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看着软溜溜很好捏的样子。
大格格心中一动,有个大胆的想法,却不敢实施,姨娘生的小阿哥,她有一次想摸摸他的小脸,但是姨娘啪的一下打在她手上,慌里慌张的把小阿哥抱起来,说是她毛手毛脚的细心伤了小阿哥。
从此后,她再没碰过。
觉得自己没有额娘了。
她试探着伸出手,手指蜷缩,一副随时要伸回来的模样。
弘晖看出她的意图,主动伸手蹭蹭她的小手,笑的眉眼弯弯:“姐姐要捏捏我吗?”
大格格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她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好的事情,哪里就轮到她了。
弘晖颤着脸上的嘟嘟肉,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瞬间给大格格很大的信心。
她伸出小手,捏捏那温软的小脸蛋,眼圈瞬间就红了,原来摸弟弟的脸,也不一定要挨打。
见福晋缓缓的走过来,她顿时有点做贼心虚的飞快收回手,一脸无措的看着嫡额娘。
乌拉那拉氏皱眉。
大格格顿时咬着唇瓣,躬身想要赔罪,她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然而——
“弘晖,你是不是给你姐姐皮了?”
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大格格闭着眼睛身子抖了抖。令她想象不到的是,一只软软的手掌牵住了她的小手,温柔的声音响起:“他闹你你揍他就是,你是府上的姑奶奶,这府里只有你横行霸道的份,断没有旁人欺负你的道理。”
大格格猛然抬眸,眸中还挂着泪。
她真的害怕。
不被宠爱的女孩子,会随时被丢在黑夜里,她只有努力的不给别人找麻烦,才能让对方给她留下些许喘息余地。
可额娘说,她是可以任性的。
大格格嘴巴张了张,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弘晖,抿着唇,眸中满是游移不定。
弘晖点头:“对。”
说完他可怜兮兮的拉着大格格的衣角,试图为自己谋福利:“姐姐,先说好,不能揍晖晖崽千疮百孔的小屁股。”
大格格眼里噙着泪,噗嗤一声笑出来:“姐姐舍不得。”
乌拉那拉氏觑着她的神色,温声道:“明儿开始,你跟着弘晖一道。”
大格格乖乖点头,想着一道读书还是什么,她到底学了些,弘晖尚未启蒙,她应该跟得上。
然而事与愿违。
第一天一大早,弘晖捧着书读了两三遍,撂下就玩去了。
大格格:?
你别这样,我语句还没读通顺,便是照着读,也是坑坑巴巴的。
过了一会儿,嫡额娘就过来验收,弘晖鼓着小脸蛋,很快就背完了。
大格格羞的脸都红了,她别说背了,刚读顺,哪里能跟他比。
“别看他,他以前背过的。”乌拉那拉氏笑着解释。
其实没背过,但是弘晖那背书速度,便是四爷也有些惊诧,更别提刚开始读书的小格格了。
她哪里比的过。
大格格辛苦的把书背完,就见有奴才奉上点心茶水给她吃用,她刚好有些饿了,吃完后就想着要不要做会儿针线,结果被小宫女又叫过去。
要扎马步,还要跑步。
大格格:……
所以之前听戏真的只是入门?
她看四岁的弘晖崽尚有余力,心里定了定,想着她要大上几岁,定然也是成的。
不曾想,等一动弹,她就知道错了。
扎马步容易,这跑步也能坚持,但是扎完马步跑步,或者跑完步再扎马步,就显得让人不太好接受。
弘晖却脸不红气不喘,轻松完成。
大格格筋疲力尽,小脸红扑扑的,她努力的保住属于格格的仪态,想要站直,却没忍住扶着一旁的大树缓气。
“没事没事,慢慢来。”弘晖软软的拍着她小手,奶唧唧的说。
大格格乖乖点头。
她觉得弘晖像个温柔的哥哥,满足她所有的幻想,她一直想着能有个哥哥带着她走。
弘晖虽然是个小弟弟,却给她一种哥哥的感觉。
大格格很喜欢,她回去后,就琢磨着给他绣个小荷包,她从来没给人送过东西,一时有些拿不准绣什么。
想想弘晖身上的小蜜蜂,又想想他喜欢竹笋,就想着给他做个小竹笋的荷包。练了这么久的针线,尚未给人做过,想想就觉得心里胀的满满的,很是欢喜。
她一有闲暇时间就坐着做针线,连做了两日,才算有雏形出来。
身旁的嬷嬷一看,顿时笑了:“这是做给小阿哥的?他现在年岁小,用不上。”
大格格抿了抿嘴,低声道:“不是,给大阿哥的。”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
嬷嬷像是拿捏住她的把柄,叉着腰,冷笑着道:“老奴这就跟侧福晋说,到时候治你的罪。”
大格格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冷的看着她:“你且去。”
她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是四贝勒府上的大格格。
她不能任由旁人拿捏。
嬷嬷闻言,脸一板,刻薄道:“你是贝勒府的大格格,整日心里没个算计可不成,这般自己亲额娘,亲弟弟都没有,反而巴巴的做来送到正院去,可见是嫌贫爱富的紧。”
嬷嬷冷漠的往她头上盖了不孝顺的帽子,最后补充:“你这样,贝勒爷是不会喜欢你的。”
大格格一直装没听见,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反驳:“你可曾见过阿玛?可曾跟他说过话?”
她也就能在这东夏园的小侧间横行霸道。
大格格知道,只要嬷嬷去告状,额娘就会骂她,额娘从来都不听对错,而是被人找了,就说明她有问题,就该骂。
因为额娘听着烦。
大格格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过没关系,晖晖崽说的对,没人爱她,她就自己爱自己。
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当额娘知道后,过来不耐烦的说让她消停一点,别让她整日里操心,弟弟处还得多照看着,大格格心里还是很委屈。
她忍住没掉眼泪,认真解释:“女儿身无长物,送个小礼物罢了。”不过一个荷包,还是嫡额娘给的针线布料,真就出了点力而已。
李氏皱着眉头看她:“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旁人如何看得上。”
大格格深深的吸了口气,静静地听着。
等李氏说够了,自己就走了。
然而她还是蒙着头哭了一场,有些想不明白。同样都是额娘的孩子,为甚弟弟就千般紧要,万般紧要。
大格格第一天精神有些不济,看着嬷嬷得意的眉眼,她鼓足勇气去找嫡额娘,扭着帕子纠结了半晌,才在乌拉那拉氏温柔的眼神中,小小声道:“嫡额娘,女儿想换了精奇嬷嬷。”
乌拉那拉氏点头应了:“成。奴才原就是伺候主子的,伺候的高兴就伺候,伺候的不高兴就罢了。”
说着她直接撤,又说先叫跟前的玉屏去伺候她,明儿再想着给她从内务府请个精奇嬷嬷来。
大格格心里忐忑,扭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嫡额娘,半晌才犹豫着问:“女儿这样,会不会显得事情很多。”
她害怕极了。
乌拉那拉氏诧异的看着她,在她忐忑的眼神中,缓缓的皱起了眉头。
大格格顿时心里一跳。
难道她真的事多了不成,
早知道就忍着了。
唯一一个对她温柔的人,她真的不想弄丢。
谁知她头上就落了个温暖的手掌,温柔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做主子的,那不叫事多,那叫应该的。”
大格格猛然抬头。
乌拉那拉氏摸摸她的小脑袋,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真是软到人心坎里去了。
“嫡额娘,我好害怕。”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小姑娘软着嗓子,惨兮兮道:“别在黑夜丢下我。”
她被丢下过太多次。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去跑三圈回来。”
大格格:?
她瘪着嘴,惨兮兮的看着弘晖,弘晖也跟着点头,笑嘻嘻道:“快去吧。”
弘晖跟在她身后,溜溜达达的跑,一边给她加油,软乎乎道:“姐姐冲鸭,姐姐最棒,姐姐马上就一圈了。”
他跟在后头,不疾不徐,一点都不吃力的样子,让大格格心中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弘晖平日里跑惯了,又是个熊猫崽崽,耐力绝无仅有,想要让他露出气喘吁吁,那必然是突破人类极限了,就连熊猫崽崽的基因也无可奈何。
大格格见他神色如常,就乖乖的跑步去了。等跑了一圈回来,眼神又晶亮起来,她好像想明白了。
“您是说,跑跑就舒服了吗?”她双眸亮晶晶的看着福晋。
乌拉那拉氏深沉的摸摸光洁的下巴,轻笑:“不是,纯粹想让你跑。”
大格格沉默了。
你坑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明白的说出来,这样显的她很傻的样子。
然而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因为弘晖跟她说,每次他不听话,额娘懒得听了,就指使他出去跑一圈,回来什么毛病都解决了。
大格格不由得笑了。
她乐呵呵的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软声道:“以后我陪你。”
弘晖乖乖点头,小小声回:“下次偷偷的只跑一圈。”
说的大格格瞪圆了眼睛:“还能这样?”
她小小声问,看他跑的很轻松,为什么还要偷懒,弘晖就回他,就是因为太轻松了没意思才要偷懒。
他纯粹就喜欢这种咸鱼的感觉。
就是什么都不做。
懒洋洋的啃着竹笋晒着太阳,要是身上痒了,就去晒的暖融融的河水里洗个澡。
神仙一样的熊猫崽崽日子。
可惜他没有过过,所以就更加的珍惜更加的喜欢。
弘晖懒洋洋的翘着小脚脚,吃着一旁的桃花酥,跟大格格咬耳朵:“等到时候带你去游泳,比啥都好玩。”
大格格有些纠结,觉得女孩子游泳不雅,又觉得能和弘晖在一起就高兴。
一时纠结的不得了。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乌拉那拉氏揪住弘晖的小辫儿,把他晃的快倒了,这才眯着眼睛道:“再把你姐姐教坏,我就揍你小屁股。”
弘晖:……
大格格:……
她抿着小嘴,乖巧的笑的甜甜的。这样嬉笑打闹的日子,是她所不曾有的。
看来嫡额娘时刻在关注着弘晖,这样才能了解他的性子,和预判他的作为。
这样真好。
她好喜欢。
乌拉那拉氏让奴才给他们上碗碗奶来,一边笑着道:“玉录玳你也喝,到时候长的高高的,能把弘晖摁在地上揍。”
弘晖:?
你哄人就哄人,为什么又要揍他。
他那可怜的小屁股蛋。
“额娘,咱商量一下,别整日里惦记着我的小屁股蛋。”他害怕极了。
谁不怕挨揍。
反正他怕。
大格格觉得在这很快乐,不太想回东夏园了。
这里有温暖,东夏园没有。
她带着玉屏回东夏园,嬷嬷正要来拿乔,一见玉屏,立马弯腰躬身,谄媚的不得了。
大格格见此,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在嬷嬷心里,她这个小主子不得势,连福晋跟前的宫女都不如。她以往会心酸,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现在却不这么想。
奴才错了,她换个使着顺手的就是。
何苦受她的磋磨。
她如今,有人撑腰了。
玉屏笑吟吟的看着嬷嬷,温声道:“您不必多礼,也是家里头惯常伺候的老人了,我家福晋说了,您这些年劳苦功高,平日里疲累的紧,伺候大格格这么个娇气的姑奶奶,所以特意给了您恩典,叫您回家含饴弄孙呢,闲暇时光,来府里给伺候过的姑奶奶请了安,岂不美哉。”
嬷嬷听她话说得好听,不由得面色大变,她看向大格格,故作温柔道:“你这孩子,咱俩拌个嘴,怎么还吵着福晋了。”
纵然她不说,大格格也知道,下一句必然是你事怎么这么多,福晋和贝勒爷肯定不喜欢。
大格格翘着唇角,眸色晶亮:“嬷嬷在说什么?是我体谅嬷嬷辛苦,特意给您请来的恩典,若有空再见,说不得您有个孝顺孙子呢。”
嬷嬷还要再分辨,就被玉屏指使着小宫女把她拉出去,一边笑吟吟道:“格格有事,便不留你了。”
将嬷嬷扫地出门后,这么简单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大格格却忍不住泪流满面,谁也不知道小姑娘忍了多少个黑夜。
“大格格,您的钱匣子呢?”玉屏问。
大格格倏地红了脸,她扭着手指,鼓足勇气道:“没有。”
玉屏有些诧异:“逢年过节的例银呢?”
虽然福晋待她并不亲近,但是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缺,这例银也是按着嫡出格格发的,一时都不曾少过。
大格格神色尴尬:“被嬷嬷拿去买药吃酒了。”
她总说自己伺候她劳累,要抓药,再就是心里为她闷的睡不着,要打酒喝才能睡着。
就把她的钱全部都拿去了。
她担心玉屏说出难听话,就先抿了抿嘴。
谁知——
玉屏笑着道:“那现在有了。”
其实福晋也猜到了,既然顾不住自己,那肯定也护不住钱,毕竟什么都是公中出的,她拿着钱也没处使。
府里有规矩,主子吩咐,不许支支吾吾,叫拿钱办事。
说着她这才架开双臂,露出鼓鼓囊囊的腰间荷包,笑眯眯道:“您瞧瞧。”
两个大荷包,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碎银子。
“这么多?”大格格唇线紧绷。
玉屏往她跟前推了推,笑着道:“问您要钱匣子,也是因着太多,要匣子装呢。”
两人对视一眼,大格格摸着碎银子,有些纠结半晌,还是把钱推到她跟前,低声道:“你拿去吧。”
玉屏:?
“收钱是要被撵出去的。”她哭笑不得,接过她手里的匣子,直接给她把钱装好,摆在妆奁一角,不在意道:“有空就出去买衣裳,买首饰,花完了再去找福晋要。”
大格格点点头。
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她也是有人爱着宠着惦念着。
第一日,她就乐颠颠的捧着荷包来找弘晖,但是没找到。
“晖晖崽?”这人哪去了。
她满脸疑惑。
转了好几圈,室内都找遍了,却依旧找不到他的人,大格格心里怦怦跳,很害怕自己刚刚得到的东西,再次离她而去。
突然间一声当当当,吓的她一激灵。
回眸间,就见弘晖笑眯眯的躲在窗帘后头,正对着她露出大大的微笑。
大格格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转瞬又娇嗔道:“还当你出去玩了。”
“走。”弘晖转瞬就走。
大格格:?
走啥,你倒是说清楚,然而弘晖并没有说清楚的打算,直接扭头就走了。
她快快的凑过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温柔道:“去哪?”
很快她就知道去哪了。
弘晖上了马车,就见福晋也在,她赶紧上前请安。
乌拉那拉氏笑着说不用多礼,这才拍拍弘晖的小屁股,严肃道:“坐好,再动揍你。”
大格格:……
动不动就威胁要揍。
等到了地方,她这才发现是银楼,但是她没进过,就乖乖的跟在福晋后面,等着她介绍。
“看中什么随便挑,今儿是陪你来的。”乌拉那拉氏道。
一般情况下,都是叫管事去府上伺候,这样方便又清净,但是大格格清净这么多年,已经不需要再清净了。
大格格捏了捏帕子,乖乖的点头。
她瞧着喜欢的,就伸出小手点点,她侧眸看向乌拉那拉氏,对方眉眼不动,淡淡道:“挑。”
大格格心里跳的不成样子,却还是乖乖的挑首饰,连连挑了好几样,这才转身又看向嫡额娘。
她怕挑多了,找人嫌弃。
乌拉那拉氏索性道:“挑不够,就揍弘晖。”
正在一旁吃点心的晖晖崽:?
他过来陪着家里女人买东西已经很惨了,为什么还要揍他。
大格格没忍住笑了,她乖乖点头:“马上挑!”
她索性不去看钱了,也不看空心实心了,只要觉得款式还不错就点头。
乌拉那拉氏这才笑:“我家的姑奶奶出来买东西就应该这样。”什么好不好的,便不便宜的,发现不好了,再叫官府来治他。
大格格乖乖点头。
她挑到最后,这才可怜兮兮道:“真没喜欢的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十来样首饰,皱起眉头:“换一家。”
大格格:……
你别这样。
然而等进了银楼,又是一通挑,从玉石到金银,所有适合少女的都挑一遍。
弘晖侧眸望过来,一脸唏嘘,幸好他不是女孩子。
乌拉那拉氏就看着她买,小姑娘没被疼过,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她今天就是要增加她的底气。
府上匠人做的固然是好东西,却会錾刻上四贝勒府的标志,到时候不好出手。这样在外头买的,真金白银,一融还能当钱使。
这样也是免得到时候被男人三言两语哄着买一两件首饰,就巴巴的折了骨头。四贝勒府的姑娘,纵然是庶出,也得有自己的傲骨。
见她真的挑花眼,挑累了,就带着她回来去了。
后头跟着一车的首饰。
大格格腰杆挺的笔直,她不知道今天花了多少钱,但是她知道,未来她所有的底气,都在后头跟着。
她心里感怀非常,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着往后就算是拼着这条命,也要保护弘晖,也要对嫡额娘好。
弘晖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翻着小肚皮躺在乌拉那拉氏腿上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
也是真的惨。
看着他小脸红扑扑的,玉雪可爱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唇角浅笑,她眉眼盈盈的看着大格格,温声道:“你在我心里,跟弘晖是一样的,买这么多首饰,你看着爱怎么戴怎么戴,只一条,不许给任何人,任何人。”
任何人三个字,大格格知道,这说的是自己额娘。
“今儿给你的第一课,就是用尽手段保住你自己的财富。”乌拉那拉氏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祝你成功。”
大格格昂头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会的。”
她肯定能行。
然而后头跟着的马车回府了,但是她们没有。
就听嫡额娘解释道:“咱还要去布庄。”
大格格瘫。
她真的累了。
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买东西买累了。
等到了布庄就简单了,乌拉那拉氏直接让管事把小姑娘能穿的颜色都摆出来,笑着道:“挑吧。”
各种颜色摆在眼前,有些差异肉眼都看不出来。摆在货架上,琳琅满目的漂亮。
她随意挑了三匹。
就见乌拉那拉氏笑了:“一套首饰配一匹布,你现在需要对照着刚买的首饰配。”
大格格不会。
向来是侧福晋给她什么她就穿什么。
对比毫无研究。
“管事,劳烦介绍一下。”她冲着管事抬了抬下颌。
弘晖也好奇的蹲过去听,他瞧见好看的就要指,一些名贵的云锦他也指。
大格格纠结的抿着嘴,还是小小声道:“布料会放坏,算了吧。”毕竟这都是夏装轻薄的布料,用一季到时候再重新买。
弘晖不在意道:“一天一套,都穿新的。”
哪有人嫌衣裳多。
大格格求救的看向乌拉那拉氏,对方才不搭理她,正在沉迷选布料,她选的就比较杂,有自己用的,给胤禛、弘晖父子的,便是府上的妾室,都要经过她的手。
买了再回去分。
弘晖不由得笑了。
“多买点,到时候叫裁缝给你做漂亮的裙子。”
大格格咬着嘴唇,答应了。
选完首饰布料,三人就饿了,弘晖闹着要去酒楼吃,乌拉那拉氏就允了。
外头的口味和府上不一样,他喜欢也是应该的。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低沉的男音:“福晋。”
乌拉那拉氏回眸,瞧见是胤禛,就眸色亮晶晶的上前,笑着道:“弘晖说要在此处用膳,便带他来了。”
胤禛身后跟着许多同僚,一听他喊福晋,赶紧打千行礼,乌拉那拉氏笑着道:“诸位大人客气了,快请起。”
“阿玛~”弘晖哒哒哒的跑过来,乖巧的在胤禛面前刹住车,软乎乎的请安。
看着他一板一眼的行礼,像是个端方小君子。
胤禛斜睨他一眼,就听同僚立马夸,说什么小阿哥年岁小小,但天纵英姿之类夸赞的话。
“爷,妾身先去了。”
乌拉那拉氏牵着弘晖的手,开始上楼,胤禛点点头。
两人这才分道扬镳。
其实乌拉那拉氏早就看见胤禛了,但是他在应酬,显然不好往上凑,就算两人眼神对上,也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谁知他自己来了。
她心里很高兴,这能把女主人介绍出去,说明他敬重她。
想想就开心。
她高兴了,说话愈加温柔,叫大格格自己想吃什么点什么。
大格格抿嘴,她平日里都是小厨房上什么她吃什么,从来没挑过嘴,但凡她流露出星点倾向,嬷嬷就要说她奸馋嘴。
“想吃甜的。”她就盼着能吃点甜的。
她很喜欢,但是没吃过。
乌拉那拉氏点头,让小一的上甜口的膳食,又说去点心铺子称两斤点心来,再称两斤糖。
弘晖:?
“我也要。”他努力的举起小手手。
馋的不得了,可怜兮兮道:“晖晖崽也想吃糖。”
乌拉那拉氏摁下他的手,轻笑:“那你要跟你姐姐说,那是她的。”
大格格立马说:“一起吃。”
她已经有经验了,不能说都给你吃。
弘晖都是乐滋滋的笑开了,他奶唧唧道:“一起一起,不过吃完要刷牙齿。”
大格格乖乖点头。
三人正在用膳,突然外面有敲门声,就见苏培盛立在门口,躬身道:“贝勒爷送了几道膳食过来,说是吃着好,叫您也尝尝。”
乌拉那拉氏浅笑着点头,温声道:“行,谢爷。”
她说的简单,苏培盛却不敢有异议,直接躬身应下,这才压低声音道:“您用的开心,奴才先告退了。”
说着就有小一上菜来,各种大菜硬菜,把他们点的都给挤到一边给比下去了。
“乖宝多吃些。”乌拉那拉氏给大格格夹菜。
大格格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觉得有些丢人,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又觉得不被爱不是她的错,就挺直腰杆道:“头一次被叫乖宝,失态了。”
乌拉那拉氏摸摸她的小脑袋。
这是李氏的孩子,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毕竟这管孩子上,属实不讨好。
她不会上赶着。
“吃吧。”她说。
大格格乖乖点头,吃的很是开心。
弘晖一脸幽怨,试图争宠:“我也没被叫过乖宝?”
他也想要。
乌拉那拉氏捏捏他的小脸蛋,笑吟吟道:“乖宝,回家写十张大字好不好呀,乖宝,回家跑十圈好不好呀,乖宝回家背十篇状元文章好不好呀。”
弘晖:……
“不用叫了。”
就挺没意思的。
大格格抿着嘴笑,等几人吃完,苏培盛又上来了,乐呵呵道:“您几位若是回便回,若是不回,去德顺坊听戏。”
看着大格格疲惫的神色,乌拉那拉氏就客气说回。她如今怀着身孕,也有些不大舒坦,写在外面到底不如在自己府上舒坦。
苏培盛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按着爷的性子,过来问一句,那就是盼着去。
要不然也不会多嘴。
但是福晋瞧着累,怕是不能如愿。
弘晖也累,他一个男孩子陪着买东西,身心俱疲,坐上马车又睡着了。
睡着前还在嘟囔:“再也不要陪女人逛街了。”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心想以后作为钱袋子,他给钱就行。
谁在意他陪不陪。
只不过如今年岁小,确实要来经历一遭。
等回府上,让苏运把弘晖抱进马车,而大格格看着东夏园的方向有些怂。
她带这么多好东西,却一件不给额娘,怕是又有的闹。而李氏并不在意她的想法和死活,只要乖乖小阿哥是好的就行。
所以这一关,不好过。
果然回东夏园后,刚开始还无人问津,没过一会儿功夫,就见李氏快步走过来,打量一番后,笑着道:“福晋赏你这么多好东西?”
她说着,就压低声音道:“放堂屋去,额娘给你保存。”
“玉录玳如今出息了,会给额娘攒体己了。”李氏笑的一脸温柔。
她拍拍大格格的小脑袋以示宠爱,越看越觉得她乖。
李氏知道,大格格根本没办法拒绝她。
然而:……
“不成。”大格格温柔且坚定的开口。
这是她额娘她要温柔,这是她的东西,她要坚定的拒绝。
开口比想象中要容易一点。
她说出来,瞬间就底气十足,她挺着腰板,柔声道:“嫡额娘说了,这是女儿日常的花用,平日里都好生的用着,不许给任何人。”
她把任何人咬的很死。
“额娘不要,额娘替你管着,这么多好东西,你一个小闺女哪里能受得了。”
李氏笑眯眯道。
她这辈子给她笑的机会,都没这几日多。
大格格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开始掉眼泪,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全部都摆在她面前。
她以为她会欣喜若狂,以为她会高兴的不得了,然而她心里却更加难受。
“额娘,我长大了。”她说。
她在福晋跟前学了很多。
大格格五分像胤禛,五分像李氏,明艳端方,生的五官精致,漂亮极了。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一个不被爱的人,哪里有勇气觉得自己好。
然而福晋告诉她,她是漂亮的小姑娘,就该穿的漂漂亮亮。
她是漂亮的。
就连晖晖崽都会捧着小脸,一脸浮夸风的夸:“哎呀,这么漂亮的姐姐是我的哦。”
但是在额娘这里,她是格格,就是原罪。
“额娘,你当初说,把我生下来的时候,不肯自己抱,也不肯让奶母抱,就干看着我哭,说后来才让奶母抱,我都记得。”
李氏皱眉,她不高兴了:“你这孩子,好好把你养这么大,怎么才去正院几天,就被鼓捣的记仇起来。”
大格格笑了笑:“这东西,您别碰,您但凡挨一个手指,我就去寻阿玛,说您私下里虐待弟弟。”
她笑眯眯的:“你说阿玛会不会把弟弟给别人养?”
这般平淡的话,从素来胆小懦弱的女儿嘴里说出来,李氏如坠冰窟:“你如今竟六亲不认了。”
但是她确实不敢再碰了。
满屋子的好东西,没她什么事,比杀了她还难受。
李氏怒气冲冲的走了。
大格格在她走后,一个劲的发抖,她又哭又笑,哭自己当年,笑自己如今。
而弘晖这会儿,正在惨兮兮的刷牙。
从大格格处敲来一荷包的糖,美滋滋的吃完,就被乌拉那拉氏盯着刷牙。
“晚上睡觉再刷。”他软乎乎的撒娇。
乌拉那拉氏也跟他笑。
“不行哦。”
简直是想都别想。
弘晖就乖乖的蹲着刷牙,他咕噜噜的漱口,就是不肯认真刷。
乌拉那拉氏见他翘着小屁屁重心不稳的可爱样子,想着欺负儿子要趁早,等年岁大了就不成了。
她脚痒。
想踢下小屁股。
想到就做,乌拉那拉氏走到弘晖身后,趁他不注意,直接踢了踢他的小屁股,看他手里的小水杯落地,撒了一地的水。
两条小胳膊在空中挥舞,惨兮兮的落地,不由得笑了。
弘晖:……
他去年被踢成小企鹅,他还记得。
额头杵在自己刚吐出来的漱口水上,湿哒哒的,弘晖挣扎了一下爬起来,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
想想就委屈。
他眼圈红彤彤的,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小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额娘。”他惨兮兮、软乎乎的声音响起。
乌拉那拉氏有些心虚。
她摸了摸鼻子,温柔道:“乖,额娘带你去洗洗。”
弘晖:qaq
他本来是只白白净净的熊猫崽崽。
现在有泥点了。
好惨一崽。
他鼓着小脸蛋,自己蹲在一旁,努力的用水洗着额头,还把小揪揪垂下来的头毛给洗了。
“唔。”又是白白净净的熊猫崽崽。
弘晖松了口气,他纠结的看着乌拉那拉氏,有心想说别再给他弄的脏兮兮,想想她难得高兴。
就一脸宠溺道:“额娘高兴就好。”
他眼睛还红着,却来哄她。
乌拉那拉氏心里真的愧疚起来,她沉思片刻,这才低声道:“那你有什么想要的,现在说出来,额娘给你置办。”
弘晖眼巴巴的觑着她,眸子闪了闪:“当真?”
乌拉那拉氏郑重点头。
弘晖就呲着小米牙笑:“再给我吃糖?”
“那不行。”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弘晖脸一皱,高兴早了,他就知道不可以。
害。
“哼。”他看见胤禛,就哼哼唧唧的扑上去,惨兮兮的告状。
胤禛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蛋,皱着眉头道:“你额娘怎么踢你的,你给爷示范一下。”
弘晖就乖乖的走到一旁,还拿起道具,做他刚才的姿势。
他回过头,惨兮兮的看着胤禛,比划着方才磕到的地方,软乎乎道:“就是这里,就是这样。”
胤禛皱眉:“怎样?爷没看清。”
弘晖又做出方才撅着屁股的姿势给他示范,奶唧唧道:“看到了吗?”
胤禛清了清嗓子,趁他不注意,踢了他一个屁墩。
弘晖:?
当额头再次杵在地上的时候,他是有些无措的。
他不是在告状。
怎么又被踢了。
他扭过头,就见阿玛站在他身后,一脸惊讶:“你额娘是这样踢的吗?”
弘晖红着眼眶,他又成赃崽崽了。
惨兮兮的再去洗脸。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对视一眼,趁弘晖没注意,还交流一番感想:“踢着是可爱吧?”
“嗯,胡闹。”胤禛淡淡道。
一时叫人分不清,这嗯是回答,还是胡闹是回答。
乌拉那拉氏默认是嗯。
她看着小脸上挂着水的弘晖,摸了摸鼻子,软声道:“哎呀,谁把我们晖晖崽弄成这狼狈样子,额娘帮你报仇。”
弘晖撅着小嘴巴。
自己蹲在墙角,缩成一团,惨兮兮的想,阿玛和额娘组团欺负他。
晖晖崽好可怜,晖晖崽真的太惨了,呜呜呜呜。
他一边给自己加戏,一边用眼角觑着阿玛额娘,试图等着一人来哄他。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有些安静。
弘晖:?
他抬眸去看,就见面前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自己蹲着有些无聊,这就起来,等回堂屋,就见阿玛和额娘坐在软榻上,隔着茶几,却还是头挨着头,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他凑过去看,就见一副他很不想见的画。
阿玛在作画,额娘在一旁补充指点。
弘晖踮着脚尖过来看,就见是方才踢他的样子,从昂着小脑袋咕噜噜漱口,到撅着小屁股吐水,再到被踢成小企鹅,头和脚都在地上,屁股撅上天。
……
“阿玛,这是不是有些许的不合适?”他试图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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