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深宫娇缠 > 23、皇后
    在得知沈如霜有了身孕后,萧凌安并未急着做些什么,而是将沈家谋逆的罪证尽数放出来,很快就有了处置,却唯独没有提及沈如霜。


    朝堂上下议论纷纷,待到几个老臣按捺不住,主动上奏提及此事时,萧凌安才不紧不慢地将沈如霜救驾有功和怀有子嗣的消息说出,顿时群臣哗然。


    没过几天,那些原本喊着要处决沈如霜的老臣就变了态度,慢慢有人顾念着沈如霜是结发妻,危急时刻能够救驾说明本性纯良,沈家的势力也不复存在,若是为了子嗣立她为后也未尝不可。


    这正是萧凌安等待已久的结果,当即就欣然应允,第二天就下了诏书。


    天刚蒙蒙亮,册封的圣旨就送到了西南偏殿,一同送来的还有专属于皇后的凤印以及一应仪制。


    沈如霜始终面色沉寂,如一潭死水般看不出半点激动和欢喜,反倒是忧思更深了几分,眸中黯淡的光芒愈发讽刺,冷冷扫过华美绝伦的凤冠和凤袍。


    深冬清晨的天光很是微弱,但哪怕只有一丝一缕,都能将凤冠上的花束和金凤映照得熠熠生辉,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有着夺目光彩,凤袍由上好的云锦和孔雀羽线一寸一寸织就,在昏暗烛光下流光溢彩,看得人直恍惚。


    还记得数月前,萧凌安让她协理宫中事务,她误以为那是要封她为后,心里梦里都在想着凤冠凤袍究竟是什么模样。


    现在想来只觉得天真,萧凌安的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眼下也不例外。


    大梁从来没有罪臣之女为后的先例,萧凌安为了免于惹人非议,等着那群老臣主动开口,待到众人都接受了才顺水推舟地下旨,甚至还得了个宽仁明理的名声,连那些原本想替沈家求情的人也闭了口。


    沈如霜不禁冷笑出声,触及凤冠的指尖是一片寒凉,心下也没了丝毫温度,疲惫又绝望地阖上了双眸。


    于她而言,沈家虽然不亲近,但终究是同族之人,无论是强盛还是衰败,终究是在宫中的支撑和依靠。现在沈家没了,她的这个皇后才是真正的窘迫又尴尬,如同浮萍飘飘荡荡,任谁都可以轻易拿捏。


    但是现在她也无暇顾及这些,只当是再忍耐最后一段时日。


    到了辰时,沈如霜换上凤袍,接受着各宫前来道贺,将那些嫉妒的、羡慕的、不甘的目光尽收眼底,又要母仪天下地笑着让他们起身,过了半天脸都有些僵。


    刚准备歇息之时,玉竹悄悄附耳说陈鹿归也来了,就在殿外候着,她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找了个由头让所有人退下,单独将陈鹿归带了进来。


    刚迈进殿门,沈如霜就发现陈鹿归与往常不同。


    他换下了宫中的青衫,只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袍,怀中抱着几本曲谱,冷得缩起了手脚,但清俊的面容比上回更加松快明朗,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见了沈如霜庄重威严的皇后妆饰,陈鹿归一时不知所措,将曲谱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同所有人一样恭敬地跪下,但还未磕头就听见上头轻哼一声,道:


    “你若是也来恭贺我,还是趁早走吧。”


    陈鹿归一愣,思及近日发生的事情以及沈如霜在江南时的脾性,想来她现在应当并非真心稀罕这个皇后之位,心中泛起一阵不忍和心疼,赶忙起身辩解道:


    “非也,其实......我今日是来辞别的。”


    话音刚落,沈如霜就回过了神,微微睁大双眸望着他,无声地询问着。


    “马上就到年节了,恰好整一年,我已经回了管事的话,今后就回江南了。”陈鹿归有些惭愧地埋下了头,搓着冻红的双手,解释道:


    “若是还留在宫中,既看不到前路,日子也万般难熬,比不得江南自在快活。既如此,回去了也好,办个学堂日子也一样过。”


    沈如霜听后皱起了眉头,望向陈鹿归的目光难免不舍,毕竟皇宫里只剩他一个故人,而他说的江南日子亦是让她心驰神往,只能木然地点头。


    但她算了算日子,忽而发觉了什么似的,眸中骤然间有了光彩,急匆匆地从匣子里拿出几两银子,强行塞在了陈鹿归手中,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二哥哥,你出宫后能否在城南码头小住几天,再找一艘去江南的商船?若是我七日后未来见面,你就先行回去。”


    听了这话,陈鹿归心中咯噔一下,颤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会帮我的,对吗?”沈如霜笑而不答。


    *


    按照大梁的规矩,封后当日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前阵子还说太后缠绵病榻,这些繁杂的礼节能免则免,但不知为何,今日慈宁宫又传话说太后好转不少,让沈如霜即刻就去。


    灰蒙蒙的天空飘着小雪,经过一上午的折腾,沈如霜已经精疲力竭,孕吐又反反复复地纠缠着她,连一口茶饭都吃不下去,此时心里自然是千百般不愿意。


    但是太后身边的李姑姑亲自来请,还有意无意地提及子嗣之事,她也不好明着拒绝,只能强撑着坐上了马车。


    慈宁宫绛红色的大门紧紧闭着,就算沈如霜被搀着到了门前,也只是开了一条勉强能够挤进去的小缝,并且她刚刚迈入就再次死死关上,如同费心防着什么似的,让她浑身一阵发寒。


    屋内只点了几盏烛火,阴暗得险些看不见门槛,太后端坐在正中央,一身深黄色莲纹长衫肃穆又沉重,斑白的鬓发用一支檀木簪子挽起,手边放着一串断了线的菩提珠,笼罩在阴影中的眸光是难得的清明。


    沈如霜掐着掌心跪下行了一礼,脂粉也掩饰不住脸色的苍白,被玉竹扶起来时眼前已然有些发花,指尖都打着颤。


    但是看着太后不为所动的脸色也只能暂且忍着,以为她挑不出什么错处就能快些离去,扯出一抹笑就想告退,却被李姑姑拦住了。


    “奴婢恭喜娘娘!”李姑姑脸上笑吟吟的,但是眼底却看不见笑意,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一边道贺一边塞在沈如霜手中,道:


    “太后记挂着娘娘身子弱,怕有着身孕不好受,特意准备了补药给娘娘呢!”


    沈如霜心中顿感不安,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笑得很是勉强。


    太后向来避世,她与萧凌安成亲后都未曾见过几回,怎么好端端地给她送补药?就算是记挂着子嗣,送到偏殿不就成了,为何偏要当着面喝下去?


    腹中又泛上一阵呕吐之感,头脑也昏昏涨涨地疼痛难忍,总觉得这情形怪异可怖,不知不觉间退后的步子越来越大。


    李姑姑眸中闪过不忍,回头望了太后一眼,却见她如佛像一般定在原处,只是轻微又执着地点了点头,没有分毫的动摇和迟疑。


    “娘娘,对不住了!”


    她朝着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即会意控制住玉竹,而她狠下心地一步步走向沈如霜,眼疾手快地禁锢住她的双手,捏着她的脸就要把汤药往口中灌下去。


    沈如霜脸颊上滴落滚烫的药汁,瞬间就清醒过来,这哪是什么补药?十之八九是落胎药!


    她脑海中只有保住孩子这一个清晰又坚决的念头,不知从哪里涌上来的力气,纤弱的双手拼了命地推开李姑姑,“哗啦”一声将汤药打翻在地,转头就踉踉跄跄地朝殿外奔去。


    其他的宫女早就料到她会如此,死死拖着不肯放手,就在纠缠之际,殿门忽然间缓缓打开,天光骤然间划破层层叠叠的黑暗,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映入殿内。


    萧凌安望着高高端坐的太后,目光狠厉又阴沉,眼底如波涛暗涌般藏着愠怒,全然不似看着自己的生母,而是化不开仇恨的敌人,声音压抑得暗哑,道: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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