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也是为了你好,不论是你,还是定王,对你母亲下手,于你们的名声都有妨碍,如此,阿昭顺势应下,也是为了你自己。


    况且,只用你应承下这一事,日后你在京城、皇宫之中再遇上什么事,哀家定然与你撑腰,必不让你被人欺了去。”太后丝毫退让之意都无。


    话已至此,江元昭只好低眉垂目,道:“皇祖母既说,今日会让姑母受到应有的教训,倘若真如皇祖母所言,孙儿也愿意答应皇祖母的要求。”


    反正在她心中,明安长公主应受到的惩戒是死亡,倘若她真的死了,死后的体面尊贵,江元昭又何必非要在裴安登基后还去破坏,给裴安按个坏名声在身上。


    心中思绪翻飞,只是太后没有读心之能,只能听见她说出来的意思,听着江元昭应下,哪怕觉得或许其中存有不妥,可如今的情形是她在求人,纵然不敢全然信了江元昭的意思,也不能步步紧逼不放。


    太后识趣的先是让江元昭起身,随后换了个话题,之后两人各存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一会儿,江元昭便寻了个时机,起身与太后请辞。


    出了慈宁宫,因着今日还要向皇后请安,江元昭也没法即刻出宫,又往皇后的凤仪宫走了一趟。


    皇后与明安长公主不和,当日让江元懿和林听雪入府时,已经让江元昭见了些端倪,上一个档里,两人几乎是骂街的姿态无疑将姑嫂不和一事锤得死死的。


    而既然皇后与明安长公主不和,便是不提昨日江元昭于众人前,几乎为明安长公主扣下罪名的行为,就是她被认回后,明安长公主都不正眼看她的态度,都得了皇后的喜欢。


    所以在皇后宫里,江元昭的待遇不必在慈宁宫差。


    收了许多赏赐,顺便带着裴安的两个侧妃回府时,江元昭看见有不少内廷的禁卫在大街上行走,“那是什么?谁家又犯了事?”


    临行时,死皮赖脸挤上江元昭车架的林听雪闻言,也掀开车帘往车窗外看去,随后道:“长公主在宫里做错了事,必然是受人教导挑唆。”


    “教导挑唆?”江元昭玩味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随后讥嘲道,“既是教导挑唆,林侧妃可知是京中哪家所挑唆啊?”


    “回王妃,妾身看这方向,似是往江家去的,宫里时,姑母也曾提过两句,江家人此次怕是落不着好。”


    明安长公主一人之行,竟是连累了江家,江家大多数人人品如何暂且不论,只是江家一族何其多,若是让这一族抵罪,皇帝是觉得,人多了,就可以一人替明安长公主承担一点过错吗?


    皇帝的心思江元昭自然是不知晓,只是心中不爽,面上神情不好看,随行的林听雪自然不会发现不了,她发现了,也没打算不管:“王妃可是在担心江家?”


    于外人眼中,江元昭到底留着江升血脉,江升在街上遭遇那事也是定王命人所为,所以她这个为人女的,肯定是会担心自己父亲和父族。


    不过虽然不如她心中所想一般,江元昭却并未出言否认或解释,而是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王妃不必担心,只要明安长公主与王妃一日存于世,陛下就最多只是惩戒江家,必不会叫江家人丧命。”


    皇帝的偏心有目共睹,只是今日却不如林听雪言之凿凿的那般,禁卫去了江家,并没有没拿人,不过是领头的带几个人进去了两三刻钟,随后叫人进去带走江家不少东西,便成群结队的离去了。


    只是禁卫一走,江家就挂起了白皤,叫人稍一打听,就知是江家老太君去了。


    老太君是如何去的,外人无从知晓,而彼时已经回了府的江元昭,却是有太后遣来告知她进度的嬷嬷通知,江家老太君知晓她这个孙女的真实来历,自然是不会喜欢她。


    随后又见亲儿子当街少了个物件,一时怒上心头,竟是蛊惑了明安长公主,这才有了长公主在宫宴上下毒这失智行为。


    “王妃体谅,若无这老虔婆挑唆,长公主必然不会有此恶举。


    如此算来,追其根源,真正错的还是江家那老虔婆,公主不过是受人蛊惑,才一时铸下大错。”


    “可是嬷嬷,不管是自己想做,还是受人蛊惑,嬷嬷自己都说姑母住下了大错,可不会再抵赖不认吧?”


    江元昭不接茬,反倒是抓着她话里的漏洞追问她。


    前来的嬷嬷一时哑言,随后才反应过来,道:“是是是,公主自然是错了,太后和陛下也必然不会包庇公主。”


    是吗?江元昭瞥她一眼,满脸都是不相信。


    自讨无趣,加上深知自己再留下,江元昭的态度非但不会软化,反而该是对明安长公主更加厌烦,这嬷嬷也只好请辞离开。


    次日,江元昭便懂了,那嬷嬷口中的必然不会包庇明安长公主是何意——明安长公主的两个儿子,也是她现在身份的两个兄长被夺爵了。


    公主之子,原本并没有爵位,只是明安长公主到底是宫里两个大佛的心头宝,所以她的两个儿子,一公一郡王,俱是尊贵爵位,皇帝就这么许出去了。


    许出去后,皇帝还不觉得有什么,朝堂上却吵翻了天,俱是指责皇帝不该如此率性而行。


    只是那时,百官其上奏也未能阻止皇帝已决的心思。


    然而那时非得赐下的爵位,今日因为明安长公主的过错,皇帝竟是轻易就夺了。


    哪怕不知爵位前情的江元昭,也不免心生厌恶,古时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这个脱胎于宫斗有些的世界,虽然男女大防未严苛至此,可她顶替周桉身份,被找回时,对外已经及笄成年了。


    这般年岁,哪怕是兄妹,男女大防并不严重,可到底只是兄妹,加之两个兄长都有学业未完,不常能回府,自然与江元昭没什么深厚感情,双方皆是如此。


    所以江元昭的厌恶,不是对两个兄长的同情,或者是在为他们抱驱,纯粹是觉得,明安长公主犯的错,今日让她儿子来弥补赎罪,日后是不是还要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


    只这么一想,江元昭都觉得厌恶,“所以,只是夺了江家两兄弟的爵?明安长公主呢?”


    “回王妃。”怜春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才小心翼翼道,“明安长公主被禁足在家,陛下命长公主抄经与太后和王妃赔罪。”


    闻言,江元昭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抄经?”


    寻常后宅出了些披露,也非区区抄经便能抵罪的,怎么在宫宴上,意图谋害亲王妃,竟然只是抄经便能解决了?


    “是,陛下已下了明旨,待长公主经书抄好,便会送来与王妃过目。”


    “不必,自今日后,明安长公主府的东西,一律不可进定王府。”


    江元昭声音果决,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原先竟还当真以为,宫里时太后那般与自己承诺,哪怕不能即刻要明安长公主性命,也该给些什么像样的惩罚吧。


    哪知竟是全让旁人替了,到了明安长公主自己,竟然就剩下不痛不痒的抄经书,实在可笑。


    自皇帝处罚下了后,太后或许也是知道这惩罚不痛不痒,因而几乎是不间断的往定王府送赏赐,一次比一次更金贵。


    说实话,她对此并不稀罕,上辈子没为钱财犯过愁,这辈子嫁给裴安后,也是不缺钱财。


    只是她不稀罕是一回事,太后源源不断的往定王府送东西来是一回事,太后送的勤,江元昭作为晚辈,还是臣下,收了礼,自然是要入宫请安谢恩的。


    一入宫,便要被太后逮着,听她说那些“她毕竟是你母亲”的话,江元昭不想听,所以怀孕月份进入七月后,她便声称身子不适,拒不出府了。


    而且,直到裴安于边境大捷的消息传回京,皇帝允他休整之后就可回京以后,明安长公主该送来的经书,竟是一字也未送来,可见她傲慢骄横程度。


    快到四月,裴安启程回京的消息也传回了许久,想着离他入京,估计也没几天了的时候,江元昭突然发动。


    她怀孕有系统帮助,没感觉都什么难受,可是要生产之际,就连系统也无法将她生产的时间延后。


    不过虽然她是早产,但双生子本就很难拖到足月生产,她肚子比寻常孕妇来的大,也是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所以都早有准备,彻底发动前又有系统提醒,所以整体来说还不算慌乱。


    定王府一切还都是井井有条的行动着,有过一次生产经验的江元昭,很快就在系统的配合下,意识在系统空间里,看些视频玩些游戏等候,中途她其实是能看到外面生产时的场景的。


    不过或许是有过一次经验,知道一切发展都会顺利进行,所以江元昭这次在玩的有些嗨了,甚至没抽出心神去关注外面的生产情况。


    玩的忘记了时间的江元昭被系统唤醒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懵的,看了眼空间里的计时,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虽说比上一次短,但上一次生产,江元昭其实是难产了,所以她起初还觉得,系统来寻她,是已经平安生产了。


    不过还想法还没有说出,系统就率先把空间外的情形给她看了。


    只见系统空间外,江元昭的身体所处的产房之中,此时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正是明安长公主。


    除了明安长公主,还有一些带着刀剑的侍卫,江元昭心里清楚,自己与明安长公主这对伪母女,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明安长公主时怎么敢,怎么敢公然闯进王府,还一副要她性命的模样。


    难不成,是当日宫宴下毒,彻底让她膨胀成如今这样?


    除此,定王府守卫必然不该松懈至此,明安长公主是如何堂而皇之的带着这么些人入府的?


    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心头,不过此时空间外,被系统托管的身体,虽然已经停下了生产时剧痛的反应,但系统坚持原则,并不会帮江元昭处理事情。


    所以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给她疑惑,“宿主快出去接管身体吧,宿主放心,系统屏蔽了宿主的痛觉,必然不会让宿主觉得疼痛的。”


    “这情况,我不干脆直接读档,还出去同她周旋什么?”


    “宿主想读档也行,不过系统以为,宿主会更想先询问一番,好知道明安长公主时如今进到此处的,读了档后也好做出防范。”


    突然觉得有点没脑子,连个机械造物都比不过了,江元昭心理吐槽一番,随后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了系统的提议,毕竟人工智能比人类多些脑子,那不是在正常不过了吗?


    回到还在生产的身体后,江元昭不知道已经生产到哪一步了,毕竟她没有丝毫感觉,一旁的产婆也都被明安长公主身旁的侍卫震慑住,不敢再行动。


    眼见这场生产怕是不能善了了,江元昭脸上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无,只是平静的看着明安长公主,“姑母今日来见我,可是为了送姑母抄写的经书?”


    这无疑是挑衅,或许是因为已是胜券在握,明安长公主不在遏制脾气,抬手捂鼻,冷言道:“若是早知今日,当初我便不该放任你被人换了,就该留在身边,亲自了结了你。”


    生产时的味道并不好闻,江元昭自己也清楚,所以看她抬袖掩鼻也不恼,依旧平静的开口,“姑母这么恨我,甚至不怕父皇降罪,费尽心机的在今日带人进定王府,只是为了要我性命。


    姑母今日费尽心机的来,是不是只是因为,我是姑母被人强迫,别逼无奈诞下的孽种啊。”


    江元昭知道揭人伤疤不好,可如今再面对明安长公主,她又哪里能顾得上好不好呢,最后,她甚至还故意激道:“姑母今日是来要我性命的吧?应该不是为了来送我抄好的经书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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