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因心间一紧,胸口被他触碰的那寸肌肤,瞬间变得无比灼|热。
他探究的字眼,窥伺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透。
在一切都还在暗处酝酿时,林嘉因脸上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你这么迷人,心跳加快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随着她的话,时傅眼眸看不出情绪,过了几秒,他嘴角弯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顺势将她从腿上扶起来:“Jessie的嘴越来越甜了。”
林嘉因整理好睡袍重新靠在沙发上,笑了笑没说话。
被林间雪松围绕的别墅,客厅的吊灯和壁炉都散发着暖黄的光晕,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暗流涌动。
“Rhett,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林嘉因就猜测他或许是被哪个青春期的女孩儿署了名,但此时,她突然有了窥探的欲望。
时傅的思绪渐渐飘远,不自觉地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阳光明媚的燕园。
过了很久没等到他的答案,林嘉因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但下一秒却听见了他的声音。
“一个小女孩。”时傅说。
林嘉因扭头,他的神色很淡,但简单的几个字,她还是听到了悲凉的底调。
是个悲伤的故事吗?
林嘉因没有继续往下问,视线回到电影上,但没过多久,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林嘉因从沙发上站起来。
“睡吧。”时傅关了电影,和她一起回了卧室。
时傅依旧如往常那般将林嘉因抱在怀里,但林嘉因的心却不似往日那么平静,也没有像往日那样闹他,她静静地躺在他身边,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林嘉因觉得越来越冷,她潜意识地寻找身边的热源,然后紧紧抱住。
“怎么了?”时傅一直没睡。
“冷。”林嘉因潜意识地呢喃。
时傅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脚,很凉,他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中间:“睡吧。”
半睡半醒间,林嘉因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好难受……”
黑暗中,时傅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声音能察觉到她现在很不舒服,时傅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随即皱了眉。
她发烧了。
“Jessie?”时傅打开了卧室的灯。
“嗯……”
不知道她是不是烧迷糊了,直往他怀里钻,时傅受不了她意识不清时的迷糊劲儿,就像上次醉酒,她也是这个样子,他强忍着把她从怀里捞出来。
灯光下,她冷白的皮肤弥漫着一抹病态的红,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虚汗,从他刚才触碰的温度来看,算是高烧了。
时傅穿上衣服来到客厅,从置物架翻到壁柜,但还是没找到药箱,他环视着四周,以前他一年也来不了这里几次,很多生活用品都是前几天才置办的,所以没有药箱。
时傅返回卧室,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Jessie?醒醒。”
“嗯?”林嘉因睁开了眼,但是头疼得又缓缓闭上了。
“我现在出去买药,等我回来好不好?”时傅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看她皱眉难受的样子,也不再耽搁。
但时傅刚起身,林嘉因就拉住了他的衣角:“想回家。”
看着衣服上那只手,时傅握住放进被子里,又耐心地坐回床边:“听话,家里太远了,等退烧了明天再回家。”
“想回家。”林嘉因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无力却异常坚持。
她眼睛里遍布着红血丝,红红的,时傅只觉得这一刻的她脆弱得让人无法拒绝。
“好,我们回家。”时傅不知道这一刻家对于她有什么意义,但他妥协了。
时傅为林嘉因穿好衣服,套了一层又一层,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他自己却顾不上换,穿着家居服抱着林嘉因就上了车。
路上的积雪基本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这时候,莲花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时傅将车开得飞快,余光时不时掠向副驾驶上闭着眼的女人。
进入市区后,时傅看到一个24小时营业的诊所,他不顾林嘉因的反对,一个漂移将车停在了诊所前,然后强行把她抱下车。
“不去医院,家里有药……”林嘉因躲在他怀里,冷得发抖。
“等回家脑子都要烧坏了。”时傅在外面按了门铃。
值班的医生听到门铃声,穿着衣服出来为他们打开了门,然后问了几句,为林嘉因量了量体温。
39.5℃
林嘉因头脑昏沉,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浑身难受,时傅站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身上,时傅突然很后悔,她应该是下午骑马的时候受凉了。
医生又看了看症状,开了些药。
“在这里吃过药我们再回家。”时傅说。
“好。”林嘉因微微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拿着温水和药片来到她身边,林嘉因看着他的手,心情很复杂。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那么任性地回家,她只记得,这三年来每次生病都是一个人,每次都是一个人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夜里去医院,然后再一个人回去……
林嘉因的眼睛很酸,酸得想流泪。
她的头发挡住了脸,时傅看不清她的神情,看她愣着不动,时傅正想喂她吃,但下一秒她就端起了杯子。
“多久能退烧?”时傅问医生。
“一般来说,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药才会发挥作用。”医生说。
“好,谢谢。”
时傅向医生道完谢,拉着林嘉因往外走,从这里到她家还有一段距离,回去的路上时傅没有像刚才开得那么快,持着平稳的速度好让她舒服一点。
四十分钟后,莲花在林栖路117号停下,车停了,但林嘉因还没有醒来,时傅也没立即叫醒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额上冒了很多汗,应该是退烧药发挥作用了。
“到家了,回房间再睡。”车里到底是不舒服,时傅还是叫醒了她。
林嘉因睁开眼,刚醒来有些恍惚,她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过了几秒开口:“好。”
时傅下车绕到副驾驶,将她的围巾系好,然后两人一起进去了。
上次穿的拖鞋还在,时傅换上抱着林嘉因上楼,回到卧室,又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然后把她塞进被子里。
“喝点水。”时傅接了杯温水,坐在床边喂她。
林嘉因看了他一眼,半坐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半杯水很快见了底,喝完后林嘉因躺下了。
时傅放下杯子,又从洗手间拿来一条毛巾,被热水浸透散发着温热,他坐在床边,为她擦掉额头上的汗。
时傅没做过这些,动作有些生疏,但还算耐心仔细。
好像正在退烧,林嘉因的身体轻松了不少,但眼皮还是很烫,她沉默地看着他,看他出门时来不及换的家居服,看他进来后忙碌的背影,看他此刻耐心温柔的眉眼……
这份温度,让她贪恋。
“你再这样,我怕是要离不开你了。”林嘉因的声音很轻。
时傅拿着毛巾的动作顿住,视线移到她的眼睛,两人无声地对视,那些浅浅淡淡的,又或者是静水流深的情愫,仿佛要在彼此的眼睛里化开。
“那就不要离开了。”时傅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林嘉因心跳慢了半拍,这算是一句承诺吗?
三个多月以来,他们对待感情,都持着观望的态度,放任自流,顺其自然,放纵又吝啬,谁也不往前迈一步。
然而此刻,像是挑明了,但又好像和暧昧上头时的那些情话没有区别,当暧昧成了习惯,袒露心声的时候反而让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房间内因为这两句话陷入静默,沉默的对视中,谁也没有移开眼,仿佛都要看到彼此的灵魂深处。
不过,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林嘉因以为是她的手机,但拿起来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名字时,她的动作停住了。
——安安
刚才的炽热和温情被按下暂停键,所有的变化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林嘉因看了一眼,面色平静地将手机递给他:“你的电话。”
看到来电的名字,时傅沉默地看了两秒,还是接了,他站起身,顺便将手里的毛巾挂到洗手间。
听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和声音,林嘉因闭上了眼,心不断往下沉。
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六分,明明发着烧,意识还很混沌,但当看到那个名字时,她却瞬间联想起了所有的细枝末节。
他有一枚墨绿色的袖扣,别致又奢华,他不常戴,但林嘉因能感受到那枚袖扣对他来说意义不同,而那枚袖扣上刻着两个字母。
——An
之前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探究的欲望,但直到刚刚看到手机上那个名字。
——安安
上周在酒店,他佩戴的是这枚袖扣,包括那次来她家里,也是这枚镌刻着其他女人名字的袖扣。
该怎么解释女人的第六感呢?
林嘉因想到了那次在商务会所,他身边穿白色半身裙的女孩儿,也是上次在古董店的白衣服女孩儿,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眼里有爱意也有敌意,安安……
“在哪儿?”时傅挂好毛巾,重新回到卧室。
“对不起阿傅哥,给你添麻烦了,你现在能过来吗?”童安报了一个地址。
时傅回到床边,看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很久,但忽然间,她的睫毛动了一下。
时傅微愣,她没有睡。
“阿傅哥,你在听吗?”童安很久没听到他的回复,又问了一句。
时傅按了静音,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的眉眼,刚才那份冲动,被电话打断了,再提起有些不合时宜,但如果她开口,他就不去了。
这一刻,时傅希望她能开口,留住他。
“Jessie,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时傅放低了声音。
被子下,林嘉因的手慢慢握紧,刚才的悸动浓烈,逐渐冷却到原始状态,或者更冷。
——那就不要离开了。
现在,这几个字像个笑话。
“嗯,去吧。”林嘉因睁开眼,平静地开口。
时傅注视着她,就那么无声地看着她,他知道的,她从来不会说软话。
“好好休息,睡吧。”过了片刻,时傅掩住眸中的深意,帮她压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
林嘉因闭着眼任由他动作,他没说,她也没问,直到听见卧室的门关上,又听见莲花启动时的轰鸣声,她才睁开眼。
他曾经说过,最好不要动心,否则不好脱身。
但此刻,除了失落之外,林嘉因还感受到了日夜新生的难过。
她没有身份去质问,甚至连生气都没有立场。
她呆滞地看着灯光在墙壁上投的影子,一个人的房间,很冷清,但这三年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然而最近和他相处的时间里,她好像总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着迷。
她早该明白的,他温和的底色是冷漠,所以那些在意的不在意的情话才会那么轻易说出口,对她可以,对其他女人也可以,所以连刚才离开都没有任何犹豫。
林嘉因沉沉地闭上眼,或许是冷清太久了,随便一点温情就让她迷了眼,乱了心。
不该这样的。
酸涩在黑暗里消长,但任何感情从开始到消亡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梦里,林嘉因看到他站在床边,亲昵地吻着她的额头,跟她解释昨晚的不得已。
但她睁开眼,眼前什么都没有,另一侧的床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
窗外天光大亮,他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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