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工具人表小姐11◎

    “大表哥!”

    桑遥看高随云似乎有些生气, 喊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高随风站在原地看着桑遥被拒之门外,眸中泛起淡漠的笑。

    片刻后, 松子推门出来, 看着桑遥面色有些不好看反手就要关门,桑遥把手中的鸡往他怀里一塞, “帮我拿到厨房去处理一下。”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哎!桑”松子阻止的手刚伸出去房门便彭地一声关上,差点夹到他的手。

    房间里, 高随云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撩动了他的发丝,见桑遥走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大表哥。”

    桑遥走过去,半蹲身子仰头微笑道:“我买了鸡, 待会给你做叫花鸡吃好不好?”

    桑遥温言软语,仰起的脸可爱美丽,高随云低头看她, 一眼就瞧见了那被阳光照到反射出令人炫目光晕的宝石簪子, 高随云袖中的手攥了起来, 声音低沉道:“你和随风的关系这么要好了?”他指着她头上的发簪,“他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桑遥怔了一下, 抬手将簪子拔了下来,微笑道:“二表哥说,感谢我照顾你,才会送我的。”她笑眯眯地打量着高随云的表情, “这簪子太奢华了, 不大适合我。”说着便将簪子放进了放进了怀中。

    高随云面色立马变得好看了很多, 见桑遥还在看着他,眼神闪躲了一下看向一边,“不是说要做叫花鸡么,还不快去。”

    “知道了。”桑遥笑了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

    屋外。

    高随风靠在廊柱上,见桑遥出来摇着扇子笑道:“表妹做的叫花鸡,能否让我也尝尝味道?”

    桑遥道:“当然可以。”

    从高随风身旁经过的时候,他眼尖地发现桑遥发间的簪子不见了,眉头皱了皱,抬脚走进了房间。

    “看的出来大哥心情不错。”

    高随云端着茶盏品尝别国进贡的茶叶,高随风走进来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哦?是吗。”高随风抬眼看着这个亲弟弟,二人关系冷淡已有多年,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双生胎,可他们之间却毫无亲密可言,自他受伤以来,这个院子他甚少踏足,偶尔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罢了,他的话一出口,真不真心他一听就知。

    高随风自顾坐下给自己倒了茶水,“嗯,味道真不错,这茶叶是上个月外邦进贡的,陛下赏给了父亲,我连影都没见到,原来是在大哥这里。”

    他一口饮尽,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朝门外看了一眼,说道:“听母亲说之前让大哥纳了桑表妹,大哥拒绝了。”

    高随云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随风笑了一下,往前倾了倾身子,“大哥,道士之言不可信,三年前陈妃的事情大哥忘了吗?”

    三年前,皇帝微服出游意外受伤时偶遇一个游方道士,那道士出手救了皇帝后测算出皇帝命中缺一贵人,若能寻到这位贵人便能永享平安。

    后来皇帝按照道士测算出来的八字,命人暗中寻找,找到一名少女,成了后来的陈妃,皇帝一时宠爱至极,只是没想到,那陈妃竟趁机盗走皇宫中大量奇珍异宝后逃走,皇帝这才知道自己被狠狠涮了一把。

    只是事关皇家颜面,不能大肆搜查,大理寺暗中查了几年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这件事虽然瞒的紧,只有少数人知道。

    高随云眼神犀利地看着他,面色不悦,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对桑遥有了更深的了解,若说之前他对她只有怀疑,那么现在这些怀疑依然被桑遥的行动打消了,桑遥早就言明之所会答应王妃来府中伺候他,是因为她父亲要将她许给一个中年鳏夫做续弦,那鳏夫家里是开酒庄的,她父亲嗜酒如命,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只是在亲事还未正式定下之时,王府之人突然上门,桑遥二话不说同意来王府,就是为了摆脱这门亲事。

    “我相信她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高随云语气肯定。关于桑遥跟他说的话,他也派人查证过,句句属实。

    想起她来的这几个月,自己原本黑暗的世界重新见到了阳光,就连他的腿也有了康复的希望,高随云的嘴角不禁动了动,眼神也越发柔和。

    面色沉了沉,眼神变得犀利,他打量了一番高随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眼中顿时起了兴趣,不再追问,安静地喝起了茶。

    醉仙楼。

    “听你这么说,那个桑遥是真的喜欢你大哥?”王檀坐在躺椅中拿着一把蒲扇摇着,旁边的矮几上摆了葡萄鸭梨等时节瓜果,他吐出葡萄皮看向心情不佳的高随风。

    一旁赵熙与高随风坐在一旁下棋,赵熙落下一枚白子,说道:“我见过那姑娘,模样水灵漂亮,看起来很是乖巧,不像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

    听他一说,王檀来了兴趣,能被花花公子赵熙夸一句漂亮的姑娘,还真是不多,“比那余桐如何?”

    高随风吃掉赵熙三枚子,随口道:“容貌略胜气质逊色。”余桐是相府嫡女,气质非一般姑娘家能比,桑的规矩虽也是丝毫没有差错,但比她还是逊色一些的。

    王檀道:“我看呐,八成是她早已爱慕你大哥,这才上门的。”

    高随风道:“这不可能,我们此前从未见过。”他说的肯定,王檀与赵熙对视一眼,王檀道:“那件事,你还生气呢?”

    见高随风非要给桑遥安上一个贪慕虚荣的名头,二人不由想起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一颗棋子掉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高随风面色阴沉,“再过五十年我也忘不了。”

    五年前。

    高随风在一次赏花踏青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少女,那少女天真烂漫,心思单纯,让高随风这个情场浪子一下子陷入了这番纯情的爱恋中,二人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另高随风没想到的是,那少女竟是奔着自己大哥去的。

    当时他亲眼瞧见首次进府的少女,醉酒后衣衫不整地倒在大哥怀中,被他撞破后少女以死相逼要嫁给他大哥。

    高随风伤心气恼一番逼问之下,才得知就连二人相识也都是一场算计,她看中的自始至终都是南明王府的世子,是才高八斗的榜眼。

    “双生子生来就有强有弱,京中谁人不知青年才俊高随云,你身为他弟弟却连他一半都比不上,谁会瞎了眼喜欢你!”

    这句话一直跟随他到现在,从未忘记。

    父母的宠爱,世子之位,就连与相府的亲事,也都落在大哥的头上。

    豪门贵族,谁人提起高随云不是满口称赞。

    而他,同胞所生却天资愚钝,提起他只有一句‘高随风的弟弟’,就连喜欢的姑娘也是用尽算计拿自己做跳板。

    这样的耻辱他如何能忘。

    想起那天桑遥斩钉截铁地说出就算他大哥身无分文也会在他身边的时候,高随风心里的嫉妒达到了顶峰。

    他在桑遥脸上看到了坚定,她没有说谎。

    他大哥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前途已毁,桑遥为什么要对他如此。

    从天堂到地狱,他亲眼见证了天之骄子的绝望与痛苦。

    可是现在,他眼见着高随云黑暗的世界被注入了光明,桑遥如同他最虔诚的信徒将他一点点从绝望的泥沼中拉出来。

    为什么?她费尽心思做这一切却凭什么也不图,他不相信。

    高随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说道:“她的出现一定有问题。”

    *****

    流云轩。

    “王太医,我儿的腿如何了?”

    南明王妃站在床边表情焦急又担忧地问。

    王太医被高随云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他的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惊讶道:“回王妃,世子的腿很有康复的希望。”之前他瞧着高随云这腿确实没有了生机恐无法站起,怎么才过了三个月突然恢复了知觉。

    王妃脸上露出喜色,双手合十感谢列祖列宗保佑,坐在床上的高随云眉眼间也难掩激动之色,一旁的松子道:“这都是表小姐的功劳,她每天早晚都会帮世子按摩双腿的穴位,督促世子用药泡浸泡腿脚。”

    王太医捋了捋胡子,虽感觉仅凭这两点应该不会使经脉已死的双腿恢复生机,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可反驳,只能笑着称是。

    王妃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环视一圈,疑惑道:“今日怎么不见遥遥?”

    松子道:“回王妃的话,表小姐从早上开始就有点不舒服,现在正在房内休息。”

    “不舒服?”王妃看向王太医说道:“正好王太医在这,待会去给遥遥看看。”

    王太医应了一声,高随云道:“母亲,劳烦您代我去看望一下,这些日子辛苦表妹了。”

    “嗯。”

    又开了一些泡腿脚的药,交代一些可以循序渐进地锻炼方法,王太医便去了桑遥的房间。

    “姑、姑母。”

    桑遥躺在床上,入夏的天气,她却双手冰凉,南明王妃变了脸色,关心道:“快躺着,怎么手这么凉,夏儿,还不快拿棉被过来!”

    “是,王妃。”

    坐在床边,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桑遥额头的冷汗,道:“王太医,快给她瞧瞧这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王太医坐下给桑遥把脉,可眉头却越皱越紧,桑遥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道:“姑母,我没事,可能是风热入体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南明王妃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照顾随云的事,就交给松子他们。”

    这话说的有七八分真心在里面,现在她越来越觉得桑遥是自己儿子的贵人了,这才来了短短三个月,儿子的腿竟然能恢复至此,这实在是让她大喜过望,看着桑遥的眼神也越加温柔慈和,关心的话一句接一句。

    王太医收了脉,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桑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

    “那她因何双手如此冰凉,脸色难看?”王妃疑惑道。

    “这”王太医也是面露不解之色,迟疑着道:“老夫行医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

    “你”

    桑遥拉了拉王妃的衣袖,说道:“姑母,这毛病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现在发作,也难怪王太医瞧不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不知病因如何用药?”

    “姑母,我没事,不用开药。”桑遥道。

    “唉!”

    王妃叹了一声,对王太医道:“那王太医便看着开些温补之药吧,好歹治治手脚冰凉的症状。”

    “哎,是。”

    “夏儿,好好照顾表小姐。”

    “是,王妃。”

    她站起身对桑遥道:“那姑母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几人都出去后,桑遥躺在床上脑袋昏沉地睡了过去。

    “不是那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是怎么做事的!”

    房间里,高随云满脸怒容地训斥蹲在地上的小厮。

    “世子恕罪!世子恕罪!”前来代替桑遥给高随云按摩双腿穴位的小厮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不止。

    “你!唉,出去、出去!”高随云挥了挥手,一脸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世子,这”松子有些焦急,“待会我让他们去跟师傅好好学学。”桑遥病了两天,这两天给高随云按摩双腿的工作便落到了其他人身上,王妃连夜找了师傅教他们要如何按摩,可高随云的腿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抬手遮住焦躁的表情,高随云道:“一帮蠢货!”

    明明桑遥按的时候每一下他都能感受到酸麻之感,可现在换了别人,这双腿竟又变得跟从前一样,“师傅是怎么教的!每一个有用的!”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折腾了一个时辰了,换了三个人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世子爷,荷花茶煮好了。”

    这是桑遥安排的,夏季炎热,她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他煮清心降火的茶,现在由别的小丫鬟接手。

    高随云坐起身,缓了缓脸色,伸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唔,呸!”

    茶一入口高随云的眉头一皱,吐出了口中的荷叶茶,“跨擦!”一声,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高随云满脸怒火道:“又苦又涩,怎么煮的!能喝吗?”

    松子被吓了一跳,这两天世子的脾气又变得跟之前一样了。

    小丫鬟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磕头请罪,求饶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高随云只感觉额角青筋直跳,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升了起来,这两天每一件事是让他顺心的,他怎么没发现自己院里的人竟如此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肯定是这几个月都是桑遥在伺候他,所以那些下人就都偷懒懈怠起来了。

    “松子。”高随云语气阴沉,松子一听面色便有些发白,这个语气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了,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世子。”

    高随云道:“将那些办事不力偷懒懈怠的全都发卖出去!”

    地上的小丫鬟一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哭泣求饶起来,高随云面无表情似没听见一般,松子一句话也不敢多数,应了一声,拽起扑倒在高随风脚边的小丫鬟走了出去。

    “大哥,桑表妹的病还没好?”

    高随风清亮地声音响起,下一刻他迈着步子走进了房间。

    才见到有人哭着出去,又见高随云面色不佳,他露出一个笑容坐在桌边道:“母亲说桑表妹病了两日了还没见好,大哥你怎么不给她请名医过府诊治啊?”

    高随云才刚生了气还没消下去,见他又过来语气讥讽地说话,勉强按捺住心头怒火冷冷瞧着他。

    高随风似没看见,拍了拍手,只见三四个小厮捧着盒子走了进来,“大哥,这些都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为桑表妹找来的滋养身体的灵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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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

    ◎工具人表小姐12◎

    高随云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奇怪, 眼神探究地看着他,“这也是母亲吩咐你做的?”自从上次高随风受母之命带桑遥出了一次门后,便会不时过来打着母亲的名义送东西给桑遥。

    前有数不清的衣裳首饰, 后又说什么桑遥照顾他太辛苦特地送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桑遥, 但被桑遥拒绝了。

    脸上闪过一瞬不自然地神色,眼神闪烁了一下, 高随风道:“啊,这倒不是, 是我听母亲说桑表妹的病了, 便寻了这些温补之药送来。”

    “桑遥是流云轩的人,她的病不劳你操心。”高随云随口道。

    高随风道:“大哥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怎么说我也是桑遥的表兄,理应对她多加照顾。”

    他站起身,“我去看看表妹, 就不打搅大哥了。”示意几个小厮出去,高随风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知道大哥腿脚不便,定会好好照顾表妹的。”说完一甩折扇走了出去, 对高随云毫无敬重可言。

    松子大气不敢喘, 待高随风出去后, 他轻声劝道:“世子不要生气,小心身体。”

    高随云凝望着弟弟走了进去, 面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房间里。

    桑遥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似风寒高热一般, 可是她手脚冰凉, 嘴唇更是没有血色。

    见她闭着眼似在梦中, 高随风轻声问旁边的夏儿,“表姑娘病了几日?一直是这样吗?”

    夏儿道:“表姑娘病了两日多了,每天都是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药也吃了可是却不见好。”

    高随风皱起眉伸手探了探桑遥的额头,冰冰凉凉竟不似活人。

    “表妹?表妹?”高随风喊了两声,不见桑遥有任何反应,面色变了变,又伸手过去,感受那清浅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手招进来一个捧着红木盒的小厮,对夏儿道:“这株百年老参你去煎了水来。”

    夏儿捧着盒子道:“是。”

    高随风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桑遥,眼神有些怔忡,桑遥确实很美,冰肌玉骨眉目如画,现下病中的苍白脆弱让人对她更添几分怜惜之情。

    他看的有些呆住,心中暗道,难怪连自己大哥都对她动了心,要知道,高随云与相府嫡女余桐青梅竹马,是他最钟情之人,若不是双腿之事余家的做法令他寒心,只怕如今二人早已成婚。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呢?他真的那么好吗?”

    高随风很不理解,目光落在桑遥额头上一块淡粉色的疤痕上,她在流云轩的点滴他全都知道,挨巴掌、被训斥还有极为寻常的冷嘲热讽,受了这么多委屈,可她仍然坚持待在这里,就连生病也未曾说要离开。

    忽然,桑遥的睫毛动了动,在高随风的注视下缓慢地睁开。

    “你醒了。”高随风露出微笑。

    听见声音,桑遥偏头看向高随风,眼前之人有些模糊却又有些熟悉。

    “这些,我全都买了你别哭了。”

    多年前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桑遥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遥远又清晰似在梦中。

    “小公子。”桑遥声音喑哑虚弱,高随风没有听清,俯下身凑过去,“你说什么?”

    冰凉地手触碰到他的脸,高随风怔了一下,桑遥眼神恍惚地看着他,“小公子,我来找你了。”

    高随风眼中露出疑惑地神色,“表妹,我是高随风。”

    桑遥似没听到他说的话,被子下的身体格外冰冷,像极了那年的冬天,手指触碰到的脸颊干燥又温暖,她见到小公子对她笑了。

    “我找了你很久。”

    桑遥眼中慢慢浮起水汽,在王府这几个月受了很多的委屈,孤身一身,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会变得脆弱,桑遥也是如此,泪珠从眼中滑落,她撑着手坐起身颤抖着手抚摸着眼前之人的眉眼,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渴望的胆怯。

    喉头滚动,高随风僵硬的半倾着身子,任由她冰凉柔软地指腹在脸颊上滑动,他看出来桑遥并没有清醒,许是将自己当做了别人。

    是大哥吗?

    她说的‘小公子’是指小时候见到的大哥吗?

    高随风这样想着,呆呆地看着桑遥,眼前落泪的少女思慕的眼神很灼热,看着自己变得越发痴了,这让高随风不由脸颊都开始发起烧来,从未有人用这么直白地目光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高随风似感受到了那股隐藏了很久的爱意。

    突然,桑遥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冰凉地脸颊贴在他的耳边,桑遥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她触碰到了她的神明。

    “桑遥,你”高随风彻底呆住了,少女清浅温热地呼吸打在他的耳边带起酥酥麻麻地感觉。

    一股清甜的香味混合着药香将高随风包围其中,此刻,连他的脑袋也变得有些混沌。

    耳边传来声若蚊蝇地喃喃自语,高随风一个字也没听清,只感觉环着他脖颈的双臂微微紧了紧。

    好一会,桑遥的一只手从他肩膀滑落下来,高随风轻轻喊了两声,没听到任何回应,便小心地将桑遥扶着放下,发现她又陷入了沉睡。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夏儿端着参汤走了进来。

    “二公子,参汤煮好了。”

    “给我。”高随风抬手接了过去,夏儿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

    高随风亲手喂了桑遥喝药,人虽然没有清醒,但还能咽下去东西,便没有性命之忧。

    “好好照顾表小姐,缺什么来找我就是。”

    高随风叮嘱夏儿一句,便离开了房间。

    “你说二公子给桑遥喂的药?”

    高随云语气惊讶声调不由自主提高,夏儿恭敬道:“是。”

    高随云的面色霎时沉了下来,盯着方才高随风离开的方向,眉宇间笼罩起乌云。

    次日。

    桑遥靠坐在床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动。”高随云面无表情地移了下手,吹了吹药汤,舀了一勺喂桑遥。

    身后站着的松子和夏儿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思议与疑惑。

    “世子与二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夏儿示意松子走了出来,看了眼室内,小声问道。

    松子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啊。”他凑到夏儿旁边,“我只知道以后对表姑娘要更尊重。”

    “你说的是。”夏儿点点头,桑遥这一病不仅是王妃日日派人来问安,世子与二公子也都上了心,由此可见桑遥在府中的地位已然不似从前。

    “多谢世子。”桑遥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双眼晶亮地看着高随云。

    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高随云转动了一下轮椅,双手捻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子,问道:“你叫我什么?”

    桑遥愣了一下,笑容加深,柔声道:“大表哥。”

    高随云面色不易察觉地变得柔和,“你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她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相较于前日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大半。

    “那就好。”

    “对了,有样东西想送给表哥,前些天去集市上买的,回来后忘记了。”

    桑遥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块白玉玉佩。

    高随云没有接,声音低沉地问:“是随风带你去买的?”

    桑遥嗯了一声,见高随云半天没有反应,便解释道:“这不是二公子买的,我用自己的银子买的。”

    她盯着高随云的脸,表情有些讪讪,“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话还没说完,收回的手被高随云握住,“我很喜欢。”他拿起那块玉佩,圆形的玉佩上雕着精美的云纹,不过是普通的材质。

    高随云感觉心尖泛起一种甜丝丝地感觉,这不是他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却是他收到的最让他心动地礼物。

    他感觉有些复杂,他没想到桑遥跟高随风出门还会想着他,回想起桑遥来的这几个月,她出府的次数很少,但每次出门都会给自己带点东西,吃的、玩的,虽不是什么精美昂贵的东西,但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比收到任何东西都要让他感到满足。

    手指摩挲着玉佩,高随云眼尖地看到玉佩上雕刻的云纹里似乎有一些淡粉色的丝线状的东西,举起来细看,正要询问,忽见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哥也在这里。”

    高随风带笑的声音响起,他长身玉立着一身墨绿锦服容貌俊美,与高随云淡然的模样截然相反。

    二人都看向他,高随风走到桑遥床前关切地问:“表妹可大好了?”

    桑遥微笑道:“多谢二表哥关心,已经好多了。”

    高随风点点头,“那就好,这几日母亲与我都很担心表妹。”这话说的别有深意,高随云听得眉头皱起下意识看向桑遥,桑遥微笑表情丝毫不变,“多谢姑母和二表哥关心。”将身份拉出来,表兄妹也是一家人关心实属正常。

    高随风顿了一下,在看到高随云手中的玉佩时面上笑容敛了敛,坐在椅子上说道:“昨日我来看望表妹,表妹可还记得?”

    桑遥抚了抚脑袋,摇头道:“昨日头晕的厉害,一直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了。”

    高随风面色古怪,“表妹做的事也不记得?”

    二人一愣,高随云看向桑遥,眼神带了探究,桑遥看了看眼神有些暧昧的高随风,低头思索着,一些模糊的片段在脑中闪现,她背脊一僵,面上的淡笑顿时凝固,随即恢复,说道:“实在是不记得,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二表哥多担待。”

    高随风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不自然,微微笑着道:“哦,没什么,表妹只是将我认错了哭着叫爹爹,想必是想家了。”

    桑遥:好的,早晚让你叫我爸爸。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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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

    ◎工具人表小姐13◎

    “表哥, 看了半天书,歇一歇喝点绿豆汤吧。”

    午后,桑遥端着已经晾凉的绿豆汤进了房间。

    高随云坐在书案后看书写字, 听见桑遥的声音抬头微笑道:“这些事让侍女们做就是了, 暑热,厨房少要去。”

    桑遥道:“那可不行, 祖传的熬绿豆手法,换了人味道就不一样啦!”她笑盈盈地帮着收拾了桌子将绿豆汤放下。

    高随云笑着摇摇头, 桑遥说的是真话, 这段时间他吃着桑遥煮的东西,就是比别人做的味道要好很多,现如今家里大厨房做的饭菜,他觉得索然无味。

    “咚咚。”

    房门被敲了两下,松子走了进来。

    “什么事?”高随云问。

    松子看了门外一眼说道:“二公子派人送东西过来了。”

    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高随云脸上高兴地神色立马淡了几分,“是给表小姐的?”

    “是。”

    高随云恼怒地将汤勺扔进碗中,绿豆水溅了出来落在红木桌上, “他到底什么意思?”

    原先送东西还打着母亲的名头, 现在直接就送来了。

    桑遥也很不理解高随风地做法, 之前他不是很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是冲着王府的钱财来的吗?怎么现在态度变了这么多?

    想起自己生病时发生的事,桑遥吸了口气, 对高随云道:“我想见一下二表哥,我有话对他说。”

    高随云有些疑虑地眼神在桑遥脸上走了一圈,半晌,点点头道:“去吧。”

    桑遥走出去与林子说了几句, 二人便往玉竹轩去了。

    “世子, 要不要我去看看?”松子见高随云面色不佳地模样犹豫了一下说道。

    高随云目送着桑遥与林子消失在院门处, 摇了摇头转动轮椅回了内室。

    玉竹轩。

    “表姑娘,到了。”

    林子领着桑遥到了玉竹轩,高随风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悠闲自在,听见声音,站起身笑着道:“没想到表妹竟到我这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坐。”

    高随风热情招呼着,不一会便有婢女过来上茶,另有人送来瓜果点心摆满了小石桌。

    “二表哥客气了。”

    桑遥微笑着道:“今日来,是有件事要与二表哥说。”

    “哦?何事?”

    桑遥将来意说了清楚,末了道:“我在流云轩什么都不缺,二表哥无需破费。”

    高随风见她是来拒绝礼物的,眼神中带了兴味,“莫不是表妹觉得我送的东西比不上流云轩的,表妹看不上眼?”

    桑遥道:“二表哥多虑了。”

    高随风坐在摇椅中忽然问:“我心中有一个疑问,希望表妹能如实相告。”

    “什么事?”

    高随风放下折扇看她,眼神犀利,“那日表妹口中的‘小公子’究竟是谁?”那日离开后,高随风又找人调查了一番桑遥的过往,并未发现她有与什么富家子弟相识来往过,那日桑遥的模样,这‘小公子’对她来说定然很重要。

    既然她心中有如此在意之人,为什么又要一直待在自己大哥身边呢?

    桑遥浑身一震,这个秘密放在心中多年无人知晓,那日她病糊涂了,以为在梦中,因而说了那些话做出了大胆之举。

    “表妹想好要怎么说了吗?”他面上露出拿了把柄地得意之色。

    桑遥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平静地看着高随风,“二表哥听错了吧,你不是说我那日喊的是爹爹吗,哪来什么‘小公子’呢?”

    “你!”

    高随风瞠目结舌地看着桑遥,没想到她竟然用自己为她遮掩的话来堵自己,面色沉了下来,他坐直了身子盯着桑遥,桑遥站起身冷冷道:“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二表哥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哼!”

    面色难看至极,高随风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轻视过,气的一脚踹翻了小石桌。

    ******

    “表哥,你难道不想再站起来吗?”

    房间里,桑遥耐心地劝着高随云,经过多日的药浴按摩,高随云的双腿已经有了明显的恢复,可自从高随云尝试站起却一直摔到后,他便再也不愿尝试了。

    沉默地坐在轮椅上,高随云摸了摸脸上摔到弄出地伤口,目光空洞地看着桑遥,“我站不起来,我已经试过了。”嗓音嘶哑地可怕似乎一下子又变回了几个月前的样子。

    桑遥蹲在他身边,扶着他的膝盖柔声劝道:“大夫说了复健是一个漫长又痛苦地过程,刚开始的失败是很正常的,要一直坚持才行。”

    桑遥表情也有些焦虑,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高随云的双腿恢复了知觉大夫说已经具备了行走的可能,只要好好锻炼再过两三个月便能彻底恢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高随云却一直站不起来,不管他尝试多少次,就算扶着东西也无法站立哪怕一盏茶地时间,双腿毫无力气,就连大夫也诊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表哥,再试一次好不好?”桑遥见他这样也很难过,握着他的手说道。

    高随云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双手抓着桑遥的肩膀痛苦地道:“我站不起来!站不起来!”

    肩膀被捏的剧痛,桑遥面色惨白地看着状若疯狂地高随云,试着安抚他,“表哥,你”

    “我是个废人!不可能站起来了你知不知道!”他双眼充血,名目狰狞,浑身颤抖不止,桑遥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痛苦绝望,不由落下了眼泪。

    “表哥!”

    她突然抱住了高随云的双腿,伏在他的膝盖上,声音哽咽,“表哥你别这样,你会好起来的!”

    高随云浑身一震,声音骤停,似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倒在椅背上,抬手盖住双眼,破碎的泪珠摔落在地板上,积压了多日的情绪终于宣泄出来,桑遥察觉到他强忍颤抖的身体,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气氛平静下来,一只大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高随云红着眼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没事了,你出去吧。”

    桑遥抬手握住高随云的手,说道:“表哥,明日我想去寺院祈福,可能要晚点回来。”

    高随云点了点头,盯着桑遥的双眼问道:“遥遥,如果我的腿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

    “不!不会的!”桑遥打断他的话坚定地摇头。

    高随云勾起嘴角,微凉的大手轻抚桑遥的脸颊,“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你会不会离开我?”

    他看向桑遥的眼神很是温柔,桑遥却从中看到了一丝紧张和期盼。

    “不会。”桑遥摇了摇头,“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除非你赶我走。”

    高随云满意地笑了,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似乎只要桑遥愿意一直陪着他,就算下半生再也站不起来,他也有了面对的勇气。

    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和些微苍白的脸色,高随云心疼道:“怎么这么憔悴,晚上让厨房熬一碗安神的汤药喝了再睡。”

    “嗯。”桑遥点了点头,问道:“表哥,前几日我送你的玉佩可以给我一下吗?我忘记穿丝线了,明日正好出门我想卖一些相配的丝线编织一下,以便佩戴。”

    高随云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放在桑遥的手中,“明日早去早回。”

    “知道了。”

    次日一早。

    天刚亮,桑遥背着包袱拿着出府的绿头牌从偏门出去了。

    玉竹轩里,高随风的房间里亮起了烛火,偏门处的小厮来报,“二公子,桑姑娘刚刚出门了。”

    “去做什么?”

    小厮道:“说是去城外的龙源寺上香。”

    “上香?”高随风思索了一会,怎么好好地跑去上香?

    林子在里面伺候高随风穿衣,闻言道:“公子,要不要我去看看?”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高随风越发觉得桑遥身上隐藏着什么,他点点头道:“好,你且跟上去探个究竟,不要被她发现了。”

    林子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好。”

    龙源寺是京中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香客络绎不绝,寺院修建的也颇为气派。

    桑遥跪在佛前认真为高随云祈福,还捐了一些香油钱。

    走出殿外,她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是陌生地香客,桑遥穿梭其中,不一会便走上了一条石子小路。

    小路通向后山,因是清晨,山中并无僧侣和外客,加上林间薄雾,即使有人也看不清楚,桑遥加快了脚步,顺着小路翻过一座山头来到一处有些破旧的道观中。

    与龙源寺相比,这处道观就显得无比冷清,偌大的院中只见到一两个小道童在打扫枯枝落叶,桑遥上前询问了一下,便往道观的后院走去。

    而此时,跟在她身后的林子因山中薄雾没走一段,便失去了桑遥的踪迹,耳边尽是古怪的鸟叫声,他心里有些发虚,不敢再继续深入。

    “道长,为何他的腿至今无法站起?”

    房间内,桑遥坐在一个中年道士面前,恭敬地询问。

    徐道长捻了捻胡须,拿起桑遥带来的生辰八字推算了一番,说道:“此人本熬不过今年,是你强硬将人留下所付的代价你应当已经感受到了。”

    桑遥沉默,她自己的身体变化她怎会不知,可她本就是为了他的双腿而来,这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桑遥起身跪在徐道长面前,恳求道:“道长,求您帮帮我吧,只要能救好他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他曾经那么骄傲春风得意,有着大好前程,却因一场意外失去了所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在痛苦地泥沼里无法自拔。

    “唉!”

    徐道长叹了一声,转身扶起桑遥,“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桑遥笑了笑说道:“我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如今就算是要还给他我也愿意。”

    第64章 ◇

    ◎工具人表小姐14◎

    “你说她从小路去了一间道观?”

    高随风听着林子的汇报, 脸上泛起疑惑之色。

    林子道:“是啊,公子,当时山上有雾我不敢轻易进去便回来寺庙找人询问, 得知那里是一间快要倒闭的道观。”

    “她去那里做什么?”

    林子说道:”我打听到那道观中有一道长据说颇有本事, 您之前不是怀疑‘福星’这一说吗?有没有可能”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高随风也想到了这上面, 他沉着脸对林子道:“待会你带人去一趟那间道观,将事情查清楚。”

    “是, 公子。”

    林子看着高随风问道:“公子,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王妃一声?”毕竟桑遥是王妃领进府的,若是她真的与道士合谋算计王妃,那这件事可就大了。

    “此时我会找机会告诉母亲的,你先下去吧。”

    “是。”

    林子离开后,高随风站在窗前看向流云轩的方向,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事情还未弄清楚,他怎么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呢, 现在他亲爱的大哥已经非常信任桑遥了, 甚至喜欢上了她, 若是合谋的事情属实,那这个消息对他大哥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呢。

    被心爱之人背叛地滋味真是非常美妙啊。

    ****

    “表哥, 玉佩做好了。”

    桑遥从荷包中拿出那枚玉佩,暖白玉佩被浅蓝色的精美络子缠住,下面垂了一截流苏,清雅简约, 与高随云很是相称。

    “表妹有心了。”高随云高兴地接过来把玩着玉佩, 却发现玉佩里面淡粉色的丝线状东西已经变成了红色, 举起来细看,似乎还在里面流动,显得非常精美为玉增添了一丝神秘之感。

    高随云将玉挂在腰间,又将桑遥送给他的平安符装进荷包中。

    “表妹,你是不是不舒服?”高随云皱起眉面露担忧之色,桑遥的脸色比昨日还差,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差了很多。

    桑遥摇了摇头,勉强支撑着精力说道:“可能是早上起来的太早了,爬山去寺庙累到了。”

    高随云道:“那你快回去休息。”

    “嗯。”桑遥点点头。

    南明王府世子高随云双腿恢复的消息不胫而走,京中贵圈很快都得到了消息。

    余府。

    “消息确实吗?”

    正房里,丞相余敬表情震惊地盯着管家,丞相夫人刘氏和嫡女余桐脸上都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管家道:“老爷,消息是从王府传出来的,我那婆娘的外甥女就在王府做事,她说府里都传开了,世子的腿已经能站起来了。”

    丞相夫人刘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平静道:“能站起来和能走路是两回事,毕竟瘸子也能站起来。”

    “不错。”余丞相点点头,问道:“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

    管家道:“暂时没有了。”

    “嗯,你下去吧。”

    丞相府嫡出大小姐余桐生的天姿国色,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乌发雪肤眼眸明亮如星,她蹙起两弯柳眉娇声道:“母亲,若是高随云真的能恢复如初,那”

    若真这样,到时候丞相府怕是要被人笑死,原本她就因为退婚的事情被圈中贵女议论薄情寡义,不顾与高随云多年情谊,还说他们家落井下石。

    高随云的腿要是恢复如初,以他的聪明才智,恢复到以前的盛名肯定不是问题,到时候相府要想靠上南明王府这棵大树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朝中左右二位丞相,父亲一直斗不过那段老儿,赵家是皇后娘家,咱们府上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只怕要不了多久我这个丞相就要被架空了。”

    余敬对大臣之间的关系看的很清楚,他是寒门起步,靠着岳父刘家才一步步走上右相之位,如今刘家已经逐渐没落,他的膝下也就一个庶长子,在朝中是在是势单力薄。

    要想维持余家的权利就必须接一门背景深厚的儿女亲家。

    原本高随云就是最佳人选,高随云年少中得榜眼,是陛下钦点的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职。那时候这桩婚姻为京中人人称羡,余敬觉得余家更进一步也指日可待。

    只是没料到,高随云忽出意外,南明王府寻遍了名医得到的都是高随云再不能走路的结果。

    他的女儿如今已年满十八,正是择亲的重要年纪,得知高随云这个消息,他哪还能做的住,为了相府的以后只能走退婚这一条路。

    可如今

    余敬现在心中也是有些茫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明明板上钉钉地事情怎么突然又气变故呢。

    余桐脑海中浮起高随云那张俊美温柔的脸,他们相识多年,年少定亲,若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应该已经成婚了。

    看着女儿忧思的模样,刘氏安慰道:“桐儿,不过是下人捕风捉影罢了,你忘了,那时候你父亲亲自上门看望过,王爷亲口说他的腿没用了。”

    余敬点点头,“确实如此,若不是有王爷肯定,我也不会上门退婚。”

    “再等等,若是高随云的腿真的恢复了,到时候为父自有办法将婚事找回来。”

    ****

    流云轩。

    “世子,您慢点。”

    高随云一手拄着拐杖一边被松子搀扶着在房间里走着。

    脚底传来针扎般的痛,落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因双腿长时间没动,已经绵软无力,即使被人搀扶着,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砸在地板上,桑遥心疼地拿着手帕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高随云面目狰狞呼吸急促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表哥,可以了,休息一下吧。”桑遥说道。

    高随云没有说话,憋着一口气往回走,快要走到轮椅旁时突然脚一软往地上摔去。

    “表哥!”“世子!”

    二人惊叫一声蹲下来要搀扶高随云。

    “我、我没事。”高随云歪倒在地上,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抬手抹了一把脸,翻身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模样很是狼狈,可他的脸上却带着笑。

    “表哥,地上凉,你还是赶紧起来吧。”桑遥说道。

    高随云抬手握住桑遥伸过来的手,笑着道:“没想到我还有再走路的一天。”

    像个废人一样坐了半年多的轮椅,没想到还能在下地走路,高随云心中的阴霾消失了大半,他知道,只要能迈出一步,恢复如初不过是时间问题。

    脑海中浮现往日情景,他内心激动不已。

    桑遥也很为他高兴,与松子将他搀扶起来坐在轮椅上,说道:“表哥,很快你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高随云笑着握住桑遥的手,“多亏有你在我身边。”

    经过小半年时间的相处,高随云对桑遥的心早就变了,面前的少女美丽聪慧,陪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做的每一件事都很用心,对他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在他失落的时候安慰他、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鼓励他,与她在一起他真的感觉很舒服很开心。

    几日后。

    清晨,王妃照例跪在佛像前念经为高随云祈福,却被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搅扰了心绪,她睁开眼面上满是不悦,还未等她说话,疾步进来的刘嬷嬷笑着道:“王妃,世子过来给您请安了!”

    “什么!”手中的玉质佛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王妃表情很是震惊,刘嬷嬷赶紧过去扶起她说道:“刚才又小丫头来说在花园见到世子往这边来了!”

    “这、这、”王妃震惊地说不出话,被刘嬷嬷扶着走到门前,忽然回过神来抓着她的胳膊道:“随云他、他怎么过来的?”

    刘嬷嬷笑着道:“世子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他不要松子搀扶呢。”

    “好!好啊!”这是自出事以来高随云第一次来她的院子,王妃高兴地眼角湿润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小院的门口终于出现了高随云的身影。

    “随云!”王妃激动地快步走了过去。

    “母亲。”高随云脸颊红润额头冒出一层细汗,王妃心疼地拿帕子给他擦了擦,伸手要扶他,高随云道:“儿子可以,母亲不用扶。”

    “哎哎!”

    几人走进了房间,高随云坐到椅子上呼了口气,王妃赶紧让人拿来软垫放在椅子上,又招呼婢女们端茶倒水,拿瓜子点心,一时间房间里热闹不已。好一会安静下来,高随云抬手对王妃行了礼说道:“儿子不孝,这半年多来未曾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责罚。”

    王妃见到高随云恢复成这样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怪罪,笑着说了几句,又向一旁的松子问起了高随云的情况,松子道:“回王妃,太医说世子的腿恢复的非常好,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这就好。”

    高随云对王妃道:“这都是表妹照顾的好,若不是她坚持我的腿还能救,日日让我泡药水又给我按摩,只怕没有康复之日。”

    王妃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儿子语气的不同,她笑着道:“遥遥确实是位好姑娘,是我儿的福星。”

    高随云没有反驳地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再不见从前的颓废戾气,满是温和平静,从前那个翩翩少年郎又回来了。

    “母亲,我有件事想请求您的同意。”高随云道。

    王妃面露疑惑,“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你我母子不必如此客气。”

    高随云点点头,面露温柔笑意说道:“是儿子的婚事,我想待我双腿康复后,迎娶桑表妹为妻。”

    “什么?”王妃有些吃惊,方才她已有心理准备,儿子说的应该与桑遥有关,许是让自己同意纳她为妾,她以准备点头同意,只是没想到竟是要娶她为妻!

    第65章 ◇

    ◎工具人表小姐15◎

    “随云, 你”王妃面色变得严肃,看着他说道:“世子夫人的位置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怕是当不了。”

    高随云道:“母亲,自我出事以来也看透了很多事情, 桑表妹对我很好, 我只想以正妻之位待她。”

    “哎!”

    王妃叹了一声,儿子遭逢如此大难, 如今提出这个要求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愿拒绝,只是她沉声道:“若是你娶了她, 那这世子之位”

    高随云道:“随风与我一母同胞, 世子之位他也坐得。”

    这个决定他已经考虑了很久,他相信自己,即使没有世子之位这道光环,他将来也会平步青云,立足朝堂。

    听他这样说, 南明王妃又叹了口气,她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他既已决定这件事便很难改变, “随云, 这件事不是小事, 我需要和你父王商量商量。”世子之位是在家中孩子成年时,由父亲上折与天子请封, 并不是随口就能换人的。

    “多谢母亲。”

    ****

    桑遥在知道高随云的决定后惊的眼睛瞪得溜圆。

    “呵呵。”高随云坐在她旁边,见她眼睛瞪得像胖胖地松鼠一般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软滑地脸颊,问道:“怎么, 高兴傻了?”

    桑遥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看着高随云面上并没有惊喜之色, 眼中闪过一抹不安,“表哥,我身份卑微如何能配得上你。”

    高随云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道:“我并不在乎身份,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身份。”

    “可是”桑遥面露焦虑之色,“王爷与王妃定然不会同意的。”豪门世家讲究门当户对,定然不能同意她做高随云的正妻。

    高随云安抚道:“此事我已经告诉了母亲,母亲没有反对。”

    “啊?”桑遥更加惊讶了见高随云脸上表情十分认真,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轻轻从他手中抽回手说道:“世子,我们不合适。”

    高随云脸上的微笑僵住了,眼神变得疑惑不解,他以为桑遥还是在担心他们之间的身份问题,便又开口道:“你放心,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等我的腿完全好了,我们就定亲。”

    桑遥沉默地站起身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感觉到高随云对她的情意,只是她并没有在意,她想着等高随云的腿好了,她就要离开王府。

    加上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差了太多,她也不愿与人共事一夫,若是高随云提出纳她,她完全可以拒绝,可是她没想到,高随云竟然要娶她为正妻。

    见她笑了,高随云这才放下了心,他没有看出桑遥笑容背后的苦涩与深意。

    这件事让人震惊地不止桑遥一人,高随风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愣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他要迎娶桑遥,还要放弃世子之位提出让他成为南明王府的世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世子之位,是王侯之家年轻一辈最渴望得到的位置,高随云竟然要让给他?

    高随风想起,在他大哥初受伤的时候,自己就想过有这么一天,只要他开口,世子之位早晚会落在他手中,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高随云竟然会主动放弃。

    就为了与桑遥成婚吗?他们二人从认识到现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她身上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况且

    高随风想起与桑遥为数不多的相处片段,她对自己大哥的维护是那么坚定,似乎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他重要。

    心中的嫉妒如同野火一般蔓延,烧得他双眼都开始发红。

    为什么他总是如此好运,年少英才是他,家族荣耀也是他,就连残废的双腿不日也能恢复如初。

    还有桑遥,她凭什么对他死心塌地,真心已经如此泛滥了吗?为什么好运都落在他的头上。

    心中的妒意根本无法克制,他本就是随性之人,一路跑到了流云轩,在高随云大声喝斥中将桑遥生拉硬拽出了院子。

    “放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桑遥挣扎着,手腕被他攥的剧痛不已。

    高随风沉着脸将她拽到了小竹林中放开,冷冷地瞪着她。

    “你又发什么疯?”桑遥皱着眉揉着手腕,这人突然跑进来什么话也不说就把她拽到了这里。

    “你不能嫁给我大哥!”

    高随风这话一出口,桑遥就愣住了,不解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高随风皱着眉表情有些急躁,“你入府心思不纯,我大哥绝不能娶你这样的。”

    桑遥有些生气,冷冷地看着他,“我怎么样世子心中有数,不需要你来胡乱揣测!”说完,冷着脸就要离开。

    “你为什么要去正阳观?”高随风脱口而出问道。

    桑遥浑身一震,背对着高随风的身体变得僵硬,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见她这样,高随风心中一动,猜到这里面果然有秘密。

    他脸上重新挂起微笑,走到桑遥面前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无人知晓吗?”

    桑遥抿着唇看他,清亮地双眼漾起粼粼冷波,虽看起来镇定自若,可高随风还是注意到了她轻颤的衣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桑遥道,这件事她做的很隐蔽,道长也已经不再观中,根本不可能被人知道。

    高随风彻底冷静下来,说道:“早在你入府之时我便已察觉到你另有目的,派人将你仔细调查了一番,没想到就在几日前我得知你与那位道长密谋串通算计我母亲从而入府。”

    桑遥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血色尽褪,脸颊也变得苍白起来。

    高随风沉着脸偷偷打量着桑遥的神情,他没想到自己仅仅用一个道观的名字就能诈出来一些东西。

    眼中露出得意之色,高随风道:“那名道士我也已经查到了踪迹,相信很快就能将他抓回来,到时候你二人算计我母亲之事就再也瞒不住。”

    “你、你想做什么?”桑遥声音有些不稳。

    高随风接着道:“我母亲若是知道自己被你们算计了,发起火来只怕你会性命不保,还有我大哥”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有些惊慌的桑遥,勾了勾唇角,“我大哥向来厌恶算命鬼神之说,若是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只怕会厌你入骨,即刻赶你出去。”

    “我、你!”桑遥紧张地额头渗出了冷汗,高随风越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你老实说,你来王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桑遥咬着牙,内心激烈交战,虽然高随风知道她去过正阳道观,可他也许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不要慌,冷静!桑遥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她突然说道:“我喜欢他,我是因为喜欢世子才来的!”

    面对高随风惊诧地表情,桑遥镇定下来肯定地道:“我喜欢世子很多年了,只是一直没有办法接近世子,这才想了一些办法。”

    高随风并不相信,桑遥道:“虽然事情做的不好看,但我相信姨母会原谅我对世子的一片真心。”

    “你撒谎!”高随风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他看出了桑遥的变化,知道她说的都是借口。

    桑遥不甘示弱地瞪着他,这件事她是不会说出来的,若是高随风真有本事查出来她也无话可说。

    高随风气的脸色铁青,“你串通道士谋算是不是就是为了世子夫人的位置?”

    桑遥冷哼一声,“你大哥为了娶我愿意放弃世子之位。”

    “哼!这不过是说辞罢了,世子之位是那么容易就换人的吗?父亲和母亲最是看重他,绝不可能拿掉他的世子之位!”

    高随风脸上浮起怒火,若是之前他大哥成了残废这世子之位或许会落在他身上,可他若恢复如初,就算他要放弃世子之位恐怕宗亲长辈也不会同意。

    他这个大哥还真是虚伪至极!

    “现在你高兴了,精心筹划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地位、钱财什么都有了。”心中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怒,高随风只知道自己很讨厌当下的情况,只想阻止其发生。

    “不可理喻!”

    桑遥愤愤地抛下一句,快速跑出了小竹林,因为她看到高随云被松子推着过来了。

    “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桑遥跑过去说道。

    高随云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看,“随风找你做什么?”

    桑遥道:“他叫我不要嫁给你,说我心思不纯,不配进王府。”她实话实说,只是隐去了一些而已。

    高随云沉着脸,眸中冷光乍现,“你不用听他的,他一向不喜欢我这个哥哥,定是因我迁怒于你想要破坏我们。”

    高随风走了过来,看也不看二人径自黑着脸离开了。

    桑遥推着轮椅往回走,一边说道:“嗯,我不理他就是了。”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高随云的腿也彻底恢复过来。

    大步走出房间,高随风一步步走到院子中间,感受着自由气息,院子里的金桂开了浓郁的香味钻进他的鼻间,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聊天,风从脸上吹过,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令人感到舒畅,每一种感觉都无比美妙。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啪啪啪!”

    一阵拍掌声响起,高随云扭头看过去,只见桑遥拍着巴掌走过来,脸上满是笑容,“表哥,恭喜你!”

    恭喜你重获新生。

    桑遥默默在心中添上这一句,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表妹!”高随云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抱起桑遥转起了圈,“哈哈哈哈!”裙摆飞扬,桑遥眉眼弯弯,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表、表哥,快放我下来,头好晕啊!”

    高随风听说大哥彻底恢复后,便过来了,还未进来便听到了二人欢快喜悦地笑声,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踏进院子迎面撞见二人相拥的情景,浑身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愣在门口,看着二人甜蜜深情地对视,左边胸腔之中似乎被人掐了一下,忽然泛起尖锐地疼痛,在看到桑遥脸上毫不掩饰地对兄长的爱慕神色,疼痛与酸涩之感快填满了他整个胸腔。

    丞相府。

    “高随云真的能走路了?”

    余敬呆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地模样,桌上的茶盏也被不小心打翻,茶水流了一地。

    管家道:“千真万确啊老爷,这会高世子就在集市上游玩呢,大家瞧的清清楚楚,他的腿正常人一模一样。”

    “真是没想到啊。”余敬念了一声,夫人刘氏走拉着女儿余桐走进书房,“老爷这件事现在该怎么办啊?”

    高随云断腿余家退婚,这几日已经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去了,都在讥讽相府薄情寡义实在活该丢掉了这么好的亲事,甚至有人传言相府嫡女是克夫之命,要不然怎么会一退婚高随云的腿就好起来了。

    刘氏焦急道:“老爷,不能任由闲话传扬,这对桐儿的清誉很有影响。”

    官宦之家的女儿清誉比命还重要,事情变成这样,若是任由余桐克夫之命的闲话四处传扬,只怕她以后无人敢娶了。

    余桐坐在刘氏身旁,闻言,眼圈泛红晶莹地泪珠颗颗落下,委屈至极的模样快要心疼死刘氏了。

    “老爷,您快想想办法吧!”

    “唉!”

    余敬叹着气背着手在书房走来走去,半晌,停下身子看着二人道:“事到如今,我只有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刘氏道:“老爷,你预备如何?”

    余敬对一旁的管家道:“你马上放出消息,就说小姐怨恨我退了亲,伤心至极缠绵病榻,今日甚至以死相逼誓要嫁给高家世子。”

    “是,老爷。”管家应声而去。

    刘氏道:“老爷这是为何?”

    余敬道:“明日我就跑一趟王府,将退婚之责全部揽在身上,恳求王爷王妃让桐儿与世子重修旧好。”

    如此一来,他做了这个恶人,给了王府台阶下,自己在言辞诚恳地诉苦一番,以求感动王爷夫妇。

    翌日,余敬上门在见到高随云又变成了以前模样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吃惊,他仔细观察了他的双腿,确实一点问题也没有,这脸上的笑越发深了。

    “父亲、母亲,我不同意。”

    余敬表明来意离开后,高随云一脸严肃地拒绝。

    二人面面相觑,都没料到高随云会这么坚定地拒绝余家,要知道,那余家嫡女与高随云相识多年,还定过亲,二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今日听余相如此诉说,态度诚恳,姿态又放的如此之低,他们觉得儿子应该不会反对,可是没想到

    高随云认定了桑遥便不会反悔,他眼神坚定地说:“父亲、母亲,我只想娶桑表妹,别的姑娘我谁也不要。”

    王妃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与余家姑娘相识多年,如今她以死明志非你不嫁,这叫我们如何是好。”

    王爷道:“随云,余家丫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长得漂亮又有才情,与你很相配,至于桑遥,以她的身份做个妾室已是福分。”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大哥,你被桑遥骗了这么时间还没看清她的真面目吗?”

    这话一出几人皆面露诧异之色,高随风大步走进来,“父亲、母亲。”

    “嗯。”王爷点点头,问道:“随风,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高随云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你又想挑拨离间?”

    高随风笑着道:“大哥说的哪里话,你是我亲哥哥,我自然是为你好。”

    他看向王妃二人说道:“母亲,您还记得桑遥是因何入府的吗?”

    王妃道:“记得,是一道士说桑遥的生辰八字与你大哥最合,是他的福星,我这才寻了她来。”

    高随风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了,母亲,其实那道士所说是早已和桑遥串通好的,为得就是利用您入府。”

    “你说什么!”三人同时出声,高随云捏着拳头眼神冰冷地看着弟弟,“你竟然公然污蔑她!”

    高随风看着他,语气中带了一丝怜悯和同情,“大哥,我只是担心你一腔真心错付,实话实说而已。”

    “你有什么证据?”高随云问道。

    “证据?我当然有。”他拍了拍手,“把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林子押着一个被绑的结结实实地人走了进来,那人衣衫凌乱梳好的发髻也散乱了,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这人是谁?”南明王问。

    高随风拨开他的头发说道:“母亲,您应该认识此人吧?”

    王妃仔细瞧了瞧忽然道:“认识,这不就是指引我找到桑遥的那个道士吗?”她看着高随风,“你抓他做什么?”

    高随风道:“母亲,您不知道桑遥就是串通了这个道士编了一通谎话,引得您找她进府的。”

    “这不可能。”王妃断然道:“我也调查过。”

    高随风道:“您若不信可以亲自问他。”

    王妃还未说话,高随云走过来冷着脸问道:“把你和桑遥之间的事说个清楚,若有一个字不实,我便要了你的命!”

    那道士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我、我全都说出来。”

    “几个月前,那位桑姑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找机会巧遇王妃,给您看相算命,将她交代的话告诉您。”

    “什么!”亲耳听他说出来,王妃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是我明明派人查过你,你铺子就在京中,无人看见桑遥与你有过往来。”

    那道士道:“那是因为桑姑娘过来的时候,都是做少年打扮因而无人注意过。”

    几人看向高随云,只见他面色铁青,眼神冰冷至极,让人看一眼都为之胆寒,更是吓得那道士看也不敢看他。

    作者有话说:

    周更,日更真的太难了,对不起QAQ

    第66章 ◇

    ◎工具人表小姐16◎

    “云儿”王妃有些担心地看着儿子, 刚想说让人去请桑遥过来,便见高随云一言不发地快速跑了出去。

    “随风,你快去看看, 别出什么事。”王妃焦急地对小儿子道, 她了解大儿子的性格,最厌恶的就是欺骗。

    “我知道了, 母亲。”高随风点点头往流云轩的地方去了。

    夏季走到了末尾,院子里的葡萄藤最后一茬葡萄也终于熟透。

    “表姑娘, 还是我来吧。”夏儿走到桑遥身边, 见她精神似有些委顿不由开口道。

    桑遥拎着篮子站在凳子上,笑着道:“不用了,拿上就好了。”

    一小筐的紫黑色葡萄各个又大又圆,散发着淡淡地清香,清洗过后晶莹剔透, 让人看着就口舌生津。

    桑遥端着葡萄来到小石桌旁,忽然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身体晃了两下, 及时扶住桌沿才没摔到。

    夏儿扶着她坐下, 面露担忧之色, “表姑娘,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桑遥脸色有些发白, 扶着脑袋缓了一会,说道:“不用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坐一会就好了。”

    “可是世子爷会担心的。”

    现在流云轩的人都知道世子爷有多看中这个表小姐, 钗环首饰金银玉器等三天两头就送, 更是让王府的铺子里上了什么新的花样头一份就要送到这儿来, 看那模样根本不像是对表妹的态度。

    所以,夏儿才会这么担心,桑遥如今就是世子爷心尖上的人,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放心吧,我没事。”歇了一会,好了很多,桑遥打发夏儿去煮茶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桑遥抬头看,只见高随云面无表情地走进院中。

    “表哥,回来了。”

    桑遥露出一个笑容,端着葡萄迎了上去,“这是最后一茬葡萄都熟透了,我尝着味道很甜,你尝尝。”

    直到高随云走近,桑遥才发现他眼神的不对劲。

    “怎么了?”桑遥疑惑地问。

    方才的怒火中烧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消散了一半,现在看到桑遥如往常一样的笑颜,心里的仅剩地愤怒已经全部消失,随之而来升起的是令他有些害怕的感觉。

    桑遥奇怪地看着一动不动地高随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面上浮现一抹犹豫,高随云实在无法相信桑遥会欺骗他,眼神变得复杂,袖中的手攥的沁出汗水,喉结滚动几下,高随云声音低沉道:“遥遥,你你认识一位名叫冯明的道士吗?”

    话音刚落,桑遥脸色骤变,手一松,“铛”地一声,银质地果盘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洗的干干净净的葡萄瞬间滚落一地,沾满了尘土。

    高随云的脸变得僵硬起来,看着桑遥瞬间变得惊慌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为什么?”

    他语气苦涩,因愤怒而激烈跳动的心脏,这时候也似乎被冻住了,又痛又冷,周围变得安静,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面前的桑遥。

    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桑遥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自从高随云提出要娶她为正妻,她便已经在着手准备出府的事情,没想到这件事会暴露的这么突然。

    高随云的眼眶慢慢变红,双手紧攥到微微颤抖,看着面前垂眸不语的桑遥,他的内心仍有一丝希望,即使这件事真如那道士所说,只要她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可以原谅。

    “回答我!”

    高随云双手抓住桑遥的肩膀,低吼出声。

    桑遥失去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她直视高随云的眼神却很平静,“世子,原因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

    高随云一愣,随之而来的事压抑不住的怒火,他摇晃着桑遥,大吼道:“因为我?为了一个给不了你未来的残废吗?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

    他表情狰狞起来,桑遥平静地表情彻底打破了他勉强镇定的表象,捏住桑遥双肩的手也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桑遥痛的嘴唇发白,却没有喊叫。

    “你为什么不解释?你费尽心机来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高随云极力压抑着自己酸楚到快要发狂的心,他双眼充血,模样十分可怖,躲在廊柱门后的下人们见状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往日的信任如同一场笑话,脑海中浮起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进她圈套的画面,高随风感到莫大的耻辱。

    “从来没人敢这样戏耍南明王府!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屈辱、怨恨冲击着他的胸腔,高随云气的浑身颤抖,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样对他。

    耳边听着高随云的怒吼,桑遥眼中浮起水雾,高随云的愤怒痛苦她感同身受,这件事终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欺骗了他。

    千言万语埋在心间无法说出口,桑遥喉咙似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半晌才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高随云愤怒的表情骤然化为失望,他无力地垂下双臂,往后退了几步,表情平静下来,眼神也变得犀利,昨日还柔情蜜意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似看陌生人一般的冰冷,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变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南明王府世子的模样。

    “你知道欺骗王妃戏弄本世子会有什么下场吗?”

    幽深不明其意地眸子盯着桑遥,棱角分明的脸庞冰冷僵硬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是怒是悲。

    抬眸望天,本想将眼泪逼回去,可耀眼的阳光却刺的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泪水反射着光点落在地上,她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强自压抑颤抖声音,说道:“难道世子要处罚我?”

    高随云抿着唇,他仔仔细细地分辨着面前女子的表情,可令他感到悲凉的是,桑遥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天,表情无悲无喜,似在与陌生人说话一般。

    “与道士合谋利用鬼神之说诓骗王府,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你进监牢。”高随云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道。

    “大哥!”

    突然,一个有些焦急地声音响起,一直站在门口听二人说话的高随风忍不住走了过来。

    “大哥,你真的要抓她进大牢吗?”高随风看着神情麻木的桑遥,眼神暗了暗,说道。

    高随云看也不看他只看着桑遥说道:“想必她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至于后果,那是她欺骗的代价!”

    桑遥脸色白的吓人,被他毫不留情的话惊的浑身僵硬,本是燥热的天,可她现在只感觉浑身发冷,高随云不是在说假话。

    看着桑遥震惊呆愣地模样,高随风心里有一瞬间产生了后悔,他不应该这么莽撞就把事情的真相暴露出来。

    桑遥讽刺地笑了一下,直视着高随云说道:“世子爷这是要恩将仇报?”

    高随云僵了一下,桑遥又道:“你说我欺骗王妃戏耍你们,可你们到现在有损失什么吗?”她的眼神落在高随云的双腿上。

    “我”高随云一时语塞。

    气氛沉默下来,高随风见兄长眼神变了变,抢在他之前冷声对桑遥道:“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大哥忤逆长辈要娶你为正妻,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这话一出,高随云原本已经平静的脸色顿起波澜,眼神犀利地盯着桑遥,等待她的回答。

    桑遥沉默片刻说道:“我并没有答应这件事,我与世子只是远房表兄妹的关系而已。”

    高随风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呼吸也急促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撞击着胸腔似要从里面跳出来,他死死盯着桑遥,咬牙道:“你说什么?”

    高随风见他这样,心中不由有些痛快,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感觉怎么样?

    此时此刻,一定是痛不欲生了吧。

    嘴角勾起一丝隐晦地笑,高随风往后退了两步,似在欣赏他此刻梦破绝望的模样。

    桑遥双眼睁的大大的,语气毫无感情地道:“世子,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是您弄错了。”

    “你!”高随云颤抖着手捂住胸口,表情变得狰狞,胸腔内的那种感觉犹如钝刀割肉一下一下,直至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痛感来的太过迅速,高随云眼前一阵眩晕,脚步踉跄了一下。

    “表哥!”

    桑遥下意识上前扶住高随云,却被他一把推开,“不要碰我!”

    “啊!”

    桑遥一下摔到在地上,高随云扶着额头,道:“滚!马上滚出去!”

    桑遥再也压抑不住浑身颤抖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玉珠,砸在地上,压抑地哭泣声颤抖的肩膀,让人见了便会心生怜惜。

    “松子!”高随云大喊一声,松子站在不远处胆战心惊地走了过来,“世、世子爷。”

    “扶我回房。”高随云道,松子应了一声,扶着高随云的胳膊往卧室而去。

    衣摆划过没有丝毫停顿,片刻后,桑遥只听得“嘭!”地一声,房门被狠狠关上,紧接着便是稀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

    “你怎么了?舍不得离开王府?”

    高随风走到桑遥面前弯腰看她,讥笑道。

    桑遥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以往明亮清澈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睫毛被眼泪打湿,苍白的脸上难掩悲痛之色,高随风愣住了,想要说的话在对上她心如死灰般地双眼不由咽了下去。

    桑遥扬唇苦涩一笑,嘴唇动了动,“你如意了?”高随风瞳孔骤缩,腰背猛地僵直,桑遥收回目光慢慢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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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

    ◎工具人表小姐17◎

    房间里的动静持续了很长时间, 松子等人站在门外胆战心惊,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又如此严重。

    直到太阳西斜, 日光变成了橘黄色, 松子才听见一声嘶哑的喊声。

    “世子。”

    松子应了一声,小心地推开门, 等看清里面的情景不由呆住了。

    桌椅书架全都翻倒,花瓶古董也碎了一地, 房间里如同狂风过境般被摧残地一片狼藉, 他举目四望,只见高随云靠窗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松子有些心疼,小心避开一地的碎片走到高随云身边轻轻喊了一声。

    “你来了,把房间收拾一下吧。”

    声音低沉嘶哑, 松子注意到他放在腿上的手染满了鲜血,脸色一变蹲下身来,“世子, 您的手, 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高随云叫住欲起身的松子, 动了动胳膊,缓缓松开攥的僵硬的拳头, 掌心的鲜血已经凝固,一枚暖玉被鲜血染红,随着摊开的手掌滑落到地上发出“叮”地一声。

    “我去拿药箱给您包扎一下。”松子红着眼擦了擦眼角,起身离开。

    ****

    “啊, 自由了!”

    桑遥背着包袱坐在路边大树下, 伸了个懒腰感觉身心都舒畅了。

    【主人, 您要回家吗?】小八问。

    桑遥靠在大树上,揪了根狗尾草在手中把玩,闭上眼在脑海中与小八闲聊,“那个家我是不想回,老头子一个酒鬼,喝多了往那一瘫看着都碍眼。”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混合了草木味道的空气,“伺候人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桑遥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先住了进去。

    几日后。

    “随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饭桌上,王妃见高随云食之无味地模样,关心地问。

    高随云抬起头道:“母亲,我没事。”他夹了面前的一道葱油鸡吃了一口,立马皱起眉,“母亲,府里换厨师了吗?”高随云随口问。

    高随风坐在他对面,闻言道:“府里的厨师并没换,母亲知你要过来吃饭,特意叮嘱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葱油鸡,怎么,不合口味?”

    高随云脸色变了一下,“是吗,可能是我味觉出问题了。”

    高随风意味深长道:“我记得,之前听小厮闲聊,说流云轩的葱油鸡味道一绝,不知大哥请的哪里的厨子做的?”

    他有心给高随云添堵,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风儿!”

    王妃喊了一声,眉头微皱地看向高随风,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兄弟俩总是矛盾不断时常相互讥讽。

    高随云眼神一暗,放下筷子道:“母亲,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王妃面露担忧之色点点头,“若是严重便请大夫去看看。”

    “是。”

    刚随云刚离开屋子,高随风便也跟了出来。

    “你有事?”高随云脚步不停。

    高随风道:“无事,只是想去大哥院里做做,难道大哥不欢迎?”

    高随云无心跟他闲扯,淡淡道:“随你。”

    进了院子,二人的眼神不由全都落在正屋旁边的耳房,那是之前给桑遥安排的单独房间。

    高随云怔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高随风紧跟在后面。

    门被推开发出吱呀地声响。房间依旧,只是此刻已经是空空荡荡。

    二人环顾四周,桌椅家具等全都摆放在原处,高随云走到里间床铺整整齐齐,若不是房间里还残留着那熟悉的幽香,给人的感觉便是从未有人住过。

    走到衣柜前高随云伸手打开柜门,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满柜子的衣裳,他一眼辨认出来,最上面放着的两套便是桑遥平日里穿的最多的衣裳,他们送给她的那些衣物桑遥一件都没带走。

    “松子。”高随云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松子立刻走了进来,“世子。”

    高随云问道:“桑她走的时候带走了什么?”

    松子恭敬道:“桑姑娘穿走了她来时穿的衣裳,带走了”他犹豫了一下,高随风不耐烦道:“带走了什么?”

    “夏儿说桑姑娘将所有的金银物什都带走了。”他一口气说完,迅速退到了一边,大气不敢喘地抬眸偷看二人的神情。

    高随云无声冷笑,他为自己方才内心的波动感到可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高随云喃喃自语,表情很是可笑,“我竟然还不如这些黄白之物,哈哈!”

    他攥紧了手中的衣物,大笑起来,旁边的高随风分明瞧见他眼角的那一抹湿润。

    “这是什么?”高随风眼尖地发现柜子的最里面放着一个红色长条木盒,走过去伸手拿了出来。

    盒子很普通,像是装钗缳一类东西的,盒盖被打开,高随风身体一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盒子里仅仅躺着一支镶了彩色宝石的簪子,做工精美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高随风怔怔盯着这支簪子,那是他奉母亲之命带桑遥出门置办衣物的时候,自己送给她的。

    高随风拿起簪子,这支簪子自送给她的那天后,自己从未再见她戴过。

    心绪有些复杂,高随风盯着簪子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连高随云离开都没有注意到。

    ——————

    申正时分。

    高随云从翰林院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隐入云层之中,将周围的云染成了橘红色。

    “世子。”王府的马车已经等了许久,见他出来,松子立马将矮凳放在地上,方便高随云上马车。

    自从高随云双腿康复后,南明王便上书皇帝请求恢复了他原来翰林院的官职。

    高随云坐上马车,摘下官帽,揉了揉酸涨的太阳穴,在家待了半年多,翰林院的事已经有些陌生了,这两日忙的实在是疲累。

    “让我进去,我女儿在里面!”

    王府偏门处,桑有富红着脸一身酒气扶着墙叉腰跟看门小厮吵架。

    “去去去,赶快走,你女儿不在我们府中。”小厮不耐烦地挥手让其离开,桑有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脚下踉跄着差点摔倒,“我、我女儿是你们的世子夫人,你快去通报让她出来见我!”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一把甩开桑有富,“酒鬼,胡说什么,竟敢攀扯南明王府,快滚!”

    桑有富摔在地上,他也不爬起来,就势坐在地上,指着小厮道:“你们、你们竟敢这样对我!”

    “赶快滚,一会世子爷就要回来了,冲撞了世子爷有你好果子吃。”

    小厮正说着,只见松子赶着马车驶了过来。

    “吁~”

    马车停下,松子跳下马车,见门口坐着一个人歪歪斜斜的,眉头一皱,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他走近查看,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随即捂住鼻子道:“给他几个铜板打发了就是,赖在这里成何体统。”

    一个小厮上前,解释道:“这人在这里赖了好长时间,癞皮狗似的怎么也赶不走,还说什么他女儿是世子夫人,真是喝大了。”

    “他女儿是世子夫人?”松子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这人来做什么?”

    “他说来找他女儿要钱。”

    “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小厮道:“他说叫桑遥。”小厮挠了挠头,他虽然没来几天但府里人的名字他都背全了,没有姓桑的主子啊。

    松子面色一变,看了眼马车,从袖中掏出一个银锭子塞进桑有富的手中,“快走快走!”

    “松子,怎么回事?”许久没听到动静,高随云不耐烦地掀开车帘。

    松子赶紧跑过去,“世子爷,是一个醉汉赖在门口不走,我马上处理好。”他又跑回去,对二人道:“还不快把他给我拖到一边去!”

    “是!”二人应了一声,上前拉住桑有富的胳膊将他往一旁拖,桑有富见到大银锭子也不挣扎安静地被二人拖到一边去了。

    夜晚。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撒了进来,点亮了昏暗的房间。高随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想要睡觉,可不上眼纷乱的画面便涌现在脑海中,越睡越清醒。

    起身打开房门,夜风吹得院子里的树枝哗哗作响,高随云提着灯笼走到廊下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夜空非常明亮,一轮弯月高悬天空,四周洒满了一闪一闪的星辰,高随云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缓缓摩挲着。

    那是桑遥送给他的玉佩,是最简单的样式,上面的络子上有一些污渍没有洗干净,那日染了鲜血后,松子本想把它剪下来换一条,却被高随云阻止了。

    高随云怔怔瞧着玉佩,脑海里浮现与桑遥的点点滴滴,脸色却越来越阴沉,捏着玉佩的手指用力到几乎发白,突然,他注意到玉佩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手指一颤,高随云将玉佩举起借着月光细细凝视,只见玉佩里面的红色丝线样的东西似乎在缓缓流动,眨了几下眼睛,发现没有看错,里面的红色丝线确实在流转,似有生命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高随云面露疑惑,随即想起桑遥与那道士的串通,而这玉佩出现红色丝线似乎是那日被桑遥带出去后才有的。

    眼神变得极为惊诧,高随云猛地站起身将玉佩丢在桌上。

    “世子?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松子揉着眼睛从茅厕出来,却见廊下亮着灯笼,一看竟是高随云。

    “世子,您怎么了?”松子见高随云面色难看地盯着桌上的玉佩,疑惑地问。

    高随云道:“你知不知道这块玉佩是谁家的东西?”

    “我看看。”松子将玉佩拿起来细看,在雕刻的纹样中发现一个记号,“世子爷,这似乎是‘金缘阁’的东西。”

    见他认出来,高随云道:“明日你拿着玉佩与问问店家,这块玉佩他卖出去的时候是不是与现在的一模一样。”

    松子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追问,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明天就去。”

    第68章 ◇

    ◎工具人表小姐18◎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了很多, 才刚入秋就下起了连绵小雨。

    “咳咳、咳咳咳。”

    房间里,桑遥头昏脑涨地醒了过来,抬手摸了摸脑袋滚烫一片, 喉咙干的发痛。

    啪地一声, 没关严的窗户被风吹的打在墙上,冷风夹杂着冰凉的雨丝吹进房间, 桑遥勉强站起身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桌上茶壶里的水早就冷掉了,桑遥感觉喉咙都快冒烟了, 抓起茶壶喝了几口, “咳咳咳!”喝的太急促,水呛到了气管中又是撕心裂肺地咳嗽。

    醉仙楼。

    湿冷的天气小酌几杯最能驱寒,王檀、赵熙二人互视一眼放下酒杯走到靠在窗边的高随风的面前。

    他已经在这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发丝和衣裳都被吹过来的雨丝打湿了,可他却毫不在意手中拿着那支发簪看的入神。

    忽然, 手中的发簪被赵熙拿走。

    “哎,还给我。”高随风从沉思中惊醒皱眉道。

    赵熙把玩着簪子,说道:“这东西是你哪个相好的?从实招来。”王檀也笑着道:“看了这么长时间, 在想那姑娘?”

    高随风看着赵熙把簪子插进发间, 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桌边道:“别胡说, 那是我之前送给表妹的。”

    “表妹?”二人面面相觑,脑中飞快思索着是他哪个表妹, 赵熙眼睛一亮说道:“是那个桑表妹?”

    高随风沉默地点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赵熙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啧啧啧,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 是对人家上心了?”

    二人只知道高随风的腿好了以后桑遥便离开了王府, 当下, 赵熙道:“桑表妹我也见过,确实漂亮,既然上了心就想办法弄过来啊。”

    高随风有些苦闷,看着他们说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都是为了钱。”

    “哦,这怎么说?”二人忽然来了兴趣全都盯着高随风等他说故事。

    也没什么好瞒的,高随风便将桑遥为何离开的原因说了一遍,末了,苦笑道:“说什么喜欢我大哥,走的时候确实什么也没带,唯独带走了那些金银珠宝。”

    当初他还未桑遥对大哥的深情感到嫉妒,现下看来是他看走眼了,都是为了钱。

    “嗐!”王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为了钱这不是更好吗,咱们最不缺钱。”

    赵熙也说:“是啊,既然你喜欢直接拿钱砸就是了。”

    “不过”赵熙想了想又说,“我倒觉得那个桑遥并不是贪图你大哥的钱财,你大哥的腿痊愈怎么说她也是大功臣,就凭这个能拿到比钱还值钱的东西,没必要贪图那一些个金银首饰吧,那才值多少钱。”

    王檀也有此意,问高随风道:“那她现在何处?”

    高随风道:“住在吉祥巷。”桑遥离开后他便让人一直在盯着。

    王檀道:“不如我们去看看?听你们说过好几次我倒是有些好奇她到底有多漂亮。”

    “这”高随风有些犹豫,赵熙已经跳起来急匆匆披上披风道:“王檀,走咱们去看看。”说罢,也不理高随风便与王檀出了门。

    “你们两个!等我一下。”高随风喊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

    撑着病体洗漱一番,腹鸣不止便又熬了些粥,头越来越昏沉,勉强吃了半碗白粥心里又起了反胃的感觉,不过一刻钟便又全吐完了。

    自从入秋后,身体变得更差了,昨日不过没有及时添衣就染上了如此严重的风寒。

    眼前一阵阵发黑,桑遥趴在桌子上缓了一会,准备进屋披个披风去隔壁拜托邻居请一下大夫。

    “咚咚咚!”几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桑遥一惊,以为是父亲找来了,旋即想到她住到这里来亲戚朋友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基本没出门,应该不是他。、

    “来了!”桑遥用尽力气应了一声。

    强撑着站起,屋门与院门还有一段距离,桑遥忘记打伞便走了出去,连绵多日的秋雨将院子里的泥地浸的湿透了,表面的泥和了水变得湿滑无比,才走几步,头重脚轻的不适让她一下子摔到了。

    “咚!”地一声,屋外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桑遥!桑遥!”高随风敲着门喊了两声,却没有听见有人回答。

    “进去看看。”王檀说道,示意高随风撞门。

    “砰!砰!”木门被重重撞击着,高随风有些焦急,左边的赵熙见状立马帮忙。

    “咣当!”大门被撞开狠狠砸在两边的墙上。

    “桑遥!”

    三人刚站稳,便见到桑遥摔倒在泥水中,高随风喊了一声急忙跑过去。

    “桑遥!你怎么了?醒醒!”不顾地上泥水弄脏锦衣,高随风丢掉手中的伞蹲下身子,只见桑遥侧身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脸颊通红嘴唇惨白。

    她衣衫单薄,高随风刚抱起她便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温度。

    “烧的这么厉害!”高随风眉头紧皱,又喊了两声,桑遥已然陷入昏迷之中毫无反应。

    “先进屋,赵熙你去请大夫。”王檀撑着伞,这会蒙蒙细雨下的打了些,高随风与桑遥浑身都湿透了。

    赵熙一点头,转身出去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去医馆。

    高随风抱着桑遥进了屋,因她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只好先把她放在椅子上。

    “这、这怎么办?”高随风看她躺在椅子上有些为难。

    王檀道:“事急从权,她衣服潮湿会加重病情,还是换一下为好。”

    高随风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去请邻居大娘过来吧。”他知道姑娘家清誉比命还更要。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赵熙带着一名年轻大夫赶了过来。

    大夫给桑遥把脉的时候,赵熙与王檀便将这间小屋子里面查看了一遍,王檀道:“不是说她拿了很多金银珠宝吗,怎么住的这么差?”

    这间只有两间房间外加一个厨房,面积还没他的书房大,屋子里布置极简,除必须的使用家具外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从房子的墙壁来看房子已经很老旧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赵熙摇了摇头,“不知道,一个姑娘家何必住这种地方,今日如若不是我们来,她恐怕病死也没人知道。”

    二人回到房间,大夫已经收了脉,高随风焦急地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抬头看着他们三人眼神有些奇怪,一旁的王檀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解释,“她叫桑遥,是他的表妹,今日我们来看望她发现她陷入昏迷,这才请大夫。”

    高随风随即点头,那大夫观他们举止有礼谈吐有方,浑身气质不凡应当不会撒谎,面色缓了下来说道:“这位姑娘风寒入所致昏迷,无性命之忧。”

    大夫叹了口气,又道:“她身体底子很差,极容易生病,平日里一定要小心照顾。”他打量了一下屋子,“这间屋子湿气重,不宜居住。”

    高随风点点头,眼中有着疑惑,却没有问出口,领了药方赶紧吩咐人去抓药了。

    回到房间里,高随风坐在床前仔细看着桑遥,从她离开王府到现在不过月余,可桑遥却看着比之前憔悴消瘦了很多,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颊现在瘦的下巴都尖了,刚才他抱起她的时候,她的重量轻到不可思议。

    王檀打量着床上的冰美人,点点头道:“嗯,长得确实很美,病西施似的,难怪随风念念不忘。”

    赵熙坐在椅子上,对高随风道:“她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破房子里,不是说有钱么。”

    高随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住在这里,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和苍白干燥的嘴唇,心里有些难受。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三人各自坐下守着桑遥。

    喉咙干的快要冒烟,身体沉重无比,浑身滚烫犹如置身火场,“咳、咳咳咳!”一阵咳嗽从喉中溢出,桑遥紧紧皱眉忍受那撕裂般的剧痛。

    “表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高随风见她睫毛颤动,连忙凑了过去看她。

    缓缓睁开眼睛,桑遥一下子有些西恍惚,脑袋有些混乱,看向旁边说话的人。

    高随云?他怎么来了,是来看她的吗?

    桑遥眼神有些迷茫,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抬起有些无力的手高随风一把将其握住,她声音嘶哑道:“表哥,你来看我吗?”

    高随风点点头,目光心疼道:“是的,怎么病成这样不请大夫?”

    桑遥没听清他的话,只看到他点头,笑的更加开心,拉着高随风的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声音有些委屈,“表哥,我好难受啊。”

    高随风安慰道:“一会喝了药就好了。”

    桑遥自顾自道:“你是不是原谅我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她眼中泛起泪光,高随风面色倏然僵住,她哽咽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很久很久”灼热的泪落在高随风的手上,可他的心却变得一片冰冷。

    她说的是大哥高随云。

    他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原本心疼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暗沉失落。

    抬手为她擦了擦眼泪,看她眼神分明没有清醒,高随风并未解释,桑遥闭上眼喃喃自语,“我找了好久我要把你的腿治好你不能喜欢我、我”声音渐渐消失,桑遥又陷入了沉睡。

    王檀与赵熙互视一眼,看着高随风难看的表情,半晌,王檀说道:“我倒觉得她进王府并不是为了银钱,她似乎早就喜欢你大哥了。”

    赵熙也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

    高随风沉默了一会,给桑遥盖好被子,阴沉着脸声音冰冷,“是吗,那个残废到底有什么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即使在昏迷中她想着的仍是赶她出府的那个男人。

    上一次也是这样,为什么次次认错人,他在她心里难道只是一个替代品吗?

    第69章 ◇

    ◎工具人表小姐19◎

    桑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屋内光线很暗, 门窗紧闭,她睁眼看着床顶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她好像是听见有人敲门,她想去开门然后滑到了, 后来她揉了揉脑袋, 后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混沌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脑海中, 桑遥睁大了眼睛扭头看向门口,她倏地坐了起来。

    浑身无力, 桑遥扶着墙有些焦急地走到门口, 伸手拉开房门。

    两间房间对门中间是堂屋,此刻堂屋里亮着烛火,浓郁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一个男子背对着桑遥似在照看药炉。

    “表哥?”桑遥有些惊喜地喊了一声,男子听见开门声起身转了过来, 容貌落在桑遥眼中,锦衣华服眉目俊美,在烛光的掩映下更添几分贵气。

    高随风见她扶着们面色苍白的模样, 赶紧走过去道:“你怎么起来了?”

    “怎么是你?”桑遥脸上的微笑消失, 惊讶又疑惑地看着高随风。

    眼神变得有些冷, 高随风伸过去搀扶的手垂了下来,他淡淡道:“怎么, 失望了?因为我不是你想看到的人?”

    桑遥抿了抿嘴,“我没有,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高随风道:“你在哪里能瞒得了我?”他从怀中掏出那支宝石簪子执起她的手,“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接受退回来。”

    身后的药罐发出“咕嘟咕嘟”地声音, 高随风转身走过去把盖子揭开, 用布巾包着罐子的手柄用一块纱布过滤着倒出了药汁。

    桑遥怔怔地盯着手里的簪子, 表情有些复杂,忽然她的视线落在身上的衣服上,表情一僵,下意识抓住衣襟惊慌道:“我的衣服”咬着唇,剩下的话不知要怎么说,高随风端着碗走过来面色平静道:“当时你摔到在泥水中,因担心湿衣家中病情,不得已给你换了衣服。”

    桑遥的脸顿时变得惨白,身体摇晃了一下,高随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桑遥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看向他,眼中满是羞恼与惊慌,高随风意识到玩笑开的有点过了,立马解释道:“逗你玩的,你的衣裳是隔壁大娘帮你换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

    桑遥声音喑哑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高随风一脸严肃。

    桑遥这才松了口气,高随风扶着她进了房间,“先把药喝了吧。”

    桑遥端着碗边吹边喝,高随风坐在凳子上,房间里只有一根蜡烛光线昏暗,气氛很安静,桑遥轻声道:“谢谢二表哥。”

    高随风“嗯”了一声,问:“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从王府带走的金银珠宝为什么不拿去用?

    桑遥低声道:“我不想回家,我爹是个酒鬼,喝醉了会发疯。”

    高随风没有说话,张了张口想要问她为什么不住的好一点,最终还是没有问。

    过了一会,高随风又道:“你饿不饿?我让人去买吃的过来。”

    桑遥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胃口。”

    高随风看了看外面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来看你。”

    生病了会变得脆弱,高随风没有像在王府的时候对自己冷嘲热讽,还帮了她,桑遥本就心软,点点头说道:“谢谢。”

    南明王府。

    雨已经停了,高随风回到府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下了马车正要进府,只见一辆马车正好驶过来。

    “大哥。”高随风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也回来的这么晚。

    高随云这个点见到他倒是已经习以为常,淡淡招呼一声,二人并行进府,高随云脚步顿了一下,看向他,“你从何处来?”

    高随风有些疑惑他怎么问这个,高随云道:“你身上有一股药味。”

    高随风愣了一下,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实闻的到,应该是今天给煎药沾染上的味道。

    他哦了一声,说道:“是赵熙病了在喝药,我今天去看他。”

    高随云淡淡点头,没有再问。

    花园岔路口,高随云往自己院子走去,身后的高随风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转身看着高随风。

    犹豫了一下,高随风还是问了出来,“大哥,你与桑遥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高随云有些惊讶,随即摇头神情淡漠道:“不认识。”

    他疑惑地看着弟弟,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风吹得廊下的灯笼乱晃,院子里的树叶发出哗啦的声响,二人对视着,高随云紧紧盯着他的双眼,若是他说谎,高随云立马就能看出来。

    为官这么长时间,浑身的气势一出,高随风立刻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犹豫再三还是坦白道:“桑遥还在府上的时候曾对我说她是为了你才进府的,后来她生病,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高随云愣住了,眼神变得犀利,“你不是不相信她吗?现在为何又说出这番话?”

    高随风眼神闪烁,偏过头看向廊外的花坛,含糊不清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说完,转身带着林子快步离开了。

    高随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缓缓转身离开。

    深夜,流云轩。

    “世子,喝点汤,您该去休息了。”松子端着做好的银耳羹走进书房。

    高随云靠坐椅中,脑海里一直想着高随风说的话,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块玉佩摸了摸,问道:“你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吗?”

    松子一听便知道他问的是谁,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随即道:“明日我便去打听。”

    高随云点点头。

    翌日。

    连绵多日的秋雨终于停止,早晨起了一场浓雾,直到午时才全部消散。

    高随风扶着桑遥走出来,“天晴了,出来透透气。”

    桑遥面色还有些苍白,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她淡淡笑了笑说道:“劳累你来照顾我。”

    高随风但笑不语,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又说:“天凉有风,我给你取件衣服披上。”

    拿来衣服,又说风寒要多喝水,又去忙着搬小火炉过来煮茶,桑遥看他忙碌,心里很是感激,连连道谢。

    高随风坐在凳子上,学着昨天林子教他的方法生了火,将铜壶放在炉上煮水。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桑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咕嘟咕嘟~”

    炉子里的水烧开了,热气蒸腾,高随风取了些茶叶放进壶中,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飘了出来。

    桑遥眯眼看着他,说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那道士也是你找到的吧。”

    高随风的手顿了一下,拎起铜壶说道:“反正你骗人是不争的事实,看你离开的挺干脆,我觉得你也没那么讨厌。”

    桑遥轻笑一声,面前一暗,高随风微微欠身递给她茶水,“多谢。”桑遥伸手接过饮了一口,“唔,很清香。”比平日随便泡的好喝不少。

    二人坐在院中喝茶说话,气氛是少有的和谐。

    接下来一段时间,高随风每日都会过来待一会,从来不空手,瓜果蔬菜鸡鸭鱼肉,来的时候总会带上一两样,到了饭点的时候不拘菜色,总会蹭上一顿。

    天气渐冷,桑遥感觉身体越来越差了,还未到深秋她便冷的必须要穿上棉袄。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床上,打开来里面是各种精美的金银首饰,这些便是桑遥从王府带出来的。

    已经没办法了,这些东西必须要用掉。

    桑遥拿起其中一枚雕刻了牡丹花的金戒指,那是高随云送给她的。

    他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吧,这么长时间他从未找过自己。

    桑遥心里有些难过,与他相处近半年的时间,就这么淡忘了吗?

    她自嘲笑了笑,想起就连这半年的时间都是自己骗来的。

    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叹了口气,不再想那么多,桑遥拿着包袱出了门。

    来到京中最大的古董铺子‘觅珍阁’桑遥抱着包袱走了进去,径直走到柜台前问道:“掌柜的,你们这有六道子吗?”

    “六道子?”房掌柜正在拨弄算盘,忽听一个小丫头问这个,好奇道:“你要六道子做什么?”

    桑遥不欲多说,简单道:“挡灾化煞。”

    房掌柜打量着她瘦弱的身形和苍白的脸颊,一看便知体弱有病,这六道子乃是佛家最珍贵的佛珠之一,是用上古神木六道木所制成,这六道木五十年开花又五十年结果,树木果实皆散发异香可入药,制成佛珠后放于佛前供奉十八年,待每颗珠子上面自然化出六道纹路才算成功。

    是驱邪避凶的法宝,常年佩戴有疗愈之效。

    虽同情但生意归生意,掌柜的看她衣着打扮不似有钱人,六道子佛珠又很珍贵,他脑中思考着要不要推拒,桑遥看了出来,将包袱放在柜台上说道:“掌柜的,这些够不够?”

    房掌柜打开包袱登时瞪大眼睛,随即笑道:“够了够了,还有剩余!”

    说着,他示意桑遥稍等便走进了内堂。

    正在这个时候,一对就俊男美女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随云哥哥,过几日是我祖母寿辰,我想为她老人家挑一样东西。”一个轻柔娇美的女音响起,桑遥在听到那名字的时候整个人一愣,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紧紧靠着柜台。

    余桐进了店中四下看着,这店里的古董名器虽然都是珍品,但还入不了她丞相嫡女的眼。

    过了一会房掌柜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了出来,“姑娘,东西给您拿来了。”

    由十二颗圆润光滑的六道木所制成佛珠串卧于盒中,桑遥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确定是真品。

    因想要急着离开,桑遥赶紧把包袱递给掌柜,可刚才打开后没有系严实,放到柜台上的时候,一枚戒指掉了下来咕碌碌滚走了。

    “哎!”桑遥一急,目光紧盯着追寻过去,片刻后,戒指碰到一双金线绣云纹的黑色鞋子后停了下来。

    正要蹲下去捡,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先一步将它捡了起来。

    第70章 ◇

    ◎工具人表小姐20◎

    高随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桑遥, 松子打听了许久也没找到她。

    四目相对,高随云敛去惊讶的神色,把玩着手上的戒指, 没有说话, 桑遥咬了咬唇,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世子爷,这枚戒指是我的。”

    高随云的手一顿, 正要说话, 柜台处响起一个声音,“这串佛珠不错。”二人回过头,只见余桐拿着那串六道子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桑遥走过去说道:“这位姑娘,这串佛珠我已经买下了。”

    余桐白皙的手指甲上涂着红色的丹蔻,她拨弄着佛珠, 一双丹凤眼斜斜看了一眼桑遥,红唇轻启道:“可否让给我,我可以补偿你。”她指着店内的古董, “你想要哪个都可以。”

    “不要。”桑遥很干脆地拒绝, “我只要这个。”她看向房掌柜, “掌柜的,你把钱收一下, 我要走了。”说完,不管余桐难看的脸色,伸手去拿佛珠,却被人半道截走。

    高随云看向柜台上的东西, 嘴角微勾, 眼神冷淡地看着桑遥, 伸手挑起包袱中的一串粉玉珠项链,“这似乎是我高家的东西。”

    此话一出,桑遥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浑身僵硬地看着高随云,余桐的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转,突然掩口眼眸微瞪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会是偷来的吧。”

    “你胡说什么!”桑遥气的身体颤抖起来,双眼泛红地看着高随云,“你到底什么意思?”

    高随云面无表情冷冷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我南明王府的,不知你从何处得来?”

    “你!”桑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想象面前这个绝情的男人回事那个与自己朝夕相伴近半年的高随云。

    房掌柜见气氛不对,赶紧对桑遥道:“小姑娘,你快离开吧,这佛珠我不卖了。”

    桑遥身体摇晃了一下,目露乞求之色的看着店掌柜,“掌柜的,您刚刚已经答应卖给我了怎么言而无信。”店掌柜不说话看了眼高随云二人,桑遥读懂了他的意思,面色屈辱地看着高随云,“这个佛珠对我很重要。”

    高随云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有些怔忡地看着她,桑遥消瘦了很多,那双清亮黝黑的大眼睛此时也变得有些突兀,脸上曾经充满活力元气的粉再也寻找不到,白的有些吓人,眼眶红红的,眼神充满了难堪羞辱与难过?

    喉结上下滚动几下,高随云蹙起了眉,表情却变得有些生气。

    刚刚他的心如被针刺,余痛犹在,他恼怒自己竟然还会为这个骗子心痛,脑袋微抬眼神落在别处对桑遥的祈求的表情视而不见。

    桑遥眼神变得暗淡,肩膀塌了下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充满了绝望。

    这六道子佛珠,她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了,全城只有这一家有,可是现在

    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桑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门外走去,柜台上的那些金银珠宝也不要了。

    高随云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离开,连一句好话都不说,五指合拢紧紧攥着佛珠,面上一片冰冷。

    余桐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才特意为难桑遥,精致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随云哥哥,谢谢。”说着便伸手去拿,高随云垂下手,语气冷淡道:“余小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示意松子把包袱收起来,迈步离开了觅珍阁。

    ****

    老地方。

    “哎,今日怎么不去献殷勤了?”桌上刚上齐了饭菜,房门突然被推开,只见高随风走了进来。

    赵熙倒了盏桃花酿饮了一口,调笑着道:“堂堂王府二公子,天天屈尊吃那些粗糙之物,受不了了吧,快来吃点这些。”

    高随风解下披风笑着道:“嗐,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她的手艺好,粗茶淡饭也别有一番风味。”

    “呦呦呦!两句话不上就维护起来了,得得,我看你呀哪怕吃土也高兴。”赵熙笑话他,这段时间高随风天天不见人影,这架势似动真格一样。

    王檀打量着他,问道:“你小子莫不是真喜欢上她了?”

    高随风嗤笑道:“怎么可能,她如何能配我的身份。”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却感觉心里有些发虚,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突然感觉有些发腻,回想在桑遥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三个菜一杯小酒,边吃边聊些趣事,气氛轻松又愉快。

    不知不觉有些走神,杯中酒洒了出来都没发觉,“哎哎,想什么呢?”王檀戳了戳他,高随风一愣,这才发觉酒水从桌上溜下来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衣裳。

    “是不是在想桑遥?”赵熙笑的意味深长。

    高随风摇头否认,“我是在想,若是桑遥将来成了的我的妾,我大哥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时至今日,高随风眼中隐隐有些兴奋之色。

    他已经看出来了,虽然大哥高随云的双腿已经恢复且官复原职,但他的脸上却不见的有多高兴,他很清楚,高随云心里还在念着桑遥,他爱上了桑遥却又因她的欺骗恼怒难过。

    他曾见到流云轩因为有小丫鬟在他面前提起桑遥厨艺好,结果第二天就被赶出了王府。

    这几天相府的人来的很勤,似乎要挽回退掉的婚约,可他见大哥的模样可不像以前那样对余桐上心,而且他还知道他大哥也一直在寻找正阳观那位云游的道长,只可惜大哥身边的松子口风太紧,什么也探听不出来。

    王檀用牙签扎了一丁雪莲果放进口中,味道清甜汁水充沛,他看着高随风说道:“你怎么能肯定桑遥会跟你,你不也说了她喜欢的是你大哥,专门进府照顾他。”

    高随风喝了口酒,露出一个很有把握的表情,“这不是更有意思么,更何况她现在被大哥赶走了,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

    算计一个人的话被说的如此稀松平常,王檀哼了一声说道:“小心点,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高随风没发现,这段时间在提起桑遥的时候,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在夸赞,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王檀很清楚,他的眼神早就告诉了所有人,他喜欢桑遥,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而是将这当做是自己主导的一场戏。

    殊不知,他已是戏中人。

    高随风一脸不在意地道:“放心吧,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

    三日后。

    刚吃过早饭,高随风便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紧去吉祥巷。

    献殷勤也讲究个松弛有度,高随风对此很有一套,这三天没去找桑遥想必她现在肯定很期待见到自己。

    站在桑遥家门口的时候,高随风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紧张,敲了敲门后站在原地心跳的很快,他在想,一会桑遥开门见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是惊讶?开心?还是委屈哀怨?

    一时间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却是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

    怎么回事?

    高随风喃喃着说了一句,耳朵贴在是木门上听着动静,加大了力气又敲了几下门,他听到里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立马整理表情站好。

    门刚一打开高随风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人影就倒了下来。

    “桑遥!”

    高随风面带忧色地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桑遥。

    不过三天没见,她的气色看起来又差了很多,像是缠绵病榻已久的病人,就连呼吸都让人感觉变的微弱。

    林子端着水走了过来,“公子,大夫怎么走了?”方才桑遥一开门就晕了过去,高随风立马让他去请了大夫过来,可刚刚大夫走了,高随风却没有让他跟着大夫去抓药。

    高随风皱着眉摇了摇头,“不知道,刚才大夫说她并没有生病,脉象一切正常。”这也是高随风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桑遥现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生病所致,可大夫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林子惊讶道:“不应该啊,这位牛大夫不是号称医中圣手吗?竟然还有他诊不出来的毛病?”

    就是因为这样高随风才更担心,牛大夫无法诊出病症不敢轻易用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呼——”

    一阵风吹进屋中,“嘭”地一声屋门被重重关上,高随风扫了眼四周,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再看桑遥的床,也很单薄,他对林子道:“去准备炭盆,再买几床被子过来。”

    “知道了,公子。”

    直到一个时辰后桑遥才醒过来,房间里很暖和,脚一动碰到一个暖暖的东西,是汤婆子。

    桑遥坐起身,看到不远处摆着的炭盆,面上露出微笑。

    刚打开房门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高随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正在厨房忙活。

    “你醒了!”听见声音高随风站起身表情很高兴。

    “表哥。”桑遥喊了一声,抬脚走过去,高随风立马上前扶着她说道:“当心身体。”

    桑遥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却没想到会是高随风在照顾自己。

    她想起在王府的时候,与高随风宛如针尖对麦芒,一见面三句话不到就要吵架,可没想到自己出了王府,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好了。

    桑遥心想,或许那时候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不怀好意吧。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高随风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变。

    桑遥看着厨房里的妇人,问他怎么回事,高随风道:“你一个人住难免不方便,这是林子的婶婶,孤身一人正好与你作伴。”

    桑遥道了谢,对于高随风的帮助她并没有拒绝,就当是最后的小贪心吧,若是哪天自己死了也有人能发现,不至于被鼠蚁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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