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躁红,沈瑜一向淡泊名利,压根不在乎国丈之尊,长房大老爷已故,大少爷沈慕指望科举,如今靠着朱谦的也就他们二房,老太太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生怕她因此而埋怨沈妆儿。
曹氏遂连忙站出来,抹着泪跪了下来,“母亲这话是责怪儿媳不懂事,儿媳心里虽是有些遗憾,可儿媳并非不明事理,妆儿此番如此决绝和离,必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咱们当长辈的哪有不顾忌她死活,只图自己光鲜的道理,您的意思儿媳明白,今后定待亲女儿一样待妆儿”
沈妆儿闻言连忙起身将她搀起,“二伯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曹氏执帕将泪痕拭去,温和望着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哪里就麻烦过我,是我们二房沾了你的光”
沈妆儿使劲摇着头,待要说什么,坐在左下的沈璋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道,
“瞧你们吓得,事情并未如你们想的那般可怕”沈璋与老太太温声笑道,
“母亲,殿下虽未醒,但陛下与内阁王首辅那边都派了人来,说是叫儿子安心,一切照旧。”
老太太并未将这话听进心里,眼下是一切照旧,待新太子妃入主东宫,格局就会变了,军器监的差事不一定保得住,那是朱谦麾下的利剑,他必然要牢牢拽在手中,随着沈妆儿和离,沈家与东宫这条线便断了,朱谦不会再将军器监交给沈璋打理。
老二近来有些春风得意,少了一些官场的敏锐,老太太心中担忧,只是眼下沈妆儿刚回来,老太太也不点破。
“妆儿累了,你们都回去歇着,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各房人丁皆散去,沈妆儿亲自将父亲沈瑜送至门廊,沈瑜立在灯芒下,回首望她,神色十分温和,甚至还有欣慰,“不怕,爹爹养你一辈子。”
晕黄的灯芒将他眉眼渡上一层柔和,沈瑜一贯是个话少的性子,却一诺千金,沈瑜比沈璋看得通透,晓得女儿此番和离,必定不可能再嫁,眼下朱谦是太子,未来便是国君,谁敢娶天子前妻,不要命了。
沈妆儿心头一阵悸动,泪水汪汪在眼眶涌动,“爹爹,您放心,女儿心中有成算,女儿好着呢。”她并未想过在沈家呆一辈子,她不会牵连沈家。
沈瑜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沈藤藏在柱后不想走,却被沈秀儿一把拽起,“爹爹好不容易回来,还要问你功课呢,且让三姐歇一歇”沈藤朝沈妆儿做了个鬼脸,不情不愿跟着离开了。
沈妆儿摇头失笑,回到东次间,老太太已褪去鞋袜歪在塌上,朝她招招手,“明熙苑还在收拾,久不住人,少了些烟火气,你先不急着住进去,这几日睡在祖母的碧纱橱里,那里暖和。”实则是怕沈妆儿多想,想陪着她。
沈妆儿少时便常常宿在那里,她是老太太膝下养大的孙女,情分不一般。
沈妆儿却摇摇头,“院子里日日有婆子料理,哪里就没人气了,孙女还是住过去,省的搅得您睡不踏实。”
老太太年纪大了,睡眠着实不好,也就不强求,
“快些过来,咱们祖孙俩说说话。”
沈妆儿净了手,褪鞋上榻与老太太一同歪在软枕上,将一张小脸凑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细细瞧了她,眉眼儿生动又活泼,双颊粉嫩娇艳,还跟个未嫁的姑娘似的,看来比她想象中要好,也就放心了。
“我听隽娘说,你私下操持一些买卖,看来是有所打算了?”她坚信自己教养出来的孙女,不打无准备之仗,她既然决心和离,必定是留了后路的。
原先和离一事压在心头,沈妆儿不曾好生思量,如今已脱离困地,便可一心一意来谋划。
“祖母,我在南阳买下了一个邬堡,打算去那住一两
年,待风波过去再回来。”
老太太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哪里舍得她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以为沈妆儿是躲朱谦,不由作色道,“你别担心,皇帝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既然做主和离,必定不会让太子干扰你,天底下夫妻不合,各自婚嫁的多的去了,怎么偏偏他不行”
“他是太子,越发要有宽容之心。眼下定是面上抹不开,待回头娶了新妇,哪里还记得你。”在老太太眼里,沈妆儿之所以和离,究其根本是朱谦不喜欢她,自然也不担心朱谦还会纠缠。
沈妆儿也这么想,“我并非躲谁,实则是想去散散心,见一见广阔的天地。”
老太太不同意,“再说吧,先把身子养好。”心里却琢磨,孙女生得如花似玉,这辈子断不能这么荒废了,回头还是得给她张罗一门婚事,太子的前妻就不能嫁了?她还偏要嫁,老太太骨子里是不易服输的人,沈妆儿有救驾之功,待回头有合适的婚事,她便舔着一张老脸入宫求皇帝赐婚,让皇帝替婚事保驾护航,她不信朱谦还敢忤逆他老子。
更多的是,她觉得杞人忧天了,朱谦另娶高门大户之女,于他只有助益,保不准过阵子太子册封大典,便将太子妃人选定下了。
祖孙俩又岔开话题,聊了几句家常,沈妆儿见她神色疲惫,便带着女婢回了明熙苑。
沐浴收拾,穿了家常的裙子,往床榻一躺,本以为这一夜辗转反侧睡不好,不成想竟是堪堪睡了过去,一夜好眠。
老太太所料不错,十月初四晨,顾尽忠前脚将和离一事处置妥当,后脚便揣着一堆贵女画像入了宫,笑眯眯摊在皇帝跟前,
“陛下,臣刚刚遇见太医院院使,他说殿下伤势见好,之所以昏迷不醒,是过于劳累,睡过去了,想必很快就醒了,嘿嘿,陛下,再过数日便是册封大典,依老臣之见,册封太子的同时,将太子妃一并定下来,往后,您高枕无忧,等着抱孙子吧。”
皇帝满脸郁碎盯着顾尽忠,瞅着他那张菊花般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
自刘瑾回禀他,沈妆儿带着嫁妆干脆利落回了沈府,皇帝心里就惴惴的难受,说到底是舍不得这对冤家分开,瞥了一眼那十来卷画轴,皮笑肉不笑道,
“你倒是手脚利索。”
“那可不。”顾尽忠笑呵呵的,“臣得为陛下您分忧哪。”
皇帝稍稍翻了翻那些画轴,并未看画像,而是扫了一眼底下标注的家世,皆是京中名门贵女,这其中便有顾尽忠自家的一位侄女,这些臣子心里揣着什么想法,皇帝门儿清。
将画轴往旁边一撂,指了指旁边坐着的一蹲瘟神,
“想给朕分忧,先把他的婚事解决。”
十王朱献闻言,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皇帝爹,儿子刚刚所说句句肺腑,您不能只疼七哥,也得疼些儿子,儿子不娶宁倩。”
皇帝闻言脸色一板,“你齐王叔已去宁家说项了,只差礼部下聘将婚事定下来,你好端端的,闹什么!”
朱献据理力争,“那宁倩嚣张跋扈,等儿子娶了她,王府还不被她掀了去。”
皇帝一拍御案,“你早干嘛去了!”
朱献一口气憋在胸中,不上不下,昌王府原先有意与宁家结亲,宁家见昌王与王储无缘,转背盯上了他,一再托宗正卿齐王叔来问他的意思。听着齐王叔的言下之意,宁倩喜欢他,想嫁他,宁家打算如她的愿。
齐王叔问他意思时,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打算琢磨两日再给齐王回复,偏偏这位急性子王叔误以他是害羞,径直回禀皇帝说他同意,转背跑宁家喝茶去了。
他气得肺腑冒烟,齐王叔却笃定这门婚事合适,唆使皇帝定下来,原先朱献也没这般反感,近来不知为何,这种
抵触欲盛,昨夜一宿没睡,今日晨起,眼巴巴来御书房,恳求皇帝回绝这门婚事。
“父皇,儿子瞅着七哥与七嫂和离了,心中感触良多,若不娶个合心意的女子,回头再闹和离,岂不耽搁了彼此?儿臣郑重考虑过,儿子与宁倩不合适,您就回绝吧。”
皇帝被他这话堵得反而不知该说什么,瞥了一眼那烫手的画轴,抬了抬下颌示意道,
“呐,这里是京城待嫁贵女,你挑一挑,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顾尽忠闻言心惊肉跳,他侄女端庄贤淑,是太子妃不二人选,可不能被游手好闲的朱献给挑走了,连忙将画轴往怀里一卷,躬着背往后退,“陛下,既然您没心思挑太子妃,那臣过几日再将这些画轴送给太子亲自过目。”
皇帝心里想,巴不得你去,刺激下朱谦也好。
摆摆手示意顾尽忠快滚,冷眼瞥着朱献,
“老十,你实话实说,原先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肯结亲了?”
朱献心中一哽,将脑袋搁在御案上不吭声了。
他也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极是排斥这门婚事。
想了想,抬起眸,“父皇,您为何愁眉不展的?是担心七哥吗?”
皇帝叹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七哥七嫂的事!”
“诶诶,父皇,儿子有必要提醒您,已经没有七嫂了”朱献跪在御案前道,“您到底是不舍得沈氏离开七哥呢,还是觉着,这么好的姑娘不做皇家妇可惜了?”
皇帝不耐烦瞪着他,“这有区别吗?”
朱谦拖肘往御案上一歪,“当然有区别”也不知脑子起了什么念头,忽然鬼使神差道,“您要是舍不得沈氏这个儿媳妇,干脆儿子来娶她好了。”
皇帝闻言木了一下,不可置信看着朱献,
“你什么意思?”
朱献意识到失言,咳了一声,连忙往后挪了几步,气势弱了一半,“没没什么意思,总之,父皇,儿子不要娶宁倩!”
话落,见皇帝虎目一凝,堪堪四望,仿佛在寻称手的兵器,连忙爬起身往御书房外跑,扒在屏风边框探出个头,
“父皇,您再逼儿子,儿子干脆回封地去了”
一方精巧的笔洗,砰的一声,不偏不倚砸在屏风边缘,朱献脑袋一缩,脚底生烟般溜了。
冯英暗暗抚了抚心口,幸好他换了厚重的端砚,皇帝搬不动,只能选轻巧的物件,气出了,人没砸到,他也不用担干系。
等朱献离开,皇帝脸上怒色全收,只剩满腔愁云。
他断没料到,沈妆儿与朱谦堪堪和离一天,小儿子就掺和了进来。
王钦已娶妻,又被他警告在先,不敢打沈妆儿的主意,但朱献不一样,这小子长了这么大,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不会真喜欢上沈妆儿了吧?
不会,老十一向没个正行,定是说说而已,又或者是为了不结宁家这门亲故意寻的借口。
皇帝敲了敲脑门,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将沈妆儿放走,朱谦醒了,还不知如何交待?
是夜,东宫正殿。暖阁内静谧无声,灯火渐渐黯淡,守夜的宫人悄悄踱步进来,挪开灯盏,将灯芯一剪,火苗瞬间窜了上来,室内明亮不少,灯盏被重新罩上去,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温宁打了个盹醒来,下意识往床榻张望,床上的人依然躺着一动未动,这数日温宁不敢离开朱谦半步,一双目已熬得布满血丝,太医告诉他,朱谦没准这两日会醒来,温宁更不敢离开,守着守着便睡着了。
曲风打殿外进来,先往床上看了一眼,踱步至温宁身旁,低声道,“您先去歇一歇,熬坏了身子谁伺候殿下,今夜我来的伤,护她与沈家岁月无霜。
温宁闻言,一阵心惊肉跳
。
皇帝将和离一事告诉了温宁,让温宁严防死守,不许透露给朱谦。
一边是不容忤逆的主子,一边是皇帝的圣旨。
温宁进退维谷,目光落在他胸前那片血渍时,狠狠咬了咬牙,面不改色道,
“殿下,太子妃娘娘还在王府,您那夜昏厥不醒,陛下将您接入东宫,等您身子好了一些,咱再回去看望太子妃”
朱谦一听说沈妆儿还在王府,不知哪来来的力气,势不可挡地掀开被褥,
“孤现在很好,孤现在要见到妆儿”
余生,他要拿命来偿还她。
双目通红疾步往前一冲,一阵眩晕袭来,高大的身子再次如山峰般栽了下来。
。
皇帝将和离一事告诉了温宁,让温宁严防死守,不许透露给朱谦。
一边是不容忤逆的主子,一边是皇帝的圣旨。
温宁进退维谷,目光落在他胸前那片血渍时,狠狠咬了咬牙,面不改色道,
“殿下,太子妃娘娘还在王府,您那夜昏厥不醒,陛下将您接入东宫,等您身子好了一些,咱再回去看望太子妃”
朱谦一听说沈妆儿还在王府,不知哪来来的力气,势不可挡地掀开被褥,
“孤现在很好,孤现在要见到妆儿”
余生,他要拿命来偿还她。
双目通红疾步往前一冲,一阵眩晕袭来,高大的身子再次如山峰般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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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和离一事告诉了温宁,让温宁严防死守,不许透露给朱谦。
一边是不容忤逆的主子,一边是皇帝的圣旨。
温宁进退维谷,目光落在他胸前那片血渍时,狠狠咬了咬牙,面不改色道,
“殿下,太子妃娘娘还在王府,您那夜昏厥不醒,陛下将您接入东宫,等您身子好了一些,咱再回去看望太子妃”
朱谦一听说沈妆儿还在王府,不知哪来来的力气,势不可挡地掀开被褥,
“孤现在很好,孤现在要见到妆儿”
余生,他要拿命来偿还她。
双目通红疾步往前一冲,一阵眩晕袭来,高大的身子再次如山峰般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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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和离一事告诉了温宁,让温宁严防死守,不许透露给朱谦。
一边是不容忤逆的主子,一边是皇帝的圣旨。
温宁进退维谷,目光落在他胸前那片血渍时,狠狠咬了咬牙,面不改色道,
“殿下,太子妃娘娘还在王府,您那夜昏厥不醒,陛下将您接入东宫,等您身子好了一些,咱再回去看望太子妃”
朱谦一听说沈妆儿还在王府,不知哪来来的力气,势不可挡地掀开被褥,
“孤现在很好,孤现在要见到妆儿”
余生,他要拿命来偿还她。
双目通红疾步往前一冲,一阵眩晕袭来,高大的身子再次如山峰般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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