。”
“好的，您的宿舍是201号，还剩一个名额，您这边……”
登记人员的话还没说完，林野身后传来封淮的声音。
“35874209，封淮。”
林野脸色一滞。
我敲？
封淮对上他目光，声音不冷不热：“我跟你们一间。”
林野：……草。
封淮有毛病？
林野委婉地开口：“封学长，我和宋骁周肃都是一年级……”
封淮：“我知道。”
林野：“……”
那你还不害臊。
封淮问宿管拿了钥匙，目光越过他，看向裴辰：“你把剩下的人安排一下，待会儿将名单送到我宿舍。”
说完后，淡淡看了眼林野：“上去吧。”
林野：“……”
周肃留意到这一幕，搭了下林野肩膀，目光诧异地看向刚走远的封淮：“你和封学长也是朋友？”
“不是。”林野回答得坚决，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脱口而出，以至于让周肃都愣了一下。
“……哦。”
林野拉过行李箱，正准备离开，听见在他之后到达的沈睿问工作人员：“你好，请问一下白银军校的学生到了吗？”
“白银军校？早就到了。”
“请问他们的宿舍是……？”
“也在二楼。206到210都是他们的宿舍。”
沈睿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林野拖着行李箱上楼，按照宿管说的房间号找到房间，看见封淮挑了最左边的一间，于是自己挑了右侧第一间，距离封淮最远的一间。
他把行李箱放到床边，整理完衣服后，又将宿舍的自动清洁系统打开，等整个宿舍清扫完毕，已经接近下午五点。
宿舍门突然被人敲响。
林野过去打开门，看见一名打扮得体的陌生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外表儒雅，看上去大约有三十岁，明显不是军校的人，更像是贵族家的下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制作精美的礼函。
他看了眼宿舍内，见没有其他人，很快礼貌地收回目光，微笑着开口：“你好，请问是林野吗？”
“我是。”
“这是我家主人给您的邀请函。得知您来了白星，我家主人非常高兴，想和您叙叙旧。”
林野诧异：“你家主人？”
白星和海蓝星相距甚远，向来没有什么交集，什么人会和他有旧可叙？
男人伸出手，将礼函递交到林野手中，语气平静：“林少爷不记得我家主人不要紧，只需要记得上个月您在帝星参加的那场宴会——就够了。”
林野拆开礼函，看见右下角的署名写着“林斐”两个字。
他微微一怔。
这个名字……
他忽然记起来了，这是当初他在林桀宴会上用的那个身份！
当时他为了接近林桀，打探情报，不得不和温准伪造身份进入宴会场。难道是林斐父母知道了这件事，觉得他毁了儿子的大好机会，所以想找他算账？
可礼函却又写得很简洁，只字未提宴会的事，只说林斐的父母与林野父亲毕竟是远房亲戚，如今林暗已经过世，希望能和林野见一面。
男人恭敬地向林野行了个礼：“那么我就不打扰林少爷了。祝林少爷生活愉快。”
“等等。”
林野将礼函收起来，手臂抵住门沿，似笑非笑看向他。
“一封礼函就想让我去赴约？这诚意未免太低了些吧？”
在林野的印象里，林暗曾对他提过几次林斐的父母，听说两人很早就定居白星，与他林暗他们不常往来。林斐会突然联络他，本身就已经足够奇怪，更何况这件事的真伪还待商榷。
男人停下步子，没有回头，从容地微笑：“礼函我已经送达，林少爷不愿意去，那就是林少爷自己的考量了。”
他弯了弯腰，离开了宿舍。
林野回到房间，反复翻看了几遍礼函，没发现什么太特别的东西，随手丢到了桌上。
“叮”的一声，终端响了一下。
宋骁：「林哥，待会儿去看看比赛场地么？」
由于另外两个军校明天才能到达，所以他们有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白星与海蓝星环境迥异，提前去熟悉一下场地也是好的。
于是林野答应得很爽快。
Ly：「行。楼下见。」
林野将自动清洁关了，拎了军服出门，不料刚推门出去，就看见封淮倚在宿舍门口，明显是在等人。
听见声音，封淮抬起眼眸，直直看向他，深邃的瞳让人看不透彻。
“要出门？”他问。
“哦，跟宋骁约了去熟悉下比赛场地。”
“嗯，”封淮低低应了声，片刻后道，“我也去。”
林野挑起眉梢：“比赛场地对外公开，封学长想去就去，我当然拦不着。”
语气里有明显的讥讽。
封淮却不生气，只是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起去。”
林野知道自己明面上挺不占理的，但自从知道封淮重生之后，心底就一直有股怒气消不下去。
他用一种很无所谓的语气开口，声音里勾了股懒劲儿：“那封学长你先下去吧，宋骁估计还早，我等他……”
“没关系，”封淮打断他，“我不急。”
说完，停顿了几秒，又补了一句：“我等你。”
“……”我急。急着让你下去。
林野眉梢轻挑：“看不出来，封学长还有这个耐心？”
封淮默了片刻，抬眸看向他，声音很沉。
“对你，我会一直保持耐心。”
如果换做以前，林野听到这句话，只会觉得封淮脑子烧坏了。
但现在……
耐心？
在发生过那么多事以后，他有什么资格提耐心？他对自己有过耐心吗？他的耐心都给了谁，他当自己是傻子吗？！
林野短促地笑了声，语带嘲讽：“封学长，你刚刚说自己很有耐心？”
封淮对上他视线，眸色很深，声音低沉：“嗯。”
“那麻烦你多等一会儿，”林野冲走廊另一头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看向他，“我去问问其他学长去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就快要摊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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