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织呆住了。
少年眼尾上勾,笑起来时这么温柔,好像凝视着捧在心尖尖上的姑娘,近得快亲到她。
——如果忽视那一片火光的话。
俗话说的好。
温柔刀,刀刀致命。
织织沉溺于温柔只有一秒,就立刻清醒。
等等……他说,嫁祸??
一股寒意顺着脚底蹿上头皮。
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感受到四面八方飞来的凌厉剑气,以她为中心疾速射来!
而眼前的“巡查弟子”眉心黑气开始消散。
他要走了!
“别走!”
织织身形化为幻影,掠入空中,抓向黑气。
黑气从指尖消散,犹如一缕轻飘飘的烟。
抓不住。
他跑了。
这下她真的要被嫁祸了!
织织捂着胸口,方才运功过后,便觉内脏钝痛,她强忍着难受左右四顾,发现四面八方都有灵气波动。
他们马上就来了。
时间太紧迫,织织想重新去扛起薛子濯离开这里,指尖刚要碰到对方,耳边忽然听到一声极淡的破空之响。
和风声混在一起,不太清晰。
却炸得她背脊一紧。
下一刻,黑暗忽然被白昼般的剑光击碎,像玉瓷坠地时乍裂的纹隙,而那清透湛亮的剑光像月光一样,自无数裂隙之中流淌而出。
“唰!”
剑光奔如雷霆,荡开狂劲风浪。
织织下意识抬手去挡,却在剑气逼近三寸之际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骨骼脆响,双耳嗡鸣。
痛死了!
她咬牙抬头,目之所及,是一把雪白笔直的剑,以及一双寒意料峭的黑瞳。
——吟光仙君萧行淮。
前不久刚为她诊脉的青年一改之前的冷淡,犹如一把锋芒出鞘的剑,冰冷的剑光直指她的眉心,“炸毁万经阁,罪不容诛。”
他声线冰冷,犹如千年不化的雪。
“跟我走一趟吧。”
织织盯着他。
她没动。
在对方缓缓逼近,拿出捆仙索之时,她猛地暴起!
一掌直接挥向对方的脸。
打人不打脸,但打脸对方一定会躲,织织一掌猝不及防,直接逼得吟光仙君侧身去避,就在这个当口,织织强忍着体内的疼痛,再次挥出一掌。
她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对方再次侧身避让,与此同时右手剑势一抬,剑身在掌心一旋,冰冷剑气如游丝般朝着她的面门绞杀而去。
“咻!”
织织仰面后撤,几缕剑气刮过侧脸,险险落下几缕断发。
偏偏就在这一瞬间,萧行淮单手捏诀,袖底甩出一道白光,“去!”
那是锁魂笼。
浑厚的清光朝她兜头罩下,织织抬手遮光,身子摇摇欲坠。
她已是强弩之末。
萧行淮为她诊过脉,太清楚眼前少女的情况,她方才还能在他手下过几招,已是超出了预期。
他一步步靠近她,嗓音犹如冰冷的审判:
“你已经不可能再反抗,立刻跟我回去听审。”
少女的乌发沿着肩颈拂落,衬得小脸发白。
“不是我,炸的楼。”
萧行淮冷漠抬剑:“是你与否,长老自有断决,越是反抗,便越是做贼心虚。”
但她不可以。
织织记得薛子濯说过,她回去了会很惨的,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织织不服输地瞪着他,手脚发凉,心里飞快地重复着心法,还想再聚一点灵力和他打,却觉得稍一动念,便疼得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锁魂笼收紧的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看招!”
是薛子濯!
他醒了!
薛子濯声音响起的刹那,织织扭头看去,只见一片漫天震起的不明黑烟,在一瞬间纷纷扬扬铺天盖地,伴随着“哗啦”的风声,猛地朝萧行淮席卷而去,气势汹汹。
萧行淮下意识抬剑去挡。
也就这一瞬息。
有人滚进了那一片看不清的烟尘之中,拉住了织织的手腕。
“天地无极,升天达地,八方退避,出幽入冥!”
是遁地符。
话音一落,金光一闪,地面下陷,刹那消失无形。
只余满场烟尘飘散。
方圆十丈草木被剑光轰然震为齑粉,远处的火光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映着青年冷峻倨傲的侧颜,不带一丝暖意。
萧行淮抬剑一震,震落剑锋之上的一粒……砂砾。
那黑烟,不过是随手抓起的一团泥巴洒的。
“好、好得很。”他冷笑出声。
从未有人从他手下逃出。
他今日,非要抓到他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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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遁地符的威力果真不错,织织只觉得空气阻隔,眼前全是翻涌的泥土,耳边一片轰隆隆震鸣,真的如同地鼠打洞一样,瞬间钻出了老远。
薛子濯一边施法一边得意显摆:“还好我机智,先用飓风符加泥巴搞出魔气的效果,直接唬住了那人,再用我收藏多年的遁地符直接遁走,任谁也拦不住!”
织织也没想到,她居然有被薛子濯救的一天。
她记得他很胆小。
居然为了她在那个吟什么君面前冒险。
织织十分感激:“谢谢你,薛老板!”
“傻妹妹,跟我客气什么。”
薛子濯虽是个商人,但义字当头,当下大手一挥,不跟她计较,不过他很纳闷一件事:“不过,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我不是和你在万经阁吗,怎么突然就躺在树下面?”
一睁眼就是这丫头在打架。
可没把他吓一跳。
织织:“……”
织织表情纠结地挠了挠头。
她自认从小到大光明磊落,从不做贼心虚,第一次有点不好意思跟薛子濯说。
不过她不想骗人,还是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
得知真相的薛子濯:“???”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织织都感觉到他要变成雕塑了,才听到男人有些颤抖的声音:“你……是说,那小魔王附附附……附了我的身?!”
织织乖乖点头:“他还和我一起悄悄躲着呢!”
薛子濯:“……”
薛子濯有点手抖。
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太惊悚了,他这种辣鸡有生之年居然能被季雪危附身……呸,应该说他居然被季雪危附身之后还活着!他这是什么狗屎运?是不是该感谢小魔王的不杀之恩?
还有。
这丫头为什么能在他被附身之后,还若无其事地跟对方互动啊!
队友是这么卖的吗!
薛子濯心情沉重又十分后怕地缓了好一会,才冷静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丧心病狂地追男人。
但没有机会谈了。
这遁地符最多只能飞出千里之外,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剑气又包围了他们。
又追来了!
薛子濯埋头一阵翻找,又掏出十张遁地符,再次驱动法诀。
闪!
遁地符轰隆隆一阵乱遁,这里山太多地势太复杂,在地底下也认不清路,他们也懒得去认方向了。
一会儿跑去东边。
刚刚冒出个头,就有弟子大喊道:“他们在这里!”
再遁!
他们又轰隆隆往西去。
“去西边了!”
再再遁!
“南边!我看到他们了!”
再再再遁!
“北北北……他们向北……草,在西边冒头了!”
“……”
这东南西北至少蹿了不下于十个来回,一群弟子御剑飞得满天乱窜,地底下的两人也遁得到处是洞。
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追捕弟子:???怎么感觉在打地鼠?
织织:好、好晕啊。
沉默观察战况的吟光仙君:……
只有薛子濯气得牙痒痒:他奶奶的,我这该死的好胜心。
他还真不信邪了!
他薛子濯是谁,他可是冬云州第一商贩!
他不仅卖各种杂货,重点是,他还是个!批!发!商!
来啊!
谁怕谁啊!
薛子濯咬咬牙,一口气从储物袋掏出了999张遁地符。
织织大受震撼。
织织强忍着东南西北乱遁的眩晕感,缓缓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想要阻止薛子濯——
晚了。
已经陷入癫狂的薛子濯:“哈哈哈哈哈,来啊!谁怕谁啊!哈哈哈哈!”
织织:“……”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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