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之中下起了雨,显得更为冷寂。
萧云鹤浑身都湿透了,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个人,脸上倒是有些意外。
“王师兄?”他俯下身子,用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发现很是微弱。
不会死了吧……
躺在草丛中的人,浑身上下多有刮伤,看着狼狈不堪,丝毫没有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萧云鹤皱了皱眉,动用灵力查探了一下,讶异地发现对方居然经脉全断,并且灵根都碎了。
这般程度的损伤。
他起身环视了一下这山间,并未发现异常,更觉古怪。
麟山虽然据说是那位的据点,但是也并未确切证实,他跟随罗盘指引来到此处,除了见到几个小动物之外。
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不过还是没能找到偃月鱼。
可惜天黑了,明日再来寻吧。
萧云鹤重新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焕,思考了片刻,决定转身离开。
雨水依然打在地上,深夜里倒是有几分静谧。
“救、救……我……”几声痛苦的□□。
萧云鹤的脚步停了下来,心里头也有些复杂。
大师兄总是教导他要做一个良善之人,不可整日里小肚鸡肠,要心怀大义。
但是他确实不太想救王焕,原因有二。
一是这人根本就和他有仇,对方既然能联合众弟子把自己赶出去,那其他的又有何不能做呢?
二是对方已经修为尽失了,虽然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但是自己救了,对方会不会反咬一口指认是自己伤了他呢?
萧云鹤脑子里一直在挣扎,最后想起来大师兄对自己温和的教导的模样。
握紧了拳头。
还是重新折返了过去,看着狼狈不堪的王焕,心里默默想着:
算是便宜你了。
萧云鹤重新俯下身,抬手设了个隔雨界,认真检查了一番。
神态有些凝重。
对方的伤口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是确实是性命垂危了,就算他现在动手去救王焕,大抵也只能救活他这一副躯体而已。
“你是惹了什么人物吗?”萧云鹤喃喃自语道。
然后抬手修复了一下这位同门师兄的伤口,垂眸观察了一下。
王焕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终于有了点生命迹象。
但很快,那手指又复归于静止。
萧云鹤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活该。”
然后很是不情愿地又送了送自己的灵力,对方才终于开始咳嗽了起来。
萧云鹤直接站身来,很是戒备地离王焕远了一些,然后暗自又给地上那位施了个术。
抿了抿唇,向旁边看去,颇有些心虚。
很快,那位悠悠转醒的王焕,还没喘匀两口气,立马又吐出一口血。
元气恢复约等于无。
萧云鹤瞥了一眼,然后开口例行公事地问道:“师兄,您是遭遇了什么吗?我碰巧遇见您了,于是就——”
王焕顿时龇牙咧嘴了起来,用尽力气想要伸手施术法,好弄死这小子。
肯定是他暗中偷袭了他!现在跑来假惺惺!
但是手伸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萧云鹤打量了一下对方施术的手印,心里无语凝噎。
果然,还是下死手。
得亏他没有灵力。
明明是自己救了他,还想杀了自己?
眼神为什么如此不好,他可没有闲心专程埋伏他。
萧云鹤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多管闲事,索性直接
扭头走了。
顺带还加深了掌间捏的那个印。
果然,后面的王焕□□的更厉害了……
“小鹤,小鹤,不要走,不要走!”王焕似乎终于意识自己误会了什么,连忙急促地喊道。
但是萧云鹤已经耐心用完了,并且自诩没有违背大师兄的教导。
仁义嘛,已经使用了,正好用光。
所以他还是个好师弟。
嗯!
“小鹤!这山上……有强敌,倘若你乱走的话,哈……你、你也定会受伤,到时候你还怎么见你的宝贝大师兄?!”王焕似乎是终于慌了,声音又虚弱又结巴,手指扣着地上的泥土,很是着急地冲那边喊。
对方果然脚步停了一停,但是依旧没有回头。
王焕一看有机会,立马接着补充道:
“师兄不是故意当着你的面施那个术的,师兄误会你了,我一开始逃到这里也没发现什么怪事,但是瞬间就受到了一阵重击,然后就晕了过去……”
“由、由此可见,这山上定……定是危险重重,小鹤你孤身一人行动定是——”
话还没说完,萧云鹤就转身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然后突然温和一笑:
“哦,是吗。”
王焕顿时没话说了。
萧云鹤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完成师兄给的“良善”指标了,然后扭头就打算走。
荒山野岭的,救个仇人做什么?
一些嘟嘟囔囔。
但是正准备走呢,萧云鹤突然感觉自己的腿上传来一阵阻力,低头一看。
顿时无语。
“师兄,为何现在如此客套呢?在师门的时候,你可没少难为于我,在这次下山试炼中,也是做了不少手脚的吧?”萧云鹤漫不经心地开口说。
见对方没有反应,只好又耐心地补充了句:
“我已经控制住我自己了。”
王焕刚想说出口的话一下子被逼回去了,有些不明所以。
“控制住自己没有补刀。”萧云鹤眉眼露出一股厌恶之色,然后撇了下嘴,直接甩开了那个扒着他衣摆的脏手。
王焕顿时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已经使不出来灵力了,对方要是再走的话。
那、那他……
不行!
王焕用尽全部力气,还是往前扑了过去,手指紧紧的绞着对方的衣服。
这小东西,绝对不能让他走了。
等他恢复了,迟早要——
萧云鹤没来的及甩开对方,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原来是个洞窟么?
王焕躺着的背后正是一个洞口的样子,因为是夜晚,所以才一直没有发觉。
萧云鹤就这么打量了几下,微微思考了下。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他原本是打算下山去镇上休息的,但是没想到下了雨,还碰上了这么个晦气的人。
想到这萧云鹤突然眉毛一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低头看了过去。
“我们的人呢?怎么就剩你一个了?”萧云鹤开口询问道,倒也不打算说什么敬称了。
师兄这个称呼,只有大师兄才配。
白须瓷整个兔身都在梵越手里,一时间倒是也动弹不得。
“为何不言语?”很是平淡的质问。
白须瓷听到对方的问话,内心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他能言语个啥啊?
耳朵往后不自觉地贴起了兔头,两条耷拉着的兔腿叠了又叠。
显而易见的紧张。
梵越眉毛微挑,直接动手把那两个
紧贴着的耳朵给拨开了,顺带把两个小腿给弄开了。
手动缓解。
白须瓷:“!!”
虽然不知道魔头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耳朵还是本能反应地想要贴回去,但是——
“立起来。”梵越移眼看了过来,语气平淡。
“……”
白须瓷顿时想起了一些鲜活的记忆,然后慢吞吞地将自己的耳朵一点一点地立起来了。
非常乖巧。
“为什么要怕本座?”梵越倒是真的在认真询问。
他确实相当不解,为何这小妖时常不敢看他?
难不成他面目可憎?
白须瓷闻言沉默了一会,但是又不能不开口,只好弱弱地说:
“没、没怕。”
显而易见,这话没什么说服力。
梵越垂眸盯着这个小妖,微微思量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
“怕的是本座,还是怕的是本座方才说的话。”
语调很是平淡,瞳孔泛着淡金色,不经意间周遭就有了一股压迫感。
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白须瓷吞了口口水,心里咯噔一下。
耳朵不自觉地想要往下弯,但是看到对方移动的眼神之后,刷的一下又立起来了。
很是“精神”。
“是方才说的话。”白须瓷十分迅速地说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了兔头。
紧张兮兮的。
梵越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但是在看到垂着的小脑袋后,略有不满。
强硬地给人抬了起来。
但是因为下巴太过毛绒绒的,手指一下滑了起来,戳进了兔嘴里。
湿哒哒的。
“……”
白须瓷眨巴了下红眼睛,十分谨慎地往后仰了仰兔头,把对方尊贵的手指……给吐了出来。
梵越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静默了一会。
白须瓷看着那个手指,尤其是有些水润的样子,简直难受的无以复加。
爪子动了动,但是因为只卡着兔头,倒也没办法够得到。
一时鬼迷心窍。
往前伸了伸兔头,十分严谨地舔了舔。
梵越瞳孔微微放大,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最后,也没阻止。
只是有种软乎乎的触感……
兴许是动物本能的影响,白须瓷当时只是觉得弄脏了手指,不好不好。
就想给清理干净。
哼哧哼哧地去舔了,一副卖力的样子。
直到大脑中枢灵光一闪,白须瓷动作顿时僵硬。
他、他灵魂是个人吧?
是吧?
舌头也没收回去,就这么伸在外面,仿佛遭遇了灵魂的重创。
梵越垂眸看了一眼,压了下嘴角的弧度,曲指把那个小舌头给推了回去。
“嗯,还不错。”
把怀疑人生的兔子给放下了,顺带给这小妖捋了捋头顶的毛。
也挺软的。
白须瓷此刻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低头看了看。
两只毛绒绒的兔爪。
甩了甩脑袋,很有存在感的耳朵。
迈步在床上走了两步,标准的兔步,甚至还情不自禁的跳跃了下。
“……”
白须瓷突然觉得鼻腔很酸,三年前那股难受劲上来了。
慢吞吞地趴在了床上,用爪子埋住了自己的脑袋。
也不作声。
他不是人了。
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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