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巧合的是,今日竟然还是李太医在当值,等李太医来的时候,江元昭已在座位上装好一阵难受了,宴上的歌舞都停了。


    甚至就连明安长公主,也安静的坐回在位置上,只是目光不是转向江元昭,她偶然看来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担心,更多的竟然是可惜以及期待,期待什么?期待这一下真的叫她流产吗?


    江元昭在心里想道。


    将近两三个刻钟的安静在李太医来了之后终于被打破,李太医经过皇帝的命令,率先来到江元昭身边,示意江元昭伸手把脉。


    江元昭虚虚的伸出手,她没叫系统为自己伪造什么脉象,所以太医自然不会把出什么不妥来,抬头看了眼江元昭的神色,李太医看懂了其中的意思,如实禀报了皇帝。


    “既然阿昭无事,那今日也不过是一场乌龙。”皇帝闻言骤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于众人前为明安长公主开脱,“明安只是一时情急,阿昭暂且原谅你母亲这一次吧。”


    “父皇说的是,姑母只是一时情急,只是不知姑母因何情急?


    只是因为我让皇祖母饮我杯中果汁吗?倘若只是因此,那我便实在不知,我这盏中也无毒,姑母为何情急至此。”


    “你在胡说些什么,宫宴之上,哪能这般肆意放眼,说什么毒不毒的。”


    在场其他人不知内情,许是还不知其中意思,只是这毒药本是明安长公主决定的,她不止会听得懂,还因此更加敏感。


    故而江元昭只粗粗说了下,她便有些急眼,碍着现场这么多人,她到底还是压抑着的,没像私底下一般,对着江元昭恶语,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是什么缓和语气。


    经过上一次读档,江元昭心里也清楚,周桉的身份可能有些问题,她虽一定是明安长公主的女儿,来的却不一定得明安长公主期待,故而才有了后来一系列明安长公主直白的不喜。


    只是这又如何,从前明安长公主不喜,江元昭也未曾因此想过要害她,只是她在明安长公主这里,一次险些自己的孩子被害,一次是险些丧命在明安长公主为她准备的毒酒里。


    准确的说,不是险些,若非能够读档,她必然是已经没了性命的。


    如此一来,远非解开明安长公主为何不喜她,就能轻易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的。


    所以江元昭暂时将身份一事放在一边,道:“姑母何必斥责于我,到底有没有毒的,赵太医查验一番不就是是了。


    正巧我这桌上玉壶还在,倘若姑母觉得不可行,我方才摔倒时,衣袖正巧压在了洒下的果汁上,难免沾了些,姑母也可叫太医检查一番,不就知晓我到底有没有胡说。”


    “阿昭!”皇帝的声音罕见的对她有些严厉,“今日是宫宴,阿昭既无事了,便叫太医退下,你的这些叔伯姑婶们也等了许久了,阿昭莫在耽误时间了。”


    “父皇当真要将此事糊弄过去了,便是儿臣原先不知情,害了皇祖母,或者是叫儿臣与腹中的孩子丧命,父皇也铁了心不追究这事吗?”


    “阿昭?”


    说实话,江元昭识时务,也擅长借用旁人的势,不让自己吃亏受屈的方法大多是背地里下手,少有向如今这般,直接开口来堵皇帝的话。


    所以皇帝觉得惊讶是理所当然,可皇帝讶异之外,竟是还想按下此事,“许是阿昭多心了,今天这宴也是大事,阿昭莫要任性。”


    江元昭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儿臣何时任性,今日儿臣是担心自己一时不慎,害了皇祖母,便是皇祖母险些遇险,父皇也是丝毫不顾吗?”


    太后至此时还是一言未发,只是频频看向明安长公主的方向。


    事实上,江元昭以孝道逼迫皇帝,太后替皇帝说几句话,也是能替皇帝化解了这压迫的,不过这也没事,她最开始想的太过顺利,所以暂且未想到这茬,待想到时,事情已经发展至如今了。


    若太后说话了,也不过是再读一次档的事。江元昭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后才再次察觉,她还是过于依赖存读档。


    不过出乎江元昭意料,宴会上明明都是人,却是格外安静的氛围里,太后竟仍旧是一言未发。


    就连明安长公主在一旁小声唤她,也未等来太后的回应。


    终于,还是皇帝略带些恼意的声音,“查吧查吧,给朕好好查。”


    李太医取了一些玉壶中的果液,还取了一些江元昭尚是湿润的衣袖。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时间,李太医依旧是如实向皇帝回话:“回避下,定王妃说的不错,这果汁里确实被掺了毒,见血封喉的毒药。”


    李太医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所以此时一干想不想干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果汁,是因着儿臣有了身孕,不能饮酒,特意为儿臣备着的,而方才李太医说,这毒见血封喉,但这宴间,已有许多人饮了桌上的酒水,俱都无事,这般想来,这幕后之人,想来只是冲儿臣来的。


    如此,不知父皇有何决断,能否为儿臣做主?”


    “阿昭……”皇帝或许真的有些疲惫,他似乎极重情,只是他所重情之人,除了太后,便只剩下皇后和明安长公主,连他膝下的几个皇子公主都不能分到多少。


    而在上一个档里,江元昭也是知晓,皇帝其实清楚,今日的宫宴只是皇后和明安长公主负责,这么一来,往果汁中下这凶狠毒药的,不外乎就那么两个人,还都是他护着的。


    “陛下明鉴,今日宫宴原是应该臣妾全权负责,只是半路母后传话,叫长公主来同臣妾一道准备。


    何况今日宴时,长公主不敢叫母后饮下,想来已是早知晓此事,还请陛下明察。”皇后率先反应过来,在皇帝面前跪下请求道。


    她这般作态,不止是怕皇帝怪罪,更多的还是想要在宗室面前,做实此事乃,明安长公主的所做所为。


    “皇后先起吧。”皇帝现在似乎真的不想作为,颇有些摆烂之举。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被架着下不来的就只剩下皇帝了,所以江元昭也不多言,只是静看事情之后的发展。


    好一会儿,皇帝终于开口:“今日宫宴先到此,诸位先散了吧。”


    这时确实不好再留总是在宫里待着了,而且此事既然已经让宗室知晓,还牵连到了太后,皇帝也不可能再向上一个档那样轻拿轻放了。


    宗室甚至妃嫔皇子俱都退下,皇帝却未让人去调查,而是对江元昭开口:“阿昭今日既无事,何必将事情做的这般绝。


    不论如何,明安长公主府都是你的娘家,朕百年之后,你倘若在定王那受了委屈,还不是得你母亲兄长为你讨回公道。”


    “父皇当真这般以为,父皇既然已经能猜出幕后之人为谁,自然也能知晓,倘若儿臣日后当真受了委屈,长公主府是会帮儿臣讨回公道,还是会落井下石?”


    “这其中有许多事情,是你不知晓的……”


    “皇帝,哀家有些乏了,先回宫休息了。”太后打断了皇帝的话,“明日命妇请安,也不必往哀家这来了,就阿昭过来看看哀家吧。


    时候不早了,皇帝处理完今日的事,也早些歇息,至于阿昭,她还有身孕,先让她回府歇下吧。”


    回府的途中,怜春喜秋还在一旁关心她身体,江元昭却是在盘算,她的档孩子,之后的结果,倘若不能让人满意,那她不介意再读一次档。


    正月初一,本来是命妇入宫觐见的日子,只是太后的慈宁宫,今日却格外冷清,独独只有江元昭一人来了。


    “阿昭来了。”太后和蔼的同她说道,而她身边,也没见到往日常能在慈宁宫见到的明安长公主。


    只略略扫过一眼后,江元昭就向太后请安:“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阿昭不用拘礼,到哀家跟前来吧。”


    被女官领着在太后身边坐下,江元昭甫一落座,太后就开口道:“你母亲有些事上确实做得太过,只是这其中也是有内情的。”


    她隐约能猜出太后要讲的事情或许是关于周桉的身世,果不其然。


    从太后口里,江元昭才知晓,明安长公主嫁给江升后,也算有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还顺利的诞下了两个儿子。


    那之后,明安长公主一次上香的途中遇了山匪劫道,长公主府的护卫自然不是吃素的,并没有被这群山匪给威胁劫道。


    只是明安长公主那时少经世事,一时慌乱之下,竟是与自己的车架护卫分开了,这原是不该发生的事,谁叫皇帝疼爱长公主,还特意如她的意,给她物色了两个有些身手的女使。


    自信自己身边的丫鬟伸手厉害,又见护卫与山匪是真刀实枪的缠斗,唯恐护卫不敌,反倒叫她落入山匪之中,于是便让丫鬟带自己离开了。


    她离开后,甚至还学着话本子里所讲,与自己的丫鬟换了衣物,一路往京城走去。


    然而虽是在京郊,但到底不知晓方向,加之没有赶路的经验,天色渐晚之后,明安长公主也是没能回到城里,附近又无客栈歇息,无奈只能寻了一户农家住下。


    若是事情至此也就罢了,谁曾想到,那户农家里有个未成婚的光棍,见明安长公主容貌不凡,衣着虽不差,到底比不上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公主衣物的女使更像主子,所以他既垂涎长公主美貌,也没什么畏惧之心。


    竟是趁着夜色,闯入了长公主的卧房内,强迫明安长公主发生了关系。


    他也算是心细,竟是在招待几人的饭食里,下了可致人昏睡的药物,这也导致明安长公主防抗求救时,两个丫鬟,竟无一人醒来,前来相助。


    之后还不到白日,明安长公主的护卫便找上门来,抓了夜里逞凶的男人,甚至牵连到了男人一家,只是即便如此,于明安长公主而言,这也是她洗不掉的污点。


    “那之后不过两个多月,小满就有了身孕,进宫与哀家哭诉,江升知晓那晚的事后,一直不曾再与她同房,她腹中的孩子,只能是那农户男人所留。”太后平淡的讲完了故事。


    随后长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母亲是因此才对你心存了偏见,但阿昭想想,倘若你遇见了这般事,又当真能真心对待那个孩子吗?”


    “如此,姑母何必还要将那孩子生下,是为了生下来磋磨吗?”若是实在不喜,打掉就是,既然已经生下,她便一点责任都不想承担吗?


    “哀家也不骗你,哀家与皇帝还有你母亲,都动过这个心思,只是你母亲身体不好,太医都不敢与她配药。”


    三个人,没一个想留下周桉,太后也是坦诚。


    只不过让江元昭没想到的是,太后的坦诚还在后面:“昨日你逼迫皇帝非得查明真相,哀家没替皇帝开脱,究其原因,也是为了小满。


    如今的几个皇子,只有帝王已长成参政,站着长子名分,还在边境立下军功,日后不定能走到什么位置,哀家昨日不拦着皇帝,叫小满受到该受的教训,等日后,你且让定王好歹手下留情。


    不说让你母亲尊贵如今,好歹保她一世富贵。”


    江元昭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让太后再一次开口:“她好歹是你母亲,总有千般错也是你的母亲,你若纵定王与你母亲下手,日后就不担心,你丈夫亦对你狠心吗?”


    “孙儿不敢,皇祖母此言实在折煞孙儿,父皇如今身体康健,孙儿心中从无此犯上想法。”


    她在逼迫,江元昭已是起身跪下陈情,不说要不要在太后这留下话柄,如今皇帝的处决未下,谁能保证,皇帝这次真能下定决心处置她妹妹,便是能狠心处置,也必然要不了明安长公主性命。


    可是在江元昭这里,先是淮瑜,再是她和腹中的两个孩子,俱是被明安长公主算计,如此,只有明安长公主以命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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