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助你?”到底是对她有几分愧疚,江元昭并未直接回绝,而是温声问道。


    只是不待她答,剩余两人也一起入了内厅,林听雪被迫止了话头。


    方舒兰与江元懿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方舒兰在前,率先开口:“给王妃请安。”


    她又清了一道安,然后继续说:“还请王妃恕罪,殿下临行前并未解妾身的禁足,只是妾身思今日是两位妹妹进府日子,想着来见见两位妹妹,好歹认识一下,这才擅自离院。”


    奉茶那日,裴安说要禁方舒兰的足,她回门之后,确实只能待在临棠院闭门不能出,一直到如今。


    而方舒兰今日虽然说是擅自离院,但态度到底恭顺,或许是念着,裴安如今不在府中,只留江元昭这个王妃,自然可处理府中各事务,这才在她面前乖巧顺从。


    “方侧妃也是才进府不久吧?怎么便被禁足了,可是错了什么错事?”看来方才方舒兰确实没说什么好话,江元懿向来爱把旁人当木仓使,而不是自己上,今日估计也是心里憋着气,“若当真是做了错事,如今一错未消,便又犯了错,如此,妹妹……


    王妃可不要心慈手软,免得助长其嚣张气焰。”


    或许就是因为少有与人交锋,江元懿说话时夹枪带棒甚为明显,明明不是针对自己,江元昭都听得不舒服。


    看着听得更不舒服的方舒兰,江元昭于是打消再让她禁足的念头,“你既已知过错,亦有悔改只心,我便不在对你多做惩罚。只是……”


    江元昭用眼神示意怜春近跟前来,吩咐道:“你去找找管事的嬷嬷,问问临棠院到底是那些丫鬟小厮伺候,禁足时又是谁守院门,好生询问,没有殿下和我的命运,他们为何擅离职守。”


    她已不是第一天穿到这个世界,马上都要二胎,自然还是知道一些管家方法的,今日临棠院下人擅离职守,放了方舒兰出院,她可以不计较、轻松放过方舒兰,但不能对看守的人轻拿轻放,不然日后底下人不都有样学样,擅离职守本来。


    怜春领命而去后,看着因为自己放过方舒兰,而神情有一瞬不忿的江元懿,心情甚是不错。


    她马上就是有双身子……不对,是三身子的人了,她自然得为自己孩子考虑,而如今王府后院人多了起来,把她们分开安置,各自没什么交集,还不多憋着劲要把手段使在自己身上。


    那还不如借此机会,给她们各自找个敌人,叫她们内耗去吧,而观刚才的形势,江元懿和方舒兰关系自然是恶劣,那就让她们互相斗吧。


    江元昭没什么宫斗府斗经验,也就大概想出了这么个方法,并将她熟练的运用了。


    擅自在禁足期离院的事告一段落,于是轮到了林听雪和江元懿敬茶了,这次倒是没出幺蛾子,所以她顺利喝了两盏妾室茶,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叫她们都散了。


    期间,她也想到林听雪似乎还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见她现在的模样,似乎又并不想,叫江元昭单独留下她。


    只好遂了她的意,叫她跟着一道离开。


    江元昭原是准备过会时候再叫林听雪过来,继续那未完的话题,只是之后忙着给淮瑜换院子,加上见了醒着的小孩,模样十分乖巧,与他玩了一会儿,便忘了时间,转眼天色已暗,她于是打消了叫林听雪过来的想法。


    只是她未召,林听雪却遣人来见她了,正是初见时跟在林听雪身边的小丫鬟。


    初桃向她行过礼,得她允许后才道:“启禀王妃,奴婢主子托奴婢给王妃带句话。


    主子说她已知错,就是求王妃相助,就该让王妃见着主子的诚意,还请王妃静候佳音。”


    小丫鬟说的神神秘秘的,江元昭因此有些好奇,问道:“什么佳音?”


    “王妃恕罪,奴婢不知。”倒是将她问住了,只好再次跪下,叩首请罪。


    见她惶恐,她也没有存心为难的心思,于是没有刨根究底,放她离开了。


    初桃退下后,江元昭叫来怜春,她今日处理临棠院下人看管不言一事,处理的十分妥帖,以前府里主子少,只有她和裴安两人,裴安又不常在府里,府中因此甚少有争端,所以也没个表现的机会给她们,今日见了,才知那时被系统推荐,买来带在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原来手腕能力都不错。


    给过赏,江元昭又交代了她新差事,“怜春,你叫人帮我盯着青柳院,有什么动静便报给我吧。”


    青柳院便是林听雪的住处,定王府的管家权在江元昭这里,她上辈子学的是专业与管家根本没什么关系,好在她还是学生,一个脱离高中还没多久的学生,基本的学习能力还在,在系统教了她一段时间后,倒也能慢慢上手管家了。


    江元昭圈圈管理这定王府,林听雪又是以侧室的身份入府,她虽说带了不少人做陪嫁,江元昭也完全可以把林听雪和她的陪嫁分开,像对付方舒兰和江元懿一样,让她能随心使唤的不在身边伺候,在身边伺候的又不是与她一条心。


    只是因为那些愧疚,所以她直接把林听雪要入住的院子给清空了,一个定王府的下人都没留,让林听雪的下人全权接手。


    所以目前她想知道青柳院的动静,还得另找人盯着看罢。


    倒不是觉得林听雪对自己心怀不轨,只是她万事想周全,提前做个准备罢了。


    怜春领命离开后,江元昭许久没等到她有消息报上来。


    或许是因为裴安此时不在王府,方舒兰和江元懿也知道,王府里如今她最大,所以俱是安安分分,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满,也没敢闹在明面上来。


    兴趣来了就让她们按规矩晨昏定省,若是没了兴趣,便免了请安,总之这日子与之前相比,也没什么差的,只是能多看些戏。


    日子过得安逸,脑子都不怎么动了,自然而然就忘了不少事。


    直到系统提醒,她现在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以孕吐请太医了,也是裴安在她刚怀上就离京,怕查出的晚了,见不得她好的人会因此做文章,散谣言污蔑孩子出身,江元昭收到提醒后,便按系统提示,装出一副怀孕不适的模样。


    太医与她诊了脉,怀孕的消息才上报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就送来了赏赐,还有太后召她入宫。


    这次倒没见明安长公主,江元昭也明白,这大概是太后对周桉仅存的一些慈爱之心吧。


    入宫一趟没遇上什么晦气事,偏偏等她一回到府,便察觉出府里气氛不对。


    怜春喜秋都是陪她一块入宫的,是集安院的女使前来报她:“禀王妃,是方侧妃的娘家哥哥入府探望侧妃,却与江夫人……


    林侧妃撞见时,两人身上一件衣物都无。”


    “什么意思?”江元昭不是没听懂,只是这话里信息量太大,特别是在听到,其中还有林听雪时,江元昭的目光不自觉的偏向怜春。


    怜春此时也很惊讶,只是惊讶里却有些恍然。


    江元昭到底没在这个时候追究,追究她到底坦然什么,而是问道:“她们现在都在何处?先带我过去看看。”


    女使引路,一路引到江元懿的景月院,来时这院里已站满了许多人,丫鬟嬷嬷将院子团团围住,江元昭亲出面,才放她入内。


    还未进屋,林听雪便迎上来,向她请安道:“佳音已至,王妃可满意?”


    说不明白此时是什么感受,但江元昭绝对不是高兴。


    她没摆脸,只是平静的叫她起来,而后进入屋内,入内便见着还未有衣物蔽体的江元懿被嬷嬷控制,方舒兰的兄长被绳子束缚了身体,只是他还有衣物蔽体,虽说不甚齐整。


    江元昭能理解,林听雪是觉得男女有别,见男人身体亦是不妥,并非有意针对江元懿,只是看她因为未着寸缕,满脸羞愧难当,江元昭竟也觉得不适。


    见这情景,江元昭已经不想多言,直接翻出了读档界面。


    “宿主为什么要读档?”系统的声音适时想起。


    江元昭顿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这样的情形合适吗?”


    “不合适吗?宿主不是很讨厌江元懿,而且她也并非是什么好人不是吗?”


    “所以她该被这么对待?”


    “宿主的善良应该有些锋芒!”


    “你从哪看到的这句话?”江元昭觉得有点好笑,随后心里正色道:“我并不是善良,只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叫我有自己的底线。


    系统,从到这个世界之后,哪怕我无法阻止裴安娶侧纳妾,但至少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已经无法把他再当做伴侣,因为我受的教育告诉我,伴侣之间必须忠诚。


    同样,现代的成长教育亦教会我,我可以因为江元懿的行为品性不喜欢她,和她成为敌人,但不该用这种方法对付她。


    这都是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如果我只坚持对我有利的部分,那我这行为又算什么?双标狗吗?”


    系统没有再回答,只是这时候江元昭也暂时打消了读档的念头,她先吩咐道:“去给她拿件衣裳。”


    随后目光落在跟在她身后的林听雪的身上,又道:“你同我来。”


    江元昭没带下人,也没让林听雪的丫鬟跟着,就带着林听雪换了个房间,关上门,她率先开口道:“这些都是你算计的?你引外男入府,然后毁江元懿名节?”


    “王妃何意?这分明是……”


    “林听雪,你是聪明人,应该清楚,我只会给你这么一个机会。”那日酒楼初见,江元昭只觉得这小姑娘好看,人都是感官动物,难免会因此生出几分喜欢,因此才会觉得愧疚。


    而那所谓的机会,也不过是不因此事生出芥蒂,其实算不上什么,她若不想要也大可不要。


    林听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妾身不明白。


    妾身今日做错了什么吗?王妃分明并不喜欢方舒兰和江元懿,妾身在家时便听说,方家挟恩求报,方家三郎是庶出,他救人的恩情,为何会报在方家嫡女身上,还让她入府膈应王妃。


    至于江元懿,呵……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早就人尽皆知,王妃真的大度,对长公主和江元懿毫不介怀吗?


    今日与江元懿不清不楚是方家嫡长子,与方舒兰一样都不无辜,妾身既帮了王妃出气,也未牵连其他任何人,妾身做错了什么?”


    她语气并不激烈,但无端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在她看,她自觉什么也没做错,而江元昭也清楚,她不该以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她觉得那是错,因为她身处的时代更加平等。


    “还是说,王妃是害怕妾身,觉得妾身太过出格毒辣?”


    江元昭久未答她,林听雪便接着逼问道。


    “不是。”只反驳了这一句,随后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几乎逃避似的,读了月初时存下的档。


    时间回转,回到了还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我其实做错了。”


    “什么?”江元昭是在月初起床前存下的档,所以她这时还未起,周围还没有旁人,表情没有特意管理,便漏出了许多恼悔。


    “系统,如果我要坚持底线,那我就该在见到江元懿的情形时就读档,而不是非得把林听雪单独叫出去,试图把自己的观点灌输给她。


    至少不应该用那样高高在上的态度,意图去同化她。


    我是不是,太过傲慢了?”


    仗着自己有系统开挂,傲慢的希望每个人都认同自己的观点。


    “宿主做的没错啊……”


    “没必要安慰我。人都会犯错,我不觉得自己会是圣人,所以犯错很正常。”江元昭打断了系统的安慰,所以说这机械造物真的很智能,很人性化,或者它本来也是有生命的生灵,“改正了就行,或者哪一天不要脸了,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没错也可以。”


    她也跟系统开了句玩笑,然后才叫怜春喜秋入内伺候,其实来这个世界也有一两年了,她还不是特别习惯穿衣洗漱时被人围观,或许她在北方出身,可能就没这个烦恼,只是这发髻妆容实在难弄,她也只有提前穿了衣,然后叫她们给自己梳发。


    发髻还未绾好,江元昭透过铜镜,隐约看见怜春认真的神情,问她:“青柳院有什么消息吗?”


    怜春愣了一下,随后才答:“林侧妃还未做什么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林侧妃身边的初桃,最近总往景月院跑,奴婢见她们并未往集安院打探消息,便未报与娘娘。”


    听了她的话,江元昭沉默了一下,才弄清楚其中的意思,这是两个都不喜欢,所以不管是初桃在拉拢景月院的人,还是初桃背叛了林听雪,都是她喜闻乐见的事,所以毫不在乎,没有上报。


    甚至往阴谋论的方向想,或许还怕告诉自己,然后她插手其中,两人都不起来。


    想清楚后,江元昭再透过铜镜看她,铜镜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晰,只是看不清,她也察觉出怜春的紧张,若非自己的发还在她手中,她不便下跪谢罪,她这是怕不是已经跪下了。


    “继续梳吧。”江元昭最终淡淡的开口,并没有斥责她,只是说道,“这次便算了,下次若是再阳奉阴违,我也不会做太过的惩罚,只是日后再不会用你罢了。”


    “谢王妃恕罪,奴婢记住了。”并不是只有怜春,一旁的喜秋也连忙表了态。


    “初桃最近还一直往景月院去吗?”


    “回王妃,近来初桃去的少了,不比前些时候去的勤。”


    去的少,估计要收买的人手已经收买到手了。


    上一个档,系统过两天便会提醒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两个月,可以让太医诊脉,公布喜讯了,随后便是皇帝赏赐,太后召见。


    林听雪也借着自己不在府里的这个时间,算计了江元懿与方家嫡长子。


    倒是赶巧,自己那时离府,给了林听雪机会。


    既然已经大概知道起因,江元昭也没准备一直在王府待着,既然林听雪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便是没有她怀孕、太后召她入宫这件事,林听雪必然也是要想办法引她的出府,还不如自己配合。


    江元昭甚至提前两天演出了孕吐反应,太医与她号了脉,有孕的消息没有广而告之,却是叫宫里皇帝太后知道,太后召她入宫的太监再次临府。


    太后算不上是全然的不喜欢她,没有明安长公主在时,她也是一个很贴心的长辈,太医的消息傍晚回宫,随后慈宁宫的太监便临府,还依着太后的意思,贴心嘱咐她,叫她明日不必太早入宫,该顾惜身子,多歇歇才是。


    江元昭应下,次日离府前,特意把几个嬷嬷管事叫来,吩咐她们守好王府,别叫了外男入府,为防万一,她还让人盯紧景月院,别出了意外。


    等她再回府时,方舒兰和林听雪几乎前后脚的来了她院里。


    方舒兰是为了她大哥入府被拦下一事,不是要说法,而是来请罪,所以说,其实都是识时务的。


    她是来请罪,来的快去的也快,倒不是她主动要走,只是她一表达完请罪的意思后,江元昭就让她先退下了。


    临走时,她目光几次落在林听雪身上,满满都是疑惑,江元昭却是大概明白她因何而来。


    再蠢笨的人,自己的计划处处被针对,也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给她颜面,说话前,江元昭还遣退了身边下人,再次只剩她们两人时,林听雪先一步开口,她端着茶盏,目光落在盏中,让人看不清楚其中的情绪,“王妃为何要阻妾身?还是说,京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公主府轶事,不过是传言,王妃这才十分看不惯我的做法?”


    “与这无关。”就像不能用现代的法律为古人判罪一样,江元昭也不能用她的标准去评判林听雪的做法有没有问题,“林侧妃若是只求安稳,不必做这些事。


    做了,如何还能得安稳。”


    初次见面时江元昭叫她方姑娘,如今叫林侧妃,都是较为疏远的称呼,不过是因为她和林听雪关系本就不算亲近。


    林听雪愣愣的盯着茶盏好一会儿,才道:“王妃仁善,妾身自认不如。”


    “既然王妃都这么吩咐,那妾身便不做多余事。”她说着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目光,“其实这样也好,王妃仁善,必然不会过多为难妾身。


    只是今日王妃救了江氏一次,也未叫她知道,怕是她不会记王妃恩情呐,到了那时,王妃尽可再来差遣妾身。”


    瞧她模样,竟是没有生气,反倒依旧偏向自己这边。


    忽略她话中的偏向,江元昭很认真的与她解释,“并非是我仁善,只是同为女子,难免联想自身罢了。”


    她没什么大本事,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改变不了封建社会的男女差异,也改变不了男人对女人贞洁的苛刻要求,所以她只是想,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是。


    对一个女性最可怕的惩罚,不应该是被夺去贞洁。


    那日事了,不过数日,裴安在沧州往京城送了信件来。


    十多日前裴安便寄了信回京,沧州位于边境,离京城距离遥远,便是身为亲王的裴安,也不能拥有随时往京城有信件往来的权利,所以按惯例,他十多日前已有信回京的情况下,他并不该这么快又往京城寄信。


    难不成是遇上了什么大事,江元昭边猜测边打开了信。


    哪知纸上内容入目,不过是问她,在府中可遇见了什么难事,顺便送了她十多个亲卫供她差遣。


    叫来他送的亲卫,问裴安是何时写得信,得知不过是月初时候,算算时间,月初的信如今送达,从沧州到京城的距离,都快赶上送紧急军报的速度,而他就是为了送些人手,问她有没有遇上压根就不存在的难事。


    想明白这,江元昭没觉得感动,只是觉得男主脑子不太行,甚至还很担心,“他真的可以当上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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