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门一天天过去,离过年越来越近。大街小巷都开始有要过年的味道了。
临近过年的前几天,顾含青和纪书桐买了花,一起去了趟公墓。
顾含青的父母长眠在那里。
节前来扫墓的人不少。寒冬腊月的风格外凛冽。
顾含青静默地放下花、清洗墓碑,然后在墓前站了一会儿。纪书桐一言不发地陪在她的身边。
回去的路上,顾含青始终很沉默。
纪书桐有点担心,想了想,说:“青宝,我一直很羡慕你有阿姨那样温柔的妈妈。”
纪书桐的妈妈生下她后没多久,产后抑郁自杀了。她对她的妈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的爸爸很快再娶,后妈又生了个弟弟。
爸爸不管她,后妈更是嫌她碍眼。
家里本来条件就很一般,钱都花在了弟弟身上,她连交学费的钱都没有,好几次被老师送回来。
她在学校被同学嘲笑,被人霸凌,只有顾含青跟她玩。
顾含青终于开口,声音很淡很平静:“我知道,她会跟薄杉,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我,想给我更好的生活。”
当年她爸爸过世后,她妈妈拿到了赔偿金和薄杉给的抚恤金,但很快被一群贪婪的亲戚骗走了一半。
然后薄杉很快暴露了本性,对她的妈妈强取豪夺,没几次,她妈妈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她妈妈很爱她。
顾含青笑了一下,“可是,我现在这样也是因为她。”
薄谚第一次找上她的时候,她还在读小学六年级。
当时面对薄谚的恶语相向,她都吓懵了。
之后,薄谚开始对她进行了长达很多年的欺负、羞辱。薄谚把对他父亲的不满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顾含青和她妈妈说过这件事。
但在人家孩子的面前,她妈妈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只好让她忍忍,说会和薄杉讲。
可她只是薄杉的一个情妇而已,仰人鼻息,薄杉怎么会为了情妇的女儿去管自己的儿子。
她们母女两人因为这件事没少吵架。
顾含青的妈妈跟了薄杉大概六年。在顾含青十三岁的那年,薄杉厌弃了她的妈妈,分开的时候给了一套房。
之后大概消停了半年,然后薄谚那个疯子又出现了。
薄谚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在顾含青的妈妈和薄杉断了半年后,薄谚的妈妈去世。
薄谚觉得他的妈妈郁郁寡欢才导致病情加重,把她的离世归咎到顾含青母女身上。
他又找上了顾含青,更加肆无忌惮。
那时候顾含青还有几分气性,做了许多反抗。
到顾含青高一那年,生了变故。她的妈妈生病了。
毕竟有薄杉送的那套房,北城的房子卖了值很多钱,倒是不愁治病的钱。
但是那时候的薄谚已经有能力和医院那边打招呼了。
他拿她的妈妈威胁她,顾含青没有办法,只好向薄谚服软,变得顺从。
在那之后,她就是薄谚身边的一条狗。
高三那年,纪书桐拼了命的学习,想逃离北城。
顾含青也想,可是她还有妈妈,而且薄谚也不会让她逃离。
薄家那样的身份,她是得罪不起、也摆脱不掉的。
大一暑假那年,顾含青的妈妈去世。
她背着顾含青偷偷放弃了治疗。顾含青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妈妈离世,她既难受不舍,又有一丝轻松。
这种轻松让她觉得罪恶,觉得自己卑劣。
妈妈火化之后,顾含青抱着那么点大的骨灰盒,心里空荡荡的,一瞬间门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坚持什么,了无生意。
纪书桐寸步不离地陪了她半个月,她才走出来。
羁绊没了,她决定逃离。
不计一切代价。
父母子女之间门的感情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复杂,纯粹的爱和纯粹的怨都很少。
顾含青倒是羡慕纪书桐那样,没有复杂的牵绊,只有恨。
此时,她们已经走进了地铁站。
地铁站里人来人往,不少去扫年货的。
过年就是这样,看到和平时差不多的景象,都能开心几分。
顾含青突然释怀了不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虽然只有两个人过年,顾含青和纪书桐还是认真准备了。
两人一起去逛街、买年货。
纪书桐还用做兼职攒下来的钱给自己和顾含青买了套姐妹款的睡衣。
除夕这天,顾含青负责做饭,纪书桐负责贴春联、打扫房间门。
晚上朋友圈都在晒年夜饭,纪书桐也拍了照片。
“青宝,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吧!谢谢你收留我过年。”
顾含青笑了笑:“谢谢你回来陪我过年才对。”
如果不是纪书桐回来,她除夕可能就这么躺一天,随便做点吃的,和普通的一天一样。
纪书桐在朋友圈发了年夜饭的照片,顾含青拿了她p好的照片也发了个朋友圈。
两人开了瓶小甜水。
纪书桐:“除夕快乐,青宝。我们都会心想事成!”
顾含青:“除夕快乐。”
吃完年夜饭,两人一起收拾了一下,然后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刷手机。
顾含青之前一直没看手机,手机上有好多条祝福信息,还有一个薄谈的未接来电。
她和薄谈有一周没见了,中间门有在微信上聊过,不过都很简短。
她回了条微信过去。
-顾含青:刚才没看手机。
很快,薄谈的电话打过来了。
顾含青隐隐听到他那边有点吵。不用猜就知道又是纸醉金迷的世界。
“朋友圈的年夜饭是你做的?”在吵闹的背景音里,薄谈的声音清冷又低沉。
顾含青“嗯”了一声,走到窗边。
“看来你上次是谦虚。怎么平时就不见你动手?”
顾含青:“一码归一码,做饭就是另外的条件了。二哥需要的话也能谈谈。”
薄谈:“那算了,不如把那点力气省省。”
顾含青:“……”
怎么就说不过他。
在看小品的纪书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突然一阵大笑。
笑声通过手机传到薄谈那里。他问:“在做什么?”
顾含青:“看春晚,包饺子。”
薄谈:“我一会儿去能不能吃上?”
“你要来?”顾含青有点意外。
“不欢迎?”
“怎么会。”
打完电话,顾含青走过去看了看电视,说:“薄谈一会儿可能要过来。”
纪书桐:“那我出去玩会儿。”
顾含青按住她:“他来你为什么要走?这也是你家,要走也是他走。”
过了二十来分钟,薄谈到了,进门的时候带着一身寒气。
外面那样的温度,他却穿得单薄,像不怕冷似的。
纪书桐是第一次见薄谈,有点拘谨地和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薄谈给她递了个红包。
大家都是同龄人,也就大那么两岁,怎么还有一来就发红包的。
纪书桐看了看顾含青。
薄谈又给顾含青递了一个。
顾含青笑了笑,接过:“谢谢二哥。”
道谢过后,纪书桐继续坐回去看春晚了,眼睛恨不得长在电视上,一动不动。
薄谈问顾含青:“饺子呢?”
顾含青:“你真要吃?”
薄谈挑了挑眉,像是在说,不然呢?
饺子都已经包好了,顾含青去厨房烧水。薄谈跟了进来。
等待水开的时候,顾含青拿出口袋里的红包看了看,问:“怎么还有红包?”
薄谈:“本来是准备给我表姐家的外甥女的。有人在,我总不好空手来。”
怪不得红包上写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有两个外甥女啊?”顾含青随口一问。
“一个。”
说话间门,薄谈伸手替她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看到她的耳垂,就顺手捏了捏,“给了你发小,你总不能没有。”
纪书桐还在外面,顾含青不让他动手动脚。
薄谈又故意抚过她的耳廓,才松开。
看到水开了,顾含青问:“你吃几个?”
薄谈:“少下几个,我尝尝。不是这个机会,我也吃不到你包的饺子。”
顾含青垂了垂眼睛,给他下了六个。
圆滚滚的饺子沉水翻滚的水底,又渐渐地浮上来。
水沸后,顾含青又加了两次冷水。
饺子煮好端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人了,电视里的春晚还在放着。
纪书桐回了房间门,把外面留给了他们。
六个饺子几口就吃掉了。
薄谈放下筷子,“跟我出去走走。”
顾含青:“我去跟纪书桐说一声。”
薄谈提醒:“穿件厚点的外套。”
他自己就穿这么点,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外面冷呢。
不知道薄谈要带她去哪里,几点才能回来,顾含青去和纪书桐叮嘱了几句,让她别等自己。
等拿着外套她出来的时候,薄谈已经换好了鞋站在门边。
他在冬日里穿的少,再加上冷白的皮肤,在灯下显得有几分清癯。
顾含青穿好外套后换鞋。她换好鞋,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薄谈沾染了很浅一层笑意的眼睛。
她有点疑惑,不知道他笑什么。
这时候,薄谈开口问:“好了?青宝?”
调谑的语调带着声线里固有的丝丝绕绕的清冷,在除夕的夜里还有几分温柔。
顾含青被叫红了脸。
他听到了纪书桐这样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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