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月亮入海里 > 19、月亮入海里
    尹眠订的机票是清晨,去机场前,她特意绕路去镇上的大医院。


    那天在酒吧,崔宇彬打她的伤还没好,她当时只觉得丢人,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包括盛晏,但现在,她必须趁胸前的淤青还在,赶快做一个伤情鉴定,证明崔宇彬确实打过她、辱过她。


    飞机是一早的。


    尹眠和姜羡在机场凑合一夜。


    早上九点四十,飞机缓缓在跑道降落。


    清晨的京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蒸发掉地上的水分,感觉不到一丝凉爽。


    这一趟走了小半个月,再次踏上京城的土地,尹眠竟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短短半个月,发生太多意外。


    许郅伦站在“中国海关”字样的牌子下面,尹眠和姜羡推行李车过去,三人一同走进电梯。


    许郅伦说:“去吃铜锅涮肉吧,甭管嘉措找没找着,大老远回来,也得给你俩接个风。”


    尹眠一寻思,火锅店气氛太乱,哪适合谈事情:“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都去我家吃吧。”


    许郅伦显示出强烈鄙视:“你家?鸟不生蛋的地方能有人吃的东西?”


    尹眠不喜欢做饭,也不常在家,家里除了一个应急用的小电炉什么都没有,连冰箱都是稳居时,许郅伦塞给她的。


    “有一种东西叫做外卖,”尹眠努努嘴,不以为然:“把空调打开,想吃什么就叫什么,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电梯滴的一声,停在地下停车场。


    三人向外走,许郅伦哼一声:“你是舒服了,我吃完饭不还得冒雨走。”


    尹眠讨好一笑,正好走到车位前,她殷勤跑到驾驶位置,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许总最好了,许总请上车。”


    “事出反常必有妖,”许郅伦看透她:“有事求我,事还不小?”


    尹眠乖巧点头:“回去慢慢说。”


    许郅伦拿她没辙的摇摇头,示意两人上车。


    尹眠家在东四环,去年用攒的钱付首付买的房子,一居室,收拾得温馨别致,附近商超一应俱全,去公司也很方便。


    许郅伦和姜羡都是家里常客,有预备的拖鞋,尹眠拿给他们后,去开窗户通风,顺便把空调也打开,又拿几个软饮,放在茶几上:“让姜羡去烧水沏茶了,你先喝点饮料凉快凉快。”


    许郅伦发完信息,把手机扣桌上:“我老婆来信息让我回家吃,你有事说事,说完我得走。”


    尹眠见状,从包里拿出医院开的诊断证明展开,然后坐他对面,把所有的前因后果,一字不漏的说完。


    许郅伦听得怒火中烧:“太过分了,这种人死了权当为民除害。”


    “崔宇彬是不值得可怜,可我朋友被他连累了,”尹眠迎着他目光起身,站的笔直:“许总,我朋友还在看守所,从今天开始,就要进入三十七天的案件审查阶段,也是脱罪的最后机会,我知道你认识很多大律师,所以我恳求你,帮我朋友请最好的辩护律师,帮他洗清罪名。”


    她说完,万分真诚的向许郅伦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许郅伦始料未及挺直脊背。


    他从尹眠大学没毕业就带她,合作也有五六年,何时见这姑娘这副模样。


    “你坐下,”许郅伦半开玩笑的缓解气氛:“你还知道个三十七天。”


    尹眠垂下眼眸。


    她自是知道的,她爸爸就是没能走出这三十七天。


    第十八天时,尹兴旺在看守所自杀了。


    她连爸爸活着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样深刻且痛苦的回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许郅伦又问:“是你在丹迪岛新交的男朋友?”


    “前男友,”尹眠手放双膝上,如实作答:“他是我高中学长。”


    “呦,还早恋呢,”许郅伦一笑,拿起手机:“我师姐就是专门打这类官司的,比这复杂的刑事案子接触过不少,我现在给她打电话。”许郅伦说着,电话已拨出去。


    尹眠屏息以待,手紧张得捏紧。


    许郅伦简短描述了事情经过,一段时间后,他挂断电话:“你朋友运气不错,我师姐跟那边司法鉴定中心能说上话,她今天下午就过去,先了解情况,看能不能找到有利证据。”


    尹眠紧绷一路的神经终于稍缓,欣慰之余,见许郅伦掏出烟,忙拿桌上打火机打出火,伸前:“谢谢许总,也谢谢师姐。”


    许郅伦倾身,借她的火点燃烟,斜睨她:“高中学长,俩人打算和好了?”


    尹眠被问得一愣,茫然放下打火机。


    这次重逢始料未及,从最初的兴奋、激动,慢慢到失落,现在冷静下来,她反倒不再抱有期待。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两人也都过得挺好,结果短短十几天的重逢,出这么多事,真要拧巴到一块,万一不好呢,再分一次?


    尹眠看开的一耸肩,装不在乎:“什么年代了,谁规定老情人再见面就非得和好,他是替我打人出的事,我可不就得管到底。”


    许郅伦看她一哼声:“你倒挺仗义。”


    “我不爱欠别人的。”说到这,尹眠想起件事:“许总,我最近想多接一些工作。”


    忙起来就不用瞎想,况且,她真需要钱。


    许郅伦问:“事业心捡回来了?”


    “我不是把他车开河里了吗,报废了,那车还挺贵的,”尹眠说:“我得把钱赔他,但我手头不富裕。”


    盛晏那辆车小一百万,尹眠本来就不是精打细算的人,平时开销不小,现在接连搞黄两个工作,难免担心赤字危机。


    “他让你赔的?”许郅伦以长辈的口吻教育她:“这格局多少有点紧巴,你不跟他和好是对的。”


    “我自己要赔的,”尹眠听不得许郅伦说盛晏不好,板起脸咕哝:“你都不认识他,凭什么说人家,前些天暴风雨,渔船被困海上,人还去义务救援,救好几条人命,这都叫格局小,那就没大的人了。”


    许郅伦意味深长的“哦”一声,懒得反驳,开始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按照许郅伦的意思,嗨玩派的综艺他跟资方谈得八九不离十,录制时间大概在下月中旬。


    至于关山月,目前就还得找郑翱拍。


    这两个项目拿下,不光圈内地位提升,钱也能赚不少。


    许郅伦走后,尹眠思考良久,地位名气这些她看得不重,最初干这行就纯属为挣钱。只是,嘉措是不可能再指望,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做个表面功夫,去给郑翱赔个礼。


    毕竟那五百万,也不是小数目。


    *


    半个月后。


    垂直悬挂的立牌上,白底黑字写着“南湾市看守所”,灰色铁门紧闭,狱警笔挺立在一侧的岗哨上。


    刚早晨,池丞抽着烟,望穿了眼。


    他昨天得到盛晏今天会被无罪释放的消息,早饭没来及吃就跑过来,等半天没见门开,心情逐渐烦躁。


    又一根烟点燃时,那扇压抑的铁门终于开了,盛晏手插兜,姿态慵懒的走出来,除了头发长点,跟半个月前见没多大区别,精神也不错。


    池丞感慨的啧了声,大步上前,朝他肩膀就是一拳:“怎么着,这七星大酒店住的,滋味挺好受吧?”


    “舒服死了,你眼馋可以去住个试试。”盛晏说笑中,不经意看四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大概半个月前,许郅伦的师姐齐律师来到看守所见他,一并带来的,还有尹眠做的诊断证明以及亲笔签名并按手印的一份证词,他不愿说的那些事,她都主动说了,警方立刻带那几个混混询问,还立了案。


    再后来齐律师强烈要求重新尸检,最终在崔宇彬的指甲里,发现第三人的皮屑细胞,加上她多方收集证据,证明崔宇彬是在离开洗浴中心后,被人打死的,他才终于被宣告无罪。


    其实早在和齐律师的沟通过程中,盛晏已经知道尹眠回京城了,齐律师也转答了尹眠的话,她说,不想欠他。


    无亏欠,便不会再见。


    盛晏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池丞从当地租的辆车,停在路边,按响车门锁后,回头见盛晏若有所想,连损带挖苦:“别想了,你指望妖精有良心,下辈子吧。”


    “怎么,”盛晏也没什么好话:“你上辈子受过刺激。”


    “行,盛晏,你就跟我能耐大,”池丞罢工:“自己开车走,老子不伺候。”


    盛晏拉开副驾门坐进车,一句废话没有:“回民宿。”


    “欠你丫的。”池丞挠挠头发,上车。


    车启动时,池丞把着方向盘,低声道:“跟你说一声,你爸妈来了。”


    盛晏一挑眉。


    池丞:“来好多天了,你妈非要跟我过来接你,我怕她看着难受,劝回去了。”


    “知道了。”盛晏降下车窗,胳膊肘搭在上面,须臾,正经道:“谢了,兄弟。”


    民宿仍旧闭店状态。


    院子里,盛远韬踌躇眺望,近六旬的人,腰杆板正,鼻梁上戴一副细边眼镜,面色平和儒雅,饶是着急,也不显露在外。


    见车进院,盛远韬眉间舒展,立刻迎过来。


    池丞和盛晏从两边下车,盛晏见到他,平淡的叫了声:“爸。”


    盛远韬点头:“回来就行。”


    池丞打招呼:“叔叔,我还有点事,得走,你们聊。”


    盛远韬挽留:“你阿姨做了早饭,吃了再走。”


    “来不及了,”池丞朝屋里喊:“阿姨,我先走了啊!”他拍拍盛晏肩膀,上车走人。


    庄婕出来,看一眼院里父子,扭头进屋。


    “你妈一听你出事,立刻就订机票过来,知道你这些天吃不好,凌晨四点多起来,又炖排骨,又熬鸡汤,忙活到现在,”盛远韬叮嘱:“等会儿她要说你两句,你别呛她。”


    盛晏淡淡的一笑:“我是那么不懂事的。”


    父子俩进门,饭香扑鼻,休息区的小桌上,摆好几道菜,中间放的砂锅。庄婕听见脚步声,也不理采,靠在沙发里,端着本书,看得从容。


    盛晏挠挠眉毛,过去:“妈。”


    庄婕没听见似的。


    盛晏掀开砂锅盖子闻了闻,看她说:“想吃这口想好长时间了,还是我妈了解我。”


    “这不废话,”盛远韬打着哈哈:“你从你妈肚子出来的,她能不了解你。”


    “我可不敢当,”庄婕眼睛粘在书里,幽幽开口:“毕竟我儿子一次又一次刷新我的认知,指不定下次给我带来什么更大的惊喜,我都怀疑,当年医院是不是抱错了。”


    “那不能,他长得多随你。”盛远韬见庄婕还无动于衷,提醒:“夫人,你书拿倒了。”


    庄婕一怔,察觉被骗,书扣在桌上要急,盛晏默了下,把书拿走,迎着她的愤怒说笑:“书又没惹您,我惹的,您有气就骂我,骂完让我吃饭就行,这些天真给我饿坏了。”


    “我都懒得骂你,”庄婕到底心疼,板着脸拿碗盛饭,上面放了两大块排骨,砸在盛晏面前:“尹眠回来找你了?你是为她打的人?”


    盛晏眉梢一挑:“您都知道了,还用得着问我。”


    庄婕似是妥协的叹气:“你要放不下,想和好,就带她回家来,我跟你爸也好几年没见过她,一起吃个饭,叙叙旧。”


    盛晏手拿筷子,迟迟未动,半晌才说:“没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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