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孽缘10◎
桑遥顿了一下, 道:“我要去京城。”
苏立阳眸色变深,想起多日前收到袁铮的飞鸽传书,让他回京之时前往丰州丰庆县去接一个名叫桑遥的女子, 那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答应过要娶她。
在见到桑遥之前,苏立阳已经在脑中勾画了出了桑遥的形象, 穷乡僻壤的农家女子,偶然救了一位身份贵重的男子, 便赖着不放挟恩求报的丑恶嘴脸, 他甚至不愿意亲自去接而是让青山去的,只是青山到的时候那女子已经离开了,连房子都卖掉了,他早已将此事飞鸽传书到了京城。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她。
面前的女子容颜倾城, 气质温婉,与脑海中勾勒的丑恶形象完全不沾边,简直让他难以相信。
“真的吗?我们也是去京城, 桑姑娘可以跟我们同行, 也好有个照应。”青山心直口快, 热情地邀请。
“那太好了!”桑遥开心地露出一个微笑,对苏立阳道:“没想到这么巧。”
苏立阳淡笑着点头, 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要一道回京城,只是现在这样,桑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 他可以想办法让她找不到袁铮。
虽然这样做对桑遥来说并不公平, 但为了自己妹妹,只能这么做了。
草草吃了点干粮充饥,三人趁着天气还算凉爽便出发了。
路上,桑遥对昨天晚上她昏迷过去后发生的事有些好奇,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想着她便问了出来。
苏立阳轻描淡写道:“教训了一顿,他们连夜离开了。”他说的轻松,可青山知道其实那些人是被打怕了,若不是求饶的快,只怕他们连小名都要保不住了。
青山跟在后面嘀咕,桑遥听了个大概,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苏立阳,语气崇拜道:“苏大哥真厉害!竟然能以一敌五!”
青山得意道:“这算什么,若不是他们跑得快,恐怕连小命都要丢掉了。”
这番话说的桑遥不禁露出崇拜的表情。
“好了,赶路吧。”苏立阳淡淡咳了一声,似乎被桑遥火热的目光烫到,瞥了一眼青山,脚步加快了许多。
几人赶了一路,终于在中午时分看到了不远处的小镇。
“青山,去找一辆马车。”几人坐在茶寮里,苏立阳擦着额头的汗水,面色有些发白,这大热天的走了半天的路着实有些吃不消。
“知道了,公子。”青山仰头喝掉了清爽的菊花茶,起身走到店老板身边打听了一番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桑遥打着扇子喝了凉茶,顿觉舒服很多,好在她体质不错,在家时每天都在劳动,这点路对她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苏大哥?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啊?”桑遥见苏立阳面色有些难看,担忧地问。
“没事。”苏立阳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桑遥见他很难受的模样,伸手过去给他打着扇子。
心脏跳动加快,脑袋也开始发晕起来,明明坐在阴凉处,可浑身的汗却出个不停,冷汗顺着额头流向下巴,最后一滴滴落在桌子上。
“苏大哥?苏大哥?”桑遥见他眼神有些恍惚,神情紧张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有点头晕。”苏立阳声音虚弱,耳边似乎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嗡鸣声,他眼神恍惚地看着桑遥,只见她嘴巴开合声音却仿佛远在天边,怎么也听不清楚。
“公子,我没有找到马车,只有牛公子你怎么了?”青山牵着一架牛车走了过来,话还没说完便见到苏立阳似乎是出了事,吓得赶紧跑了过来。
“桑姑娘,我家公子怎么了?”青山扶着苏立阳,见他面色苍白,心中惊慌道。
桑遥道:“应当是中暑了,你去叫店家来帮下忙把苏大哥抬到屋子里面去休息一下。”
“那、那我去找大夫。”青山转身要跑,被桑遥拉住了衣裳,“来不及了,我先给他急救一下。”
青山听了点了点头立马跑了过去
片刻后店老板跑了过来,三人一起将他抬到了屋后门处阴凉通风的地方。
“店家,劳烦您帮我准备一盆凉水和布巾。”
桑遥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递给青山,“你把这个拿去用水化开端过来给苏大哥服下。”
“哎哎,知道了。”
见苏立阳半睁着眼眉头紧皱,微微喘着气,桑遥喊了他几声,见他还有反应,立马伸手将他上衣扒开,拿起扇子扇了起来。
“姑娘,水。”店老板端着水过来,水是从水井中打上来的,非常冰凉,桑遥赶紧将布巾打湿拧了拧叠了一下放在苏立阳的额头上,又拿过帕子浸了水半湿着给苏立阳擦着身子降温。
青山端着水快步走了过来,“桑姑娘,弄好了。”
桑遥点了点头,见苏立阳的情况好了一些,让青山将他扶了起来,“苏大哥,喝药。”桑遥端着药递到苏立阳面前,小心地喂他喝下。
“桑姑娘,这是什么药啊?”青山担忧地看着苏立阳,“还是请大夫吧。”
桑遥道:“不用请大夫,你家公子就是中暑了,问题不大,这是我自己做的解暑丸,很管用的,你放心好了。”
“哦”青山点了点头,坐到地上拿着扇子给他扇风,桑遥坐在旁边擦着额头的汗水,忙活了一通,她也流了一身汗。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苏立阳睁开双眼感觉舒服了很多。
“公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青山将人扶起来,关心地问。
苏立阳还未说话,一碗茶水递到了面前,“先喝点盐水补充一下。”桑遥说道。
“多谢。”苏立阳接过盐水,对青山道:“我没事了。”
“那就好!”青山紧张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呼了一口气,说道:“幸好有桑姑娘在,方才公子中暑,是桑姑娘救的公子。”
苏立阳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桑遥道:“多谢桑姑娘救了在下。”
桑遥摇了摇头,笑着道:“应该的,苏大哥不必这么客气。”
她笑的眉眼弯弯,眸子清澈单纯,粉白的双颊微微嘟起,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
苏立阳捏了捏手指,止住了脑中这个奇怪的念头。
苏立阳看向青山问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青山道:“公子,我找遍了镇上,没有马,也没有骡子只买到一辆牛车。”
苏立阳嘴角抽了抽,牛车?若是让人知道堂堂太子太傅的公子做牛车回家,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青山被苏立阳冷冷的眼神看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我有什么办法,买不到嘛。”因为是耕地的牛,他花了七十多两才从老农手里买到的。
桑遥笑着道:“苏大哥,牛车也可以的,虽然慢了点,但比咱们走路要强。”
苏立阳点点头,问他路上要带的东西有没有买,青山连忙道:“买了买了,米面调料什么的都买了,水也带上了。”青山求生欲很高,生怕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又要挨骂。
又歇了一会,三人对店老板道了谢,坐上牛车出发了。
青山在府中的时候出门都是驾马车,这牛车还是第一次赶,大水牛拉着三人慢悠悠地往前走,青山扬起鞭子打了两下也没什么用,只能无奈地放弃,任由它自己走。
苏立阳与桑遥并肩坐在板车里,里面铺上了厚厚的稻草,到没有很难受,头上带着草帽,远远看去像极了进城的夫妇。
“苏大哥,你们去京城做什么呀?”桑遥问。
苏立阳随口道:“去亲戚家。”
“哦。”桑遥点点头,苏立阳问道:“你说你去京城找人?找谁呀?你的家人吗?”
桑遥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去找我未来夫君。”桑遥说着,脸上带了一丝甜蜜,心想,若是袁铮突然看到她出现在面前,他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很高兴?
苏立阳表情奇怪,“你孤身一身去找他,你不怕危险吗?”
桑遥道:“害怕的,可是我更害怕见不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盈满了笑意,仿佛在憧憬着见到对方时的情景。
苏立阳莫名觉得她脸上的微笑有些刺眼,勾了勾唇继续问道:“我在京城也认识一些人,不知姑娘未婚夫是什么人?说说看,或许我认识。”
桑遥眼睛一亮,扭头看他,“他叫袁铮,苏大哥认识吗?”
苏立阳一怔,没想到桑遥会直接说出来,细看桑遥的双眼,想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了不谙世事的单纯。
“苏大哥,你怎么了?”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桑遥疑惑地问。
回过神来,苏立阳摇了摇头,桑遥问道:“苏大哥认识他吗?”
苏立阳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袁铮怎么会是你未婚夫?你们怎么认识的?”
桑遥见他避而不答,反而问起了隐私,微笑的表情淡了下来,扭过头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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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
◎孽缘11,1+2+3。◎
见此情景, 苏立阳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听见这话, 桑遥面色缓和下来, 看着苏立阳问道:“听苏大哥的意思,是认识袁铮吗?”
苏立阳迟疑着点了点头, 含糊着道:“不认识,但听过他的名号。”
桑遥眼睛亮了亮, 盯着苏立阳道:“袁大哥他在京中很有名吗?可以跟我说说吗?”
苏立阳表情有些复杂, 面前的少女一看就是对袁铮倾慕的很,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升起了一丝危机感,妹妹从小不受父亲宠爱,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不忍心冷落妹妹。
以前苏立阳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不喜欢妹妹, 长大后才知,父亲为了他早亡的母亲一直没有再娶妻,但是突然有一天却抱回了妹妹, 听家里下人传言是外面的女人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想要母凭子贵嫁进学士府。
无奈父亲对他生母痴心一片, 只将妹妹抱了回来, 至于那个女人,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妹妹进府后虽然吃喝待遇与自己都一样,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父亲并不怎么关心妹妹,父女之间的感情极为淡薄,就连妹妹的婚事也并没有引起他多少重视。
苏立阳想起妹妹刚进府的时候, 不过两岁的模样, 很怕生, 喜欢哭,每次都要自己哄很久,可父亲却连抱也不抱她一下。苏立阳脑海中关于母亲的记忆几乎没有,自有记忆起便是跟在祖父与祖母的身边,七岁的时候被父亲接到了京城。
因此,在苏立阳见到同样没有母亲的苏盼雪时,心中对她很是怜惜,将自己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这个妹妹。
苏盼雪的婚事对他来说是最为遗憾的一件事,精挑喜欢了门当户对为人善良温和待人真诚的赵亭,可是没想到不过两年的时间他竟意外身亡,让他觉的很对不起妹妹。
如今,袁铮靠军功受封了大将军,与学士府也算是门当户对,虽然妹妹是二嫁但只要袁铮心里还有她,二人就还能再续前缘,只要没有人从中破坏。
面对桑遥一脸渴望的表情,苏立阳敛去了眼底的冷意,表情平静,“袁铮为人冷酷无情,身边也没有兄弟姐妹,杀人如麻,寻常女子根本不敢靠近他。”
桑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怀疑。
“不可能。”她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肯定不了解他,袁大哥虽然为人冷漠了一点,但绝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听她这么一说,苏立阳面露惊讶之色,他与袁铮算是一起长大是袁铮为数不多的好友,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自己清清楚楚,现在桑遥却说自己不了解袁铮。
苏立阳问道:“京中人人都这样说。”
桑遥表情有些不高兴,微微皱眉道:“袁大哥从未对我发过火,他还帮我做饭洗过衣裳,你不要听信别人胡说八道。”
什么?
苏立阳眼睛瞪大了,他无法想象袁铮会如同一个家庭煮夫一般给女子做饭洗衣,他那双手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桑遥见他这副表情,便又说起袁铮对她的好,苏立阳越听越觉得她说的袁铮似乎不是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人。
牛车晃晃悠悠走到了傍晚,苏立阳扭头对青山道:“还有多久到明水镇?”
青山高声道:“公子,今天应该是到不了了,估计还得要一个多时辰。”
苏立阳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等到了有马车的地方还是重新买一架马车吧。
“再往前走走,找个能歇息的地方。”
“知道了,公子。”
行了才不多半个时辰,却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见到,没办法,苏立阳便让青山寻了一处能歇息的空旷山地,将牛车赶了过去。
“青山,去做饭。”苏立阳找了块石头坐下,对青山道。
青山闻言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公子我,我不会做饭。”
苏立阳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爹娘平日都怎么教你的?连做饭都不会。”
青山觉得很委屈,“那平日在家里都有人做饭,跟着公子这么长时间都是下馆子啊。”
苏立阳气的又要起身用扇子敲他,桑遥赶紧道:“苏大哥,别生气,我来做晚饭。”
青山缩了缩脖子爬到桑遥身边,“桑姑娘我来帮忙。”
桑遥笑着点头,说道:“你那先去捡一些柴火过来烧一堆篝火吧。”
“好嘞!”青山点点头,往附近的树林里去了。
桑遥看向坐在石头上的苏立阳,笑眯眯道:“苏大哥,麻烦你把这些拿到小溪边清洗一下。”
苏立阳指了指自己,他从没做过这些事情。
桑遥笑着点头,苏立阳无奈,起身拎着箩筐往小溪边去了。
桑遥取了一个大碗舀了一些面加水和好了放在一边等着醒发。
“苏大哥,你衣服怎么湿了?”苏立阳提着箩筐回来,桑遥见他一步一个湿脚印,腰部以下湿了一大块,关心地问。
苏立阳脸色有些尴尬,幸好此时天色已晚掩饰了一下,他将箩筐放下,说道:“方才在溪边没站稳不小心摔到水里了。”
桑遥忍着笑,清了清嗓子道:“苏大哥赶快去换一下衣裳吧,夜晚山中寒冷小心着凉。
苏立阳点点头往牛车处走去。
“公子,桑姑娘,你们看我逮到了什么!”还没见到人,青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片刻后,只见青山抱着树枝柴火从林中走出,面容兴奋,扬起右手,只见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无力地蹬着腿。
桑遥道:“青山小哥好厉害啊,还抓到了兔子!”
青山嘿嘿笑着跑过来,“其实也不是我抓的,刚才我去那边捡柴火,偶然见到这只兔子,它的腿好像断了,跑不快,我就把它抓过来了。”将兔子丢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我还掏了一窝鸟蛋,嘿嘿。”
苏立阳走了过来,说道:“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青山哼了一声,小声道:“什么死耗子,明明就是兔子,哼。”他提着兔子走到桑遥身边,放下柴火道:“我去把兔子处理一下,这兔子好肥。”
揉的面已经醒发好了,桑遥打了水将附近的一块较为平坦的大石头洗刷干净,准备做面条。
苏立阳两人则是将兔肉分解了,按照桑遥的要求,将肥肉割了下来放在小锅中炼油,剩下的便穿在树枝上架起来烤着吃。
阳春面的做法很简单,最重要的便是在面条上的功夫,经过多次的摔打拉扯,面条的口感会变得顺滑又劲道。
将陶罐中的油脂倒出来,加水烧开,三只碗中各倒一些油,调料很简单,只有酱油和提味的鲜粉,烧开的水倒进碗中,另外一只小锅里的面条也煮的八成熟了,捞起来放进碗中,摆上煎好的鸟蛋撒上一把在附近草丛中采回来的小野葱,一碗简易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苏大哥,青山小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桑遥将盛好的面递了过去,鲜香的味道直冲鼻间。
“哇!好香啊!”青山猛吸一口气,激动地看着桑遥,“桑姑娘不仅长得漂亮做饭的手艺还这么好!”
桑遥害羞地笑了一下,看向旁边的苏立阳,却见他表情有异,桑遥以为碗中掉落了什么东西,连忙问道:“苏大哥,怎么了?是不是碗里掉了小虫子进去?”
苏立阳没有回答她,执起筷子夹了一些吃了一口,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你这面是谁教你做的?”苏立阳声音有些低沉。
桑遥端着碗坐在他对面,摇了摇头道:“没人教我,我自己喜欢吃瞎捉摸着做的。”
桑遥见他神情有些恍惚,紧张道:“苏大哥是不是不好吃?”
苏立阳摇了摇头,盯着碗中飘动的葱花,陷入了回忆,“我爹以前也时常做阳春面给我吃,和这个味道一模一样。”
母亲在苏立阳的记忆中早已没有了印象,有记忆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跟着父亲生活,父亲对什么都淡漠,唯独喜欢这样一碗阳春面,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亲自下厨做阳春面给他吃。
听父亲说,多年前,母亲就是靠着阳春面的手艺攒了盘缠送父亲进京赶考,他们二人的缘分以为是因阳春面而起,父亲会做阳春面还是偷偷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就为了有一天能做给她吃。
后来,父亲学会了,却没有机会做给母亲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再也没做过阳春面给他吃了。
回忆涌上心头,苏立阳恍惚间想起,好像是妹妹苏盼雪进府后,父亲便再没有做过阳春面。
桑遥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声音温柔地说道:“苏大哥若是喜欢吃,以后我给苏大哥做。”
苏立阳愣了一下,抬头撞进了桑遥盈满笑意的双眼,燃烧的篝火发出噼啪的声响,跃动的火光落在桑遥脸上晕出暖黄的光影,泛着笑意的眼中似盛满了夜空中的繁星,只一眼便会让人陷落。
虫鸣、鸟叫和风声,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不见,耳边响起了咚咚咚地心跳声,震耳欲聋。
“苏大哥?”桑遥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咳、咳咳。”苏立阳感觉脸一热,立马收回目光,“没、没有。”
一旁的青山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将面条吃完了,喝掉碗里最后一滴汤,意犹未尽了探头看向小锅中,桑遥笑了出来,说道:“没有了,我怕做的不好吃就没做很多。”
青山道:“好吃,非常好吃,我们再吃三碗!”
苏立阳满脸黑线,瞪了他一眼,“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吃!”
青山被他瞪地缩了缩脖子,说道:“桑姑娘做的好吃嘛,我记得前年公子生辰的时候小姐想做面给公子吃,结果把厨房都烧了。”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在看到苏立阳冒着寒气的眼神后,硬生生止住了笑。
“盼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下厨,你们也是,她胡闹你们也不拦着,手都被烫伤了,差点留下疤痕。”苏立阳道。
青山嘀咕道:“小姐从来都是只听公子的话,我们哪敢劝说。”
桑遥怔了一下,道:“小姐?”
苏立阳道:“哦,是我妹妹,什么都不会的娇小姐罢了。”
看着苏立阳脸上宠溺的笑容,桑遥眼神一暗,语气落寞,“苏姑娘真幸福,有苏大哥这么疼爱她的哥哥。”
见她这样,苏立阳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袁铮说让他去接桑遥的时候,他便让青山打听了一番,父母几年前去世留下她孤身一人,身边连一个亲戚都没有。
三人一路上晃晃悠悠,终于到了距离京都的临州永华州。
“公子,差不多再过五天,咱们就能到了。”
青山费尽地拉着把牛车拉到客栈的草棚处,高兴道。
苏立阳点点头,“咱们今日好好在此休息。”他看着青山,“待会你去换辆马车,咱们尽快赶到京城。”
“知道了,公子。”
一路上风尘仆仆,眼看着快要到中秋节了,苏立阳想尽快赶回去,妹妹出嫁后他们再也没有一家人过过团圆节了。
“苏大哥,这里的人好多啊,好热闹!”
桑遥站在街道上,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商铺,表情惊讶又兴奋。
苏立阳从小生长在京都,这里的繁华远比不上京都,看着桑遥高兴的模样,苏立阳道:“咱们先去客栈休息,吃过晚饭可以出来逛一逛。”
桑遥高兴地点头,“嗯,好!”
这半个月来他们为了赶时间走的都是小路,每天不是借宿农家就是歇在荒郊野外,如今到了这里,苏立阳便不再委屈自己,找了看起来最豪华的一家客栈。
“呼—”
桑遥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泡在微微有些烫的热水里,浑身的疲乏也消失了大半。
【主人,你好辛苦喔,风餐露宿的。】小八冒出来很是心疼地道。
桑遥靠在桶上,拧了热毛巾盖在脸上缓解疲劳,闻言,声音懒懒道:“是啊,好累啊,吃不好睡不好,风吹日晒的,我皮肤都粗糙了。”
每天坐在牛车上颠簸,真的好辛苦。
【主人好敬业!】小八夸赞。
桑遥道:“嘘寒问暖不如来点实际的,把商城里的美容养颜口服液给我来一瓶。”
小八:【要三积分的。】
桑遥哼了一声,“小气,关心我也不会来点实际的,不想理你了。”说着闭上眼睛不搭理小八。
过了好一会,小八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喏,送给你,脾气这么大干什么嘛。”
桑遥睁开眼,只见面前漂浮着一个水蓝色的琉璃瓶,里面粉色的液体随着瓶子的起伏摇晃,看起来梦幻迷人。
桑遥伸手抓住瓶子,露出高兴的笑容,“谢啦~”
小八叹了口气,【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分,要用来升级数据库的,很宝贵呢。】
桑遥笑着道:“知道啦,以后我加快做任务的脚步,带着你一起赚积分。”
【嗯,好~】
难得出去玩,桑遥将包袱里最好看的一套衣裳拿了出来。
关上房间的门,桑遥走到苏立阳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桑遥想他们应当提前下去了,便转身来到栏杆处看向下面的大堂。
“哎,你看楼上。”
“哇,这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没见过?”
作为永华州最大最好的客栈,到了夜晚亮起的灯笼数量之多,将客栈里照的如同白天一般明亮。
注意到桑遥的人全都看向楼上,只见一个身穿淡绿百合交领长裙的美貌少女,站在栏杆旁梳着女孩子最常见的垂挂髻,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四处搜寻着什么人。脸如银盘眉如远山,肌肤白皙,一旁廊柱上悬挂的灯笼光打在她的脸上,晃动出迷人的光晕。
突然,她似乎找到了什么,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眉眼弯弯,笑容似甜酒酿般让人心醉。
那些人一时间静默下来,眼神随着少女的脚步移动。
“苏大哥。”
桑遥拎着裙摆,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轻快,犹如山间的小精灵。
苏立阳听见声音转过身去,在看到桑遥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惊的忘记了呼吸,片刻后当他回过神来,宛如仙子一般的桑遥已经到了他面前。
周围变得安静,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惊艳、火热还有极力掩饰却还是被他发现的掠夺之意。
“桑姑娘,坐。”苏立阳站起身,将靠里面被屏风挡住了位置让给桑遥坐下,片刻间如芒在背之感便消失了。
早在破庙的时候青山便觉得桑遥很美,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疲惫劳累也掩饰不了她的容貌,青山以为自己看多了,习以为常了,可是他没想到,面前的桑遥还是让他感觉非常惊艳,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世家小姐都要美丽。
这种美让他隐约有种熟悉之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怎么了?”桑遥见二人眼神奇怪地盯着自己白玉般的脸上飞起红霞,害羞地问。
“没、没什么。”二人回过神来,青山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桑姑娘简直比天上的仙子还要好看。”
桑遥掩唇笑出了声,“你见过天上的仙子?”
青山被她一笑弄得脸都红了,一旁的苏立阳看不下去,咳了一声,对桑遥道:“桑姑娘不是说想出去逛逛吗?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桑遥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自东向西的石板街道上,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一排排的灯笼高高悬挂照亮了整条街道,商铺门口的地方间或有卖泥人、书画的小摊子,摊贩卖力的吆喝,吸引着过往的顾客。
“好热闹啊!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呢。”三人行走在人群中,桑遥脸上满是兴奋,一双眼睛四处看也看不过来,见到新奇的东西总要上去观察一番,脚步轻快,裙摆随之飘动头上坠着珍珠的发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苏立阳跟在她后面只觉她像是一个误入人间的小仙女,一颦一笑都让周围人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苏大哥,这个糖栗子好好吃,给你。”桑遥拿着两包吃的东西跑到苏立阳面前递了过去。
“给我的?”苏立阳愣了一下。
桑遥晃了晃手中的小纸包,“嗯,苏大哥一起吃。”说着往他手里一塞,又跑去其他的小摊子上了。
“公子,桑姑娘人真好。”旁边的青山看着桑遥语气真诚,“她比小姐对您都好,以往您带小姐出门,都是给小姐买东西,小姐却连一颗蜜饯都没给您买过,说公子什么都有,老爷全都给您准备好了。”
府中的人都知道苏立阳很疼爱小姐,但小姐对公子却不是这样,她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公子的疼爱,却从不回报,之前有一次公子生病的很厉害,想吃阳春面,小姐非但没有让人去做,还将送过来的阳春面让下人给倒掉了,说什么公子生病不能吃油腻。
可是他知道,那是公子思念母亲,他病的厉害根本吃不了东西,可小姐却连个味都不让公子闻闻。
苏立阳表情变了变,斥道:“胡说什么,盼雪她是因为父亲的冷落心里不舒服才会偶尔使小性子,我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她送东西给我。”说完,再也不看手中的纸包将其塞到青山手中。
“哎,公子!你别生气嘛!”青山拿着纸包见苏立阳往前走,赶紧追了上去。
“姑娘,您想要什么?”
首饰铺的店老板点桑遥站在柜台前看着架子上的东西,走过去问道。
“店家,我想买一支好看的发钗。”桑遥微笑着道,首饰什么的,她几乎没有,最常带的就是头上的这支珍珠发钗,这是她及笄那年,母亲花了二两银子买给她的。
店老板见桑遥容貌美丽,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出来游玩,听她想要发钗,立马从柜台中拿出几个木盒一一打开。
“姑娘,这是上品的黄金所制,镶嵌的宝石也都是上等货色,这里面的是翡翠玉簪,虽然简单,但雕工一流,您看上面的花朵动物,无不栩栩如生啊!”
店老板一边介绍一边夸赞,“这可是我们这有名的匠人所制,最受夫人小姐们的喜欢。”
桑遥看着觉得个个都好看,却在听到价格够表情变得暗淡下来。
“不知姑娘看上了哪一个,在下可以送给姑娘,就当是你我相识的缘分。”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桑遥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锦袍手拿玉骨扇的男子笑意盈盈地信步走到自己身边。
“不知姑娘是谁家小姐,在下怎么从来没见过。”方才他看桑遥的背影,便觉此女容貌不俗,却在看清她容貌后更绝惊艳。
桑遥眉头皱了皱,对他打量自己的目光感到很不舒服,没有理会男子,转身对掌柜道:“抱歉,这些我都不要。”说完转身要走。
“哎,等一下,姑娘别着急走啊。”男子伸手拦住桑遥,“听口音,姑娘是外乡人吧?一个人出来玩?”
桑遥不想搭理他,冷着脸道:“关你什么事,让开。”
男子道:“哟,脾气还不小,相遇就是缘分,在下想请姑娘喝杯茶。”
桑遥抬手挥开男子的手往门口走去,却再次被拦下来。
男子冷笑一声,“在这永华州,还没人敢拒绝我薛某人,我劝你放聪明点!”见她身边无人,男子上前就要抓桑遥的手,突然,一颗小石头飞了过来精准地打在他的手腕上.
“哎呦!”男子痛呼一声缩回手,皱着眉愤怒道:“是谁?那个龟孙子偷袭老子!”
苏立阳迈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寒意,一双凤眼犀利地看向男子,“不想死的话,嘴巴就放干净点。”
被他如刀的眼神看的心中发虚,男子嘴硬道:“那里冒出来的,敢坏本大爷好事!”
苏立阳冷冷一笑,拿起柜台上一支银簪手腕一抖直直朝男子面门射了过去。
“啊!”男子吓得一声尖叫后退几步撞在放置花瓶的架子上,险些摔倒,只听一声闷响,银簪插入旁边的柱子上,足足没进去一半,男子吓得双眼瞪大,若不是他刚才闪得快,现在自己的右眼只怕已经被扎穿了。
周围人都被苏立阳的举动吓得不轻,原本有些人还打着和男子同样的心思,现下是一点也不敢了,被苏立阳眼神冷冷一扫,一个个避开目光远离了他们。
“苏大哥好厉害!”桑遥赞了一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没想到苏大哥有如此本事,难怪当初在破庙仅凭一人之力便打跑了那些人!”
见男子软着腿慌乱的离开,苏立阳的表情缓和下来,方才他见有人欺负桑遥,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火气,想也没想便出手了。
苏立阳神色缓和道:“你没事吧?”
桑遥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苏大哥。”
苏立阳看向柜台,见店老板呆呆地看着自己,走了过去,说道:“桑姑娘想买首饰?”
桑遥走过去,道:“嗯,想买一个发钗,但是太贵了,我买不起。”
苏立阳点点头将里面一支最好看的点翠嵌料宝石蜻蜓金钗拿出来递到桑遥手中,“这个送给你。”又对店老板道:“店家,把这些全都包起来。”
店老板一听脸上的皱纹都笑出来了,“哎哎,好。”说着便拿出盒子装了起来。
桑遥看着手中价值不菲的金钗抬手还回去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苏立阳道:“这不算什么,你收下便是了。”
桑遥摇头不肯收,“这真的太贵重了。”
一旁喜滋滋地店老板见状开口道:“姑娘不必害羞,以后若是送聘礼肯定比这还要贵重!”
二人齐齐愣住,桑遥白皙的脸颊倏然变红,连忙解释道:“我们、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店老板笑呵呵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呐就是脸皮薄,这位公子送给你,你就收下,好歹是他一番心意。”
桑遥的脸越发红了,见解释不清,攥了攥手里的发钗,红着脸跑了出去。
苏立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桑遥离开的方向,店老板将东西打包好递给一旁也在发呆的青山,笑着夸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啊,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姑娘,以后可要多送点漂亮的首饰给她才是。”
回过神来的苏立阳面色也有些不自然,看也没看店老板一眼快步离开了铺子。
快步追上桑遥,二人互视一眼,同时将视线移开,苏立阳道:“抱歉,让店家误会了。”
桑遥道:“没事没事,苏大哥言重了。”
桑遥晃了晃手中的发钗,“苏大哥还是收回去吧。”苏立阳道:“桑姑娘一路上对我们多有照顾,这个就当是在下送给姑娘的一点心意,姑娘莫要再推辞了。”
桑遥顿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就多谢苏大哥了。”
她想起方才苏立阳买了很多首饰,便问道:“苏大哥买那么多首饰是要送给谁吗?”
苏立阳愣了一下,方才他本想将所有的都买下送给桑遥,可现在看来她必定不会收下全部,便随口道:“嗯,要送给我妹妹。”
桑遥沉默地看着苏立阳,语气羡慕,“做苏大哥的妹妹真好,苏大哥出门在外都不忘给送东西给妹妹,我要是也有哥哥就好了。”
一时无话,二人沉默着回到了客栈。
京城,苏府。
袁铮收到信得知苏盼雪的夫君意外身亡,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先行从边城赶了回来,第一时间赶到了苏府。
苏盼雪独自坐在房中弹琴,忽听婢女来报说袁铮过来了,不可置信地出了房间,远远见到身穿黑色长袍的袁铮往这边走来。
“袁大哥!”
苏盼雪欢喜地喊了一声,拎着裙摆跑了过去,扑进了袁铮的怀中。
“盼雪。”袁铮被她扑的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有些苍白,声音低沉地喊了一声。
“袁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苏盼雪当着下人的面抱着袁铮的腰,丝毫不顾及世家千金的礼仪,靠在他胸前一脸开心。
“盼雪,先放开,大家都看着。”袁铮语气温和,眉宇间确实掩饰不住的疲惫,他轻轻推开苏盼雪,二人往后院中走去,袁铮道:“赵世子的事是怎么回事?”
苏盼雪表情哀戚道:“是盼雪命不好,赵亭醉酒落入池塘没了命。”
袁铮拍了拍她的肩膀,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别伤心了,是赵世子福薄,你们二人有缘无分。”
苏盼雪眼中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袁铮,“袁大哥,幸好你回来了,这段时间外面都在传,说我克夫是个扫把星,父亲一点也不关心我,大哥他去乾州也不带我,说我戴孝之人不宜出门,让我待在家里。”
袁铮面色发白,额头隐隐沁出汗水背后湿漉漉的,应该是因为连日的颠簸导致伤口裂开了,他早就知道,只是并没有去管它,现下失血过多,脑袋也变得有些眩晕起来。
苏盼雪还在说着什么,袁铮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到旁边的凉亭,坐下来半靠在柱子上,捂着脑袋,面色苍白。
苏盼雪见他这样,顿了一下道:“袁大哥是不是也觉得盼雪事多?”
袁铮喘了口气,声音喑哑,“没有。”他感觉心跳在加快,脑袋变得昏沉起来。
苏盼雪没有发觉他的不对劲,见他这样只觉得他是因为连日的奔波有些疲惫,心中觉得他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感到有些不高兴。
“将军!将军您怎么了?”远远站在亭外的随行士官江衡敏锐地察觉到袁铮的不对劲,他是知道袁铮受了伤的,见他这样便知定是伤口恶化了,赶紧冲了过来,刚一碰他便感觉到了火热的气息,伸手一探,袁铮额头滚烫,精神极差。
“来人!快去请大夫!”江衡喊了一声,叫来一个人合力搀扶着袁铮往客房走去。
苏盼雪眼见着二人离开,那江衡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仿佛他们才是这苏府的主人,不由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咬着牙狠狠揪着帕子,冷哼一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啪!”“哗啦!”
紧闭的房间内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外面的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敲门劝说。
好一会,声音终于消失,苏盼雪身边的婢女燕儿,犹犹豫豫地上前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小姐。”燕儿小心地喊了一声。
房间里到处都是碎瓷片,博古架上原本摆满的花瓶玉器摆件全都摔了个粉碎,她坐在梳妆台前,冷冷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还不过来。”
燕儿浑身一颤走了过去。
“小姐。”她低声嗫嚅着。
苏盼雪看着镜中自己美丽的脸,问道:“那个江衡算什么东西,竟敢无视我。”
燕儿拼命压住发颤的嗓音,回道:“江侍卫应该是太紧张袁将军了,才会一时忘记给小姐请安。”
苏盼雪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地看着燕儿,燕儿连忙跪下,苏盼雪却突然跟发疯似的,伸手狠狠掐着燕儿,“他不知道袁大哥最重视的人是我吗?他怎么敢忽视我?啊?”
“小、小姐。”燕儿瑟缩着身子,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不敢说话。
苏盼雪表情狰狞,语气愤恨道:“爹爹不喜欢我,大哥这一次也不带我出门,他们都不在意我,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好一会,燕儿泪流满面身体颤抖的时候,苏盼雪终于放开她,喘了口气,慢慢恢复平静道:“起来吧,把屋子里打扫干净。”
燕儿声音颤抖道:“是,小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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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
◎孽缘12◎
收拾好了心情苏盼雪道:“走吧, 去看看袁大哥。”
湘竹院。
这个院子位于苏府的北边,是以前袁铮在苏府求学的时候居住的院子,苏立阳一直保留着。
房间里, 江衡看着面色苍白已经陷入昏迷的袁铮, 担忧地问:“大夫,我家将军没事吧?”
周大夫把了脉说道:“将军事失血过多与极度疲惫才会晕厥, 倒是无性命之忧。”
江衡松了口气,周大夫道:“把他翻过来, 我看看他背上的伤。”
应了一声, 将袁铮衣裳脱掉翻了个身,江衡倒抽一口冷气,袁铮躺下半个时辰未到,身下的被褥已然染上了大片鲜血,捏了捏推至腰际的黑衣, 手上立马沾上了鲜血。
背上包扎的布带已经全部染红,江衡小心地将布带剪开取了下来,拿起布帛小心地清理了背上的血污。
周大夫皱眉看着他背上的伤口, 纵横交错好几道七八寸长, 伤的很深, 才刚结痂的伤口已经全部裂开,鲜血还在往外渗出。
“怎么这么严重?”
江衡叹了口气说道:“将军在到这里之前还在追杀敌军, 虽然取了那些人的首级,将军也因此重伤,这几天又是快马加鞭一日未停,路途上的颠簸导致的。”
“唉!将军骁勇我等佩服啊。”
“快拿金疮药来。”周大夫抬手, 随行的小徒弟从行医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周大夫接过, 打开瓶塞将金疮药倒在上面。
“没有用?”周大夫喃喃一声,鲜血溢出了很多,瞬间便将金疮药浸湿,略等一会,鲜血却并没有止住。
“这该怎么办?”江衡面色焦急,突然脑中想起了什么,走到一旁的桌边打开了袁铮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周大夫,您看看这个行不行,这是我家将军一直带在身上的。”周大夫接了过来,只一闻便知这药绝对有效。
果然,只倒了半瓶,肉眼可见流淌的鲜血被止住,周大夫道了声奇药,将药瓶的还给了江衡。
重新给袁铮包扎好,江衡又叫人换掉了床上的被褥,铺上了凉爽的竹席。
“江侍卫,袁大哥怎么样了?”直到大夫离开,苏盼雪才一脸担心地过来。
江衡对她没什么好感,将军对她真心一片,收到她丧夫的信件后,连身上的伤都来不及养就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可她连将军不对劲都没发现。
江衡想起了以前,那时候将军还是在苏府求学的时候,有一次苏盼雪擅自进入苏大人的书房,将苏大人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弄坏了,苏大人回府后震怒,据说那件东西是已故苏夫人为数不多的遗物,苏盼雪为逃避责罚,便将此事推到了袁铮的头上。
后来袁将军被罚不吃不喝在太阳底下跪了三天,丢掉了半条命,而苏盼雪呢,连一句抱歉都没对将军说,时至今日,每到阴雨天,将军的腿都会出现问题。
江衡觉得,苏盼雪就是被她大哥苏立阳给惯坏了,京中谁人不知苏立阳宠妹如命。
“将军伤口裂开,流了很多血,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江衡淡淡道。
苏盼雪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吩咐道:“燕儿,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口味清淡的吃食备着。”
“是,小姐。”
一个时辰后,袁铮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见到苏盼雪坐在床边。
“袁大哥,你终于醒了。”苏盼雪面露欣喜之色,见袁铮要起身,赶紧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大夫说你现在不能随便动,伤口会裂开。”
袁铮顿了一下,点点头趴了下来。
“现咳咳、咳咳咳。”刚要开口说话便咳嗽起来,旁边的江衡赶紧端了水过来。
干渴的喉咙被滋润,袁铮舒了口气,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江衡道:“将军,酉时了。”
袁铮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府了。”
苏盼雪连忙道:“袁大哥,你伤势严重,不如晚上就在府中休息。”说着他朝一旁的燕儿道:“快去将晚膳端过来。”
袁铮道:“你哥哥与苏伯父都不在府中,留宿恐会遭人闲话。”
他如此说,苏盼雪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对袁铮道:“袁大哥,这个手帕是你的吗?我在花园里捡到的。”
手帕是淡蓝色的,上面绣了一棵硕果累累的桑树,袁铮顿了一下,“是我的。”便伸手拿了过去。、
苏盼雪眼眸微眯,娇声道:“绣工这么好,袁大哥实在哪家铺子买的,明儿我让燕儿唔买两条。”
袁铮将手帕放进怀中,脑中浮现桑遥的脸,淡淡道:“是别人送的。”
苏盼雪愣了一下,正要追问,袁铮已经站起身,对江衡道:“咱们回去。”
“是,将军。”
“盼雪,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袁铮道。
苏盼雪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眸色沉了沉抿着唇点了点头。
袁铮离开后苏盼雪对燕儿道:“去把张老三请过来。”
张老三是苏立阳身边的人,精通各种消息的调查,苏盼雪打算让他去调查一下这两年袁铮身边都出现过哪些女人,她认识袁铮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收下过别人的东西,自己小时候送给他的一个玉石吊坠他一带就是十几年,方才她瞧见那吊坠的边角已经磨损了,便知他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苏盼雪没有怀疑袁铮自己的情意,今日他不顾自己伤势先大军一步赶回来看望自己,她便知道即便自己家人两年,他依旧将自己放在心上,这一点她很满意。
虽然她不在乎袁铮有过别的女人,但她绝对不允许袁铮心里有其他女人,多年前自己是他的救赎,现在她仍旧要做他的唯一。
袁府。
夜晚的袁府显得格外阴森,偌大的府邸中,到处都静悄悄地漆黑一片。
袁铮不喜人多,自袁德海三年前去世,他便遣散了府中大部分的仆从,只留下了外祖家送来的人整个府的人加起来不过十人罢了。
推门而入,许久未曾居住的房间里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霉味,袁铮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夜空高挂的月亮皎洁明亮,满天繁星闪烁,照亮了黑夜。
“将军,您怎么还不休息?”
江衡拎着一桶热水走进了房间旁边的浴房,他跟着袁铮很多年了,他原是袁铮外祖家的家生子,后被派来随侍在袁铮左右。
袁铮站在窗前,闻言道:“还不困。”
江衡走上前关心道:“将军伤势未愈,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他扭头看上床铺,“管家知道您受伤,特意将床铺铺的很软。”
袁铮点点头道:“你下去休息吧。”
“是,将军。”
简单洗漱了一番,袁铮躺到床上,周围寂静无声,隐约听到更夫敲竹梆的声音,约莫到了子时了。
不知何时,袁铮醒了过来,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过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皎洁的远光从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房间。
袁铮睁开眼看向窗外,夜风吹拂,院中的树枝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草丛里的蛐蛐还在孜孜不倦地叫着。
袁铮看向窗外,一阵风刮过,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进了屋内,袁铮一愣,从床上坐起下床走到窗边。
风吹在脸上带走最后一丝迷蒙,袁铮怔怔地站在窗前鼻间呼吸的是院中香樟树的味道,恍惚间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梨花香。
“袁大哥,你怎么还不休息?身上的伤要多休息才能好。”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袁铮猛然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只余一片冷清的房间。
“袁大哥,以后要是受伤了,一定要好好治疗啊。”
“袁大哥,”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耳边出现,袁铮抬手敲了敲脑袋,将那些画面驱赶出去,略有些恍惚的表情已然变得冰冷起来,他想起了那道疤痕,想起了那些年自己遭受过的非人折磨。
翌日,皇帝在得知袁铮已然到了京城后,高兴的想要立即宣他进宫封赏,却被大臣告知袁铮重伤未愈后当即赏赐了无数珍宝奇药,派了宫中最有名望的御医前去给他诊治。
半个月后。
大军回京,皇帝下令宫中大摆筵席要给袁铮与众将士嘉奖,宴会上聚齐了京中所有的豪门望族,此战大捷,皇帝龙心大悦,借此大大地热闹一番。
苏靖一向不喜参加这种宴会,象征性地到了场喝了杯水酒后便向皇帝告罪离开了。
“盼雪,你爹爹怎么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一个穿着粉色裹胸裙的少女坐在苏盼雪身边,见苏大人离开,立马开口不怀好意地问。
苏盼雪捏着筷子的手一僵,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苏靖将她一个人丢在宴会上了,别人家的父母生怕女儿不在自己眼前,只有苏靖,她的父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不管去哪,走的时候多是派人通知一声,若是熟悉的地方,那是连一句话都没有的,仿佛她这个女儿不存在一般。
为此,从小到大她不知受了多少人的嘲笑。
那粉衣少女是安王爷的嫡出女儿朝宁郡主,身份比苏盼雪贵重,因而苏盼雪虽然感觉难堪,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朝宁郡主见她这样,撇了撇嘴又道:“听说你现在在家里?你夫君死了你不为他在文昌侯府守丧吗?”
周围的人被她们的话吸引了视线,一个个竖起耳朵,苏盼雪忍了忍,勉强扯出意思笑容,说道:“是文昌侯夫人让我回府的,他们痛失爱子现在已经离开了京城回了老家。”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你一个刚死了丈夫的人,怎么好意思来参加这样的庆祝宴会。”
她视线落在场中刚刚受封三品镇国将军的袁铮身上,复又看向苏盼雪,眼神嫉妒,“我听说袁将军回到京中连家都没进,就去了苏府?”
苏盼雪面眼中闪过得意之色,面上却羞红了,轻声道:“长川哥哥怜惜我丧夫,从边城快马加鞭赶回来看我。”
朝宁郡主冷哼一声,上下打量这苏盼雪,掀了掀唇道:“以你残花败柳之身,难不成还想嫁给袁将军不成?”
就在这时,只听殿中突然安静下来,皇帝带着笑意的威严声音响起,“袁铮,你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不知你可有中意的人选啊,朕可以为你赐婚。”
苏盼雪一听双眼骤然亮起,一脸期待地看着站在殿中的袁铮。
袁铮脑中闪过桑遥的脸,眸色变冷,他抬手行礼恭敬道:“回禀陛下,臣已有了意中人,只是她还不知晓,等臣对她说明,再请陛下为臣赐婚。”
皇帝大笑着连声说好。
苏盼雪这边的世家千金们全都看向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与嫉妒。
苏盼雪白皙的脸早已染上红晕,一双眼睛含羞带怯地看着落座的袁铮。
朝宁郡主见她这样心中不虞,开口讥讽道:“我劝某人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没准袁将军说的是他在边城认识的女子。”
苏盼雪面色刷地一下白了,极力压制眼中的怒火,眼睫低垂站起身恭敬道:“郡主,盼雪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朝宁郡主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理她。
从殿中出来,苏盼雪沿着连廊往御花园走去,可走着走着因为夜色太暗的缘故,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小花园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盼雪举目四望,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几盏灯笼挂在廊下,光线太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什么都跟我作对!”苏盼雪恨恨地一跺脚,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抽起了面前开的正艳的绣球花。
“住手!你是什么人?”
突然,一个女声响起,苏盼雪被吓了一跳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妙龄女子带着两名侍卫走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宫装少女容貌倾城,一双美目在看到被抽的七零八落的绣球花时倏然瞪大。
“你竟敢将本公主的花弄坏?”三公主怒容满面地指着苏盼雪,“你是哪家的?竟敢如此放肆!”
苏盼雪没想到自己随手拿来发泄怨气的花竟然是三公主的爱物,当即吓得双腿发软,战战兢兢道:“公、公主,臣女无心的。”
三公主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怒气冲冲地喝道:“你知不知道这绣球花是我母妃送给我的生辰之礼,整个京城只有这几盆!”
苏盼雪被打的脸一歪,口中泛起血腥气,心头涌上一抹恐慌,跪在地上道:“臣女是无心的,求公主饶恕。”
三公主上前一步抬起苏盼雪的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盼雪。”
三公主眯了眯眼,“哦”了一声放开手,说道:“原来是苏太傅之女。”她冷冷瞧着苏盼雪,并没有因为她是太子太傅之女就原谅放过她。
她走到那几盆粉色的绣球花面前,面上满是心疼与愤怒,原本开的极好的绣球花此时已经全被毁掉了,花朵落地茎秆折断已然面目全非了。
三公主走到侍卫身边拔出侍卫佩戴的剑,指着苏盼雪道:“你毁了本公主最心爱的东西,本公主便要你最重要的东西来陪。”说着,便将剑落在苏盼雪的脸颊边。
“公、公主。”苏盼雪声音发颤,双眼含泪,感受着脸颊上的冰冷,身体下意识地往后躲避。
“你还敢多躲?”三公主眸色变得更冷,抬起剑刺了过去。
“住手!”
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夜晚光线昏暗,三公主看不清是谁索性不管,拿着剑又朝苏盼雪刺了过去。
“住手!”眨眼间声音便在耳畔响起,刺过去的剑猛然一滞,竟被人握住,三公主抬眸对上一双散发寒气的眼睛,吓得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长川哥哥!”
坐在地上吓得眼泪滚滚地苏盼雪见袁铮出现在自己面前,激动地喊了一声。
三公主站稳脚步,命人太高灯笼,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开口道:“我当时谁,原来是袁大将军。”
握着剑刃的手掌被划开,鲜血顺着剑滴落在地上,袁铮却似没事人一般,手一松,长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参见公主。”袁铮抬手行礼,问道:“不知苏姑娘所犯何事触怒了公主?”
三公主抬手指了指他身后,“她把我母妃送给我的花全都抽烂了!”
苏盼雪从地上站起来,抽噎着躲到袁铮身后,哽咽着道:“长川哥哥,我不是有意的。”
袁铮点点头,看向三公主,“我代苏姑娘向公主赔罪,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苏姑娘,袁某愿赔偿公主的损失。”
三公主见他的血还在流个不停,皱了皱眉,说道:“既然袁将军为她赔罪,那本公主便原谅了她。”
她可以随便欺负苏盼雪,却不敢得罪袁铮,今日的宴会是她父皇特意为袁铮举办的,由此可见袁铮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三公主咬了咬牙,狠狠瞪了苏盼雪一眼,说道:“本公主还有事,今日看在袁将军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说完一甩袖子带人离去了。
“呜呜,长川哥哥,谢谢你。”
苏盼雪泪眼迷离地扑进袁铮的怀中,“刚刚吓死我了,公主要划烂我的脸。”
袁铮右手血流不止,抬起左手安慰地拍了拍苏盼雪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公主已经走了。”
苏盼雪松开袁铮,道:“长川哥哥,咱们回家吧,我不想再换宫里待了。”
袁铮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
苏盼雪见袁铮的手还在流血,从怀中取出手帕系在他手掌上,“还好伤的不深,只要止住血就不要紧了。”
将苏盼雪送回家后,袁铮坐在马拉车上,解开包裹的手帕看着右手掌心里还在流血的伤口,方才他握住剑刃时,掌心被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皮肉外翻狰狞可怖,看上去至少有半寸的深度。
袁铮呆呆地盯着伤口,方才苏盼雪说他的伤不严重,可他怎么记得,几个月前他的手不过是被烧破了皮却有一个人紧张地大呼小叫,说伤的很严重,还一直叮嘱他用药。
袁铮怔怔地想,若是被她看到自己的手伤的这么深,肯定紧张地不得了然后将自己的手包的严严实实,才会放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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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
◎孽缘13◎
永华州。
“公子, 我已经打听过了,走这条路最多只要四天半就能到京城。”
青山指着手中在书斋购买的简易地图说道。
苏立阳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看了看面前的岔路口拿过青山手中的地图看了看, 指着左边的路道:“走这条, 三天能到。”
青山面色犹豫说道:“公子,这条路我也打听了, 近是近一点可听说山中有劫道的山匪,太危险了。”
苏立阳无所谓道:“怕什么, 有你家公子在几个劫匪有什么好怕的。”
青山想了想点头赞同道:“说的也是, 公子武功高强就是一群劫匪也不怕。”
说完,赶着马车飞快地进入了山林中。
马车里。
苏立阳见桑遥脸上似有心事的模样,开口问道:“桑姑娘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不介意的话可以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桑遥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苏立阳也不强求,笑了笑,问道:“桑姑娘, 到了京城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桑遥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先找家客栈住下,等找到袁大哥再说吧。”
这一路上桑遥口中都没离开袁铮的名字, 苏立阳很好奇,桑遥为什么对袁铮这么死心塌地,千里迢迢赶往京城,却连他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 苏立阳原先对桑遥的偏见已然消了大半, 甚至越相处他越觉得自己心底隐约对袁铮有些嫉妒。
桑遥容貌美丽, 脾气秉性活泼又善良,做饭的手艺也好,还对他这么痴情。
苏立阳有些出神地看着桑遥的侧脸,这么多年,他身边不是没有过女人,只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像桑遥这样让他心动,只要看到桑遥的脸,便会升起一股亲近之感,似乎冥冥之中他们之间就有一种莫名的缘分,每每听见桑遥提起袁铮他心里都会克制不住地涌上嫉妒。
“桑姑娘。”苏立阳突然出声,“其实,袁铮他有喜欢的女子。”
“什么?”桑遥转过头似是没反应过来。
这话苏立阳在喉咙中已经滚了好几天了,刚刚突然就说了出来。
暗暗吸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他感到有些紧张,盯着桑遥的脸道:“我听说,袁将军年少时便有一喜欢的姑娘,是他老师的女儿。”
桑遥怔怔地看着苏立阳,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苏立阳,“袁大哥从未说过。”
苏立阳见她这副表情喉结动了动,扭过头避开的她的眼神。
“你真的了解袁铮吗?万一他瞒着你早已娶妻,你此番前去岂不是”苏立阳语气温和,他很想打消桑遥去找袁铮的念头,一来是为了妹妹苏盼雪,二来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一点不为人知的想法。
沉默了一会,桑遥语气有些迷茫,“袁大哥不会骗我的。”
苏立阳道:“他没骗你,为什么他答应来接你却食言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去京城,他可有想过这是多么危险的事。”
这时候苏立阳已经完全忘了袁铮交代自己去接桑遥的事,将锅甩到了袁铮头上。
桑遥愣了一下,看向车窗外,喃喃道:“还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把房子卖掉了,就算回去也没地方住了。”
苏立阳面色一变,心中对袁铮升起一丝不满,他心里明明装着妹妹盼雪,却又招惹别的女子。
而且,袁铮为什么没来接桑遥苏立阳很清楚,他是因为妹妹丧夫才会急忙赶回去。
苏立阳见桑遥表情难过,情绪也变得更加低落,抬起右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若果你愿意,苏大哥可以帮你。”
桑遥抬起头,撞进苏立阳温柔的眸中,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脑袋蹭了蹭苏立阳的掌心,眼前微红。
咚、咚、
心脏缓慢而剧烈的跳动,苏立阳袖中的左手紧紧攥了起来,目光对上桑遥泛着水光的眼眸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泛起尖锐的痛。
桑遥突然道:“苏大哥,我真羡慕你妹妹,有你这么好的哥哥。”仰起头眨了眨眼睛,收拾好表情,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苏大哥的妹妹肯定很美很温柔吧?对苏大哥也极好。”
听她提起妹妹,苏立阳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给妹妹写信了,似乎是从破庙中遇到桑遥开始。
脑中浮现妹妹苏盼雪的模样,苏立阳翻遍了回忆,也没找到桑遥口中温柔美丽妹妹的形象。
从小,苏盼雪就不受父亲苏靖的喜爱,苏立阳怜惜盼雪失了母亲便对她多有疼爱,凡是她想要的,苏立阳都会想方设法弄来送给她。
苏盼雪的容貌在京城的千金小姐中并不算出挑的,没有遗传到父亲俊美的容貌,应该是肖似生母,清秀而已。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自卑,记得有段时间她因自己被别人说长得难看生气伤心不吃不喝好几天,最后还是苏立阳想办法让那位小姐跟她道了歉,苏盼雪才高兴起来。
苏立阳回忆着,记忆中似乎都是自己单方面疼爱妹妹,而自己甚至从未收到过妹妹送的礼物,这样一想,他甚至连袁铮都不如,袁铮脖子上带的那块玉就是苏盼雪送的。
看着桑遥羡慕的表情,脑中闪过她为自己解暑买栗子给自己吃的画面,还有那记忆中熟悉的阳春面,苏立阳顿了一下,失笑道:“并不是,盼雪她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她脾气骄纵是个十足的大小姐。”
桑遥道:“那肯定是苏大哥宠出来的,真好。”
苏立阳愣了一下,正要说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猝不及防对面的桑遥没扶稳猛然扑进了他的怀中。
“啊!”桑遥痛呼一声,只感觉额头像是撞到了石头上一般,苏立阳同时发出闷哼声,桑遥的额头撞在他的唇上,他感觉嘴唇发出尖锐的疼,应该是被牙齿磕破了。
“没事吧。”苏立阳问道。
“我没事。”吸了吸鼻子,桑遥眼圈泛红捂着额头抬起头。
二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到,苏立阳看向桑遥委屈可怜的表情,心脏狂跳不止,环抱着她的双手猛然僵住。
“苏大哥,你嘴唇流血了!”桑遥见他嘴唇正在流血,惊呼一声抬起手双指并拢轻轻擦去他唇上的鲜血。
气氛过于暧昧,苏立阳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地似乎他一张口就会从里面蹦出来。
“你”苏立阳刚出身只听马车外响起了异动,青山惊慌的声音传进车厢,“公子,有劫匪!”
二人齐齐一惊,苏立阳掀开车帘钻了出去,回身对正要跟他下来的桑遥道:“你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知、知道了。”桑遥被他脸上的严肃吓了一跳,连忙点头退了回去。
“留下钱财和女人,我等兄弟放你们离去绝不为难。”
马车外的山道上,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挡在他们面前,为首的是一个身高约莫八尺的壮汉,骑在马背上举着刀说道。
“怎么这么多人!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青山站在苏立阳的身边,面对这么匪徒他虽然害怕的手脚都开始发软但却没有退缩的意思。
苏立阳没有紧皱,扫了一圈,对方看起来最起码有二十多人,若是他一个人轻松便可离开,可他不能丢下青山与桑遥。
苏立阳冷冷一笑,高声道:“光天化日你们竟如此猖狂,不怕官府剿灭你们吗?”
说完,他低声对青山道:“一会我拖住他们,你驾马车赶进逃走,我自有脱身之法。”
青山面露担忧焦急,“可是他们这么多人,公子你”苏立阳打断他的话,“好了,别说了,你照我说的做把桑姑娘安全带走。”
“是!青山明白了。”
对面众人听见苏立阳的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为首的壮汉道:“哪来的富家少爷说的话果真好笑!”旁边一人接话道:“这方圆百里有谁不知道我们天鹰寨的名号,官府算得了什么,哈哈哈哈!”
一人道:“大哥,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子穿的这么好,身上肯定带了不少好东西,咱们直接将人拿下,兄弟们还等着拿银子喝酒呢!”
其余人纷纷附和,举刀呼喊威势十足。
苏立阳从腰间抽出软剑,大喝一声:“快走!”飞身而起直冲为首的壮汉而去。
铛地一声,刀剑相击的碰撞声,壮汉没想到苏立阳看起来文质彬彬,其武功却这般厉害,大意之下因闪躲从马背上跌落,苏立阳趁势而起一剑朝他刺来,动作迅疾却被其他人截下。
“大哥!他们要跑!”苏立阳突如其来的攻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以至于青山驾了马车跑出去一段才发现,那人大喊一声,一挥手五六个人冲了过去。
苏立阳见状面露凶狠之色,手腕一个回旋锋利的剑刃直直刺进身后一人的体内,那人面露痛苦诧异之色却已经被贯穿身体。
剑被拔出,猩红的鲜血狂飙出来落在苏立阳的衣袍上,他飞起一脚踹开围过来的一人,身形如电般朝着马车而去。
“兄弟们,给我杀了他!”才刚出手便折损了一个兄弟,壮汉满脸怒火大吼一声,众人全都朝苏立阳围了过去。
壮汉看出苏立阳武功高强,心知今日遇到了硬茬子,便亲自提刀与众人一起围攻苏立阳,剩下的人则是朝着马车而去。
青山自幼生长在苏府,拳脚功夫略通,见被人围上来,他面露坚毅之色,从身旁抽出一柄宝剑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奋力劈砍攻击过来的人。
突然,“跨擦!”一声,马车上的车厢被人狠狠击中,瞬间垮塌成渣。
“啊——”桑遥抱着脑袋吓得大叫一声,放下手臂时只见马车只剩下一个底了。
周围几人一见桑遥美丽的容貌顿时面露惊艳,互视一眼下一瞬齐齐伸手去抓桑遥。
“救命!”桑遥尖叫着躲开,却被一人抓住了脚踝顿时摔倒在地上。
“桑姑娘!”“桑遥!”二人同时出声,苏立阳一见桑遥有危险,浑身一震爆发出惊天气势,双眼寒光暴射,攻势凌厉,右手一挥,刀锋一转从身旁一人的脖子上划过,顿时鲜血喷射而出落在另一人脸上。与此同时右脚抬起狠狠地踹在举刀而来的人的胸口,那人惨叫出身,苏立阳借力腾空而起,凌空一个跟头到了桑遥身边。
“桑姑娘!”苏立阳冲过来将抓住桑遥的人踹开,一把将她拽起拉到身后。
“你没事吧?”苏立阳转头看她,脸上身上全是鲜血,桑遥赶紧摇头,声音惊慌道:“苏大哥,你受伤了!”
只见苏立阳的肩膀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肩头。
“我没事,你和青山快走!”苏立阳说着,一把将她推到青山身边,青山砍断马身上的套绳,将桑遥拉了上去。
“苏大哥!”桑遥大喊着想要下马,却被青山牢牢抓住,扬起马鞭狠狠抽了几下,剧痛之下马儿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疯狂地跑了起来。
眼见二人冲了出去,苏立阳顿时松了口气,浑身力一卸跪倒在地。
“妈的!天天打雁今儿个竟让雁啄了眼,是我看走眼了竟让四五个兄弟折损在你手上!”
壮汉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啐了一口提着刀朝苏立阳走了过去。
“哼!”苏立阳撑着站起身咧嘴一笑道:“四五个算什么?我今天要杀光你们。”
壮汉面部肌肉狠狠抽了一下,眼神凶狠道:“拿命来吧!”
另一边,疯狂的马儿带着二人不知道跑了多远,在桑遥拼命阻止下缓缓停了下来。
“桑、桑姑娘,你没事吧?”青山声音有些痛苦地问,刚才他们逃走的时候有人射了箭,青山坐在后面肩膀处中了一箭。
“我没事。”桑遥说道,回头看了看见后面无人追来,跳下马将青山搀扶下来坐到路旁。
青山脸色苍白额头因剧痛冒出汗水,他扭头看向来时路说道:“不知道公子、公子他有没有逃出来。”
桑遥看了眼她的伤势,见流出的血液鲜红,知道箭上无毒,说道:“此地离山下应该不远,你自己往下走,我回去找苏大哥!”
青山一把抓住她的衣裙,焦急道:“苏姑娘不可,危险。”
桑遥道:“我不能丢下苏大哥不管,我知道你也很担心苏大哥,若不是我你肯定不会独自离开。”
说着,桑遥咬着牙将他肩上的剑拔了出来,带着倒钩的箭带着血肉而出,青山痛的惨叫一声冷汗如雨般从脸上滑落。
草草将青山的伤包扎了一下,桑遥骑上马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回跑去。
战斗已经结束,地上躺满了尸体吗,到处都是鲜血。
“苏大哥?苏大哥?”桑遥高声喊着到处寻找苏立阳的身影。
“咳、咳咳咳!”
突然,一旁的草丛中传出熟悉的声音,桑遥下马走了过去,见苏立阳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苏大哥!你怎么样?”桑遥惊慌地蹲下身子托起苏立阳的脑袋。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桑遥瞪大了眼睛,苏立阳一身蓝色的长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般,胸前和肩膀处都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还在流着鲜血。
感觉胸口火辣辣地难受,苏立阳咳嗽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桑遥吓得喊了起来,苏立阳喘了几声,睁开眼声音虚弱道:“快走,有人逃走了,他一定回去叫人了,咱们赶紧离开。”
桑遥红着眼愣了一下,赶紧道:“好!我马上带你离开。”
苏立阳却推开她的手道:“我、我怕是不行了,你赶快走不要再管我了!”
桑遥眼中的泪落在苏立阳的脸上,她抬手胡乱擦了一下,道:“我不会丢下苏大哥不管的,我会带你离开,你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站起身艰难地搀扶起苏立阳,刚要上马,却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桑遥暗道一声不好,捡起地上的刀狠狠在马臀上刺了一下,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朝着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地方跑去。
桑遥扶着苏立阳转身进入了山林中。
天色渐暗,桑遥却不敢耽搁,咬着牙硬撑着搀扶着苏立阳在树林中艰难穿梭,好几次因为苏立阳太过虚弱而跌到。
“苏大哥!苏大哥你怎么样?别睡!”
又一次摔到在地上,桑遥却没有听见苏立阳的声音,爬起来一看,只见苏立阳已经快要昏迷过去。
又叫了好久,苏立阳缓缓眨动艰难地睁开眼睛,“别管我了,你快走!”此时的他已经快要陷入昏迷了,可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他,让他不要闭上眼,不要睡觉。
“苏大哥,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山洞之类的地方。”桑遥将苏立阳扶起靠在树上,起身离开了。
滴答、滴答、
就在桑遥将苏立阳扶到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山洞后,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在树叶上发出声响。
很快,哗啦啦地声音响起,暴雨已至。
夜幕降临,不知过了多久,苏立阳缓缓苏醒过来。
“唔”
他一开口,喉咙便传出撕裂般的痛。
一旁的桑遥听着声音摸到苏立阳的手,声音焦急道:“苏大哥,你终于醒了!”
桑遥坐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苏立阳的声音很是高兴。
“咳咳!”咳嗽几声,苏立阳感觉自己浑身似烧起来了一般,呼吸时有一股灼热之感,感觉回来了,浑身疼痛异常。
“我们、我们在这是在哪?”苏立阳声音虚弱地问,眼前眼前一片漆黑,抬手挥了几下碰到桑遥的衣服。
桑遥道:“我们在一处山洞里,外面在下大雨。”
苏立阳嗯了一下,闻到了外面吹进来夹杂着雨水味道的空气。
“好难受”苏立阳双眼紧闭,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难受异常。
靠在他旁边的桑遥听见声音,抬手摸到苏立阳身上,只觉触手滚烫,依然是高热之状。
“苏大哥?你发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桑遥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便摸黑凑了过去。
“冷好冷”灼热的气息落在耳边,明明是高热,可苏立阳却一直在喊冷。
他们所在的山洞不深,外面的雨很大又风刮起了风,桑遥能感受到雨丝夹杂着山林中的冷风吹了进来。
山洞内一片漆黑,包袱也不在身上,桑遥摸遍了全身上下,都是自己长带的东西,一件有用的也没有。
苏立阳还在喊冷,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桑遥喊了几声,苏立阳回应的声音变得越发虚弱,伸手摸了摸苏立阳的手,还是很烫,可他却一直喊着冷,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外面狂风大雨,哗啦啦地雨声不绝于耳,黑暗的山洞内桑遥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苏立阳难受的呢喃。
咬了咬牙,桑遥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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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
◎孽缘14◎
苏立阳的衣裳被鲜血浸湿, 粘连在身上,黑暗中,桑遥小心地将他的衣裳褪下用自己的衣服将他包住。
又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 摸着黑走到洞口用雨水打湿了放在苏立阳的额头降温。
干燥温暖的身体靠过去, 桑遥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前和肩膀处的伤口,靠在石壁上将苏立阳揽进怀中。
脑袋因高热变得混沌起来, 苏立阳感觉浑身又痛又冷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一般,他想求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股热源将自己包围。
外面狂风不止, 桑遥尽可能地缩着身子与苏立阳挨在一起,裸露的肌肤感受到凉意,怀中的人已经安静了下来,桑遥听着外面的雨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清晨。
阳光穿过树梢照进森林,鸟雀站在树枝上啾啾啾地叫了起来, 似乎在讨论早上应该吃什么。
滴答、滴答、
寂静的山洞内,水珠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清晰可闻,苏立阳在一片温暖的柔软中睁开了眼睛。
混沌的脑袋变得清晰, 苏立阳动了动, 鼻间传来淡淡的香味, 入眼是一抹粉色与洁白的肌肤。
呆呆地盯了一会,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睡在桑遥怀中, 脑袋还枕着她的胳膊,身上披着的是桑遥的衣裳,她的右手环住搭在他的身上,呼吸平缓, 似在梦中。
苏立阳瞪大了眼睛, 缓缓起身, 咬着牙忍受伤口被拉扯产生的剧痛,眉头紧皱轻轻将桑遥的胳膊拿下,坐起了身子。
身上的衣衫滑落,苏立阳立即捡起别开脸将衣衫盖在桑遥身上。
“唔,苏大哥。”
桑遥被他的动作惊醒,揉了揉眼睛喊道。
“嗯。”苏立阳应了一声,背对着桑遥,双眼看向前方的树林。
身后响起穿衣服的窸窣声,苏立阳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脑中混乱至极无法思考要怎么面对桑遥。
“苏大哥,你好点了吗?”桑遥见他背对自己,及腰的长发遮住了肩背的伤口,她穿好衣裳问道。
长时间没有喝水,喉咙干渴,一出声便带起撕拉的痛,桑遥道:“苏大哥,你在这里歇着,我嘶啊!”桑遥说着话便站起身,双腿却因一夜都没动早就睡麻了,她刚一起身腿脚便发出密密麻麻地刺痛感,脚也似踩在棉花上用不上力,整个人往前跌去。
“小心。”苏立阳听见她声音的第一时间便转过了身,见她跌到,连忙伸手接住。
“唔!”苏立阳闷哼一声,身体一僵。
“苏大哥,你没事吧?”桑遥见自己的手按在苏立阳的伤口上,吓得赶紧起身,却因双腿剧烈的刺痛再次扑进苏立阳的怀中。
苏立阳倒抽一口冷气,咬着牙道:“我没事。”说着小心地将桑遥扶了起来。
“嘶!”桑遥皱眉捂着双腿表情很是痛苦。
“忍一忍。”苏立阳伸手过去按揉着她的双腿,好一会桑遥才感觉双腿恢复了正常。
她看向苏立阳苍白的脸,关心道:“苏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立阳点点头说道:“已经好多了。”他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吓人,却没有致命危险,伤口处结了血痂没有在流血,昨天晚上的高热也早就褪去,只不过因为昨天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面色苍白。
桑遥点点头道:“那就好。”说着,便站起身,“我去外面找找看哪里有水。”
苏立阳不放心她孤身一人,扶着墙壁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也相互有个照应。”
桑遥没有拒绝,捡起地上破烂的衣裳帮苏立阳穿上,搀扶着他走出了山洞。
经过暴雨的冲刷,丛林里的树叶显得更加碧绿,太阳蒸发了所有水汽,将周围的温度升高。
脚下的枯枝落叶很厚,桑遥小心地往前走,生怕踩到断裂的树桩。
咕——
走了一会,二人的肚子同时发出叫声,他们已经好几顿没吃了,早已饥肠辘辘。
二人互视一眼,都有些尴尬,苏立阳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片刻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那边有水声。”
桑遥点了点头,扶着苏立阳往那边走去。
循着声音,二人走了约莫一刻钟来到了一处小溪边。
扶着苏立阳坐在一处石头上,桑遥弯下腰,在昨晚撕开的口子上又用力一撕,撕下来一大块布料。
“桑姑娘,你”苏立阳表情复杂,见她露出洁白的小腿,立马侧过脸去。
桑遥无所谓一笑,说道:“事急从权嘛,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环顾一下四周,“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
苏立阳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走去小溪边,脑中回荡着她说的话。
没有别人,所以即使小腿裸露也不要紧吗?
她是将自己当做了自己人吗?
苏立阳脑中思绪泛滥,想起醒来时自己看到画面,脸上顿时一阵火烧。
昨天那样的情况,他没想到桑遥会回来找自己,将自己救了出来,,更没想到她竟会为了自己不顾男女之防脱衣为自己取暖。
苏立阳心跳如擂鼓,脑中已经被桑遥的身影占据,他想起了这一路上的事情,从遇到桑遥开始他便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冥冥之中上天注定要让他们相遇,苏立阳现在觉得,这就是缘分,或许他一直等待的命中注定之人就是桑遥。
这么多年,他身边虽有过女子,却从未想过要定下,父亲曾对他说过,若是他无法对一人动心到想要共度一生,那这人便不是他命定之人,因此在同龄人已经做爹的时候他却连亲都还没定。
看着桑遥蹲在溪边整理头发吗,苏立阳越发觉得他与桑遥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袁铮让他去接桑遥,却因故错过,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会在路上遇到,自己还碰巧救下了她。
桑遥走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苏立阳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苏大哥,擦一下脸吧。”桑遥将湿湿的布巾递给苏立阳擦脸,转身又走到小溪边摘了两片野生芋艿的叶子,盛了水拿给了苏立阳。
“多谢。”苏立阳眉眼柔和地道。
“苏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桑遥问,他们在这陌生的山林里,哪里能走出去都不知道。
苏立阳看了看四周,让桑遥扶着他站到一块很高的大石头上,看了看指了一个方向。
往山外走的时候,桑遥感觉脑袋有点晕晕的,甩了甩头,心想应该是昨夜着了凉,苏立阳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见状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桑遥抬头朝他笑了笑,“我没事苏大哥,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身体有些疲乏了。”
苏立阳点了点头,脸上浮起愧疚之色,“都怪我没本事,连累了你。”
桑遥摇了摇头道:“苏大哥说的哪里话,昨日若是没有苏大哥,恐怕我在就身首异处了,论起来,苏大哥又救了我一次,我应该感谢苏大哥。”
苏立阳失笑,“说什么感谢,之前你还救我一次,咱们算扯平了,以后别再说什么谢不谢的了。”
桑遥点头高兴道:“好!”
走了许久,桑遥感觉脑袋变得越来越沉,搀扶苏立阳也越发觉得吃力,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幸好被苏立阳拉住。
“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苏立阳面露担忧之色,桑遥低着头,努力保持平静,打起精神面上带笑抬头道:“我真的没事,就是饿的有点头晕,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下而已。”
苏立阳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怀疑道:“可是你的脸色”
桑遥打断他的话,“咱们快走吧,我肚子好饿,想快点出去吃饭。”她不想让苏立阳知道她现在正在发烧,他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必须尽快走出去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累的气喘吁吁,苏立阳道:“走了这么久也累了,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再走吧。”
桑遥点了点头,寻了一处干燥的草地坐了下来。
又累又渴,桑遥强撑着晕乎的感觉靠着一块大石头屈膝将脑袋埋在胳膊上休息。
苏立阳见她这样,心中用一股心疼与愧疚,若不是被受伤的他拖累,桑遥早就安全了,根本不会跟他在这里受苦。
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走了这么久的路,伤口已经裂开了,鲜血顺着肌肤往下流,打湿了已然变红的衣裳。
苏立阳叹了口气,心中思索要怎么尽快离开这里。
“公子——”“桑姑娘——”
忽然,苏立阳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双眸变得犀利屏气凝神仔细听着。
“公子——你在哪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随风飘进苏立阳的耳中,他眼睛一亮,是青山的声音!
“我”刚要高喊,伤口却传来撕扯的痛,苏立阳痛的面色发白,停住了喊声。
想起以前跟青山常用的暗号,苏立阳抬手两指成环状放进口中,一声响亮的哨子声传出了很远。
正带着人进山寻找的青山听见熟悉的哨子声顿时一惊,连忙抬手示意跟来的官兵不要出声,抬手吹了一个哨子,等了一会果然听见两声一长一短的哨子回应声。
“公子在那边!”
青山惊喜地瞪大双眼抬手朝苏立阳所在的方向指着,抬起脚跑了过去。
确定是青山找到了这里,苏立阳的心也放了下来,他扭头看向桑遥,语气高兴地道:“桑姑娘,我们有救了,青山带人找过来了。”
桑遥感觉脑袋变得好重,身体到处都变得酸软起来,呼吸之间一片灼热,听见苏立阳的话,心中一喜,勉强抬起头道:“真的太好了!”
苏立阳见她面色有异,刚要起身过去查看,身后却传来了声响。
“公子!”从树枝中钻出来,青山见苏立阳站在那里,表情激动地跑了过去。
“公子,我终于找到您了!我都快担心死你们了!”青山激动地双眼通红,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微微哽咽。
苏立阳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我们都没事,不用担心了。”
青山见他衣裳染血伤口开裂,连忙朝身后十几人喊了一声,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中年汉子背着一个木头箱子走了过来。
“赵大哥,快给我家公子看看伤。”青山道。
姓赵的汉子点点头,走到苏立阳身边解开他的衣裳看了看,又抬起他的手把了脉说道:“伤口问题不大,裂开了,一会我给他包扎一下就行了,再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身子有些虚弱。”
青山放下心来,上前搀扶苏立阳道:“公子,咱们回去吧。”他指着那十几个人道:“公子,这些伙计都是咱们分店里的伙计,王老板一听您出了事,连夜找了人天一亮便跟我上山来了。”
苏立阳点点头,抬手朝众人行礼道谢,他问青山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那帮劫匪,青山道:“没有,在来的时候我已经去报了官,府尹大人已经派兵进山了。”
苏立阳点点头,青山扶着他就要走,完全忘记了旁边的桑遥,苏立阳却没有动朝桑遥道:“桑姑娘,咱们回去了。”
桑遥抬起头耳边传来嗡鸣声,她朝青山笑了笑,扶着石头站起身说道:“青山小哥的伤怎么样了?”
光顾着苏立阳,却把桑遥给忘了,青山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道:“桑姑娘,你没事吧?我就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桑遥点点头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苏立阳见她神情不对,刚要让青山去扶她,便见桑遥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桑姑娘!”二人齐齐惊呼,苏立阳记得几大步走过去,不顾身上的伤,将桑遥抱起来,触手滚烫,苏立阳面色一变对姓赵的汉子道:“赵大哥,劳烦你给她看看。”
那汉子快步走过来,摸了摸桑遥的额头,面色严肃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发高热的?”
苏立阳想了一下,说了个时间,又说桑遥应该是昨夜受凉导致。
那汉子道:“赶紧回去,她烧的厉害,再不治疗恐要烧坏脑子。”苏立阳面色一变,那汉子朝身后喊了一声,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柱子,将桑姑娘背着,赶快下山去医馆。”
“知道了赵叔。”柱子蹲下身背起桑遥,快步往回走去,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一个时辰后。
苏立阳坐在包扎好伤口坐在桑遥床前,“大夫,她情况怎么样?”
收了脉,大夫道:“风寒入体高热不退,有点严重,我先开药。”
大夫走了,苏立阳坐到床榻上,看着脸颊潮红嘴唇苍白的桑遥表情很是心疼,都是因为救自己,要不然她也不会生病。
“青山。”苏立阳喊了一声,青山走了过来,“公子。”
“你去跟大夫说,一定要用最好的药,请他无比全力医治桑姑娘。”
“是,公子。”
次日。
桑遥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睁开眼,瞧见是马车的车厢,眼神移动便见到旁边闭眼靠着的苏立阳。
“苏、苏大哥。”桑遥声音虚弱地喊了一声,苏立阳立马睁开眼见她醒过来表情变得高兴起来。
“桑姑娘,你终于醒了。”苏立阳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转身拿出一个水囊递了过去。
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桑遥伸手撩开车窗帘,入眼是橘红的夕阳,她问道:“我们现在在哪啊?”
苏立阳道:“还有两天就能到京城了。”
虽然他们一个生病一个身上有伤,但苏立阳却不想再耽误时间,便让青山找了一架最好的马车,不快不慢地往京城赶去。
桑遥哦了一声,神情倦倦地又躺了回去,一觉睡了十几个时辰,现在除了头还有点晕,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半晌,似乎想起来什么,抬手摸了摸身上,什么也没有,吓得立马坐了起来,脑袋猛地一晕朝一旁歪去差点磕到木头上。
“小心点。”苏立阳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桑遥,“你刚醒,动作不要这么猛烈。”
桑遥面露焦急,“苏大哥,我身上的衣裳是谁换的?我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
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因为担心京城路途遥远路上会出意外,她便将东西放在身上的。
苏立阳连忙安抚道:“冷静点,别慌,东西在这里。”
苏立阳将一旁的小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了将东西拿出放在桑遥手上。
“还好没丢!”桑遥高兴地将玉牌捡起来,摸摸擦擦翻来覆去地查看着。
苏立阳面色古怪,眼中浮起一丝嫉色看着桑遥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白玉制成的巴掌大小的玉牌,双面雕刻了精美的图案还有袁铮的名字。
“这个对你很重要吗?”见她这般欣喜,苏立阳语气古怪地问。
桑遥没有抬头,点点头道:“这是袁大哥送给我的,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苏立阳心中顿时感觉不是滋味,闷闷地扭过头去,这块玉牌还是他送给袁铮的,是有一年袁铮生日,他请京中最有名的雕刻师制作的,袁铮很喜欢便一直带在身上。
桑遥抚摸着玉牌,脸上满是温柔,苏立阳见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泡在苦水里一般,难受的紧。
第五日的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京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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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
◎孽缘15,1+2+3◎
这是桑遥第一次到京城, 还没进城便已经感受到京城的繁华了,来来往往的商队络绎不绝,临近傍晚了城门口还有很多人。
“公子, 咱们是直接回府还是找家客栈住下?”进了城, 青山将马车赶到一边停下撩开车帘问道。
苏立阳扭头看向桑遥,还没说话, 桑遥会意地说道:“谢谢苏大哥带我来京城,咱们就此别过。”说着便要下车。
苏立阳抓住桑遥的手腕, “等一下。”
桑遥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解地看着苏立阳。
苏立阳略有些不自然地松开手,脸上露出淡笑道:“桑姑娘,你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不如我帮你找个落脚的地方?”
桑遥露出一个笑脸,“苏大哥叫我遥遥就行了, 这一路上多亏有苏大哥,现在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就不好再麻烦苏大哥了。”
她掀开车帘扶着车框下了车, 苏立阳也跟着下来, 从腰带上解下一块金镶玉的祥文玉佩递了过去, “桑”他顿了一下,话在喉咙中滚了两圈, 声音变柔,“遥遥这个给你,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拿着这个可以去找名叫‘霓裳阁’的店铺掌柜, 他会帮你。”
桑遥犹豫了一下, 苏立阳拿着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掌心, 苏立阳道:“拿着。”
桑遥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苏立阳,突然伸手拥抱住他,淡淡地梨花香扑面而来,苏立阳愣住了,只听耳边响起桑遥柔软的嗓音,“苏大哥,谢谢你,我很开心能遇到你。”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桑遥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朝他挥了挥手走入人群之中。
“公子?公子?”好半晌青山见他仍然面色呆滞喊了两声,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桑姑娘已经走远了。”
苏立阳回过神来,见他面露坏笑,抬手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笑什么笑!回府。”
青山哎了一声,摸了摸脑袋问道:“公子,您是不是喜欢桑姑娘?”
苏立阳一愣,斜了他一眼,青山嘿嘿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
见苏立阳表情有些不虞,青山道:“公子,您连老爷送给您的冠礼都送给桑姑娘了,您刚才怎么不趁机邀请桑姑娘去咱们府上暂住呀?”
苏立阳轻叹一声:“还没到时候。”
青山不解,苏立阳却已经上了马车,他挠了挠脑袋坐了上去赶着马车往苏府去了。
苏府。
听婢女禀告说苏立阳回来了,苏盼雪表情恹恹道:“知道了。”
“公子,您回来了。”管家福伯笑眯眯地走出来迎接。
苏立阳点点头招呼一声道:“福伯,父亲在家吗?”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见双亲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福伯道:“老爷不在家,昨天被圣上召进宫了,傍晚老爷来信说陛下让他与几位大臣紧急修缮失火被烧的典籍,可能要在宫中住一段时间。”
苏立阳点点头,又道:“小姐呢?”
福伯道:“小姐在院子里。”
“知道了。”
百合院。
“大哥,你回来了。”苏盼雪听婢女禀报走了出来高兴地跑向了苏立阳。
拥抱着妹妹,苏立阳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苏盼雪声音委屈,“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大哥要为盼雪做主。”
苏立阳叹了一声,妹妹还是这样,从来没想过关心自己。
二人走进房间,苏盼雪将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跟苏立阳说了一遍,苏立阳这才知道袁铮已然被封了三品镇国将军,“陛下要给他赐婚,他没提你?”
苏盼雪面色难看地点点头,“袁大哥说他有喜欢的人,只是那人还不知道,等他说明后会请陛下赐婚。”
苏立阳眉头紧皱,心知他说的定然是桑遥,只是他不理解,袁铮既然有意要娶桑遥可为什么又为了盼雪抛下她。
苏立阳问道:“你与袁铮的感情如何?”
苏盼雪点点头道:“长川哥哥还是很关心我的。”她将袁铮为她徒手抓剑的事情说了,苏立阳觉得他不惜得罪公主也要保护妹妹,心中对妹妹的情意是没变的。
苏盼雪见他陷入沉思,摇了摇他的胳膊眼圈红红道:“大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那尚秀秀竟然说我长得难看还是克夫命,你要让她对我道歉!”
苏立阳沉默了一下,看着这个已经嫁过人却还似小女孩般骄纵的妹妹,头一次没有直接站在她这边,而是安抚道:“好了,盼雪,那尚家小姐不过才十二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苏盼雪哽咽委屈的表情立马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立阳,“大哥,你怎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呢?不是我要跟她计较,是她突然在大家面前说我!”
苏立阳见她生气起来,眼神变得犀利,“你与尚秀秀从未有过过节,她为什么要说你?”
被他这样问,苏盼雪愣了一下,说道:“我、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她就这样说我。”
苏立阳按了按额头,说道:“盼雪,你长大了,说话要有分寸,怎可恶言伤人。”尚秀秀的父母在几年前去世,兄弟为争家产便将年幼的尚秀秀送去了别庄,前年才接回来。
苏盼雪双眼睁大,眼神里满是震惊,“大哥,你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你不为我做主反而还训斥我!”
说着,眼泪滚滚落了下来,扑在桌上哭了起来。
苏立阳见状,心头不由生出一丝烦躁,却还是耐心地安慰着苏盼雪,说了好久的好话,才将她哄好。
苏立阳出了院子后,等在外面的青山见他面色难看,小心翼翼道:“公子和小姐吵架了?”
苏立阳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道:“青山,我觉得盼雪被我宠坏了,脾气很差。”
青山沉默片刻,说道:“小姐她从小就是这样,不是公子的错。”
苏立阳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入秋之后天气渐冷,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还未停。
桑遥站在客栈门口看了看外面的雨势,撑着伞走了出去。
昨天她已经打听到了袁铮的住处,袁大将军府京中谁人不知,前段时间在边城打了几年的大军凯旋而归轰动整个京城无人不称赞袁铮年少英勇前途不可限量。
袁府位于内城,当年这座宅子是皇帝下旨专门为袁铮父亲所造。
桑遥下了马车撑伞走近,只见面前的府邸碧瓦朱檐,门楼之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两扇朱红色大门高大气派,上面挂着一块红底黑字的牌匾上书‘镇国将军府’字迹威严豪气。门口摆着两只气势十足的石狮子凶猛威严地看向正前方。
桑遥站在门口看着严肃的守卫有些犹豫,来回走了几圈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请问袁铮将军在家吗?”桑遥走过去面色紧张地问。
守卫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你是谁?来找将军做什么?”
捏着油纸伞的手指紧了紧,桑遥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说道:“是袁将军让我来找他的。”
守卫刚接过准备查看,便见一架熟悉的马车行驶过来。
“小姐,到了。”燕儿轻声喊了一句,打着雨伞抬手掀起车帘。
苏盼雪起身下来,见到门口站着的桑遥,眉头微皱道:“那女子是谁?”燕儿看过去,会意地看向旁边另一个丫鬟,“小桃,你过去看看。”
那丫鬟领命去了,不一会走过来对苏盼雪道:“小姐,守卫说那人是来找袁将军的。”
“哦?”苏盼雪眼睛微眯道:“她是谁家的?”
丫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苏盼雪伸手搭在燕儿的胳膊上下车走了过去。
“苏小姐。”守卫恭敬地招呼一声,苏盼雪是袁府的常客,府中人都认识她,加上自己将军对她的态度,这些人对她也很是客气恭敬。
桑遥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她最后盯着她的脸表情变得有些冷。
“怎么回事?”苏盼雪红唇轻启,见到桑遥那张令人惊艳的容貌时眼神中闪过深深地敌意与嫉妒。
守卫道:“这位姑娘来找将军,将军今日进宫还未回来。”
苏盼雪注意到守卫手中坠着青色穗子的玉牌,眸色一冷道:“这是长川哥哥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守卫摊开掌心道:“是这位姑娘拿出来的吗,说是将军给她的。”
苏盼雪面色变得难看,脑中想起数日前袁铮在大殿上说的那番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她走到桑遥面前问道:“你来找长川哥哥做什么?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桑遥被她质问的语气弄得有些不舒服,伸手要将玉牌拿回去,口中淡淡道:“与你有什么关系,既然袁将军不在家,我改日再来便是。”
苏盼雪将手一扬躲开了桑遥,说道:“这块玉牌是长川哥哥的心爱之物,前段时间听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了。”
桑遥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苏盼雪挑了挑唇接着道:“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你胡说!”桑遥瞪着眼睛,踮起脚去夺玉牌,苏盼雪飞快将玉牌塞进怀中,哼了一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桑遥压抑着怒气道:“把东西还给我,那是袁大哥送给我的!”
苏盼雪面色冷冷道:“听你口音应该不是京城人士吧,难不成是在路上的时候遇到长川哥哥遂将其偷走的,现在想要以此物谋得什么?”
她看着桑遥走近几步逼视道:“不管你想得到什么我劝你还是死了心的好,我才是这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
“京中人人都知道长川哥哥为了我连身上的伤都不顾,日夜兼程从边城赶回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从第一眼看到桑遥的时候,心中升起的预感让她知道面前的女子一定与袁铮有某些她不知道的关系,上次他让去调查得知袁铮曾被人偷袭失踪过一段时间,苏盼雪心想莫不是与她有关,毕竟这个玉牌是袁铮的贴身之物,若非他送出,外人绝无可能拿走。
桑遥面露震惊之色,苏盼雪得意一笑道:“刚刚你可看到他们对我的态度了,乡野村妇就不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劝你赶紧离开为好。”
桑遥抿着唇面色苍白,就在苏盼雪得意之时突然伸手从她怀中将玉牌抢了过来。
“大胆,你竟然抢我的东西!”苏盼雪眼中升起怒火,扯住桑遥狠狠打了她两巴掌。
“ 啊!”桑遥痛呼一声摔倒在地,苏盼雪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玉牌,面如寒霜道:“燕儿,把她给我赶走!再不许出现在这里!”
说着转身看向袁府的守卫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偷走将军的贴身之物,你们以后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许她入将军府的门,这件事等将军回来我自会跟他说。”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看着苏盼雪满是怒火的脸和眼中隐含的威胁,想起之前府上得罪苏盼雪后被暗暗处理的同伴,二人不敢违抗点头道:“是,苏小姐。”
苏盼雪正欲进门,却突然被桑遥从后面抓住头发狠狠一扯,苏盼雪猛地尖叫起来,“啊!放开我,贱人!”
桑遥喊道:“把东西还给我!”旁边的丫鬟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桑遥拉开,没想到桑遥死死揪着苏盼雪的头发不放,丫鬟们一时无法,燕儿抬起脚狠狠踹在桑遥肚子上,桑遥面露痛色,闷哼一声放开手跌到在地。
钗缳散乱头皮剧痛,苏盼雪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表情愤怒面容扭曲,正欲上前动手,却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将军府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指着桑遥对燕儿等人说道:“把她给我拖走狠狠教训一番!”
燕儿长久跟在苏盼雪身边,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给其他人使了眼色三四个婢女上前将桑遥拖拽着到了长街街角。
“哼,凭你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野丫头也敢妄想进将军府。”燕儿面带不屑狠狠将桑遥推搡摔到在泥泞地地上。
拳脚如同天空落下的雨珠般砸在身上,桑遥咬着牙闷哼,想要还手却被两个丫头死死按住手,啪地一声,脸颊上传来刺痛,桑遥头一歪嘴角溢出鲜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身上的痛让她无力再反抗,模糊中只见燕儿对她露出恶毒的笑意,抬起脚狠狠踩在她的手背上。
“啊!”桑遥惨叫一声,指节传来剧痛,眼泪混合着雨水从脸上滑落。
燕儿收回脚说道:“识相点以后休要出现在我们小姐面前,最好滚出京城。”说完扭着腰带着几人离开。
苏盼雪被桑遥扯乱了头发,没法见袁铮,狠狠瞪了一眼桑遥,上了马车离开了。
冰冷的雨水将衣服打湿,为了来见袁铮桑遥穿上了她最好看的衣裙,如今一杯泥水脏污沾满,整个人狼狈到极致。
身体在痛心也在痛,方才苏盼雪说的话在脑中回荡,桑遥这才知道原来袁铮失信是因为方才那个女子,他果真如苏大哥所言早已有了红颜知己。
艰难地站起身,雨天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没人来帮助她,桑遥扶着墙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却被沾染在脸上的泥沙划出了细细的伤口,红肿的脸阵阵刺痛,桑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将军府,大门已经关上了,门口的守卫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着泥水里已经被折断的雨伞,桑遥呆了呆,转身离开了。
“哎哎哎,你站住,不许进来!”
药铺门口,一个伙计见浑身脏兮兮地桑遥要进去抬手将其拦住,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小哥,我、我想买点药。”桑遥声音沙哑地道。
伙计见她狼狈地模样坚决不让她进去,“你要买什么,银子拿出来我去给你拿。”他们这可是京城有名的药铺,里面都打扫的很干净,怎么可能让这脏兮兮的女人进来。
桑遥沉默了一下,伸手入怀却什么也没摸到。
伙计见她这样,表情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走,我们这可不是善堂。”说完便不搭理她了。
没办法桑遥只能离开,雨下的很大,身上没钱连客栈都回不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抬起头冰冷的雨水拍在脸上,偌大的京城她举目无亲连哥容身之处都没有。
沉默地走到一处墙角坐下,浑身湿透衣裳黏在身上,一阵风吹过浑身发冷,桑遥缩在墙角抱着腿脑袋埋在双膝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苏府。
“公子,徐二找您。”青山道。
苏立阳坐在摇椅中听着雨打芭蕉发出的声响,闻言闭着的双眼睁开嗯了一声,“叫他进来。”
片刻后,徐二走了进来,行礼后躬身站在那,苏立阳道:“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
徐二恭敬道:“回苏少爷,您让我办的事出了一点差错。”
苏立阳猛地坐起身,“怎么回事?”
徐二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本苏立阳是要让他寻机会偷走桑遥的银子和那块玉牌,无奈桑遥警惕性很高这几天他一直没法下手,今天桑遥出门他便继续跟着找机会,没想到一不留神跟丢了,再找到她的时候就见她满身狼狈地离开药铺。
苏立阳面色骤变,“你速速去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一边说着起身对青山道:“备马车,我要出门。”
青山一听事关桑遥,丝毫不敢怠慢,快步跑着出去了。
马车上,苏立阳焦急地巡视着道路两旁,根据徐二说的药铺往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见到蜷缩在角落里的桑遥。
“停车!”苏立阳喊了一声,不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
“桑遥!”苏立阳大喊一声,却无任何回应。
“遥遥,你怎么样?”跑到跟前,苏立阳扶着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表情慌乱。
“苏、苏大哥?”桑遥抬起头,脸颊上的红肿吓了苏立阳一跳,眉头一皱,“谁干的?”
他这才发现桑遥的衣服上有好几个明显的脚印,衣裳全都湿了沾染了泥水,头发散乱,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迷茫,苏立阳面色顿时一白,仔细检查后发现桑遥衣衫完整,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苏大哥,你怎么来了?”桑遥感觉脑袋晕晕的,浑身都在发烫,脸颊仿佛在被火烧一般刺痛,双眼开始泛酸,见苏立阳关心自己,含在眼中的泪珠顿时掉了下来。
“别哭,苏大哥来了。”
苏立阳心中如被针扎,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桑遥身上,扶着她的肩膀道:“跟苏大哥回家。”
桑遥啜泣着点头站了起来,可脑袋突然眩晕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脚一软晕倒在苏立阳的怀中。
“遥遥!遥遥!”苏立阳惊慌地喊了几声,环抱着她的身体才发现她浑身滚烫,抬手一摸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苏立阳脸色骤变,急忙抱着她上了马车。
“快,去别院!”苏立阳喊了一声,青山扬起鞭子抽了两下,马车飞快地跑远了。
龙山别院。
一阵鸡飞狗跳后,房间里终于安稳下来,桑遥穿着干净的衣裳躺在被窝中昏睡。
“大夫,她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见大夫出来,苏立阳赶紧问道。
老大夫道:“苏公子安心,那位姑娘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能要疼几天,再就是淋雨感染了风寒有些严重,老夫先开一些降温的药,病人额上的冷水帕要及时更换。”
苏立阳点点头,让管家领着人下去了。
房间里,苏立阳心疼地看着桑遥红肿的双颊,对用鸡蛋给桑遥消肿的婢女道:“动作小心点,不要碰着了她脸上的伤口。”
婢女点头称是,苏立阳又对站在一旁的两名婢女道:“好好照顾桑姑娘。”
“是,公子。”
苏立阳站在一旁,心中很后悔当时没有让桑遥住到自己的别院,不然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正在懊悔间,外面突然来人说小姐请他回去,有很重要的事。
苏立阳眉头微皱,犹豫了一瞬,交代了婢女几句后便离开了别院。
苏府。
“小姐找我什么事?”苏立阳刚一进门便见苏盼雪身边的婢女燕儿面色焦急地朝这边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问。
燕儿面色有些难看,说道:“小姐被人欺负了受伤了,现下正在哭,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发生了什么事?”苏立阳面色一紧,眉宇间染上戾气,到底是什么人接连伤害他重要的人。
婢女被他阴鸷的表情吓了一跳,面色一白,赶紧道:“公子先去看看小姐吧。”
刚进苏盼雪的院子,便听见她呜呜地哭声,苏立阳迈步走进去,只见苏盼雪披头散发地冲进他怀中,“大哥,呜呜呜,有人欺负我。”
苏立阳拥着她安慰了一会,苏盼雪渐渐停止了哭声,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双眼通红地道:“今天我去长川哥哥家,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欺负我,把我的头发都扯掉了,头上好痛。”
说着她指着头顶刺痛的地方,苏立阳一看,只见她头上有好几处头皮都破了隐隐渗出血迹。
一旁的婢女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起苏盼雪如何被欺负等等。
“那个人是谁?她不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吗?”苏立阳面色冷酷道。
苏盼雪委屈道:“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女人在将军府门口纠缠要找袁大哥。”
苏立阳一愣,面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那个女人要找长川?”
苏盼雪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苏立阳面前,“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说是长川哥哥给她的,要找长川哥哥。”
苏立阳见到玉牌时浑身不由一震,眼底深处涌现冰寒,将玉牌拿在手中放开苏盼雪,苏盼雪并没有发觉苏立阳的不对劲,仍旧说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历,长川哥哥怎么会把这个送给她?长川哥哥是不是喜欢哪个贱人?”
“住口!”苏立阳突然喝了一声,在听到苏盼雪骂桑遥贱人的时候眉宇间戾气变得更重。
苏盼雪被他吼的愣住,呆呆地看着苏立阳不知道他怎么如此震怒。
苏立阳看着房间里的几名婢女,指着燕儿道:“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若是有半点不实,乱棍打死。”
“奴婢不敢,公子饶命啊!”
燕儿神情惊慌面色惨白地跪了下来,看向苏盼雪,苏盼雪心头狂跳她从未见过苏立阳发过这么大的火,或者说苏立阳从未在她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
屋中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再说话,脸呼吸都放轻了。
苏盼雪思忖了一下苏立阳的表情,心中以为他见自己受伤太过生气才会这样,心中高兴,对燕儿道:“还不快说,不得有一句假话。”心中想着定要让哥哥将那个女人找出来秘密处理掉才是。
燕儿应了一声,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她们教训桑遥的事,末了,神情有些得意道:“那个小贱人竟然敢伤害小姐,若不是小姐慈悲,定要找人将她打死。”
苏立阳握着椅子的手越来越紧,隐隐发出木头开裂的声音,额头青筋蹦起,在听见几人是如何欺凌桑遥的时候心头的怒火已然按捺不住,面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拼命压制着眼底快要喷薄而出的暴怒,苏立阳指着燕儿声音压抑低沉:“来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大哥!”“公子!”
二人同时惊呼出声,燕儿连忙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燕儿不知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公子。”
苏盼雪瞪着眼睛看着苏立阳,尖叫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苏立阳站起身盯着苏盼雪,表情十分难看,突然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清脆的声音吓得在场所有人呆若木鸡。
苏盼雪更是震惊地看着苏立阳,脸颊火辣辣的疼脑中一片空白。
十几年来,这是苏立阳第一次打她,可此时苏盼雪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苏立阳面无表情,眼中却含着令人胆寒地冰冷,“身为婢女,却跟着主子犯错,欺凌他人,要你何用。”
苏盼雪愣住了,“大哥,我犯什么错了?”
燕儿见苏立阳不似开玩笑,身子一僵面色顿时变得惨白膝行过去抓住苏立阳的衣裳哀求起来。
苏立阳喝了一声,“还不将这个贱婢拉下去!”
屋中所有人浑身一颤,屋外进来两个侍卫伸手将燕儿拖了下去。
不一会,哭喊惨叫声与棍棒的声音响起,每一棒每一声惨叫都直直落在其他几名婢女心上,她们面面相觑,皆看见对方脸上惊恐的表情,在苏立阳眼神扫过来的时候瞬间低头噤声,连呼吸都变得更加小心。
很快,声音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苏盼雪脸色苍白摇晃几下碰到了桌子,桌上摆放的茶盏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哥。”苏盼雪面色难看地看着苏立阳,心底升起一抹寒意,不敢如往常一般撒娇卖乖。
苏立阳冷冷扫视众人一眼,见苏盼雪被吓的小脸惨白眼神惊恐,面色不由和缓下来,说道:“盼雪,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出来,那是在将军府门口,与人动手,你的脸面还要不要?”
苏盼雪一听,才知苏立阳是因为此事大发雷霆,心中顿时放松下来,怯生生道:“盼雪知道了,以后再不敢了。”
苏立阳发了一通火,看向其他瑟瑟发抖的婢女,“今日参与此事者通通下去领十个板子。”
“是!”三人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拖延跑着出去了。
屋中寂静无声,苏盼雪脸颊红红地呆呆地看着苏立阳,似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苏立阳见状心中升起一丝懊悔,轻轻碰了碰苏盼雪的脸颊,柔声道:“对不起,大哥不是故意的。”
苏盼雪眼泪掉了下来,罕见地乖顺摇了摇头道:“是盼雪做错了事,不怪大哥。”
苏立阳点点头,朝外面道:“去请大夫过来。”
回头看向苏盼雪道:“大哥还有事要出去办,你在家好好养伤不要乱跑。”
苏盼雪点点头,知道苏立阳的身影消失在院外,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瘫软在椅子上。
刚才苏立阳的表情太可怕了,苏盼雪有一瞬间觉得苏立阳会将她和燕儿一样乱棍打死,那可怕的气势吓的她到现在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回到别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桑遥的高热退了很多。
房间里的烛火闪烁着橙黄的光,苏立阳抬手挥推婢女,坐在桑遥的床边。
“抱歉,苏大哥来迟了。”苏立阳轻抚桑遥还有些红肿的脸颊,眼神心疼表情愧疚地低声呢喃。
次日。
桑遥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唤醒的,手刚一动,趴在床边的人苏立阳就立刻醒了过来。
“遥遥?”苏立阳柔声喊了一声,见桑遥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微笑。
“苏,大哥?”桑遥一开口声音极为嘶哑难听,喉咙被拉扯产生痛楚,桑遥不由咳嗽起来,痛的眉头紧紧皱起。
“来,喝点水。”苏立阳起身倒了一盏温热的水递到桑遥嘴边。
“谢谢。”喝了水喉咙好了很多,声音很低,因感染风寒伤到了嗓子。
苏立阳扶着她躺下,说道:“快躺下,身体风寒未愈大夫叮嘱要多休息。”
桑遥点点头,虽然高热已经褪去,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地,加上身上还在隐隐作痛,使她根本没有力气起床,躺在被窝中眼神慢慢变得朦胧起来。
几日后。
“大哥,你又不在家中用饭吗?”苏盼雪看了看天色,马上就是到了午饭时间了,苏立阳却又要离开,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他很少回家,即使是回来不出一个时辰就会离开。
以往只要他在家便会陪着苏盼雪用饭,从未冷落过她,极少发生这样的情况。
苏立阳系着身上的披风,头也没抬道:“不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着便往门外走,脚步一顿回头道:“今天晚上不回来,你不要等我用晚膳。”
苏盼雪见他离开,眼中浮起深深的疑惑,脑中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她突然想起方才拿披风给苏立阳的时候闻到过一丝淡淡的梨子香气,香味很陌生,并不是苏立阳常用的熏香。
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苏盼雪知道为什么苏立阳对自己变得冷淡不似从前关心了,定然是外面有了狐狸精勾引了苏立阳。
“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要有大嫂了?”
苏盼雪看着外面对身旁的嬷嬷说道,自从燕儿被打死后,苏盼雪身边照顾的人便成了她小时候带她的张嬷嬷。
张嬷嬷见她表情失落,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很有可能,大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咱们苏府又是高门大户,这京中谁家的姑娘不想嫁过来,看公子这样,定然是对人上了心了。”
苏盼雪道:“哥哥从来没有为了别人冷落过我。”
张嬷嬷提议道:“小姐,不如咱们跟上去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勾走了大公子的魂,惹得他连最疼爱的您都不顾了,现在还未入苏府便撺掇公子不回家冷落小姐,若是将来她嫁过来,只怕小姐想见公子一面都难了。”
苏盼雪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从小到大,她在苏立阳心中都是第一位,从来没有被人压过一头,如今,这女人还未过门就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定要看看她是哪家的公侯千金还是郡主公主。
别院里。
苏立阳陪着桑遥吃好了午饭,便提议带她在园子里逛一逛。
“冬儿,拿件披风过来。”苏立阳吩咐道。
不一会儿,冬儿拿着披风走了过来,苏立阳亲自给她披上,口中道:“入秋了,天凉,你身子刚好不能再着凉了。”
桑遥抬头看他扑哧一声乐了,笑的眉眼弯弯地看着苏立阳,说道:“苏大哥怎地越发像老妈子了,啰啰嗦嗦的。”
苏立阳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笑着道:“你呀,尽会胡说。”
桑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好好,我胡说,苏大哥不像老妈子,像我哥哥好了吧?”
苏立阳怔了一下,看着桑遥轻声道:“你一直拿我当哥哥吗?”
桑遥眼含笑意地看他点点头,“是啊,我真希望苏大哥是我哥哥。”
苏立阳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手二人走了出去。
“大哥这几天一直待在别院?”苏盼雪派去跟着苏立阳的人回来禀报了苏立阳的位置,苏盼雪立刻叫了马车快马赶到了龙山别院。
院门口的守卫见是苏盼雪过来不敢阻拦,苏盼雪带着张嬷嬷走了进去。
“苏大哥,你看你看,那里有红金鱼!”桑遥站在荷花湖边指着池中一尾红色金鱼开心地叫道。
苏立阳凭栏而坐看着桑遥高兴的模样,脸上不由自主地也露出微笑。
前几天桑遥身体好了一些后,提出想要离开别院,苏立阳费了好大劲才将她留下来。
这几天与她同吃同住,每天与她一起喝茶说话,闲时教教桑遥写自己的名字,几天时间转眼而过,苏立阳觉得这就是自己要的生活,爱的人在身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再不像过去那样空虚。
苏盼雪刚穿过拱门便听见有女子的嬉笑声,面色一沉,心道自己想的果然没错,大哥有了女人就冷落自己。
她沉着脸走进去,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走到花园处,苏盼雪远远便瞧见苏立阳坐在栏边,眼睛看向身旁一个披着浅蓝色披风的女子,胳膊搭在栏杆上手掌托腮,看起来很是轻松悠闲,那女子背对着她看着荷花湖不知见到了什么很是开心地模样,一直在说着什么,距离太远,苏盼雪听不清。
苏盼雪慢慢靠近,眼睛一直盯着二人所在的位置。
忽然,那女子突然转过身来与苏立阳说话,苏盼雪在看清她容貌的时候表情顿时凝固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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