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原女主裙下非人 > 21、原女主独品绿茶
    木门发出“啪”的一声,应声而开。


    道观小姐举着双手,哀声叫唤:“哎呀,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不就是和美人姐姐开个玩笑嘛。”


    明亮的阳光顺着窗格铺散在房间,姜黄色地毯绒毛温暖舒适,贵妃椅华贵典雅,血腥味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的松香味。


    应止玥扶着一旁的屏风,身上薄汗未干,若不是角落里还有只等比例缩小的巴掌大木偶,刚才的一切简直像是幻觉。在紧要的关头,应止玥发觉木偶是随着蜡烛“熄灭——点燃”的循环而加速。换言之,如果能让蜡烛一直呈燃烧状态,或者直接熄灭,木偶是不是就不能动了?


    即便做了鬼,人类本能对于黑暗的恐惧还是不会消散,更不必说还有个一直扭动的阴森木偶在。可是让蜡烛一直燃烧显然不行,所以应止玥索性趁着最后的时机,一口气吹熄毁掉了蜡烛。


    还好,她猜对了。


    应止玥看向在噘着嘴巴不满的少女,“这都是你做的?”


    “我可不是特意针对美人姐姐的。”道观小姐冲她抛了个媚眼,感觉到身后似有若无的冷意时,才咳了一声,“我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要嫁人了,总得有点自卫的手段傍身吧。”


    “自卫的手段?”陆雪殊含笑的模样还是爽朗青葱的少年郎,可嗓音和手边未收的玄铁剑一样,硬邦邦的简直要冻死人,“你确定不是要找个傀儡替你嫁人?”


    道观小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这姑娘名叫黄鹂莺,光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是个道观小姐,郁金色的罗裙上绣着金线,脑袋上插着的钗子简直能晃瞎人眼。


    “晃瞎人眼?”面对仕女画中连枝的吐槽,黄鹂莺眼睛一瞪,梗着脖子骂道,“你个土老帽,吃你的点心去吧!懂不懂什么叫姬圈新潮流,我自从换上这套纯欲满分郁金套装,走在街上回头率上百分之百,无数漂亮姐姐都对着我甜笑。”


    黄鹂莺居然还好意思跟应止玥撒娇:“美人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可身边人也太粗鲁了吧。”


    “不说只知道吃的点心脑袋。”黄鹂莺对连枝的抱怨充耳不闻,转而恨恨地瞪向满脸无辜的陆雪殊,“这小白脸心黑得很,我刚刚只是想和姐姐你玩,结果他差点没一剑给我的脖子抹了。”


    闻言,应止玥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在来到宿晋道观之前,确实从乾坤袋里翻出来了一把玄铁剑丢给陆雪殊,不过这剑虽然看着威风凛凛的挺吓人,但是尚未开刃,她纯粹是让陆雪殊当个装饰品用的。


    她倒是不知道,陆雪殊还会用剑?


    陆雪殊也不和黄鹂莺辩解,只是用那双圆润黑亮的眼望着应止玥,很轻地说,“姑姑,方才她操纵着丑木偶想轻薄您。”


    “你个天杀的小白脸胡扯什么!”黄鹂莺的脸瞬间爆红,她只是被应止玥的美色冲昏了头脑,想要悄悄地啵一口而已。


    想和美人亲亲贴贴抱抱,能叫轻薄吗?


    这明明是人之常情!


    黄鹂莺咬了咬牙,她真是低估了这个小白脸,本来以为只有他的脸勉强能看,本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要脸!


    然而,黄鹂莺也没错过应止玥眼中闪过的疑惑,阴阳怪气地道歉:“公子,都怪我把你看成了以色侍人的小白脸,没想到你竟是个剑客,少侠好武功!”


    没想到的是,陆雪殊神情未变,只是面色微黯,轻轻叹口气,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我能会什么武功?只是担心姑姑罢了。”


    黄鹂莺:“……”好茶一男的,拳头邦邦硬了!


    果不其然,他虽然没直接解释,可是应止玥眼中的疑虑已经烟消云散,居然还安慰他:“以后多学学就是了,不求精通,至少能留着逃命用。”


    黄鹂莺气得发疯,也不演了,一把掀下屏风上的红嫁衣兜头往陆雪殊身上扔去,“瞅给你能的,方才进屏风的怎么不是你?”


    正如陆雪殊所料,黄鹂莺想逃婚,然而圣旨不可违,她也不想给智连道长惹上麻烦,因此便设下了阵法,想要困住个倒霉鬼做傀儡,李代桃僵替她去做新娘。然而,宿晋道观的名声摆在那,普普通通的野鬼怎么敢来?


    幸运的事情是,应止玥和连枝来了,一送就送了俩。


    不幸的事情是,黄鹂莺这个正主竟然被逮了。


    虽然黄鹂莺是宿晋道观的小姐,但能布下鬼域的一次性法宝绝对不便宜,她心疼得脸都绿了。


    看起来,应止玥是绝对不可能去做替嫁的新娘了,黄鹂莺本着“花都花了,不能浪费”的朴素省钱原则,去捏软柿子:“连枝,我听闻你之前也是嫁给这位于二少爷的,我听说他温文尔雅才貌出众,不如我送你一次机会,让你们再续前缘?”


    “我呸!”之前,连枝还单纯地觉得于二是个好人,但她只是看起来傻,又不是真的傻,这段时间和表姐在一起,她也明白了于二不会像表面那么单纯。


    连枝气得一把将手里的甜糕捏碎,团扇也不扇了,在仕女图里对她破口大骂,“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嫁!”


    “我这也是没办法。”黄鹂莺摸了摸鼻子,给出了在场的人都无法反驳的合理答案,“毕竟,我不慕男人好女郎,是个只喜欢女孩子的磨镜呀。”


    黄鹂莺很义正严词:“我和那些无耻的骗婚男同可不一样,我出柜都出的坦坦荡荡。看到我腰上的七彩绳香囊了吗?这是我作为女同的光荣勋章!”


    应止玥:“……”


    然而,不得不说,黄鹂莺考虑得还很周全。在成婚的时候,会有无数贵客观宴,没办法糊弄。但是等成婚之后,她就会用傀儡术将木偶替代成新娘,放被捉来的倒霉鬼自由。


    至于于二……


    “我虽然不骗婚,可他克妻克死了那么多小姑娘,还结什么婚?也该修心养性了。”


    黄鹂莺不喜欢男人,因此就算于二少爷再怎么温文尔雅,她也不会心生好感,反而觉得膈应。虽然圣旨下得匆忙,但是宿晋道观也不是普通的道观,自然早就对关附于家做过调查。


    “他们家不仅有个于贵妃,还是为皇家卖盐的,卖盐的,卖盐的诶!”黄鹂莺足足重复了三遍,以表示这句话的重要性,“没看过史书,《折腾你仇敌倒掉的一万种死法》总读过吧?看看里面那些贪官污吏,哪个不是贩盐的!”


    有钱又有权,不在街上横着走都算是谦逊了。可是于二公子教养极好,从来不仗势欺人,百姓都评价他有君子之风。虽然他有克妻的这个毛病,可是也很深情。


    别的不说,他发妻已经过世了这么长时间,可每年的清明节,无论有多忙,他都会放下手中的公务去祭拜发妻,她之前的院落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像是从前的故人还在。


    在尊重发妻的同时,于二公子也不会忽视掉新过门的娇妻,每次成婚的前一天都会嘱托身边的人去猎下最威风的大雁,聘礼能拉出去十里,连龙凤烛这种小物件都不会忘记买。


    “听起来是不是挺十全十美的?”黄鹂莺不屑地哼笑一声。


    连枝虽然缩在屏风里,可是也一直认真地听着,连黄鹂莺哼笑的尾音声调都没有错过,接着眼巴巴地看她,“然后呢?”


    黄鹂莺:“什么然后?”


    连枝怒了:“你这话的语气就是后面还有个但是,表示转折!”


    “哦。”黄鹂莺拉长了声音,在连枝期待的目光下接着道,“经我观察,也确实挺十全十美的。”


    “诶,你别急。”眼看着连枝要脱下绣鞋揍她,黄鹂莺赶忙挡住脸,缩到了应止玥身后,噼里啪啦地解释起来,“我也不是什么调查都没做过。不瞒你们说,我还偷了仵作的尸检报告看,这些后进门的小姑娘虽然死因千奇百怪,但是她们至死都是处..子。所以我才觉得,虽然于二有点倒霉,但是人还是不错的,这才会想着捉一个鬼陪他过家家,两下方便嘛。”


    然而,虽然黄鹂莺困住了连枝,可有个问题,就是连枝明天就到了投胎转世的最后日期,而黄鹂莺解除术法也需要十二个时辰的时间,让她去成婚就来不及了。


    在黄鹂莺眉头紧锁,苦苦思考解决办法的时候,应止玥却走到陆雪殊面前,静静地打量他。


    他皮肤白,但这几天跟着应止玥来回奔波,原本久藏室内的苍白变成了少年的暖白色调,有种生机盎然的少年感,反显出本人是种健气的漂亮。


    虽然应止玥是世无其二的美人,可陆雪殊莫名其妙打了个颤,试探性叫:“姑姑?”


    应止玥的身体一向是凉的,而小公子的皮肤温热,手指贴在他面皮上都是温水从指尖滑过,舒适的熨贴感。


    陆雪殊一怔,刚刚还无辜单纯的表情微敛,漆色的双眸深浓如墨。


    而应止玥没留意,已经转过头看向黄鹂莺:“你觉得他怎么样?”


    *


    汀月映湖,催发在铜钱上的香粉妖娆似柳,夹杂着薄薄的香灰味道。


    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赐婚,再加上关附于府的的排场与宿晋道观的声望,街上挤挤挨挨地挤满人,都伸长着脖子来看十里红妆。


    骑着骏马行在最前的新郎官丰神俊朗,果然是谦谦君子,但是随着百姓们交谈的声音传入耳,他唇角的温润微笑有即将僵掉的嫌疑。


    “这就是那位克妻的于公子吧,看起来不像啊。”


    “就是他就是他!我还听闻,上个新娘子之所以碰到走水的倒霉事,可是于家的人亲手放的火,就为了强行逆转他的倒霉八字,结果还害死了富商陆家的两个少爷。”


    “这和陆家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陆家的大公子陆强和小公子陆雪殊明明都不在一个地方,却都不幸因火灾罹难了,陆夫人当场就晕过去了,听说这两天家里人已经在为她准备后事。嘿,你说巧不巧,他们死的那天,正是于二少爷新婚的日子。所以你说,还能怪谁?”


    “这,这于家二公子都不能用倒霉来形容,这是活生生的扫把星啊。”


    二公子于铯冢脸色铁青,嘴唇几次蠕动,可最后还是恶狠狠往马身上甩了一鞭子,全当没听见。


    但估计连于铯冢都想不到,害他被骂做扫把星的陆雪殊就坐在他身后的婚轿里,冷笑一声:“姑姑好像很开心。”


    应止玥当然开心,她微撩开帘子,兴致盎然地听路人们讨论,说于家二少爷实在不是一般的扫把星,连于家的家生子都忍不下去。还好,陈家的国子监司业清正廉明,到代城游玩时听到了于家下人们的诉苦,于是上了折子狠狠地参了于家一本。


    话还传得有模有样,“火药滞销,只好烧家。少爷克妻,救救我们。”


    路人竖起大拇指头,大加赞扬:“说得多好,又押韵又不拗口,我都能背下来了。”


    实际上,陈家的国子监司业是李夏延的人,被路人大家称赞的话也不是来自于于家下人,而是来自于应止玥。不过流言蜚语就是这么可怕,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应止玥心情好,也不和面色冷淡的少年计较,还笑吟吟地给陆雪殊倒了杯茶,“别这么丧着张脸嘛,今天可是你大婚的好日子呢。”


    他微抿着唇,并没有被说服的样子,浓如鸦羽的睫毛垂下来,眼睑下都扫落淡淡阴影,却更显得唇红齿白,一种清疏的冷艳感。


    虽然在应止玥的威逼利诱下,最后陆雪殊还是替代了连枝,成为黄鹂莺亲手装扮的“倒霉鬼”,担当新嫁娘一职。好在应止玥微薄的良心尚在,看到陆雪殊沉默着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拿走了黄鹂莺手中的胭脂粉,只在他束起的发尾上放了个铃铛做饰品,反正红盖头一遮什么都看不清。


    最后,黄鹂莺在房间里给连枝解除术法,并表示完成后会直接赶过去,而应止玥则是陪在恢复成人类状态的陆雪殊身边,一同前往于家。


    应止玥觉得新奇:“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婚轿呢,都说洞房花烛堪比金榜题名,可我怎么一点紧张激动的感觉都没有?”


    “是啊。”陆雪殊皮笑肉不笑,显然已经认命地接受事实,“毕竟我才是新嫁娘。”


    应止玥:“……”


    不过,来凑热闹的百姓数量已经大大超出了原有的估计,婚轿几次停滞不前。最后于家派了个梳双刀髻的小丫鬟过来,估计是因为日子喜庆,小丫鬟的脸蛋也红扑扑的,挑了喜轿的帘子开心道:“实在抱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百姓来看新郎。还好这附近是我们于家的一套宅子,可否烦请贵客轻移莲步,先去府中小坐片刻?”


    小丫鬟想来是于府的家生子,说话也文绉绉的,到了新婚的日子还叫新嫁娘“贵客”,倒想不到于家原来这么注重礼节,连小丫鬟的教育也要普及到位。


    陆雪殊不留痕迹地和应止玥对视一眼,调整一下方才刚戴回头上的红布,这才跟着小丫鬟走出去,缓步行进街边的宅子。


    该说不说,于家果然财大气粗,连路边随手购置的宅子也这么大气。


    扉窗紧闭,硕大榕树的根系紧紧夯在泥土里,翠色被苍苔隐约遮掩住。檐欹碧瓦,楼阁峰闲,虽然看着冷寂清幽,但是于家有钱,一片明亮的烛火将幽微的瓦檐都映得红彤彤,极为喜庆的欢腾模样。


    小丫鬟极为体贴,在替他们打开屋门后,还把应止玥之前泡的那杯茶也给端了进去,一并奉在小几上。


    但她并不讨人嫌,将点心和暖炉等都备齐之后,也不多问,便团团笑着将屋门合紧,恭谨道:“两位贵客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她生着张小圆脸,看着就让人觉得开心,确实适合在新婚这天陪着新嫁娘。


    随着门扉被轻轻合拢的“咯吱”声传来,温暖的龙凤烛燃烧着,焰芯映亮灰暗的房间,驱散了所有寒冷和紧张的感觉。


    可在这样温馨的屋子里,应止玥和陆雪殊的面色却齐齐一变。


    ——应止玥是个鬼,常人自然看不见她,哪里来的两位贵客?


    *


    与此同时,前头擎着婚轿的轿夫眉头一皱,蓦地停住脚步。


    “大哥,怎的了?”后面的轿夫一个踉跄,差点没跌跤。


    大哥沉声道:“你们没觉得轿子变轻了吗?”


    这些大家小姐成婚,轿子里不仅会装人,还会放茶壶器皿棉被等一系列繁琐的东西,还有的新娘母亲为了“压住”新郎,会特意在女儿怀里放极重的金块,所以一个娇小姐的轿子才需要八个人抬。


    再加上成婚的路途漫长,这些轿夫会轮换着歇脚,更不会轻易地发现不对。


    然而这位大哥已经做了几十年的轿夫,是轿夫里的扛把子,一双肩膀扛过十万个小时的婚轿,最是敏锐,一点重量的变化都会察觉到。当即,他也不顾什么教条礼数,在唢呐声声中上前一把掀开轿帘。


    这一掀开,所有的轿夫都瞪大了眼,更有胆小的受不住,嘴里“嗬”一声,腿软地瘫坐在地,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骇然。


    本该端坐着的新嫁娘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个抱着巨大石块的榉木木偶,正咧着鲜红如血的嘴唇,冲他们开心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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