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入夏比较早,五月初的夜,热浪翻滚。
墙角镇着的冰盆,源源不断冒出凉气,依然驱不散王钦心底的怒火。
狠狠一道响亮的巴掌,抽在王笙脸颊,那柔弱的女孩儿如同无骨一般被掀落在地。
王夫人吓得扑过去将她护在怀里,满目殷红对着丈夫辩道,
“她是你亲妹妹,你怎么下得了手?笙儿确实是莽撞了些,可也”
“莽撞?这是莽撞吗?这是无耻!”王钦断声截住她的话,深邃的面容割出两道法令纹,一身的官威几乎无可抑制,王夫人从未见过丈夫这般愤怒,他冰冷的眼神裹挟着凉气扫过来,叫人渗得慌。
王夫人吓得不轻,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一贯清润的丈夫动怒时竟是如此可怕。
“我不过晚来片刻,她便唆使宁倩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王钦气得面色发青,
冷厉的目光扫向王笙火辣辣的脸颊,怒火燃在眼底,“你以为自己占理?你占得哪门子的理?他已经成亲了,煜王妃更是圣旨赐婚,倘若你王笙自甘堕落,欲与人为妾,我无话可说,只当没养你这个妹妹,可你存的什么心思?你想逼死她是吗?王笙,你简直让我刮目相看!”王钦下颌绷紧,眼底寒芒绽绽,交织着失望与愤怒。
王笙眼神空洞的倚在王夫人怀里,如同木偶似的,面如死灰。
王夫人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泪水在眼角打转却犹然不落,心疼不已,冲丈夫气愤道,
“够了,你教训得也够了,沈氏不是没事吗,反倒是技惊四座,惊艳全场,笙儿确实有过,幸在没酿成大错,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自小没娘,你这个唯一的亲哥哥都不疼她,她该怎么办?”话落,泪已滚落下来。
王钦闭了闭眼,负手立在屋中,脸色如雨夜的天,一阵旋涡过境,渐渐平复下来,他颔首,带着几分嘲讽,“没错,施暴者没成功,反倒委屈了”语气前所未有的疲惫,也不屑再说下去。
有些人想装睡,永远也叫不醒。
转身,望向窗外暮烟缭绕的夜,“你留在京城只会丢人现眼,别伤了王家的颜面,回去收拾一下,去燕山庄子静养,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回来”
王夫人闻言双目骇然睁大,“你说什么?你疯了,笙儿正在议亲的时候,你却把她遣开,你什么意思?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有本事你把我也一起遣走”
“你以为我不敢吗?”
男人劈头盖脸喝了过来,灼燃的目仿佛燎着火,一字一句清晰又冰冷,王夫人心头打颤,惊呆了,不可置信丈夫说出这样的话,
王笙失焦的目渐渐恢复,抬眸望向失色的嫂嫂,凄声道,“嫂嫂,您别为了我跟哥哥置气,不值当的”
目光缓缓抬起,与王钦冰冷的视线相交,“哥,我去你别为难嫂嫂了”
王笙跪下,给夫妇二人磕个头,扶着丫鬟的手踉跄的起身,落寞离开。
王夫人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心痛地落泪,她红着眼扭头狠狠剜了一眼丈夫,也大步跟了出去。
王夫人着人将王笙送上马车,遣靠谱的婆子护送她回去,自个儿却匆匆奔去探望宁倩。
宁倩伤势过于严重,被昌王妃安置在了后院的绣楼。
大片大片的血从伤口溢了出来,宁倩因失血过多已昏厥过去,御医费了好大功夫方止住血,只是那条伤疤过深,怕是会留痕了。
宁夫人只顾在一侧抹眼泪,宁尚书站在屏风外气得眉心发颤,隔着屏风数落妻子,
“都怪你,平日纵着她,竟敢挑衅煜王妃殿下,幸在煜王与宁府交好,否则定惹他不快”
话未落,却见宁府一侍从急急打廊芜外奔来,立在门口往内探了一眼,且顾不上旁人在场,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哭道,
“老爷,大事不妙,温宁奉煜王之命入宫,已将奏请削夺诰命夫人的折子径直递去了司礼监!”
宁尚书只觉脑门一道轰雷炸响,失声道,“怎么可能”
煜王深居简出,却独独与宁府交情匪浅,他怎么会不留情面呢等等,刚刚众人当着他的面奚落沈妆儿,即便他再不喜沈妆儿,也不会容忍别人伤他发妻颜面,偏偏这傻女儿往枪口上撞。
宁尚书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形踉跄。
宁夫人闻言打内间奔了出来,眼底苍茫如雨,连忙搀住宁尚书,急问,“什么意思?我没听错吧,那煜王要夺我诰命?这怎么成!”她面上惊怒交加。
宁尚书经历宦海浮沉,很快平复下来,冷眼瞧着宁夫人,嘲讽道,“倩儿未嫁,又受伤在身,煜王拿她无法,只能以你教女无方为由,夺你诰命,以儆效尤,给煜王妃立威!”
“不”宁夫人双腿发软,抱住丈夫的胳膊,“不行,倘若我诰命被夺,今后还如何在人前行走?夫君,你快些想办法,阻止煜王,实在不行,我亲自携礼上门去与煜王妃道歉”
宁尚书冷觑着她,“你们逞口舌之利时,可曾想到那被你们奚落之人,亦无法在人前行走?”
将袖一拂,甩开宁夫人,大步往外行去,妻子错归错,却也得想法子阻止才行。
长物轩内,沈妆儿坐在罗汉床上将袖子拉起,露出白皙的手背来,隽娘正蹲在她跟前,小心翼翼替她上药,褐色的血迹已黏在伤口,隽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方将血块给清理,再将一碟药粉洒在伤处,用伤布绕住指尖缠绕包扎好。
沈妆儿伤口也不浅,昌王妃派人将她送来此处歇息,原要请医官,却被沈妆儿拒绝了,一点小事不想兴师动众。
留荷将药箱收拾好,置于一旁,眼底残余着惊艳与骄傲,
“曲风刚来回禀,说是王爷被昌王请去了书房,让咱们在宴歇处稍候,王爷待会来接您回府。”
隽娘替沈妆儿包扎好后,心有余悸捧着那只手,啧啧惊叹道,“主子诶,您今夜真是九天仙女下凡,奴婢虽不会品琴,可瞧着那些王爷夫人的眼哟,一副惊艳得不得了的模样,尤其是咱们王爷,那么清冷自矜的人,双目就钉在您身上,不舍得挪开半分”
沈妆儿娴静坐在罗汉床一角,眉目无悲无喜,浑身散发一抹十分柔和的神采来,仿佛多瞧她几眼,都要亵渎了她似的,她听了隽娘的话,缓缓摇头,微微嗔道,“少说几句,也不怕被人听见,躁得慌”
隽娘抿嘴一笑,将她搀扶了起来,“时辰不早了,王妃,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沈妆儿颔首,主仆三人出了门,留荷将医箱递给门口侍奉的昌王府女婢,二人一左一右搀着沈妆儿往宴歇处走。
长物轩在飞仙阁西侧,往南绕过一段曲廊,便到了一处幽深僻静的院子,院内一片浮芳浪蕊,晕黄的灯芒倾泻,碧瓦粉墙掩映在花木当中,偶有粉蝶飞虫四处飞舞,彰显出初夏的繁盛来。
院子正中有一拱桥通往左右长廊,东西各有碎石小径穿梭其中。
王钦处置了王笙,打水榭出来,打算去飞仙阁见客,摇摇望见一道昳丽的身影往这头来,他当即驻足,她一身银红的镶边薄褙,褶面素裙,胸前垂着一串翡翠十八子,眉目温静,这一片夜也因她的踏入,而阒然无声。
王钦愣了愣,当即背过身,权当没瞧见。
此处四通八达,沈妆儿想必是往宴歇处,直往南面过穿堂出去便可。
怎知,沈妆儿偏偏被下人搀着,往西面拱桥而
来,拱桥上有一木亭,穿木亭而过,便是一段廊桥,沈妆儿与女婢有说有笑,一路上了台阶来到廊桥,方才发现前面廊柱旁立着一对主仆,男子一身湛蓝的长衫,身影清清郎朗。
沈妆儿认出是当朝首辅王钦,脸上的笑意当即褪去,露出一脸淡漠来。
王钦也没料到撞了个正着,只得偏身过来,双袖合上一揖,将眉目掩在长袖之后,
“请王妃安。”
黑白分明的杏眼,如黑曜石般清澈,平淡看着他,
“王大人身为宰辅,日理万机,当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
王钦微微阖目,脸色青白似玉,压下心头滚荡的情绪,再揖,“在下领受王妃教诲。”
沈妆儿也不欲多言,只是撞上了,便没有好言相向的道理,扔下这话,沈妆儿越过他,款款离去。
银红的身影从他眼角掠过,连带那抹梨花香也似有似无,王钦闭了闭眼,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孤寂来。
侍从目光追随沈妆儿老远,方回过神来,啧啧叹道,“主子,煜王妃好像没认出来您来”
王钦闻言脸色一瞬间绷紧,用力低喝一句,“闭嘴,那件事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许提。”
侍从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认错,王钦长袖一拂,快步离开,漆黑的目色里抑着几分苦涩。
她哪里是没认出他来,她恐怕根本忘了自己曾经救过人,而这个人后来成了内阁首辅。
沈妆儿到了宴歇处,却见曲风汗如雨下,急急奔来告诉她,
“王妃,王爷受伤了”
沈妆儿心往下一坠,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伤得如何?人在何处?”
曲风跑的太急,一时还没站稳,上气不接下气道,“伤得不算严重,胳膊挨了一刀,幸在血已止住,那刺客是冲着昌王来的,王爷将昌王撞开,受了刺客一刀,昌王封锁王府,正在四处捉寻刺客,王爷伤口已包扎,如今正在马车内等王妃您”
这么说,当无大碍,沈妆儿也顾不上多问,扶着隽娘与留荷的手,直往大门去。掀帘入了马车,明亮的灯芒下,他如玉的脸褪尽血色,神色也起了几分倦怠,斜倚在软塌,听到响动,缓缓掀开眼皮,定定看她几眼,落下一句,
“跟我回家。”
沈妆儿却看得出来,他伤势比想象中要严重一些,躬身坐在他身侧,担忧地扫了一眼他的左臂,胳膊上缠着绷带,最外层已现出些血色,正想问他为何要去给昌王挡刀,却见他的手伸了出来,握住了她受伤的那只手,脸色凝了几分,低声问,“伤得如何?”
语气里透着以往没有的温和。
沈妆儿微顿,缓缓抽开手,摇头道,“一点小伤而已,倒是王爷您,怎么会帮昌王挡刀?”
朱谦幽深的瞳仁闪烁着锋芒,淡声道,“我是有意为之”
沈妆儿刚刚一路来也有些疑惑,以朱谦与昌王的交情当不至于如此,没成想他是故意的,“为何?”问完,语气一滞,朱谦从不喜她问府邸之外的事,想必也不会告诉她。
朱谦视线定在她脸颊,脑海闪过她在抚琴的模样,淡声开了口,
“军器监在手,备受昌王和六王忌惮,昌王邀我去书房,便是商谈侧妃一事,为我所拒绝,为了减消他的疑虑,特表忠心,引昌王与六王之战,暂避风头。”
朱谦一面说,一面注意着沈妆儿的反应。
不成想沈妆儿听到侧妃之事,并无任何表情,只颔首“嗯”了一声,
朱谦又想起上回她在行宫受了委屈,他不曾替她撑腰,今夜无论如何得给她一个交代,
“王妃放心,今夜之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妆儿微怔,心里已掀不起
涟漪,更不想分多余心思在那些妇人身上,不过朱谦这么说了,定有处置,她只淡声一笑,“多谢王爷。”旋即靠在车厢另一头,闭目歇息。
车厢内一时静默无声。
想必是今夜弹琴耗费了一番心力,沈妆儿此刻格外疲惫,黑长的睫乖巧地铺在眼下,纹丝不动,车辘滚动好催眠,不一会,她便磕磕碰碰地打起了瞌睡。
额尖一下又一下撞在车厢,顷刻磕出一道红印。
朱谦探手一捞,很轻很缓地将她搁在自己臂弯里。
起先蹙了蹙眉,似乎不太适应,渐渐的熟睡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晕开一团模糊的光,她心猛地一颤,以为回到了前世坤宁宫的寝殿里,心口一窒。
珠帘掀动,留荷捧着一盆水进来,瞧见她睁开了眼,面露喜色,
“王妃,您醒了?”
这时,高几一侧端坐的男人侧眸看了过来。
沈妆儿对上朱谦深邃的眸子,一瞬间清醒过来。
这不是坤宁宫,这是在凌松堂的内室。
她松了一口气,后背渗出一层细汗来。
朱谦披着件薄衫,听雨正跪在他身侧给他处理伤口,瞧得清楚,伤口仿佛绷开了些,恍惚反应过来,莫非她这一路睡着了,是朱谦抱她进来的?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叫醒她?
留荷将铜盆搁在高几一侧,打湿了布巾递给听雨,听雨替朱谦擦拭伤口附近的血渍,留荷立在一侧悄悄朝沈妆儿投来一道揶揄的笑。
看来,当真是被他抱进来的,沈妆儿无奈地蹙了蹙眉。
不一会,两个丫头收拾衣物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夫妇二人。
沈妆儿坐着没动,平静看他一眼,朱谦已换过衣裳,想是已沐浴,
“怎么不叫醒我?”
朱谦面容褪去往常的冷淡,回道,“叫不醒”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沈妆儿身上黏糊糊的,担心熏着他挪着身避开了些。
屋内镇着冰块,倒也凉快,不过还是有些闷。
沈妆儿瞧见朱谦已褪去鞋袜,往床上一躺,住得好好的,他偏身要来搅她,他现在受着伤,沈妆儿也不好多说,起身往浴室走,
“妾身先去洗漱。”
到了浴室,唤来留荷细问,“你怎么也不叫我?”
留荷一面替她搓背,一面抿嘴轻笑,“爷不让叫醒您”
沈妆儿微微一怔,不是说叫不醒她么?
留荷还在为朱谦能体贴小娘子而高兴,沈妆儿却在琢磨,怎么把朱谦赶去前院,她好住回天心阁。
换了一身薄薄的寝衣回到内室,朱谦已平躺在床榻,闭目歇息,沈妆儿刚刚洗了发,坐在梳妆台前候着留荷给她绞发,耽搁了不少时间,想必朱谦已睡着。
朱谦一贯爱睡在外侧,笔直的双腿横在床榻上,翻过去没准会吵醒他,况且天热,挤在一处于他伤口不利,沈妆儿承认她就是在找借口离开,于是,轻手轻脚转身,打算睡去外面的罗汉床。
怎知,才迈出两步,身后传来凉凉的嗓音,
“去哪?”
沈妆儿愣了下,只得转过身来,冲他一笑,“见您睡着,不好打搅,准备睡去外头”
抬眸与他视线交错,那双眼幽深明亮,哪有半丝睡意。
沈妆儿无端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手绞在了一块。
朱谦默默看了她半晌,将腿一收。
不消说,是让她上床的意思。
沈妆儿被逮了个正着,也不好再说什么,乖乖爬上了床,平躺在里侧,怕挨着他伤口,刻意隔开些距离。
这张千工拔步床极大,是二人成婚时
内廷敕造的,沈妆儿这一让,中间仿佛能睡下个大胖子。
朱谦反倒坐了起来,拔步床内香气烟袅,鬓影扶疏,她姿势柔美躺在那里,他盯了一眼,眸色越深。
沈妆儿正要闭眼,瞥见他这副神情,只得茫然坐了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她语音软绵,扫了一眼他伤处。
朱谦沉默的时间更长。
沈妆儿便知他这是生气了,虽然不明白是何处惹了他,但沈妆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管道歉,
“王爷,妾身今日乏累,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夏蝉在窗外响起长短不一的鸣叫,一丝晦涩游走在他眼眶,他慢声开口,
“你琴艺这般好,为何不曾奏予我听?”
沈妆儿一怔,心仿佛被掐住似的,身体里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情绪涌上来。
她眸色很清很淡,似一戳便破的泡沫。
她垂下眸,纤指悄悄藏在袖下,凝声道,
“妾在闺阁习了几年,不敢献丑”
朱谦闻言,忽的一愣,倒是十分意外,旋即也涌上些许后知后觉的愧色。
他好像从未关心过她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曾问过她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只管她做了什么,领受便是。
若非行宫一事,她负气回京,还当她没脾气。
如今想一想,这样也挺好,不必再像以前那般鞍前马后伺候,她有她的喜好,有她的天地,时不时回回娘家,闲暇时抚琴画画,悠然惬意。
刻意讨好并非长久之计,她该有自己的生活。
朱谦想明白这些,目光再次落在她遮掩的手,温声道,
“今后不想下厨便不下厨,我不会怪你。”
这回换沈妆儿吃惊,前日还因没能给他下厨而不快,这会儿居然主动松口?
不管朱谦怎么想,沈妆儿由衷松快不少。
“妾身并不喜欢下厨。”她干脆将念头禀明,目光在他衣裳上游移,眼神乌溜溜的,继续道,“妾身也不喜欢针织”
朱谦气笑了,得寸进尺。
伤口的痛意瘆了出来,他疲惫地勾了勾唇,“依你”抬手朝她一伸,“扶我躺下”
沈妆儿没料到这么容易劝服朱谦,又见他额尖冒了一层细汗,想必伤口疼,只得挪上去用力搀住他,朱谦往下缓缓仰躺,
茂密的乌发滑了下来,从他面颊带过,痒痒的,如刮在他心尖,胸口躁意越发明显,忍不住拉着她未放,他受了伤,沈妆儿不敢违拗他,依着他躺了下来。
右臂搁在她身上,又热又潮。
他呼吸沉沉的,喉头也在上下滚动。
沈妆儿却格外不适,除了上回替她暖腹,朱谦从来只在夫妻敦伦时抱她,如今自个儿受了伤,却将她搁在怀里,到底想做什么,听得出他呼吸有些发粗,沈妆儿唬了一跳,他不会想要她吧。
这怎么成?
沈妆儿虽想要孩子,却也不会由着他乱来。
小心翼翼将他胳膊抬起,从他臂弯里钻了出来,
“王爷,妾热得厉害,伤口也疼,还是睡外头吧”
顾不上他什么脸色,麻溜从床尾滑了下去,腰肢款款挪去了外间的罗汉床,罗汉床垫着一床象牙簟,躺上去,沁凉舒坦,沈妆儿把眼一闭,不管朱谦死活。
朱谦这回倒也没拦她,他着实受不了她身上的甜香,身上躁躁的,人一走,总算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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