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关将近,山下镇子里基本上都会热闹起来。
甚至还会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白须瓷不免有些心动,然后换了身衣服就去找梵越了。
他扶着大殿的柱子,探出脑袋来。
“走!”跃跃欲试的语气。
梵越转身看了过来,发现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附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去哪?”梵越迈步走了过来,刚打算抬手摸下人的下巴,结果白须瓷十分灵活地直起身子来了。
正好错过,只是碰到了一缕发丝。
“出去玩,出去玩!”白须瓷兴冲冲地说着,然后就拉住了梵越的手,开始往外走。
山下都敲锣打鼓好些天了,说不定还能看到戏呢!
结界里面都是春暖花开的,导致白须瓷一下子出了结界还有些懵。
脚步一顿。
一阵冷风袭来,白须瓷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肩膀被正好握住了。
“冷?”
白须瓷微微仰了下头,看到了梵越的眼睛,慢吞吞地说:
“也没有了,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感觉一下子进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有点奇怪。
不过没有问题。
白须瓷重新直起了身子,继续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然后脚底一滑。
当场平移了一段距离。
“……”
白须瓷深呼一口气,然后往下看了下山路,顿时无语凝噎。
他不会直接滑溜下去吧……
梵越把人原封不动地拎回了原地,防止人再度打滑。
“施法下去?”
白须瓷犹如个小鸡仔一样,点了点脑瓜子。
街上人声鼎沸,好多人挑担子走来走去。
不远处的鼓声越来越响,甚至还能听到一唱一和的对话,俨然是戏台的样子。
白须瓷的头发和眼睛早就隐去了,在人群中穿梭着,一脸开心的样子。
梵越只是扫了一眼街上的人,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转而垂眸看向了前面的人。
不动声色地护着白须瓷的衣角,避开了每一个路人的衣服和身体,形成了一个小的保护圈。
“欸……还有表演呢!”白须瓷有些嘀嘀咕咕的声音。
然后就拉着梵越到了一个人堆里,踮了踮脚,很是好奇的样子。
梵越抬眼看了下里面,微微蹙了下眉,不是很理解。
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似乎很是兴奋。
白须瓷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再度踮了踮脚,但是他刚刚看到一个中心内圈的一个脑袋,就发现前面人头攒动,又给挡住了。
只能闻到一股焦糊味……
好怪,里面再干什么?
梵越索性直接揽住了人的腰,打算往上抬一下,不过被白须瓷惊恐地拒绝了。
“你干嘛?”很小声,甚至有些羞愤的情绪在。
白须瓷慌里慌张的,还四处看了看有没有看到自己,确定大家都在往里看表演之后才松了口气。
梵越这是要把他给举起来吗?好丢人呐……
前面就有个小娃娃在大人的肩膀上。
“不是想看?”梵越有些疑惑,手没松,顺道捏了两下。
白须瓷直接低头打了下梵越的手,小声嘀咕道:“那也不能直接把我举起来……”
其实主要原因是人墙太后,再加上大家挤来挤去,看上去有些不方便。
“那要怎么看?”梵越把人往后轻微地带了下,让人远离人堆,重新给拉回自己身前。
白须瓷抓住梵越的袖子,抬头往上看过去,然后挤了挤眼:
“用你的眼睛看呀。”
心弦动了一下。
人群里又传来一声惊呼,似乎是又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画面。
白须瓷只好拍拍梵越的手,示意自己要看。
这个法子还是老早之前就知道的,当时在酒楼里他就借梵越的耳朵偷听来着。
共通五感真是太方便了!
人群中间是个赤着上身的大汉,甚至还出了汗,对方提着一个酒壶在踱步。
似乎在蓄力。
然后下一秒,那酒壶被用力一甩,大汉直接仰头将那酒水全部喝了,面色红润至极。
酒水甚至流到了脖颈之上。
此时大汉旁边的一个伙计,直接扔了个火折子。
白须瓷惊悚:“!!”
这不会成火人嘛?
全是酒精啊……
然后大汉往前一吹,空气中瞬间形成了一条火龙,吓得内圈的人赶紧往后退。
白须瓷不由得拉紧了梵越的手,觉得有点吓人。
人群中先是被吓到了,随后等到火龙消失了,才再度爆发出连绵不绝的惊叹声。
“哦,好厉害……”白须瓷喃喃自语道,倒是确实有些佩服。
居然没有全身起火。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个刹风景的话。
“他嘴里有粉末,并且那似乎也不是酒。”梵越淡淡地评价道。
白须瓷抬眼望了过去,快速地眨巴眨巴眼,有种莫名的紧张。
因为旁边有位大叔已经看了过来,且眼神有点疑惑……
梵越觉得不是很有趣,为何人类非要围着来看一个人吐火。
还是用奇技淫巧的。
垂眸看向了怀里的人,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这有何好看,本座也会吐——”
“火”还没有说出来,白须瓷就连忙踮脚把人嘴巴给捂住了,双眼满是惊恐。
这是在说什么?!
白须瓷现在也没什么心情看了,匆匆忙忙地拉着梵越跑了。
身后还能听到几句嘟囔声。
“这人也会吐火?”
“哟,还挺会吹牛的……”
梵越被拉到了一个巷子里,微微蹙了下眉毛,觉得很不懂。
吐火那种事,实在是太简单了。
为何要专门去看。
白须瓷扶着膝盖喘了口气,觉得实在太紧张了,再慢一秒指定会被人逮住问来问去的。
梵越把人下巴给扶起来了,略带不解地问:
“本座的确会——”
“打住!”白须瓷直接抱了过去,很是无奈地安抚了下,“我知道你会,嗯嗯嗯,我们什么都会。”
梵越捏了捏人的手,有点软。
“但是这是人间啊,我们会被抓起来的……”白须瓷小声嘟囔道,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甚至还探出脑袋往巷口那边望了望,确定那群人还在继续观看表演之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太多人听到。
“谁敢抓?”梵越询问了下。
白须瓷:“……”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人。
不过就在这时,白须瓷略带无意地扫了一眼,然后一下子顿住了。
“欸?”
从梵越怀里直起身来,然后往巷子的尽头那里看去,微微眯了下眼睛。
“怎么了?”梵越顺着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是有些新奇。
白须瓷一下子有些拘谨,莫名觉得有点子尴尬,慢吞吞地解释道:
“这是……我之前变的,就一直放在这个巷子里。”
这个不起眼的巷子的尽头是一座府邸,并且上面还有个规规矩矩的牌匾,上面写着两个字。
——白府。
青云派最近总是有些乱。
倒不是因为诛杀邪祟的事,主要是因为新的掌门整日想要退位。
本来就大局不稳,如今上位又无心治理。
搞得大家都很焦虑。
萧云翊站在高台之上,略带无趣地看着下面的弟子比试,觉得当真是没有意思。
打来打去,一个有天分的都没有。
阿鹤又从来不愿意被拘束,自然不能拖累他。
萧云翊有些眉头不展,觉得那小兔子实在是不负责任,说好了的要杀了自己的。
结果把他放了又是干什么?
到也不能自杀,因为连带着阿鹤的命……
萧云翊确实没什么活着的欲望,他虽然大仇得报了,手刃了莲乾之。
但是得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人生节点都是安排好的之后,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重生又如何,说不准也是被安排的。
外面有阵风吹了过来,萧云翊的袍子被微微吹起。
台下的弟子好像是看到了,传来些兴奋的窃窃私语声。
“掌门来了?”
“真的是啊……我要好好表现!”
……
萧云翊本来只是打算看看这一批新招的弟子资质如何,但是一眼扫过去却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不由得眯上了眼睛,眉毛也拧了起来。
因为下方萧云鹤正在被一个女修拦着,似乎在说什么话。
“何时招女修了?”萧云翊喃喃自语道,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多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十分自然地回答:
“啊,今年扩招了,您不是说了吗?男子与女子不应区别对待,而应该客观地看能力如何的嘛?”
萧云翊转头一看,发现是那位整天在他耳边唠叨的那位长老。
“……”
好吧,他给忘了。
不过垂眸再度看过去,发现已经有了拉扯的动作,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成何体统!
身边依旧是传来劝说的语气。
“掌门您如此年轻,乃是青云派的福气所在,更是要竭尽全力振兴……”
萧云翊直接甩了下袖子,转身就下去了,全然没有在听。
长老:“……”
萧云鹤觉得这样不好,这种交易他没有干过。
“真的,师兄,你就帮我带个胭脂盒吧,不然我就没有礼物可送了。”紫荆有些祈求地说道。
过几日就是小师妹的生辰了,她这个作为师姐的,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唯一能想出来的就是人间的小玩意了。
但是她刚入门派,是不能随意下山的,这就变得很难办了。
不过大师兄应该是可以的吧!
“师兄你就帮我一下嘛!”紫荆拉住萧云鹤的袖子,面容真挚,很是可怜兮兮。
萧云鹤想了想,觉得带这么个小东西……应该也不算违背门规的吧?
应、应该不算。
“好吧。”
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过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句不轻不重地询问。
“好什么?”
萧云鹤被吓了一跳,但是回头一看是自家师兄才开心地回道:“欸,师兄!”
对上一个淡淡的眼神。
“哦,掌门。”
老是忘记改口。
萧云翊倒不是说这个称呼的事,而是视线在那小女修和自己师弟身上转来转去。
最后还是蹙了蹙眉,有些生气。
这才多大?就“好”上了?
“怎么?”
“你是要造反?”
空气中有些静默……
萧云鹤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又办了什么错事,只好傻傻地问:
“我、我造哪里的反?”
“……”
萧云翊顿时不解,反问道:“你不想着好好修炼,怎么沉溺于情情爱爱之事?师兄”
再度寂静。
“你太小了,她更小,两个小孩干什么呢?”
“不合适。”
萧云鹤脸色顿时涨红了,然后不顾长辈尊幼之礼,直接把自己师兄给拉走了。
一阵无语。
白须瓷看了看自己当初造出来的假宅子,顿时有种感叹。
当初还是为了糊弄过去林婶林叔一家,随处施了一个小幻境,好让自己有个人间身份。
不过他当时记得应该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按理来说应该早就消逝了的。
现如今再出现的话,应该是因为他的修为突然增加了吧……
梵越看了两眼,很是自如地想要迈步推开门去看看。
不过被白须瓷及时拦住了,顺带解释道:
“里面什么也没有,这都是假的……”
“别看了,有点丢人。”
白须瓷觉得自己的法术不算太好,莫名不想被梵越检查,眼神有些闪躲。
这个宅子从远处看确实有模有样的,但是走近去看的话,就有种违和感了。
因为近景和远景是一样的,都是带着一种模糊的感觉。
并且和周边的墙壁有细微的差异,宛若是纸糊的一样。
梵越抬眼又看了下,发现那个牌匾有些摇摇晃晃,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是那年偷偷跑下山造的吗?
他倒是还记得。
“哎呀,我们回去吧,你别看了啊,我待会就把这个给撤了。”
“走走走!”
手臂被往后拉了下。
梵越不紧不慢地把人给扯了过来,然后垂眸问道:“你当时是用什么变的?”
“啊?”
白须瓷呆头呆脑的,倒是也疑惑了起来,他当时灵力有这么充沛嘛?
居然还能搞出来个宅子,真厉害!
“我……我想想。”
白须瓷总觉得自己年前的记忆有些错乱,他当时分明不太会化形来着的,怎么那次就突然心血来潮了呢?
真的不是有人帮他吗?
狐疑地抬眼看了下梵越,然后又默默地把视线移开了。
梵越表情正常,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只是问:“撤了虚景是什么?你当初是用……”
白须瓷刷的一下抬眼又盯了过来。
“……”
空气安静了几分。
白须瓷撇了撇嘴角,然后松开梵越的手,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
抬手挥了下。
面前的一座府邸瞬间消失,对面只是个光秃秃的墙壁,好像什么都没有。
白须瓷蹲在墙角跟,宛若一个毛线球,白衫蓬松得很。
朝后面挥了挥手。
梵越迈步走了过去,垂眸看了下地面,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喏,就这个。”
白须瓷用自己的手指戳了戳,有种闷呼呼的感觉,因为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地面上的,赫然是一捋兔毛,正正好插在地上。
宛若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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