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承认,你确实有一句话,从始至终都没有说错,阿昭和江元懿确实是姐妹。”皇帝重新做回木椅上,明明两人该是明安长公主视线更高一些,只是皇帝从下往上看她,却让人觉得是皇帝在俯视她。


    而原本见事情愈演愈烈的江元昭,此时听到那句,自己与江元懿是亲姐妹,已经意识到一些事情了。


    几人不一的心情里,皇帝已经恢复平静,开口道:“明安,江家的贱婢换了你的孩子,她虽没瞒过你,可是凭什么能瞒过公主府那么多下人?


    她一时起了贪心,可贪心之后呢,她怎么收干净的尾?而且,江升既然已经寻了娼妇,府里那么多干净、又想往上攀附的女人,他真能忍住不下手?”


    “皇兄什么意思?”许是打击太过于大,明安长公主尚未恢复平静,便又成了一副呆滞模样?


    她听没听懂不知道,反正江元昭自己是听懂了,她听懂了,目光落在地上还带着伤的江元懿身上,将她如今已是彻底的恐惧,哪怕明安长公主此时未看她,也是将自己目光死死的放在她背上,像是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显然,她也是听懂了,甚至还明白,自己的身世和江家无关,生身父母都是仆婢,也好过在此时与江家牵上关系,还是与明安长公主的驸马牵连上关系。


    江家原本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不过是明安长公主看上了江升,才要死要活的下嫁江家,后来江家靠着明安长公主在朝堂之上有了些地位,又在江元昭这个亲生女儿回京后,被皇帝一贬再贬。


    所以,成为江升的亲生女儿,被明安长公主记恨上,远远不比江家毫无牵连,而明安长公主偏心她来的好。


    平日里如此,如今这个只有明安长公主能救她的情形下,更是如此。


    她们都懂这个道理,明安长公主自然也懂,她怔愣过后,便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真相,“皇兄何必这么针对阿懿,为了要她性命,还编出这种话来骗我。”


    “裴小满,你信吗朕是在骗你吗?”


    自然是不信的,在江元昭的位置,她看不见明安长公主的脸色,却能见她衣袖下紧握的双手。


    明安长公主一时没有说话,皇帝就接着道:“你既然不信,如今可还要护着她?”


    她还是没有说话,皇帝摆手召內侍:“朕未考虑妥当,还忘了阿昭怀有身孕,见不得这些场面。


    你们带江氏下去,动作麻利些,早些结了此事,好让阿昭能回去早些歇息。”


    內侍来拖江元懿下去的时候,明安长公主还是一语未发,哪怕中途江元懿挣脱了束缚她唇舌的布巾,声音凄厉的唤她母亲,也未得到明安长公主的一句阻止,一个回头。


    这情景,江元昭看了,既觉得的痛快,又觉得明安长公主这样,或许便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吧,同时,她又对那个未见过几面、不甚熟悉的驸马感到好奇,那个如今相貌也不算出众的中年男人,到底是怎么让明安长公主对他死心塌地的?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明安长公主甚至姿势都未改变,领命而去的內侍便又回到了殿内,“陛下,奴婢已处理妥当了。”


    內侍的声音不算大,至少江元昭听得不太清楚,可內侍的返回,就像是按下了明安长公主的启动开关一样,她终于动了,然后开口便是请辞,“皇兄,既然事已决,臣妹便先行告退了。”


    “父皇,既然从犯不得活命,那首恶父皇又要如何处置。”


    几乎是前后落下话尾,明安长公主向木偶似的,缓缓偏头看向她,道:“你想要我向她似的,用命给你赔罪?”


    她问完就嘲讽的笑了一声,“莫说你那儿子还没死,就是死了,也论不到我给他陪葬。”


    “明安!”皇帝止住了她的话头。


    明安长公主确实没再说什么刻薄话了,“皇兄,臣妹先行告退。”


    说罢,没再管其他人的反应,径直离开了养心殿。


    “所以,父皇也要轻轻放过吗?”江元昭有些不甘心的询问皇帝。


    皇帝叹了一口气,带着安抚意味的开口:“阿昭,明安到底是你母亲,你别对她抱这么大的恶意。


    你今日呈上的供词,俱是出自江氏之口,说不得是她为了脱罪,蓄意攀扯你母亲呢,明安那时尚念旧情,为她开脱,其实并不知情也说不定。”


    她又懂了,皇帝心软,所以江元昭初回京时,他处处优待庇护,同时也是因为她现在用的这个身份,归根究底,皇帝庇护她,也是来自于明安长公主。


    所以她和明安长公主对上,皇帝还是会偏向他亲妹妹。


    至于皇孙,皇帝会为此气愤,可是当初,皇帝夭折了数个儿女,还能轻易放过皇后,今日就不会因为一个为夭折的皇孙,而对自己亲妹妹动手。


    想明白其中关窍,江元昭自然也无法再对皇帝抱有奢望,她也是平静行礼礼:“儿臣知晓了,既然事已了,儿臣便不打扰父皇歇息,先行告退了。”


    “阿昭,今日事既是江氏引起,江家教导无方,朕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至于淮瑜,你带几个太医回王府,好好为淮瑜调养身体,莫落下了病根。”


    惩戒江家,怕是不止是为了给她交代,而是替明安长公主出气吧,从前事情为挑明时,便数次贬谪江家人,如今真相已告知明安长公主,皇帝不必遮掩,自然更不会对江家留手了。


    “多谢父皇恩典。”哪怕知晓大概率不是为自己,江元昭也只能谢恩。


    回程的时候,江元昭突然把系统拉出来,“系统,既然是以宫斗为主的游戏,那男主登基是年纪应该不大吧?


    还有就是,我看游戏简介时是说,男主不是以寻常手段登基的,到底有多不寻常?


    逼宫?或者更甚,弑父?他可做到了这么不寻常吗?”


    “系统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算是脑中回答,她似乎也有些兴致缺缺。


    好在系统知道保护宿主隐私,心中所想只要不是主动告知系统,它是一概不能知晓,既然也不知晓,江元昭真正想的是,若是弑父了,那她正好杀/母与他做个绝配帝后。


    回到定王府,粗粗看去,定王府今日活动的下人还不少,白日拷打仆婢,定王府的另外两个侧妃不会不知道,既然知晓,就必然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到底如何,所以这时定王府热闹也不足为奇。


    “王妃,时间也不早了,先歇息吧?”怜春喜秋是陪着她入宫了,发生了何事都清楚,所以这个时候还颇有些担心她,所以都在一旁小心宽慰。


    “是啊,王妃还怀着身孕,莫累了小主子。”


    “我知晓,不会累着自己的。”欲要亲自解下披风,抬手搭在系带上时,又想起了什么,道,“怜春,你去外与宋觅说一声,叫他今日所发生的事,都尽数写信告诉殿下。


    不必随家信一块送,他既是殿下亲卫,想来能进的了军中,就让他带几个人亲自送去。”


    宋觅便是今日全程参与审讯的人,他既出了力,江元昭自然得问一下名字,日后也好给赏,或者将他的功绩告知裴安。


    而把今天的事告诉裴安,不过是江元昭想要裴安更早些登位,既然是非常手段得的帝位,那他必然不是等自己父亲崩后,从他父亲手里继承,所以登位时间就是看他何时忍不得了,逼宫上位。


    至于今日的事,皇帝有许多孩子,孙辈哪怕只有这一个,日后也总会有,可裴安现在就一个孩子,容不得他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吩咐完,她总算继续解开了系带,披风被喜秋接过挂在一边,“王妃,那江氏……王妃可还要为其准备丧仪?”


    她问时应该有些忐忑,语气里不自觉带出了,事先询问主子,好知该如何行事,是她职责所在江元昭不会与之计较,可对已死的江元懿,她仍无半分好感,甚至对她的死,也无半分怜悯。


    自幼富贵,父母娇宠,养的她受不得气,而且向来不觉该人死债消,江元懿的死,不过是她自己起恶意在先,尚且轮不到江元昭为她买单,她为何要因此怜悯。


    “一介罪人,还要什么丧仪?”江元昭的语气平静,“今日的事,也不必隐瞒,明日便告诉府里不知内情的人,让他们日后长长记性,少动些歪脑筋。”


    她想警告的,自然不只是方舒兰和林听雪,也还有定王府的一些下人,说到下人,她这又想起,替江元懿收买人手、给淮瑜投毒的一些仆婢,她还都没处置呢。


    “对了,江氏都被陛下赐了毒酒,帮她做事的那些人,自然更是留不得,今日晚了,明日你找些人,送他们去下面伺候自己主子吧,至于他们的亲眷,具都发卖了。”


    不知为何,江元昭语气平平,喜秋却无端觉得,自己主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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