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背后办公桌上的资料被风微微吹起,时傅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屿季酒店的方向,那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循环浮现。

    林嘉因回到家,发现司念在沙发里躺着,司念听到动静后暂停了电影,走向厨房。

    “来吃饭吧。”司念把厨房煲的汤盛出来,烤箱里的甜点也好了。

    “真贤惠。”林嘉因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心情瞬间变得很好。

    “那当然。”司念饿了,没等林嘉因坐下就动了筷子。

    司念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林嘉因的饭量也是一如既往的小,稍微吃了点就饱了。

    “要不是知道你这毛病,还以为我做饭多难吃呢。”司念还没吃完,悠哉悠哉地喝着汤。

    “他是铭安的总裁。”林嘉因突然开口,视线落在绿色的桌布上笑了笑。

    司念正夹着一块排骨,她愣愣地看着林嘉因,觉得放下也不是,吃下也不是。

    “碰上了?”司念最后还是把排骨放到了口中。

    “嗯。”林嘉因低低地应了一声。

    司念突然大笑,但正吃着东西突然噎到了,一边笑一边咳嗽。

    林嘉因看着她这幅样子,慢悠悠地给她倒了杯水:“噎死你得了。”

    司念连忙接过来,一杯水下去终于不咳了,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饶有兴味地看着林嘉因:“孽缘呐。”

    林嘉因心想,没有孽,也没有缘。

    “再次遇见,感觉如何?”司念这下知道刚才的“垃圾”是什么了。

    “挺好的,公事公办。”林嘉因淡淡开口。

    “事情变得有趣了。”司念笑笑。

    有趣吗?林嘉因淡然一笑,想起了他的那句“眼熟”,对她倒是公事公办,就是不知道这次用燕大的学生,是为了博哪个姑娘一笑。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司念还沉浸在看戏的状态中。

    “嗯。”林嘉因应声。

    “其实那天在酒吧,向赫也在。”司念当时的目光被向赫夺去了,那是在他妻子去世后他们第一次见。

    “他们认识?”林嘉因抬头看着司念。

    “不知道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司念摇了摇头,她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燕城真小。”

    林嘉因又想到了今天在燕北郊区的那些人,她抬头看向窗外,天外是不是真的有一双无形的手?而人类只是他们渺小的玩具.

    接下来的日子也算正常,就像林嘉因手里不只有铭安一个客户,时傅整个公司也不只有燕北一个项目,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只需要做好整个项目的把控就好了。

    除了偶尔几个众人一起参加的电话会议外,他们从没有私下联系过。

    周四临近中午,方彦森敲了敲林嘉因办公室的门。

    “请进。”林嘉因没抬头。

    “在忙什么?”方彦森推门进来。

    看到是方彦森,林嘉因放下了手中的资料,简单道:“策划部交上来的方案。”

    方彦森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今天晚上铭安有一个宴会,你和我去吧。”

    “什么宴会?”林嘉因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都是他们旗下的代理商,算是联络感情吧。”方彦森笑着说。

    “我就不去了,衣服什么的都没准备。”林嘉因说的是实话。

    “衣柜里不是有吗?”方彦森看向一旁的衣柜,“那件黑色的裙子好看。”

    今天办公室有点凉,林嘉因刚刚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忘了关上,她看着衣柜里的那件黑色长裙,暗自思忖。

    抛开私事不谈,这样的场合确实能让双方加深了解,消除在工作中的摩擦,而且铭安旗下的代理商众多,说不定还能挖到客户。

    更何况,也确实没什么好顾虑的。

    “好,下班一起过去。”林嘉因看着方彦森笑了笑。

    “中午一起吃饭?”方彦森看了看时间。

    “和司念约好了。”林嘉因笑着说。

    “这段时间不见她来公司找你。”方彦森和司念也算认识,没少被她叫“方扒皮”。

    “在我家住着呢。”林嘉因明显感觉这段时间被她喂胖了。

    “你们两个倒是潇洒。”方彦森也没再坚持,和另一个客户总监去吃饭了。

    临近下班,林嘉因换上了那条长袖黑裙,袖子微微挂在肩膀上,是浅浅的小v领设计,堪堪露出了锁骨,也完美地勾勒出了腰部的轮廓线条,正式又不失优雅。

    夜幕逐渐降临,刘师傅开车将方彦森和林嘉因送到鸿艺公馆,车停后,方彦森下车为林嘉因打开车门,绅士地伸出了手。

    林嘉因一条腿迈下来,银色细闪的法式高跟鞋踩在地上,露出了漂亮的脚踝。

    身后的车离去,林嘉因和方彦森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入会场。

    鸿艺公馆三楼的休息室内,时傅手持酒杯伫立在落地窗前,奢华的吊灯流光溢彩,在他身上留下浅浅的光晕。

    他看着她挽着男人的胳膊进来,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那天晚上,是方彦森吗?

    “时总,下去吗?”卫峰出声提醒。

    等了几秒钟,卫峰没听到时傅回应,只见他沉默地注视着楼下园内的场景。

    过了片刻,时傅放下酒杯,下楼了。

    宴会开始,卫峰代表时傅做了个简短的致辞,然后大家就随意走动了。

    “时总。”方彦森看到时傅打了个招呼。

    “还以为方总能亲自负责这个项目。”时傅笑着上前。

    “嘉因比我能力强,她来带这个项目我更放心。”方彦森笑着说。

    “看样子,时总是看不上我了。”林嘉因举杯轻笑,眼角是淡淡的风情。

    时傅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和他谈笑,他笑了笑,和她碰杯:“怎么会,林总的厉害我可是领教过的。”

    他的话意味不明,林嘉因不动声色地挑眉轻笑:“时总真会玩笑。”

    两人在初遇的公馆言笑晏晏,在人来人往的晚宴中无声对峙,在耐心垂钓的眼波中华光深藏。

    寒暄了几句后,时傅离开了。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待会儿该胃疼了。”方彦森拿起盘子给林嘉因夹了点食物,看似随意,却都是她爱吃的。

    “谢谢。”林嘉因明白他的心思,却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小事上拒绝。

    两人说话间,有人朝他们走过来,林嘉因端起酒杯。

    “方总,又见面了。”来人看向方彦森。

    “这是鼎盛建材的陈总。”方彦森笑着为林嘉因介绍,其实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说不上认识,“这是我的搭档,林嘉因。”

    “你好。”林嘉因笑着举了举酒杯。

    “你们公司招人是不是看颜值?一个个都这么赏心悦目。”陈总玩笑道。

    “陈总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方彦森笑着开口,目光扫过另一边时,无意间看见个熟人,“你们先聊着,我去那边看看。”

    “好,方总去忙。”陈总说。

    只剩下林嘉因和陈总,对于鼎盛建材,林嘉因以前听说过,但了解的不多。

    “陈总对接的是铭安哪个项目?”林嘉因随意问道。

    “多多少少都有涉及,建材嘛,和房地产行业捆绑得比较紧。”陈总简单说道。

    “房地产现在已经算不上朝阳产业了,陈总如果想打造品牌拓宽销路,让公司以后的名气更上一层楼,”林嘉因顿了一下,笑着递出一张名片,“可以找我们。”

    “林总说的我都心动了。”陈总收下名片,看向林嘉因,“据我所知,凯扬之前服务过建材的客户?”

    “看来陈总也是有备而来。”林嘉因笑了笑,“没错,那是方总来燕城后的第一个客户,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但经过方总这双手,如今已经是建材行业耳熟能详的品牌了。”

    “方总的能力我是知道的。”陈总笑着说。

    “凯扬本来就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林嘉因下巴轻抬,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陈总爽朗地笑了两声:“林总放心,这张名片我一定收好。”

    觥筹交错,人影攒动,时傅坐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谈笑风生,交杯换盏。

    她说凯扬本来就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却跟他说乙方起的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你办这种宴会,就是让她来挖我们供应商的?”时傅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

    “谁能想到林小姐如此的……清新脱俗。”卫峰坐在时傅旁边,有点想笑。

    这种聚会并不是铭安第一次办,每隔两三年代理商大换血时都会办一次,虽然今年没有大换血,但卫峰作为老板的得力助手,得事事以老板为先,苦老板之所苦,甜老板之所甜。

    林嘉因和陈总谈得很投机,陈总离去后,她吃了点东西,不一会儿身边又来了个人。

    “你好。”来人率先打招呼。

    “你好。”林嘉因笑着回。

    “是凯扬的林总吧?我是尚辰设计的李穆,是铭安外包的装修设计公司。”李穆说着拿出一张名片。

    “原来是李总。”林嘉因笑着收下名片,但无意与他攀谈。

    因为比起刚才幽默风趣的陈总,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李穆说什么,林嘉因就客气地应付两句,虽然兴趣缺缺,但也不至于让他下不来台。

    两人说着话,林嘉因喝了口酒,但恰好一旁路过的人无意中撞了下林嘉因,酒洒在了她身上一些。

    那人似是没有察觉到,连头都没回,林嘉因也懒得叫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正当她准备拿出纸巾擦拭,李穆已经把手放到了她的锁骨前。

    “这人也太不小心了。”李穆的手在她肩膀处流连,好像在为她擦身上的酒渍。

    “李总,离我远一点。”林嘉因冷冷开口。

    “林总这是说的什么话,待会儿我们出去喝一杯?”李穆愈发盖不住眼里的猥琐。

    林嘉因眼底浮上一层冷意,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李穆,以及背后的那道注视。

    他在看她,林嘉因知道。

    同样是在鸿艺公馆,同样的场合,同样的遭遇,只是曾经给她留下西服的男人,如今在隔岸观火。

    “李总好自为之。”方彦森从另一边疾步过来,不动声色地将林嘉因拉到身后。

    方彦森面色冷寒地看着李穆,攥起的拳头就要抬起来,林嘉因看见连忙拉了下,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方彦森没再说话,拉着林嘉因的手离开了,他们的动静并不大,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李穆恼羞成怒地嘟囔了一句。

    时傅端着酒杯坐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嘉因离开后,李穆又换了目标,只是在几个人聊得正欢时,卫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李总,时总叫你。”卫峰笑着看向李穆。

    “时总?叫我?”李穆愣了愣,有点不相信,因为他平常根本没有机会跟时傅接触。

    “嗯,请跟我来。”卫峰说着离开了。

    李穆连忙跟上,心里还在暗喜,以为时傅对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比较满意,要增加项目了。

    卫峰领着李穆走过曲折的回廊,来到时傅所在的花园角落,这里很僻静,所以他才能将他们刚才的一言一行听得清楚,看得清楚。

    “时总,您叫我。”李穆笑着上前。

    “坐。”时傅淡淡开口,看不出情绪。

    “好,这段时间我们都按照客户的需求……”

    “今天不谈工作。”李穆还没说完,时傅就打断了他。

    “啊?”李穆有些愣怔。

    “听说李总喜欢喝酒?”时傅笑着问。

    “嗯……平常没事是喜欢喝点儿。”李穆不知道时傅是什么意思,说话也渐渐变得没有底气。

    “来,我陪你喝。”时傅凉凉地开口,眸底一片晦暗。

    “时总……”李穆这时候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但没等他再说什么,一旁的侍者已经拿了三瓶酒过来,分别为李穆和时傅倒上。

    “喝。”时傅看着他说。

    李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在时傅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继续。”时傅轻声慢语。

    听到时傅的话,侍者又为李穆满上,而时傅面前的那杯酒依旧没动。

    “时总,是不是我哪里做……”李穆说到一半,声音越来越小,对面男人散发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李穆又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这次不等时傅开口,侍者就为李穆满上了。

    满满的两杯烈酒下去,李穆实在喝不动了,心里也有点恼火:“时总,就算铭安再财大气粗,您也不能仗势欺……”

    “我让你喝——”

    时傅眼沉如墨,他突然起身捏着李穆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张嘴,把一杯酒灌了下去,桌子上还放着两瓶打开的酒,时傅拿起一瓶也毫不犹豫地给他灌了下去。

    这么灌,喝的没有洒得多,卫峰在一旁看着有点心疼那两瓶酒,还挺贵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人往这边走了几步,渐渐的很多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还有人拿起手机拍照录视频。

    在时傅去拿第三瓶酒的时候,卫峰上前一步先行拿走了,并细心地为他递上纸巾。

    时傅眼眸黑沉沉的一片,他停下动作,直起身看着李穆,高高在上的目光像是在看卑劣的蚂蚁,他接过卫峰递来的纸巾,缓缓地擦拭着手上的酒渍,动作说不出的优雅矜贵。

    时傅擦干净后,目光从李穆身上移开了,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中,卫峰跟在时傅身后一起离去。

    卫峰开车,缓缓离开鸿艺公馆,时傅坐在后面不耐烦地扯开两颗衬衣扣子,他打开半扇车窗,晚风争先恐后地灌进来,但吹不散他此刻的烦闷。

    “她男朋友是死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林小姐应该没有男朋友。”卫峰看了一眼后视镜说。

    “你又知道了?”时傅笑了。

    “感觉。”卫峰说。

    “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感觉。”时傅气笑了。

    “……林小姐品行挺高尚的。”卫峰觉得有被伤害到。

    “我卑鄙?”时傅眉峰轻扬,笑着看向卫峰。

    “……您也高尚。”您是老板,怎么会卑鄙呢。

    卫峰默默开着车,吃醋的男人就像是女人到了生理期,不讲道理。

    方彦森把林嘉因送回家,林嘉因看司念没回来,就去了浴室,她躺在浴缸里想着今天晚上的一幕幕。

    她每次参加宴会穿的衣服都不暴露,这次的黑色长裙和上次的墨绿裙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款式,没有露胳膊,也没有露腿……

    氤氲的水汽打湿了头发,林嘉因沉沉地闭上了眼,再高端的人群也少不了人渣,这不是她身为女性的错,她不应该检讨。

    林嘉因从浴室出来,刚来到房间就发现放在床头的手机亮着,不断有消息进来。她拿起来看了看,不仅有司念发来的,还有公司各个群和其他商业伙伴的群,有的消息都已经99+了。

    林嘉因点开凯扬的大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娇娇的呐喊,还夹杂着其他人的消息。

    娇娇:[今天又是为时总扛大旗的一天!!]

    娇娇:[太帅了太帅了!!!]

    娇娇:[把和时总握手列入我的遗愿清单!!!]

    Alan:[其实李穆说的也没错。]

    Eric:[确实有点仗势欺人了。]

    Nick:[小心说话,我们和铭安还有合作呢。]

    花臂:[@娇娇,收住。]

    娇娇:[万一是李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如果没问题,时总这么一个大老板,犯不着和他过不去吧~]

    林嘉因顺着消息往上划,看见了一个一分多钟的视频,她犹豫了两秒,点开了。

    只见身穿黑色衬衣的男人,从一个人静坐,到李穆进入画面,从起初的云淡风轻到后面的风雨欲来,再到一杯杯地灌酒……

    这个视频很完整,拍摄者似乎刚开始只是在偷偷拍时傅,但无意中撞到了后面的事情,所以林嘉因听清了他们的每句对话,也看清了他的每个动作和表情。

    潮湿的长发挡住了林嘉因的侧脸,她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

    她无声地站在那里,把各个群的消息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除了娇娇这种对时傅有光环的,大多数人的话都不太好听。

    林嘉因放下手机,沉默地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她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花园,看了好久.

    第二天来到公司,办公室里大家津津乐道的还是昨晚发生的事,林嘉因到茶水间,边磨咖啡边听他们聊天。

    “听说尚辰把李穆调到分部了。”

    “虽说是平调,但实则是降级。”

    “尚辰也挺识时务的。”

    “那不然怎么样?为了李穆丢掉铭安这么一个大客户?”

    “就算尚辰这么伏低做小,铭安还不一定买账呢。”

    “他们的合约也快到期了吧,我看八成续不上。”

    “这么看来铭安是有点仗势欺人了。”

    “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

    “Jessica早。”那三个人刚注意到林嘉因,下面的话没继续往下说。

    “早。”林嘉因冲好了咖啡,准备回办公室。

    “昨天您跟方总去鸿艺公馆了吧,具体发生了什么呀?”有个人八卦地问道。

    “不清楚,都去工作吧。”林嘉因淡淡开口。

    “好的。”三个人讪笑着离开了。

    下午,林嘉因和策划部的人有个会,会议结束后,策划部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方彦森在会议室和她聊了聊下个月的工作安排。

    “你和时总认识?”聊完工作,方彦森看着林嘉因缓缓开口。

    “不认识。”林嘉因没抬头,低头收拾着手里的文件。

    方彦森看着她平静的脸,没说话。

    昨天晚上,林嘉因在看群内的消息时,方彦森也在看,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彦森知道。

    “抱歉,昨天晚上没保护好你,以后这样的场合我尽量找其他人去。”方彦森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和你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人保护。”林嘉因笑了笑,“总不能因噎废食。”

    她永远都是那么独立,那么泾渭分明,但这么久了方彦森还是不习惯。

    两人聊完之后,林嘉因回了办公室,她放下电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城的高楼林立。

    以前在思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林盛华的女儿,所有人都知道思嘉从创始就是为她准备的礼物。

    所以,人人都讨好她,人人都敬重她。

    以前她也自诩见过这个社会的肮脏丑陋了,但来了凯扬之后,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恶。

    林嘉因回到办公桌前,她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从昨天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只言片语。

    她不该自作多情的,但那个视频又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手机进来个电话,林嘉因正喝着水,看见那个备注后愣了愣。

    他们分开后,林嘉因没有删除他的号码,也没有改掉备注,在沉寂了三个多月后,这个名字随着手机铃声再次在她的世界响起,荡起了层层涟漪。

    “你好。”林嘉因接通电话,抽出纸巾缓缓地擦拭桌子上的水渍。

    “林总吗?我是时傅。”时傅坐在办公桌前,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林嘉因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带着淡淡的嘲讽:“我是,您说。”

    “燕北的方案,前期预热的时间太长了,做一下调整。”时傅看着屏幕里的方案。

    “时间太短得不到预想的效果。”林嘉因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我们内部有调整,以我的时间为准。”时傅的语调神态一如往常工作中的样子,声调不高,却总让人无法拒绝。

    林嘉因沉默了几秒,公事公办地开口:“那得麻烦燕大的学生尽快提供方案,我们才能有的放矢。”

    “嗯,已经和燕大沟通过了。”时傅从办公桌前起身,缓缓走到沙发前。

    “好,那我们压缩一下时间。”林嘉因持着职业化的口吻。

    “嗯,感谢配合。”时傅倒了杯茶,出神地看着茶几上的那株绿植。

    “不过我还是要劝时总一句,关于方案的问题最好还是听我们的,毕竟我们是专业的。”林嘉因看向窗外。

    “哦?”时傅笑了,别有兴致地开口,“那我也要提醒林总一句,我是甲方。”

    “所以才说劝么。”林嘉因唇角上扬,她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时总还有其他事吗?不好意思,还有个会。”

    时傅愣了愣,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他看着杯底的茶叶笑着开口:“好,你忙。”

    “嗯,再见。”林嘉因果断地挂了电话。

    和时傅不同,林嘉因接下来确实还有个会议,挂了电话之后,她抱着电脑去往会议室。

    助理张妍去办公室给时傅送了份资料,进去后发现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张妍把资料放下后就出来了。

    “峰哥,昨天晚上的事舆论不太好,用不用公关部出手。”张妍在茶水间遇到了卫峰。

    “不用,过几天就好了。”卫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张妍很好奇,虽然时傅工作中比较严肃,但也不至于像昨晚那样吓人。

    “认真工作,少打听。”卫峰接了杯水。

    “确实,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看电视剧里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一般都没有好下场,您小心点。”张妍笑着看向卫峰。

    “大太监?”卫峰扭头看着她。

    “我说的是电视剧里,您怎么对号入座呢。”张妍笑着挥了挥手,“拜拜,我去认真工作了。”

    卫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妍离开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只听“嘶”的一声,大总管不小心烫到了嘴。

    晚上十点多,时傅从公司出来,窗外一片灯红酒绿,他开车来到屿季酒店,却没有停下。

    时傅漫无目的地行驶在临近午夜的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条昏暗幽静的小巷。

    巷子尽头的天边挂着一轮月亮,时傅看着前方的路灯,情不自禁地突然加速,又突然停下,风声在耳边呼啸着又归于平静,三四十米的距离,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那天晚上,她有没有害怕?

    时傅解开安全带,懒懒地靠在座椅上,身影逐渐被夜色吞噬,他望着朦胧又晦暗的月亮,点了支烟。

    卫峰那句话在此刻不经意地冒出来——

    “林小姐应该没有男朋友。”

    那天晚上,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又以什么身份紧张地将她揽在怀里。

    时傅弹了弹烟灰,目光掠向车窗外时,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林栖路,离117号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

    想到今天下午那通电话,时傅笑了笑,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冷静,但前后细微的情绪变化,他还是捕捉到了。

    客厅里,林嘉因正和司念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突然听见门铃响了。

    “谁?”司念扭头看着林嘉因,手里拿着刚烤出的披萨。

    “你点外卖了?”林嘉因看着司念,她刚才哭着闹着要点烧烤。

    “没有,寻思有些太放纵了,不好。”司念说着把一块披萨塞到嘴里。

    “我去看看。”

    剧情到了转折点,林嘉因批了一件外套就出去了,没来得及看房间内的可视屏,只是等她打开门看到眼前的男人时,愣在了原地。

    午夜的风带着暖意,徐徐地吹过来。

    墙上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林嘉因穿着黑色吊带睡衣站在门内,时傅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外,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静静对望。

    “稀客。”林嘉因靠着门轻笑。

    时傅往前走了半步:“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合适。”林嘉因抬起手臂拦了拦。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林嘉因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她平静地注视着他,在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以及他突然的出现有什么意图。

    时傅眼底滑过一丝危险的笑意:“交男朋友了?”

    在夜色的笼罩下,时傅静静地看着她的脸,手垂在身侧慢慢摩挲着。

    “时总要给我介绍吗?”林嘉因微微一笑。

    时傅嘴角缓缓上扬,握在一起的手指也渐渐松弛下来,但凡她刚才说出一个“是”字,他恐怕会忍不住掐住她的脖子。

    “这不正好,把我介绍给林总好了。”时傅笑容轻懒。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时总魅力这么大,我可不敢高攀。”林嘉因笑笑。

    “还是林总魅力比较大,让我惦记了几个月。”时傅低头看着她,轻声慢语。

    “时总的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讨女孩子欢心。”林嘉因凉凉地开口,眼里的笑意淡了些。

    在林嘉因出去后,司念按了暂停键,但是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回来,司念顺着落地窗往外面看了看,也披了件外套出去了。

    司念看林嘉因扶着门站在那里,她走到跟前,才看清外面的男人。

    一瞬间,司念来了兴致。

    “嗨,又见面了。”司念笑着看向时傅。

    看见司念那张脸,时傅逐渐想起前两次遇见的情形:“是你?”

    “对啊,我说过以后会再见的。”司念嘴角挂着笑。

    短短的一瞬,时傅意外的点在于她们竟然是朋友,却没抓住其他的细节。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林嘉因和吃醋这件事是不搭边的,他想不到她吃醋的样子,想不到她这么要强清冷的人会吃醋。

    “需要我为你腾地儿吗?”司念看向时傅,“给我一百万,我现在就走。”

    时傅拿出了手机:“账号。”

    司念愣了,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她是不是把自家姐妹卖得太便宜了?

    司念也不是真想要他的钱,她转身伏在林嘉因耳边,低声开口:“睡一睡还是不错的。”

    她看得出来林嘉因这几个月来若隐若现的反常,如果有误会,解开就好,如果没有那就更好了。

    司念说完,穿着睡衣就大剌剌地往门外走,似乎准备就这么离开,林嘉因伸手将她扯了回来。

    他抬起手时,那颗袖口在灯光下划过一丝流光,林嘉因失去了和他调笑的心思,也不想再看第二眼。

    “时总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吧。”话音落地,林嘉因关上了门。

    门内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时傅看着紧闭的大门,脸色越来越沉。

    “林嘉因,你竟然在我和男人之间选了我,说实话我有点感动。”司念重新瘫在沙发上。

    “你竟然只把我卖了一百万,我也挺感动。”林嘉因嘴角挂着心不在焉的笑。

    司念乐了,她拿起遥控器继续播放电影,顺便拿起桌子上的披萨,咬了一口发现凉了,又重新放了回去。

    “他来干什么?”司念问。

    “可以称之为男人的间歇性寂寞。”他刚才的话,林嘉因不想费神探究里面有几分真假。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有好感,不妨试试。”昨晚的视频司念看到了,她突然觉得时傅很不错,帅得一塌糊涂。

    “好感吗?”林嘉因嘴角待着淡淡的嘲讽,“别说好感,就算我爱他,感情也是可以控制的。”

    如果这句话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司念要笑着回一句“天真”,但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林嘉因,以她对自己的狠,司念相信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嘉因,我真希望你能轰轰烈烈地爱一回。”司念看着电影屏幕,淡淡开口。

    “我去睡了,晚安,你也早点休息。”林嘉因起身离开了客厅。

    司念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她嚼着薯片,一个人看完了电影。

    房间没有开灯,林嘉因躺在床上,完全沉没在夜色里。

    林嘉因没有告诉司念他们结束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如果告诉她,她现在恐怕不会说“不妨试一试”这种话,而是直接开车去撞他了。

    林嘉因也知道自己在感情里有很大的问题,面对误会和一些摩擦,她很少主动去问。

    但是有谁值得她去改吗?没有。

    时傅离开林栖路后,车在路上开得飞快,今晚他是有多不清醒才会去找她?

    最后,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台球俱乐部,但是当他进去后,向赫已经喝得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是怎么了?”时傅问程浩。

    “还能怎么,为情所困呗。”程浩笑着端起酒杯,对这两个哥哥又心疼又想笑。

    向赫像是没注意到时傅来了,他还在倒酒,酒全洒在了桌子上仍旧在倒,还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我找不到她……”

    “不在家……也不在花、花店……”

    时傅一身黑地站在那里,面色冷峻阴郁,他看着沙发里烂醉如泥的兄弟,闭着眼捏了捏眉心。

    最后,时傅扶着向赫把他送到房间,然后自己出来和程浩喝酒了.

    周六晚上,时傅回了燕园,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一个人来到海棠树下,曾经粉色的花瓣已经凋落,变成了紫褐色,有的掉在了地上,有的掉进了池子里。

    在寂静的夜里,呈现出一片颓败荒凉。

    零点过了就是母亲节,时傅打开手机,短信列表里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漫不经心地往上翻看信息记录。

    上一条,是新年快乐。

    再上一条,是中秋快乐。

    再上一条,是生日快乐。

    再上一条,是母亲节快乐。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他发的消息再也没有得到回复。

    到了零点,时傅照旧发了一条“母亲节快乐”,依旧没有回复。

    夜凉如水,时傅在长椅上坐了好久,他看着月色下繁密茂盛的海棠,依稀间,似乎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片火光.

    铭安晚宴的视频,经过两天的发酵,不仅在圈子内传遍了,还登上了新闻。

    时傅一直以来都很低调,几乎没在媒体上露过面,第一次露面是七八年前铭安换了新领导人,当时网友直呼想嫁,第二次就是“灌酒事件”,与几年前相比,这次的舆论几乎一边倒,其中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仗势欺人”。

    医院的病房里,林嘉因陪江婉说了会儿话,打开手机后就看到了愈演愈烈的新闻。

    如果之前林嘉因还觉得是她自作多情,那周五晚上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又怎么解释?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那大年初一的商场、那枚袖口和此次燕北的项目交给一群没有经验的学生来做,又怎么解释?

    他是只狗么处处留情?

    林嘉因索性把手机扔在一旁,眼不见心不烦。

    铭安的这次公关危机,卫峰甚至都没有上报给时傅,等处理好了之后,直接将结果告诉了他,卫峰能在时傅身边待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

    向赫那天喝酒喝得胃出血,时傅知道后来医院看他。

    医院的走廊里,时傅边走边听卫峰汇报上来的情况,余光扫过某个病房时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停住了脚步。

    时傅顺着房门的小窗往里看,日落黄昏,四下寂静,她独自立于窗前,背影沾染了几分萧瑟落寞。

    “时总?”卫峰久久没听到时傅的回复。

    “嗯,照你说的办。”时傅低声开口。

    电话挂断了,时傅仍旧站在病房门外,看着她与光影相融的背影,像是要在这个盛大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查过燕北郊区别墅的资料,时傅不难想里面的人是谁,他默然地看着她,过了片刻,转身走向了向赫的病房。

    在他这里,只有再一,没有再二.

    周一下午五点,铭安、凯扬和燕大三方有个会,主要是评选出此次的建筑作品,从而展开后续的一系列宣传引资等工作。

    会议地点仍然是铭安大厦。

    “为什么五点才开会啊!看来今天又得加班。”娇娇在车里不满地抗议。

    “谁让人家是爸爸呢。”Leo笑了笑。

    林嘉因没有和娇娇他们一起过去,她下午外出办事,直接开车去了铭安。

    这次再来,林嘉因心情比上次平静了很多,她知道今天出席的会有徐之恒,还有一个叫“安安”的女孩儿。

    来到铭安地下车库,林嘉因正在找车位,但忽然看到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刚从一辆宾利里出来。

    昏暗的地下车库,林嘉因笑了笑,本该降下的车速,她又重新踩下了油门。

    黑色的揽胜前灯亮起,带起凌厉的风声朝前驶去,轮胎重重地压在地面,然后随着刹车在路面留下一道长狠。

    卫峰听到声音连忙去拉时傅,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心惊地看着那辆车朝他们驶来,又在他们面前紧急停下。

    车身,堪堪碰到时傅的衣角。

    车停了,林嘉因降下车窗,头微微往外伸了伸,她看着车前的男人轻笑:“不好意思二位,不太会开车,麻烦让一让。”

    她说过的,一公分都不会留给他。

    时傅站在原地,没有移开半分,他好像没有意识到刚刚的凶险,只是无波无澜地望着眼前熟悉的车辆和驾驶位的女人。

    过了许久,时傅轻笑着退到一旁:“林总请。”

    “谢谢。”林嘉因笑着关闭车窗,然后利落地离去。

    停好车后,林嘉因乘电梯去会议室,进去后发现燕大和铭安的人都陆陆续续到齐了,但那个能拍板的男人不在。

    会议长桌两侧,凯扬在左,燕大在右,铭安的人为了尽地主之谊分散坐在两侧。

    时傅回到办公室的休息间换了条裤子,他失神地看着腿上那块淤青,按上去,很疼,他又按上去,垂眼笑了笑。

    “受伤了吗?”卫峰注意到时傅换了衣服,他的心跳似乎现在都还没平静下来。

    “没事。”时傅没擦药,他偏头看着卫峰,“你觉得林总开车技术怎么样?”

    卫峰愣了愣,看着时傅笑了:“比我好。”

    时傅没说话,拿着相关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临近会议时间,时傅进来了,他坐在主位,两侧分别是林嘉因和徐之恒。

    林嘉因不动声色地在徐之恒和时傅脸上扫过,又很快移开,两人的神色都很正常,难道春节假期那天,他没看到徐之恒吗?

    “开始吧。”时傅向来讲究效率。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林嘉因也收回了思绪。

    “非常荣幸能有机会参与‘先生的庭院’这个项目,我们共带来三份作品,现在为大家一一呈现。”徐之恒简单做了个开场白,然后示意学生上去讲。

    第一个男生从谈吐到神态都很沉稳,逻辑清晰,言简意赅,字字句句都在重点,面对这么多人也不怯场,作品更是让林嘉因感到惊艳,显示屏上的3D模拟图和她心里的庭院几乎完美重合。

    第二个男生有点紧张,目光一直放在徐之恒和同学身上,不太敢和其他人对视,作品比起第一份也略显逊色。

    第三个,是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儿。

    “大家好,我是童安,这是我带来的作品,在古朴的大……大格调下加入了现代元素……”

    女孩儿穿着白色连衣裙,虽然是偏职场风的设计,但是穿在她身上又很甜美。

    林嘉因悠悠地靠在椅子上,她说话断断续续很明显,看得出来很紧张,但还是在很努力地叙述、尽力表达自己的观点。

    人在紧张的情况下,都会下意识地寻找依靠,这是本能反应。

    就像第二个男生一直看着徐之恒,而这个叫童安的女孩儿,目光一直胶着在时傅身上。

    林嘉因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徐之恒一半的注意力都在林嘉因身上,对于她微不可查的轻笑,徐之恒看了看她,然后移开了。

    时傅淡淡地扫过林嘉因,目光仿佛不曾在她身上停留过。

    “以上就是我的作品。”童安说完心里松了一口气,在回座位的路上,她一直看着时傅,想得到他的肯定。

    而时傅像是没有注意到童安的视线,对她和其他两位学生没有区别。

    “林总有什么看法?”时傅看向林嘉因,腿上那处还带着隐隐的刺痛。

    “学生们的作品都很出乎我的预料,很不错。”林嘉因笑着看向那几位学生,没看时傅,好像刚才在地下车库只是和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她确实很意外,除了第二个同学差强人意,其他两个人的作品都很好,那个叫童安的女孩儿能力也不错。

    “你叫秦牧是吗?”林嘉因看向第一个男生。

    “嗯,是我。”秦牧微微点了点头。

    “作品是你独立完成的吗?”林嘉因又问。

    “是的。”秦牧穿着白色的衬衣,沉稳自信又不张扬。

    “在做这个方案前,我们团队也参观了许多地方,像燕城一些老四合院,还有曹雪芹先生的故居等等。”林嘉因笑着看向对面的铭安众人,目光一一在他们身上掠过,“这位同学很聪明,在北方老旧庭院的基础上加入了南方园林的元素,恰到好处地增添了灵动性,我很喜欢。”

    “我和林总的看法一样,秦牧同学的这份作品还有一个很独特的地方在于,整个建筑都是一层,在如今我们这个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的时代,会给人一种踏实感,也很符合我们这个项目的初衷。”铭安市场部的李经理说。

    其他人也说了几句,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

    “林总觉得第三份作品如何?”时傅又问。

    林嘉因笑了,这么迫不及待么?

    “是你独立完成的吗?”林嘉因问童安。

    童安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又想起什么,她补充道:“大部分是我自己完成的,教授也为我提供了很多想法和指导意见。”

    不邀功,懂感恩,不错,林嘉因点了点头。

    “后面两份作品我或多或少都提了些意见,但秦牧那份作品,是他独立完成的。”徐之恒担心别人误会秦牧,简单解释道。

    “秦牧同学真是年轻有为啊,有没有兴趣毕业来铭安?”有人开始递橄榄枝了。

    “谢谢,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荣幸。”秦牧轻笑,波澜不惊,彬彬有礼。

    “他爷爷是秦邦宇,女朋友是岑青宥,人家能来给你打工吗……”

    在众人的谈话中,一声窃窃私语传来,秦牧的脸不着痕迹的黑了。

    “好了,继续。”时傅语气寡淡。

    “你的作品也不错,同样是从古朴出发,相比秦牧悠悠夏日长的调性,你融入了一些的现代元素,重点突出的是气派,很符合我们当代的审美和生活习惯,但可惜的是,”林嘉因笑着看向童安,“缺少一份雅致,不够打动我。”

    “谢谢林总的意见。”童安笑着轻声开口,但到底是年轻,脸上的难为情和失落藏不住。

    其他人有赞同林嘉因观点的,也有喜欢童安作品的,最后,时傅说话了。

    “有一点我希望大家清楚。”时傅将手中的钢笔放下,“我们追求古朴,不是一味地仿古,而是要在符合现代人居住理念的基础上,加入适当的元素。”

    “照时总这么说,‘先生的庭院’和其他楼盘的区别在哪里?”林嘉因直视着他。

    会议室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往常都是时傅这么问别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问他。

    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脸上,甚是好看,和刚才在地下车库一样好看,时傅看着她轻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总是在英国长大的,是不是在国外生活了太久,凡是和古意沾点边儿的都会有亲切感?”

    这是在说她没文化?

    林嘉因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嘲讽。

    “我十四岁回国,爷爷是作家,奶奶是京剧项目传承人,时总是在质疑我的国学素养?”林嘉因看着时傅,微微一笑,“你以为林栖路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林总还会京剧?希望有机会能欣赏一下。”时傅有些意外,语气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

    掺杂着私人感情的交锋,两人脱口而出的话里都暗藏着秘密,不过在场的人并没有注意到,都以为这是双方合作前正常的信息调查。

    林嘉因眼里酝酿着冰冷的暗芒,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动着。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谁也不让一步,只不过一个暗藏锋芒,一个云淡风轻。

    但平静的眼波下皆是暗流涌动。

    办公室的气氛越来越奇怪,气压也越来越低,铭安的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敢这么和他们老板表达不同意见的人,他们愿意称之为英雄!

    徐之恒坐在林嘉因对面,眉心微微动了动,她还是这个样子,那么骄傲、那么孤冷,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绝不容他人置喙,不管对面坐的是谁。

    童安不安地坐着,她的目光落在时傅身上,心里很感动,也很庆幸能得到他的认可,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产生纠纷。

    徐之恒刚想为林嘉因说话,童安先一步开口了。

    “林总,我会按照您的建议再做调整,争取做出一份让大家都满意的……”

    “不用改。”时傅淡淡道。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下本不写姐弟恋啦,写大叔《伊甸园剧场》,轻松甜文~

    清冷禁欲律师x作精可爱少女年龄差11岁

    第一次见面

    佛罗里达南部海滩,破洞的渔网袜,夸张的粉头发,阳光,沙滩,橘色墨镜和吉他,他看着风骚的小甜心,细细的脚腕被另一个男人的蜜色手臂托起,涂上明艳的红色指甲。

    第二次见面

    朋友长居海外的妹妹回国,朋友再三嘱咐,他的妹妹有自闭症,晚上吃饭不要吓到她。

    而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电光火石,目光胶着,两人愣怔的瞬间她先移开了眼,低头的动作像只受惊的雀儿。

    他落座,看着酒杯上她的影子笑了:自闭症?

    第三次见面

    朋友把妹妹寄养在他家两个月,这天晚上,她在浴室洗澡,洗了一半大喊:“哥哥!花洒坏了~”

    男人望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坐在沙发上沉沉地点了根烟,嗯,今晚已经是这个月坏的第七次了。

    第34章

    话音落地,两人之间那条紧绷的线突然断了,林嘉因勾了勾唇,眼里的暗芒和心里堆积的火苗在一瞬间熄灭,心湖一片平静。

    就在这时,卫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他刚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然后就看见了时傅和林嘉因无声的对视。

    “时总,电话。”卫峰把手机递给时傅。

    林嘉因移开了眼,时傅也收回了视线,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后,他接过电话走出了会议室。

    “请大家稍作休息,十五分钟后我们继续。”卫峰看向众人说道,他猜测时傅那边应该不会很快结束。

    随着卫峰的话说完,会议室凝滞的空气渐渐流动起来,有人在位置上聊工作,有人去茶水间冲咖啡。

    这时,林嘉因来了个工作电话,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会议室和时傅的办公室离得很近,中间隔着一个休息区,林嘉因站在休息区的落地窗前,笑着与客户攀谈。

    落地窗倒映着室内浅浅的影子,林嘉因抬头的瞬间,看见童安从会议室出来,走向另一侧的办公室。

    林嘉因只扫了一眼,嘴角的笑都不曾变过,仿佛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和客户谈笑风生。

    卫峰去往时傅的办公室,走到跟前发现童安站在门外。

    “童小姐,有事吗?”卫峰问。

    “阿傅……时总在里面吗?”童安停顿了一下,改了口。

    “时总在谈工作,你稍等。”卫峰请她坐在办公室外的沙发上,又看向助理室,“张妍,倒杯水过来。”

    “不用麻烦了。”童安连忙摆手。

    “来了!”张妍放下手头的工作。

    卫峰敲了敲门,然后进了时傅的办公室,时傅和银行的电话也接近尾声,过了几秒挂了电话。

    “童小姐在门外等着。”卫峰说。

    时傅眉头微皱,抬手倒了杯茶:“让她回去。”

    “好的。”卫峰点头走向门外。

    童安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突然有点后悔过来找他,他应该不喜欢工作的时间被打扰,但是想到刚刚会议室的情况,她不想让他为难。

    童安耐心地等着,这个位置比较隐蔽,不会有人过来,而且她刚刚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人。

    “童小姐,时总还在忙,不如等下班你再过来。”卫峰说。

    “好的,没关系你们先忙吧。”童安起身朝卫峰笑了笑,藏起了眼里的失落,“我先回去了。”

    “好的。”

    卫峰看着童安离去的背影,转身回了办公室,看到时傅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林小姐的爷爷是第一届启蛰文学奖的获得者。”卫峰虽然没有参加会议,但在门外依稀听到了几句。

    “我知道。”时傅轻笑。

    启蛰,又名“惊蛰”,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时傅的记忆不知不觉回到很多年前。

    那年他七岁,去爷爷奶奶家过暑假,在被奶奶逼着练了一个小时书法后,他偷偷溜到后院去玩,然后看到爷爷和几个叔伯在一起喝茶聊天。

    时傅现在还记得爷爷当时说的话——

    “启蛰至,气温回暖、春雷乍动,万物生机盎然,不如我们的文学社就叫‘启蛰’吧,然后再拿出一部分资金设立‘启蛰文学奖’,让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进来。”

    虽然他爷爷已经去世了,但这些年,铭安从未停止对启蛰文学社的资助,到了后来,启蛰文学奖渐渐成为文坛数一数二的权威奖项。

    当时看到她家人的资料,时傅就注意到了。

    “她不适合做乙方。”烟燃到了尽头,时傅掐灭扔进了烟灰缸里。

    “林小姐和您很像。”卫峰说。

    夜幕降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时傅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对于卫峰的话,他什么都没说。

    “银行那边谈好了,后面的事尽快推进。”时傅把刚才电话的结果告诉卫峰。

    “好的。”卫峰应下。

    “到晚饭时间了,待会儿安排个饭局。”时傅说。

    “是和凯扬、燕大吗?”卫峰问。

    “嗯。”时傅应了一声。

    “林小姐……应该不会参加。”卫峰看着时傅说。

    时傅望着窗外笑了笑,眼里的笑意极淡:“她会的。”

    林嘉因挂了电话回到会议室,娇娇和Leo正在小声嘀咕。

    “时总像个□□者。”娇娇放低了声音,像是再做坏事一样。

    “回公司再骂。”Leo敲了下她的脑壳。

    “好的。”娇娇揉了揉头。

    时傅推开会议室的门,卫峰也跟着进来。

    “我们继续。”时傅坐下,松了松领带。

    经过中场休息,两人似乎都冷静下来了,但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在徐教授的指导下,这几套作品都很成熟,但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选择最优秀的作品,而是要选择最合适的。”时傅看着屏幕上的作品,声音沉稳,“做项目不是做慈善,第一份作品如果想做得出彩,占地面积就得放开,相应的,成本会提高不止一倍。”

    “所以我建议,分精品优品两个档,百分之三十的建筑面积用第一份设计,百分之七十的面积用第三份设计。”

    “各位觉得如何?”时傅言简意赅,说完后目光扫过众人。

    “这个方法好,客户也多了一种选择。”市场部李经理说。

    其他人也随着应和。

    “林总呢?”时傅偏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好意思,我忘了时总是个商人,是我思虑不周。”林嘉因微笑,嘴角的弧度和面部的每个细微表情,都像是仪器计算过的完美,“作为乙方,我们尊重铭安的所有决定,并会呈出一套完美的营销方案。”

    “有劳了。”时傅轻笑,说完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的会议很顺利,两人至始至终都很和气,但比起上半场的暗潮汹涌,这种调整后的平静既客气又疏离,他们好像都回到了自己的界限之内,距离也越来越远。

    会议很快到了尾声。

    “今天辛苦各位了,时总在附近定了餐厅,”卫峰看向林嘉因和徐之恒,“林总,徐教授,吃过饭再走吧。”

    “好。”徐之恒看着时傅笑了笑,介于有其他人在,他们没有以兄弟相称。

    “那就谢谢时总了。”林嘉因轻笑。

    卫峰愣了愣,没想到时傅猜的这么准。

    “应该的。”时傅抬了抬眼皮。

    随后,他们分别开车去往指定的餐厅,凯扬的车上,娇娇开始吐槽时傅。

    “Jessica,从现在开始,我决定暂停对时总的喜欢,24小时之后再解除禁制。”娇娇义愤填膺地说。

    “真有骨气。”Leo笑着斜了她一眼。

    “他怎么能欺负我们Jessica呢?”娇娇眉毛皱在一起。

    “正常的工作交流而已。”林嘉因笑着说。

    “我以为你不会参加今天的饭局。”Leo看着林嘉因,毕竟她连公司内的聚会都很少参加。

    “维护好和甲方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林嘉因语调平缓。

    林嘉因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刚才在会议室外面,她看到童安去找他,也看到她很快回来了,应该是没见到。

    她以为他公私不分,但实际上,公私不分的人是她。

    如果她单纯只是乙方,她不会揣测他选择第三个设计的用意,更不会因此产生情绪。

    就像今晚的饭局,如果考虑到旧情人的关系,她不该来,但是作为凯扬对接铭安的负责人,她要来。

    要想做到真正的不在意,第一步就是忽视,不管他出于什么用意,不管他和童安是什么关系,她都要明确自己乙方的身份,守好自己的界限,然后,微笑着满足甲方的一切合理需求。

    所以,她来了。

    后面的宾利上,卫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没有问时傅为什么猜的那么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老板兴致不高,而且眼里一片淡漠。

    有些人晚上有事就没参加饭局,到了包厢,只剩下燕大的四个人,凯扬的四个人,还有铭安的四五个人。

    时傅照旧坐在主位,两侧都是铭安的人,而很不巧的是,林嘉因和徐之恒坐在了一起。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渐渐热络起来,铭安市场部的李经理朝林嘉因举起了酒杯。

    “这杯酒我敬林总,在我们公司,平常可没有人敢反问时总问题,林总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哈哈!”李经理也是人精,一方面奉承了林嘉因,一方面又缓和了会议上的小摩擦。

    “看来是我不懂事了。”林嘉因玩笑着说道,然后和李经理喝了那杯酒。

    大家继续聊,徐之恒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是自信优雅,她的话虽不多,但一开口总能吸引众人的视线,低调中又藏着淡淡的潋滟风情。

    徐之恒和林嘉因在一起七年,他见过她的很多面,唯独没有见过她在饭局中应酬的样子,没想到在分手多年后让他看见了,竟是这般让人移不开眼。

    徐之恒在看,时傅也在看。

    “我还能把你们吃了不成。”时傅轻笑,手指不着痕迹地摩挲着酒杯的边缘。

    卫峰看了一眼时傅,那是他在烦躁时想抽烟的动作。

    “时总虽然厉害,但你们也不能这么依赖他,不合适的地方,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徐之恒担心时傅身边没有敢说真话的人,这对他还有公司来说,都不是好事。

    “徐教授说的是。”时傅淡淡应声。

    林嘉因喝着酒,觉得徐之恒说的话很奇怪,就算那天晚上他们两个没有认出来,但现在徐之恒无论是口吻还是立场,都很奇怪。

    林嘉因垂着眼,没有继续深究,只当这是饭桌上的闲谈。

    “少喝点。”徐之恒偏头看着林嘉因,低声开口。

    “嗯。”林嘉因应了一声。

    之后又有人敬林嘉因酒,在林嘉因开口前,徐之恒先端起了酒杯。

    “林总毕竟是女士,这杯我替她喝。”徐之恒笑着朝那人举起酒杯。

    “徐教授真绅士,听说二位是校友?”那人随意问道。

    “嗯,在座的应该很多都是校友吧。”徐之恒微笑着,声音温和。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大家各自的母校,也没有人再提起林嘉因和徐之恒。

    三个学生没有怎么说话,有人问到了就笑着回几句,这种场合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说,还是少说比较好。

    今天晚上,童安除了看时傅以外,视线落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林嘉因身上。

    童安看着她谈吐从容,落落大方,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她周身好像充斥着淡淡的光芒,是那么明媚,那么耀眼。

    她也好想成为这样的人。

    晚上十点,饭局结束了,十来个人站在餐厅外寒暄。

    “对面是我朋友开的台球俱乐部,有兴趣的可以去玩一玩。”时傅笑着说。

    “好啊!”娇娇脱口而出。

    时傅微愣,看了她一眼,然后Leo敲了下娇娇的脑壳。

    “我就不去了,孩子还在家等着呢。”铭安的一个经理笑着说。

    “我和学生也回去了。”徐之恒的视线落在童安身上,掩住眸中的深意。

    触及到徐之恒的目光,童安心里的话压下了,然后默默跟在他身后。

    徐之恒走之前,看了一眼林嘉因,看到她的目光落在别处,徐之恒也离开了。

    最后,燕大的人走了,铭安的人也只剩下时傅和卫峰,林嘉因这边剩下Leo和满脸亢奋要往俱乐部冲的娇娇。

    “时总,那我们也先回去了。”林嘉因笑着向时傅道别,吃饭是工作,但俱乐部就不是了。

    时傅正要客气地回一声“辛苦了”,就听到了她身边那个女孩儿的声音。

    “Jessica,我想去,好想去!”娇娇毕业后就来了燕城,朋友同事们整天说要带她去花天酒地,但现在快工作一年了,她连酒吧的门都没踩过,整天加班加班。

    “让Leo陪你去。”林嘉因不想再发生意外。

    “我女朋友明天生日,我要回去陪她过零点。”Leo笑着说。

    “你个广告狗为什么会有女朋友!”娇娇生气。

    “谁让你哥我魅力大呢,走了,你自己玩吧。”Leo说完和林嘉因和时傅打了招呼,也离开了。

    “Jessica~Jessica~”娇娇拽着林嘉因的手臂黏人地摇来摇去。

    林嘉因耐不住娇娇这么磨人,而且看着孩子可怜兮兮的,她叹了声气:“娇娇,你上辈子一定是我女儿。”

    “妈妈!妈妈我们冲吧!”娇娇知道林嘉因这算是答应了,拉着她就往对面走,好像生怕她反悔一样。

    时傅和卫峰站在两米外,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下属,也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领导。

    时傅原本是想自己过去喝酒的,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料到她不会去,但现在……

    时傅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对下属倒是心软。

    “林总这边请。”时傅看着她道。

    “好,麻烦了。”林嘉因笑着回。

    俱乐部就在对面,四个人走了三五分钟就到了,林嘉因看着眼前的俱乐部,突然也来了兴致,就当是带小妹妹出来见见世面吧。

    林嘉因走到柜台前,准备了解一下娱乐项目。

    “林总直接跟我上去就好。”时傅视线飘向她。

    “我们单独开一个吧,就不打扰时总了。”林嘉因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好,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卫峰。”时傅淡淡道,算是尽地主之谊。

    “嗯,谢谢。”林嘉因也持着同样的客气。

    时傅没做停留,抽回视线离开了。

    “Jessica,我们能点男人吗?”娇娇一脸兴奋。

    “想点几个?今天姐姐请你玩个痛快。”林嘉因嘴角上扬,眉眼全是动人的风情。

    背后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卫峰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绊倒,卫峰抬眼去看时傅,他依旧迈着稳健的步伐,表情似乎也不曾变过,只不过眼神多了一丝冷峻阴郁,似明似暗,让人不易察觉。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前台认得时傅,看到林嘉因是和他一起进来的,还以为他们是朋友,于是就给林嘉因和娇娇开了19层的包厢。

    19层是顶楼,一般只对向赫的那些朋友开放。

    时傅从洗手间出来,远远看到她们进了隔壁的包厢,男人眼底深邃,古井无波,他淡漠地抽回了视线。

    包厢里很热闹,有人在打台球,有人在喝酒聊天,时傅推门进来坐到向赫旁边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播放的电影。

    向赫前两天喝酒喝到胃出血,现在酒不能沾,烟不能碰,也只能干看电影。

    卫峰本来已经可以下班了,但是他看看面前这两个人,还有隔壁那两个,莫名觉得就算下班也安生不了。

    向赫不能喝酒,时傅可以,他点了根烟坐在那里,烟熏火燎,云山雾罩,明灭的火星映着他凉凉的黑眸,似是要在里面勾起一簇火焰,但夜色太浓,火星太浅,他抬抬眼皮,无波无澜的眼底便将那丁点暗芒覆灭了,随后照旧是一片平静。

    昏暗的环境中充斥着欢笑和酒杯碰在一起发出的清脆,迷幻的灯光不知道在时傅脸上变换了多少次,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下酒杯看着向赫。

    “把隔壁的监控调过来。”时傅弹了弹烟灰。

    这是时傅坐下后两人说的第一句话,卫峰看了看时间,不错,坚持了半个小时呢。

    向赫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然后打了个电话让人把监控调过来,没过多久,有人拿着平板电脑进来,放在了时傅面前。

    隔壁的1902,林嘉因站在窗前点了支烟,夜风微微卷起头发,她看着刚才还亢奋不已说要点十八个男人的女孩儿,现在像一只小鹌鹑似的坐在沙发里,林嘉因无奈地摇头笑了笑,隔着青烟弥漫,红唇勾起潋滟的笑意。

    “我妹妹第一次来,你们别吓到她。”林嘉因笑着说。

    “林小姐放心,这么可爱的妹妹我还是第一次见。”

    房间里有七八个男男女女,娇娇坐在那里,他们这句话突然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块唐僧肉,她有点庆幸刚才她说要点十八个男人的时候,Jessica拦住了她,为什么有些人只能口嗨,实践就不行了呢!

    娇娇流泪。

    “那个,哥哥姐姐们,不如我们去打台球吧,我打台球还是不错的。”娇娇放下酒杯,其实她更想喝奶茶的!

    林嘉因端着酒杯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玩闹,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时,有个男人朝她走来。

    说是男人,但说男孩儿可能更合适,看着年纪不大,穿得干干净净的很清爽,像是大学生。

    “你不用管我,去玩就好。”林嘉因喜欢随意一点,也怕他拘束。

    “有点吵,来这里躲个清净,我陪林小姐喝酒吧。”他笑着说。

    “好啊。”林嘉因也来了兴致,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合眼缘的小男生了,“手上戒指不错。”

    “只有戒指不错吗?”男生伸出了纤长骨节分明的五指。

    林嘉因笑了,非常配合地伸手摸了摸,动作极慢:“手也不错。”

    “我隔三差五来这里玩,怎么没见过林小姐?”男生笑着问。

    “你不是在这里工作吗?”林嘉因挑眉。

    “不是,和朋友来玩,余光一瞟就被勾来了这里。”男生玩笑着开口。

    林嘉因笑了,两人随意地闲聊,她没想到他的确是大学生,正在读大三,但谈吐风趣幽默,让人觉得很舒服。

    两人聊得欢快,在男生提出要她联系方式的时候,林嘉因笑着答应了。

    时傅夹着烟,视线落在平板看上,漠然平静的神情好像和平常看工作报表没什么区别,过了片刻,他熄灭屏幕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不大不小的动作,连声音都不明显,从始至终好像都很正常,但卫峰还是察觉到了时傅刻意压着的情绪,卫峰不知道画面里出现了什么,他起身走出了包厢,找到俱乐部的经理。

    “海哥,和你商量点事儿。”卫峰笑着递过去一支烟。

    “哟!峰哥今天竟然也在,好久没见到你了。”陈海笑着接过烟,“说吧,什么事儿?”

    没过多久,林嘉因正在听男生讲学校的趣事,娇娇也玩的正在兴头,但这时候突然停电了,众人也跟着吓了一跳。

    “娇娇,来我这里。”林嘉因打开手机照明。

    “没事Jessica,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过了片刻,经理陈海过来了,他上前对林嘉因和娇娇道歉:“不好意思,可能因为线路老化的问题,这个房间经常停电,不过我们已经联系电工抢修了,还请二位稍等一下,非常抱歉。”

    “请问什么时候能来电?”娇娇问。

    “平常可能十分钟就好了,但电工今天不在俱乐部,正在往这里赶。”陈海装作头疼的样子,“要不这样吧,听说林总是时总的朋友,时总就在旁边,他们的房间比较宽敞,不然林总先过去待会儿?今天您的消费给您免单,真是不好意思。”

    “好啊!”

    林嘉因正想拒绝,娇娇已经带着人进去了,她现在过了刚开始的拘束,而且刚才喝的酒可能已经上头了。

    林嘉因靠墙站在那里,一步也不想往前走,她是真的不想去。

    这样的环境,她该怎么装作不认识他?

    卫峰看着娇娇进来,满意地笑了,但过了两三分钟还不见林嘉因过来,他出去看了看,发现她站在走廊尽头抽烟。

    林嘉因不想进去,但又不放心娇娇,她掐灭烟给司念发了条消息。

    [凌晨前没回家过来找我。]

    接着发了个定位。

    “林总,您那个包厢估计一时半会儿用不了,可以先去隔壁坐坐。”卫峰来到林嘉因身边。

    “谢谢卫助理。”林嘉因轻笑,朝那边走去。

    “您客气了。”卫峰跟在后面。

    林嘉因推门进去,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让她比较意外的是,他身边竟然没有女人,而偌大的包厢,几个区域所有位置都有人,唯独他身边的沙发空着。

    “林总这边请。”卫峰说。

    “稍等。”林嘉因走到娇娇身边,放低了声音,“离开视线的酒不要碰。”

    “知道啦,没事的。”娇娇是理论型选手,这些在心里记得滚瓜烂熟。

    林嘉因笑了笑,站在一旁看娇娇打台球,年轻人就是好,精神充沛,元气满满,过了两分钟,林嘉因迈着步子坐在了他身侧的单人沙发上。

    刚才的男生也跟着过来,但他还没坐下,就被朋友拉走了。

    “林小姐,我先过去一下。”男生笑着说。

    “嗯,去吧。”林嘉因笑了笑。

    时傅看着电影屏幕上的画面,连眼神都没往林嘉因那里移一下。

    “谢谢时总今天的款待。”都坐在这里了,林嘉因不能再装作没看见,毕竟是甲方么。

    “不客气,林总对下属挺有耐心。”时傅随意开口。

    “都是小孩子。”林嘉因轻笑。

    向赫坐在一旁,扫了一眼林嘉因,没想到再次见她是这样的情况,怪不得好兄弟刚刚进来一句话都不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向赫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沙发这边只剩下林嘉因和时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刻意的伪装在昏暗的环境中似乎有剥落的迹象,心湖深处的种子在夜色里悄然滋长。

    “林总喝点什么?”时傅视线落在她脸上。

    林嘉因笑了笑,本来想说不喝的,但是听到他的称呼,还有投过来的温和疏离的眼神,她突然感受到一丝挑衅,被激起了胜负欲。

    林嘉因微微倾身,笑着将酒杯放在他面前,时傅为她满上。

    冰凉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折射出迷人的色泽,随着轻轻摇晃,连带着周围的场景也跟着转换,两人像是坐在赌|场中央,身处博弈的战局,每个细微的表情在对方的眼中都无处遁形,如果有谁不慎露出马脚,另一个人肯定要轻笑着说上一句——

    你看,你玩不过我。

    一瓶酒很快空了,高浓度的酒掺着冰块,两人一杯接着一杯,时傅喝得胃不舒服,林嘉因喝得喉咙辛辣。

    当她再递出酒杯时,时傅没继续给她倒酒。

    “林总酒量不错。”时傅唇角挂着笑。

    “比不过时总。”林嘉因眉眼轻抬。

    忍着不舒服,林嘉因缓过了神,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

    时傅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透过嘈杂的声响,迷离的光线,男人温和的目光渐渐变得具有侵略性。

    林嘉因的头有些昏沉,但意识还足够清醒,隔着薄薄的眼皮,她察觉到了那束不容忽视的视线,林嘉因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弧度。

    然而当她睁开眼,沙发上却空无一人。

    林嘉因脸上的笑微微凝滞,她有些弄不懂自己现在的心思,或者说,她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当初在一起,他是那么温柔,那么无微不至,对她的好堪称纵容,经过春节的谎言,他们该一别两欢的,但现在工作又搅和在了一起,他在晚宴又做出了灌酒的戏码。

    他是什么用意,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林嘉因捏了捏眉心,突然想去天台吹吹风,她嘱咐卫峰帮她看好娇娇,然后顺着楼梯去了天台。

    林嘉因推开天台的门,风顺着灌进来,吹起了她的头发,多了些凌乱的美感,然而她刚走了两三步,就听到了身后微不可查的声响。

    她转身,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脉的律动。

    这一刻,是真正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的身影藏在夜色里,手中夹着烟,轻飘飘地看向她,猩红的烟头似乎要点燃这浓度过高的暧昧。

    林嘉因察觉到不妥,转身就想离开。

    “林总在躲我?”时傅笑容轻懒。

    林嘉因闻言,停住了脚步,她看着他微微一笑:“时总说笑了,您又不吃人。”

    “说不准,口味对了还是会吃的。”时傅笑着弹落烟灰。

    林嘉因心潮起伏,此时此刻,月光温柔,夜色多情,她从他云淡风轻的语调中察觉出一丝危险,那句“女大学生的滋味怎么样”被她理智地压下去了。

    不欲与他纠缠,林嘉因抬起脚步就走,然而她刚迈开步子,就被他强有力地拽了过去。

    时傅掐灭烟,双手覆在她的手上高高举起,将她禁锢在身体与墙壁之间,林嘉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她的脸离墙壁只有几厘米,而背后是他源源不断的体温,逼仄的空间让她连呼吸都变得难以自抑。

    “Jessie,你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傅低头,撕破温和的伪装,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时隔几个月,他再次叫她Jessie.

    林嘉因的手臂被他禁锢,她挣不脱,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林嘉因的心颤了颤,她沉沉地闭上眼:“我也不想。”

    “是吗?”时傅笑了笑,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感受着她隐忍的颤抖和呼吸,“你看,你舍不得。”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点事,没有加更哈

    第36章

    他的禁锢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浓郁,细细密密的全部顺着肌肤的空隙渗进身体里,顺着神经游走,荡涤。

    “男大学生的手摸起来怎么样?”时傅低声开口。

    林嘉因微愣,她突然怀疑包厢停电的真实性了,她笑了笑:“很不错,嫩极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时傅禁锢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力度。

    林嘉因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机被他激起胜负欲,她用力地抬起手,却在他的压制下动不了分毫。

    “Jessie这几个月没有好好吃饭吗?怎么力气还是这么小?”时傅眼底划过一丝愉悦。

    “时总该不会是想念我的身体了吧?”林嘉因也不再挣扎,她稳着情绪轻笑。

    “确实想了。”时傅垂眼看着她的耳朵,似乎再往前半分,就能催熟这只暗夜里的红果。

    “怎么,女大学生的滋味不够好吗?”林嘉因眼角微挑。

    时傅微微愣了愣,两人呼吸交缠,他不着痕迹地笑了,低头吻在她的耳窝:“比不上Jessie好。”

    湿|润的潮|热掠过耳尖,林嘉因小腹一紧,但随着他的话,她眼里漫过一丝冷意,手肘不受控制地狠狠捣在他的胸膛。

    林嘉因趁机挣开他的禁锢,转身看着他微微一笑:“亲爱的,我们现在算是在偷情吗?”

    两人隔着晚风对望,她的眼眸沾着夜色,漾着款款风情,时傅看着她的发丝随风轻飘,眼底突然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Jessie,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时傅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同时也掩住了眸中的深意。

    “时总希望让我问你什么?”林嘉因淡然一笑。

    他叫她Jessie,她叫他时总,一个暧昧不明,一个泾渭分明。

    时傅沉默地看着她,刚才那一瞬,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片段,那些碎片随着她那句“女大学生”逐渐串联在一起。

    比如说,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是她的朋友,而那两次,童安都在。

    时傅现在突然信了卫峰的那句话——

    “林小姐应该没有男朋友。”

    如果她有,现在应该早已经离开了天台。

    “Jessie,你现在真可爱。”时傅笑着,抬手去抚摸她的脸。

    林嘉因偏头,笑着躲开他的触碰:“时总,你这样不好,狗发情都还要挑个时间地点呢。”

    “那Jessie想去哪儿?”时傅向周围看了看,唇角带着笑意,“天台?酒店?或者去我办公室吧,离这里很近。”

    林嘉因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平生所有的涵养忍耐着,才没有将嘴边那个“滚”字说出来,她得承认,论无耻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时总很闲,但是今天在地下车库没撞到你,我有点不开心,你说怎么办?”林嘉因笑了笑。

    时傅脸上的笑淡了,他该怎么和她解释,那天他冲昏了头,他吃醋了,又该怎么解释,他不清醒是真的,卫峰有分寸也是真的。

    “Jessie撞回来吧,我还不躲。”时傅温和地开口,他是认真的。

    “那下次时总可要事先找好医生了,毕竟,我没有卫助理的技术好。”林嘉因笑了笑,眉眼带着冷意。

    “好,听Jessie的。”时傅看着她。

    “还请时总往后和我只谈工作,以前的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林嘉因淡淡看着他,收起了眼里的虚情假意。

    “好,都听Jessie的。”时傅笑笑,耐心极了。

    林嘉因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想再和他说些什么,这时候,恰好她的手机响了,是娇娇发来的信息,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未接来电,是司念的。

    林嘉因看到时间皱了皱眉,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但她刚刚没听到电话响,林嘉因推开天台的门,边走边给司念回电话。

    时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轻笑着扫过远处的光影霓虹,过了片刻,也下楼了。

    林嘉因没打通电话,她推开包厢的门,但刚进去就停住了脚步。

    司念的手腕正被一个男人抓住,两人在人声鼎沸中无声地对峙,过了几秒,司念笑着甩开了他的手。

    一瞬间,林嘉因就明白了所有。

    后面进来的时傅,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明白了。

    “你是向赫。”林嘉因走过去,用的是陈述句。

    向赫的目光从司念身上移开,看向林嘉因:“你好。”

    “我是林嘉因,司念的朋友。”林嘉因看着他说。

    向赫微愣,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时傅,看样子他也不知道,或者说不知道全部。

    林嘉因倒了两杯酒,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给向赫:“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你,她今天不会站在这里。”

    司念在一旁听着,眼睛有点酸。

    “这杯敬你。”林嘉因举起酒杯。

    “我替他喝。”时傅走过去,向赫胃出血刚从医院出来,还不能沾酒。

    在时傅过来之前,向赫先一步接过了林嘉因手中的酒杯,和她轻轻一碰:“应该的。”

    时傅看着两人一饮而尽,皱了皱眉头。

    “但是今天晚上,我不能把她留给你。”林嘉因放下酒杯,看着向赫淡淡地开口。

    那一年的约定,不要说司念,她心里都难受的要命。

    “林小姐,我要和她谈谈。”向赫已经很久没见过司念了,今天她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怎么会让她走。

    “改天吧。”林嘉因语调淡淡的。

    “林小姐的谢意好像不太有诚意。”向赫忍着胃里抽搐的疼,笑了笑。

    不等林嘉因开口,司念就往前走了半步:“不要在嘉因面前叫板哦,你在我这里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说完,司念拉着林嘉因的手转身,她们扶着娇娇,一起离开了房间。

    向赫凝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没动,随着房门关上,男人眼底越来越黯淡。

    时傅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他:“药呢?”

    向赫没说话,缓缓坐回沙发上,抬手就要去倒酒,时傅先一步移开了酒杯。

    “能不能管管?”向赫看着他。

    “我倒是想。”时傅笑了。

    司念开车先把娇娇送回了家,回林栖路的路上,车内的气氛不太明快。

    “今天不该让你来的。”林嘉因揉了揉眉心。

    “嘉因,这个世界真小。”司念没想到,他们的确是好朋友,还是能挡酒的朋友。

    “是啊,真小。”林嘉因无奈地笑了笑。

    司念收到林嘉因的消息后,她看着那个地址愣了好久,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大概是不想来的,但是到了凌晨打电话给林嘉因,她一直没接,司念怕出意外就赶紧开车来了。

    去的路上司念还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定碰不到呢,毕竟他们之间的缘分实在少的可怜。

    但没想到,上天还是这么爱和她开玩笑。

    林嘉因走后,时傅看着向赫吃过药也离开了,卫峰开车去往屿季酒店的路上,明显感觉到老板的心情还不错。

    “停电是怎么回事?”时傅笑着看向卫峰。

    “陈海说是线路老化。”卫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是吗?”时傅语调微微上扬。

    “是的。”卫峰点头,深藏功与名。

    “你这个月的休假准了。”时傅看着卫峰,嘴角上扬。

    “谢谢老板。”卫峰心里感概,果然老板的心情最重要,他终于有时间去相亲了。

    时傅看着一旁的烟盒,想点,但忍住了,他抬眼看向卫峰:“你相亲遇到的都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各种各样的都有。”卫峰想了想说。

    “有喜欢的吗?”时傅问。

    卫峰不知道时傅什么用意,思忖了两秒,谨慎地开口:“暂时没有。”

    “那你觉得林总身边的娇娇怎么样?”时傅笑着问。

    卫峰手一抖,连忙稳住方向盘:“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时傅饶有兴致地看着卫峰,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着。

    “年龄不合适,哪里都不合适。”卫峰希望快点到屿季酒店。

    “还是说你喜欢林洁那样的?”时傅好像和卫峰的婚姻大事杠上了,“林洁也挺好,工作能力强,办事也很有分寸,但很可惜我们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要不我问问林总凯扬有没有合适的?”

    “时总,您这是要把我嫁出去?”卫峰无奈地笑了,“您想打入林总内部也不能牺牲我,我可是跟在你身边好几年了。”

    “想什么呢,我是这种人吗?”时傅笑着看向窗外,被猜中了心思,也不心虚。

    “嗯,您不是。”卫峰正色道。

    这两天,在向赫的左右逼问下,时傅告诉了他林嘉因家的地址,然后,司念连这个藏身之处也没有了。

    这天晚上,司念和林嘉因吃完饭回家,看到门外停着一辆车,林嘉因看了看司念,这次她再拦就不好看了。

    “你先进去。”司念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林嘉因。

    “用留门吗?”林嘉因轻笑。

    “两分钟。”司念说这朝那辆车走过去。

    林嘉因进去,连门都没有关,司念走过去,敲了敲向赫的车窗。

    “怎么,还要我求着你下来?”司念笑了笑。

    “上车,我们谈谈。”向赫下车看着她。

    “这还不到一年呢,你怎么能食言?”司念看着他笑。

    她心里不舒服,每次提到一年这个时间,司念心里就像是被塞了玻璃渣子,但她还是要提,她要让他更不舒服。

    向赫看着她嘴角漂亮的笑,看着她眼底清澈的痛,确实如她所愿,他心疼了。

    “念念。”向赫喉结微动。

    “别这么叫我,我们没这么熟。”司念自嘲地笑了笑,“我来是想告诉你,别来嘉因这里,就按照你说的,等一年到了再来找我。”

    司念说完离开了,两分钟整,不差一分一毫,这一年来她对时间的把控越来越精准,这得好好谢谢门外那位姓向的先生。

    向赫看着紧紧关上的门,手慢慢握在一起,又渐渐地松开,但心里积郁的情绪却怎么都化不开,看着她的笑,他很难受。

    司念上楼走进林嘉因的房间。

    “挺快的。”林嘉因抬头看了司念一眼。

    “我当然是说到做到,不像有些人。”司念躺在林嘉因的床上,失神地望着墙壁上的石膏线。

    房间内陷入沉默,林嘉因收拾了几件衣服也不再说话,她很清楚,如果向赫真的到了一年再来找司念,那他们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她相信这个道理司念懂,向赫也懂。

    只不过道理想的再明白,心里的那根刺却难以消除。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九点见

    第37章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这天晚上,时傅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接到程浩的电话让他去喝酒,他换了件衣服过去了。

    一个烈酒商店的露台,三个男人干喝着酒。

    “你是不是和司念有共同的朋友?”向赫看向程浩,离一年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是他等不及了。

    “是有一个,但是我和司念不熟。”程浩不知道这位哥哥要干什么。

    “没关系,过几天办一个假面舞会,以你那个朋友的名义邀请她过来。”向赫不疾不徐地说。

    “好啊,在俱乐部办吗?”程浩就爱热闹。

    “不,找一个新的场地,以前没去过的。”向赫喝了口酒,万一让她有所察觉,她就不会去了。

    “顺便再邀请一下司念小姐的朋友。”时傅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沉默地眺望着城市的夜景。

    “我说两位哥哥,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程浩听得想乐。

    “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别着急。”向赫看着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轻笑。

    “这种好事我就不参与了。”程浩笑了笑,然后注意到旁边的女人频频看向时傅,他笑着说,“阿傅哥,你最近好像更招女人喜欢了。”

    “是吗?”时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怎么就不招那个女人的喜欢,他看着程浩,“需要场地跟我说,办的漂亮些。”

    “没问题,为了两位哥哥的幸福,我会把这辈子不学无术的劲儿都用上。”程浩笑着说.

    过了两天,司念收到了两张邀请函,她驱车来到林栖路别墅,林嘉因刚下班回到家。

    “吃饭了吗?”司念一进来就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

    “和同事在公司楼下吃的,怎么了?”林嘉因刚进门,连衣服还没换。

    “周末放松一下吧,有个假面舞会我们一起去,听说有很不错的肌肉男和小奶狗,我得时刻为你的男模店取经。”司念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哪儿?”林嘉因笑着捏了捏泛酸的肩膀,是该放松一下了。

    “不远,就在市区,到时候我来接你。”司念还以为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劝动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下了,“你最近状态不错,到时候可以挑一个身材不错的小狼狗带回家。”

    林嘉因闭着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狗了。

    “想哪个男人呢?”司念看着她神游物外。

    “在想小狼狗会不会比老狗讨人喜欢。”林嘉因眉眼低垂,倾身倒了杯水。

    “别着急,等姐姐送你的男模店开了,让你全方位深层次地体验一遍。”司念知道她刚才想的是哪条老狗了,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司念小姐,别整天给我画大饼,得拿出点儿行动来。”林嘉因悠悠地看着司念。

    “林嘉因,如果我真给你送来了,你要是不玩……”司念顿了顿,威胁地看向林嘉因,“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嘉因笑了笑没说话.

    舞会在市区的一座别墅,里面花园泳池一应俱全,轻缓的音乐伴随着迷幻的灯光缓缓倾泻,空气中飘着迷人的酒香。

    夜幕降临,林嘉因和司念款款走进别墅,两人带着黑白天鹅的面具,边缘镶嵌着细碎的钻石,羽毛轻轻往上挑,她们身着相应的黑白礼服,黑色如夜如魅,白色如月如鲛,从进来那一刻起,就吸引了不少视线。

    当然,也吸引了楼上两个男人的视线。

    “不错,这个灯光我喜欢,就算有熟人也认不出来。”司念扫了一眼室内的布置,灯光很暗,也很暧|昧,就算不戴面具都不怎么能认出来。

    “办舞会的这位朋友应该也是个爱玩的。”林嘉因端起一杯酒。

    “我朋友阿林办的,你认识,不过现在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跟妹妹调|情呢。”司念边说边寻找目标,最后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几个男人身上。

    林嘉因注意到司念的目光笑了,她这专注又赤|裸的眼神,像是在挑选送给自己的礼物。

    “我去玩了。”司念很快锁定了目标。

    “嗯,去吧。”林嘉因淡淡道。

    司念是个行动派,说着就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而林嘉因向来对这种场合没有太大的兴趣,之所以来也是为了陪司念散散心,这段时间虽然她面上不显,但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林嘉因端着酒杯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秉着姜太公钓鱼的心态,心不在焉地看司念和别人调笑。

    没过多久,就有一条小鱼儿游到了林嘉因身边。

    林嘉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上去很年轻,身材也不错,这应该就是司念口中的小狼狗?

    “多大?”林嘉因罕见地先开了口。

    男人坐在一旁愣了愣:“漂亮女孩儿都这么直接的吗?”

    “降低试错成本,老的不要。”林嘉因笑着轻抿酒杯,透过迷离的光线注视着他的眼睛。

    “刚大学毕业,是不是不新鲜了?”他笑着说。

    林嘉因偏头看着他,还挺风趣,她笑了笑:“还凑合。”

    “跳舞吗?”男人笑着向林嘉因伸出手,很绅士。

    林嘉因看着他伸来的手,手指修长,骨节漂亮,她笑着放在他手上,两人一起漫步到舞池中央。

    一墙之隔的房间,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听着隔壁隐隐传来的声音,沉默不语。

    “那个,阿傅哥,年龄这个事儿,我就无能为力了哈。”程浩看着时傅黑沉的脸,讪讪地笑了。

    时傅端着酒杯,静静地摩挲着杯底边缘,如墨的眼眸看不出情绪,随后,他点了支烟。

    向赫起身,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然后走出了房间。

    司念和人聊得正在兴头,突然被一个男人拉走了。

    “喂朋友,这么性急吗?得排队知道吗?”司念被男人拉着大步往前走,但看着背影还不错的样子,她也就没挣扎。

    “闭嘴。”向赫听到那句排队,脸沉了沉。

    听见他熟悉的声音,司念愣了,当即停住了脚步:“放手。”

    向赫置若罔闻,拉着司念穿过人群,来到花园的一个角落,然后摘下了面具。

    “我们谈谈。”向赫也摘下她的面具。

    “说吧。”司念也不想和他绕弯子了。

    向赫看着她的脸,还是和去年见到的那般明艳:“之所以等一年,首先,是因为她家里是做传媒行业的,并且不知道她出轨的事情,我们那时候在一起的话,对你和你家的公司不好,其次,我虽然对她没有多少感情,但在那段婚姻里确实没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我对她愧疚。”

    “向先生,这就是你想了快一年的理由吗?”司念笑了,眼角挂着嘲讽,“我还得谢谢你,把我放在了首先的位置。”

    “念念……”

    “你知道吗?过去的一年我和很多男人接吻,很多像你的男人,到后来我都快想不起来你的样子了,你才来找我。”

    昏暗的光线里,两个人的眼里都倒映着彼此的身影,都藏着伤痛。

    向赫慢慢抚上她的脸,缓缓移到她的唇,他心里酸涩难忍,但他又有资格怪她呢?

    “现在重新想起来好吗?”向赫声音沙哑。

    他低头吻上司念的唇,想把其他男人的印记掩盖掉,但是司念偏头躲开了。

    “你说的一年,就一年。”司念说完离开了,戴上面具遮住眼角还没掉下的泪。

    于此同时的别墅里,随着轻缓的音乐,林嘉因和刚才自称“不太新鲜”的男人跳起了舞。

    很快到了黑暗一分钟的接吻时刻,随着灯光骤灭,她突然被另一个人拉进了怀里,

    男人冰凉的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林嘉因似乎闻到那似有似无的清冽雪茄味,瞬间觉得腰间被他覆盖的地方很滚烫。

    她用力推开,却推不动分毫,男人吻得极慢,然后又变成了撕咬,林嘉因也毫不犹豫地咬了回去。

    她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

    男人笑了笑,她黑天鹅面具上的羽毛扫过他的脸,在皮肤和心里同时泛起一阵细密的痒。

    林嘉因用高跟鞋狠狠地踩他的脚,她从来没觉得一分钟如此漫长,灯光再次亮起,林嘉因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心里的怒火慢慢堆积,林嘉因慢慢握紧了手指.

    周一,凯扬去铭安开会,会议结束后,时傅又把林嘉因叫到了办公室。

    两人坐在沙发上,林嘉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她强撑着不在他面前露出马脚,而时傅却没谈工作上的事。

    “林总嘴唇怎么了?”时傅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被狗咬了。”林嘉因淡淡开口,目光也顺着落在他唇上的血痂。

    “那也太不小心了,我这里有药,送给林总。”时傅从旁边的抽屉拿出一支药,像是早准备好的一样。

    “时总不妨自己留着。”林嘉因忍住去掐他的冲动。

    时傅笑着拆开药膏,慢慢地涂在林嘉因唇上,动作耐心又温柔:“别客气。”

    药膏慢慢融化,在嘴唇留下一片清凉,林嘉因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笑了笑。

    “礼尚往来,我也给时总涂一下吧。”林嘉因笑着从他手中拿过药膏。

    时傅愣了愣,虽然很担心她会把药膏涂到他眼睛里,但他还是笑着答应了:“Jessie记得轻点。”

    林嘉因拿出棉签,沾了点药,然后在他唇上轻轻涂抹,时傅注视着她漂亮的眉眼,心里微微一动,但就在时傅失神之际,林嘉因狠狠地把棉签按在他的那块血痂上。

    轻重缓急的节奏,一如那天晚上的吻。

    “嘶——”时傅倒抽了口凉气,唇上结痂的位置又流出了鲜红的血。

    林嘉因随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幅模样,心情突然很不错。

    “谢谢Jessie没把药涂进我眼睛里。”时傅拿出纸巾,稍微擦了擦。

    “不客气,时总还有哪儿需要涂的吗?”林嘉因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

    “腿上,脚上,都是Jessie弄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暴力?”时傅可不敢让她再涂了,否则明天可能下不了床。

    “哦?看来时总还不够了解我。”林嘉因笑着喝了口咖啡,手指掐在掌心让自己清醒。

    但时傅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看着她额头上的一层薄汗,收起了脸上玩笑的神情:“怎么了?”

    “时总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林嘉因提起包起身。

    时傅站起身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手覆上她的额头,随即皱了皱眉:“发烧了。”

    “放开我。”林嘉因冷冷看着他。

    “真不让人省心。”时傅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拉着她往外走。

    “你是流氓无赖吗?”林嘉因被他这一番动作气得头更疼了,她担心会被人看到。

    “看来Jessie也不够了解我。”时傅拿了件西装外套搭在她身上。

    林嘉因的手被他紧紧攥着,随着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她连忙低下了头,分明没做亏心事却像做贼一样。

    好在这一层就他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十几米两人就进了电梯,进入电梯那一刻,林嘉因松了口气。

    “Jessie胆子真小。”时傅笑了笑,没放开她的手。

    “没有时总脸皮厚而已。”林嘉因眼里的怒火和冷意交杂,齐齐冲向后脑,本就在发烧,这样一来脑子更胀了。

    林嘉因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以前遇到的男人,大都是徐之恒和方彦森那样的,要么客客气气,要么温柔体贴,亏她以前还觉得他绅士温和……

    “Jessie在心里骂我呢?”时傅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红晕,明明告诉自己她现在生病了,要体贴一点,但实在又忍不住逗她。

    “被时总猜对了。”林嘉因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不在他面前示弱。

    时傅笑了笑,忍住不再说话,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他把林嘉因塞上车,然后驶向了医院。

    林嘉因挣扎了一路都没有挣脱,上了车也就不矫情了,她慢慢闭上了眼,实在是有些难受。

    今天早上起来就有些不舒服,林嘉因以为是昨晚没休息好,下午又和他开了一个小时的会,她神经一直绷着,都没察觉到发烧。

    到了医院,时傅要抱林嘉因下车,林嘉因躲开了,那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又不是真的走不了路。

    这所医院是时傅往常来的私人医院,到了诊室量体温,将近39度,时傅看到那个数字,心里没有原由地升起一阵怒火。

    接着医生又说,发烧是因为平常饮食作息不规律,导致免疫力下降,建议在医院输液。

    医生诊断完之后,时傅一言不发地抱着林嘉因去病房,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放手。

    只不过,两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黑。

    到了病房,时傅狠狠地把她扔在床上:“林嘉因,你这么拼做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再是Jessie,林总。

    林嘉因此刻的情绪犹如起了潮的海,一波一波地拍在她的心脏,拍得发冷、发颤。

    最后,她忍住了,索性闭上了眼。

    时傅站在病床前捏了捏眉心,他告诉自己,她在生病,要顺着她些。

    “Jessie,你什么时候能说句软话?”时傅温声开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她的身影。

    而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林嘉因,她坐起身凌厉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软话!”

    林嘉因不明白,她和徐之恒在一起七年,没有吵过一次架,和身边的人更是没有,而他,为什么总能轻易点燃她的怒火?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两人无声地对峙。

    林嘉因不喜欢吵架,她不喜欢情绪脱离控制的感觉,这种状态下,面目狰狞的脸会让人看起来像是个疯子。

    让她想想,她上一次情绪失控和人吵架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几年前,她父亲的外遇找上门来的时候。

    时傅脸部的线条紧绷着,她的话,再次把他拒之门外,好像心里不曾有过他的丁点位置。

    随后,护士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僵硬。

    “请进。”时傅低声开口。

    护士进入病房,感觉气氛怪怪的,为林嘉因吊上水后就离开了。

    林嘉因头脑发胀,她躺下再次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他。

    夜幕降临,时傅望着窗外的夜色,静默不言,过了片刻,他又收回视线落在点滴上,看着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顺着胶管流入她白皙的手背。

    期间,时傅有电话进来,工作上的他转给了卫峰,其他的没接,然后将手机静音了。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林嘉因没有睡着,此刻也冷静下来了。

    时傅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凝视着她单薄又倔强的背影。

    她就像一潭死水,又深又冷,不会沸腾,刚才的波澜对她来说,可能已经算是惊涛骇浪了。

    林嘉因渐渐睡着了,时傅为她看着点滴,液体将尽的时候他按了铃,护士进来换了液体。

    期间换了几次液体,护士进进出出的动静不小,但林嘉因始终没醒,可见是不舒服极了。

    夜色已深,护士拔了针林嘉因依旧在睡,时傅坐在沙发上,姿势不曾变过,目光始终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看到燕北别墅的资料后,时傅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很闷,很堵,也大概明白了她除夕夜在哭什么,那样一个团圆的日子,是会崩溃的吧。

    时傅在想,他刚才看到温度计上的数字时为什么会生气,大概是气她在心里竖起了一道高墙,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包括在除夕夜那天晚上,他问,需要帮忙吗?她说,帮不了。

    那一刻,时傅也是生气的,气得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带着惩罚的意味。

    时傅想让她开口,他想告诉她,他可以帮她,可以成为她的依靠,但是,她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依靠,不需要任何人的救助和怜悯。

    不知过了多久,林嘉因渐渐睁开了眼,她看着医院的窗帘,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渐渐地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林嘉因侧躺着,缓缓地翻了个身,但是在看到病床前的男人时,她愣住了。

    她以为,他走了,就像圣诞节那天晚上一样。

    安静的病房内,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静静交汇,最后,时傅先起了身,他倒了杯水让她润润嗓子。

    “回家还是在这里睡?”时傅上前,碰了碰她的额头。

    “回家。”画面和记忆重合,林嘉因没躲开。

    听见她的话,时傅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两人一起走出了医院。

    午夜的街道在昏黄路灯的渲染下,说不出的宁静,车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林嘉因望着窗外飞驰的夜景,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去年圣诞节,那天,她也是没由来地突然发烧,也是他急匆匆地带着她去医院,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在她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

    而今,她身上披的是他的西装外套。

    林嘉因在回忆,时傅也在回忆,回忆太过美好,现实太过冷清,也是从那一天起,他们开始渐行渐远。

    “你是不是对每一个和你睡过的女人都这么好?”寂静的车厢内,林嘉因突然开口。

    “我的时间很多吗?”时傅看着前方的车流,没扭头。

    林嘉因笑了笑,他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她该怎么相信呢?再来一次,她还会被这短暂的温情打动吗?

    头还有些疼,林嘉因渐渐闭上了眼。

    这一刻的寂静,也让时傅想到了圣诞节那晚的大雪,黑色的莲花也是顺着这条路,穿越黑暗,撕裂层层雪幕,带着她驶入无人的旷野……

    “圣诞节回来,那天向赫喝醉了,童安打电话让我过去帮忙,我把向赫送到了酒店。”

    寂静的车里,时傅望着前方的红绿灯路口,语调温和,不疾不徐。

    昏暗中,林嘉因微微睁开了眼,接着又缓缓闭上:“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时傅如墨的眼眸无波无澜,她的反应,他猜到了。

    再长的路终会有尽头,黑色的宾利在林栖路117号停下,林嘉因将他的西装外套叠好放下,然后下了车。

    “今天谢谢,医药费待会儿转给你。”林嘉因说完后,转身回了家。

    时傅看着大门打开又合上,他望着紧闭的大门,坐在车里点了支烟.

    这两周以来,铭安和凯扬的会时傅没有参加。

    下午四五点,卫峰来到时傅的办公室,将一个盒子和几份文件放在了他办公桌上。

    “这是燕北那套别墅的合同和钥匙,已经拍下来了。”卫峰简单说道。

    时傅正看着电脑里的邮件,闻言从屏幕中抬起了头,他翻了翻那几份合同,然后目光落在了那个盒子上。

    里面,是把钥匙。

    “要动工吗?”卫峰问,按照原来的计划,是要推翻重建其他设施的。

    时傅打开盒子,拿起那把钥匙看了许久,然后又放了回去。

    “再等等。”时傅收回目光,继续处理邮件。

    “好的,年初去海市考察的时候,有几张照片和数据在您手机里,我导出一下。”

    卫峰在做年中报告,那份数据他记得有备份来着,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了,刚才他想起来应该是在时傅的手机里,因为时傅的手机大多时间是他在保管。

    “自己找。”时傅没抬眼。

    “好的。”卫峰拿出时傅的手机。

    时傅的手机里有什么,卫峰可以说是一清二楚,除了工作内容,私人东西少的可怜,卫峰打开相册,从上往下滑,找到那几张照片和数据后,发给了自己。

    “还有一件事,凯扬那边提出要增加预算。”卫峰说。

    “理由。”时傅依旧没抬眼。

    “我们确实在合同框架外多了些需求。”卫峰感觉时傅的情绪很一般,虽然神态看起来一样。

    “去找采购谈,按正常流程走,这些事以后不用告诉我。”时傅淡声开口。

    “好的。”卫峰心里暗叹,看来老板的感情道路很不顺利。

    之后卫峰又和时傅汇报了一些工作,但这期间,他自己的手机一直亮个不停,一直有消息进来。

    “先看看。”时傅以为又有突发状况。

    “好的。”

    卫峰停下刚才汇报的工作,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公司各个群里跟炸了一样,消息发的太快了都等不到他往上划,卫峰返回消息列表,看到公司的大群里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分钟前,是时傅发的。

    老板什么时候发消息了?

    卫峰带着不解点开了公司安静如鸡的大群,然后发现除了他刚才发的几张照片和数据,还有一段视频,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刚刚还发了视频?

    视频封面好像是在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卫峰内心突然升起一阵不安,他缓缓点开了视频——

    “老公,我好看吗?”

    “好看。”

    “你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

    画面里,男人耐心温柔,女人妩媚明艳,两人亲密的姿势和眼里的笑,像是这世间最甜蜜的恋人。

    而且,视频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去年12月18号。

    卫峰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他疯狂点撤回,但时间早已经来不及了,他抬头去看时傅,发现老板正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卫峰不等时傅说话,连忙走出了会议室,然后乘着电梯就往技术部冲,他想让技术人员把视频删掉。

    但是有什么用呢?该保存的已经保存,该转发的早已转发,互联网的传播速度不是霸总们能控制的。

    时傅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呼吸绵长,过了片刻,他毫无预兆地把笔扔在了桌子上,时傅走到窗前,望着地面的川流不息点了支烟。

    她很骄傲,时傅是知道的,但他的面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不能次次都让他低头。

    可现在倒好…….

    凯扬,林嘉因坐在办公室,手机屏幕同样闪个不停,她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了看。

    娇娇:[视频]

    娇娇:我的天我的天!

    娇娇:我宣布!

    娇娇:从今天起!我从时总的唯粉变成时总和Jessica的cp粉!

    花臂拍了拍娇娇说我请你吃饭

    花臂:Jessica在群里……

    随着花臂说完,林嘉因看着娇娇把消息一条一条撤回,然后仅剩最上面的那条视频,因为时间原因撤不回了。

    群里不再有消息,很安静,只剩那条视频孤零零地在那里放着。

    林嘉因点开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看了看其他群里的消息,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过了很久,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吸带着颤抖,她低头,将双手插|在头发里。

    而与此同时,不仅铭安凯扬的人在看,铭安所有的供应商也在看,包括燕大,童安在看,徐之恒在看,方彦森也在看。

    童安看到视频,呆滞地坐在那里,眼眶泛红,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流。

    原来,他可以那么温柔。

    铭安顶层的办公室里,卫峰进去发现时傅合上了电脑。

    “视频……删除了。”卫峰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阿峰,我回来之前你先想好想去哪儿。”时傅笑着开口,然后穿上西装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卫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很虚脱,这些年他在工作中几乎没有出过错,然而,这一次就要毁了他的职业生涯。

    从日落黄昏到夜幕降临,林嘉因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电脑早已经进入睡眠模式,期间有人敲门,她没有回应,有人打电话进来,林嘉因也没有接。

    办公室没有开灯,她的身影随夜色渐渐陷入黑暗,只有城市微弱的霓虹光影照进来。

    时傅开车来到凯扬,在楼下等了很久,他以为她会打电话过来质问,但这么久过去了,她也没打过来,也没见她从大厦出来。

    就在时傅准备开车去林栖路的时候,看见她从旋转门走了出来,时傅下车朝她走过去,短短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她跟前。

    时傅静静看着她:“视频是个意外……”

    林嘉因看都不看他一眼,绕过他径直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可是走了几米林嘉因又转身回去。

    “时傅,我真想掐死你。”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林嘉因狠狠地看着他,本来平静的呼吸,在看到他之后又沉重起来。

    时傅本来还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听到她这恶狠狠的话,还有这凶狠的目光,时傅突然笑了。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好像有了点生气,比起在医院窗前的她,至少是鲜活的,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Jessie来掐死我吧。”时傅轻声慢语,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的动作,他的轻笑,全部落在林嘉因眼里,突然间,她的呼吸更沉重了。

    林嘉因的手被他放在颈间,她看着男人衬衣下跳动的脉搏,一下又一下,舒缓有力地跳动着。

    林嘉因突然很想用指甲穿透他的皮肤,想在上面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划痕,到那时候,她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而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落在楼上一群吃瓜群众的眼里,完全是冒粉红泡泡的场面。

    娇娇正疯狂放大画面:“时总不会真的是被我们Jessica迷得七荤八素,才把这个项目给我们了吧?”

    “别胡说。”Leo拍了下娇娇的头。

    “这两个人玩地下恋情啊,真刺激真浪漫!”娇娇激动地停不下来,“视频上的时间是去年12月份,他们在一起好久了哇!没想到我们Jessica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完了!之前我对时总犯花痴,Jessica不会吃醋吧……”娇娇把求助的眼神投给两位哥哥。

    “想多了,时总看不上你。”花臂笑着说,然后就挨了娇娇的一记白眼。

    “怪不得之前开会,总感觉时总和Jessica之间怪怪的。”Leo摸着下巴笑了。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

    公司的人吃了一下午的瓜,到了晚上激情也丝毫不减。

    于此同时,方彦森在办公室看着楼下两个微小的人影,小到几乎看不清楚,只是创意那边的声音太大,他即使看不清,也听得清。

    那天从鸿艺公馆回来,他问她,认识时总?她说,不认识.

    两人在楼下僵持着,路过的人频频投来视线,时傅原本想拉着林嘉因上车,可是她先一步拦了出租车离开了。

    时傅在后面一路紧跟,跟着到了林栖路,可是,留给他的还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林嘉因回到家,发现司念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晚餐。

    “回来啦。”司念摘下围裙,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嘉因,那个视频她也看到了。

    “不吃了。”林嘉因没胃口。

    “这可不行,我做了好长时间呢。”司念把林嘉因拉到餐厅,把她按在椅子上,“稍微吃点。”

    林嘉因不想辜负司念的好意,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拿起了筷子。

    “其实,挺甜的……”司念突然说了一句。

    林嘉因抬眼看着她,眸子里泛着凉意。

    “我说的是菜!”司念立即狡辩道。

    林嘉因倒了杯水,想把心里的火往下压一压。

    “嘉因,我稍微打听了一下,时傅这个人虽然看着招蜂引蝶,但是属于那种不沾身的,你俩分开那阵儿,他在俱乐部送了女人一块表,只因为那个女人长得像你。”司念笑着说。

    林嘉因眼皮低垂着,微微一动:“你以为这么说,我会很开心吗?”

    “你开心不开心不知道,反正我都想长得像你了,不过那个女人也挺聪明的,时傅放下表就离开了,然后她立即就辞职消失了。”司念说。

    “哦?难道不是榜上金主被金屋藏娇了吗?”林嘉因淡淡开口。

    “怎么可能!”司念觉得越描越黑了,“那他的眼光也太差劲了,见过我们嘉因怎么可再能看上其他人。”

    林嘉因成功被司念逗笑了,她好整以暇地看向司念:“了解的挺清楚的。”

    “是啊,为了朋友去问问狗男人算什么。”司念没心没肺地笑道。

    两个人边聊边吃完了饭,结束后林嘉因去洗了碗。

    “还在外面呢,不去见见吗?”司念刚才去院子里溜达了一下,看到时傅的车还在外面。

    “看见他我会被气死。”林嘉因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

    司念听到她的话乐了:“嘉因,你这么说我更想让你们在一起了,你想想在上一段感情里你生过几次气,吵过架吗?”

    “他给了你多少钱?”林嘉因看向司念。

    “你这么说提醒我了,我现在就出去找他要钱。”司念说着从沙发上起身。

    “回来。”林嘉因将她拽回来,“安分点,我去睡了。”

    “啧,还没在一起就心疼他的钱了,我跟你说嘉因,你这样不行……”

    林嘉因上楼了,司念的碎嘴子还在说个不停,林嘉因笑着关上了房门,然后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额头流下,滑过薄薄的眼皮,林嘉因不由自主地想起司念的话。

    自从知道她父亲有外遇之后,刚开始的两年她还会和他们吵架,但后来渐渐地,林嘉因懒得再吵了。

    她以为,平静是成熟的标志。

    但后来安姨告诉她,愤怒是年轻的代名词,愤怒代表你还没被世界磨平棱角,代表你对这个世界还有期望。

    是啊,可是她早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极了。

    林嘉因从浴室出来,站在窗边擦头发的时候,发现他还没走,她擦头发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洗完澡,都是他来帮她擦头发,耐心的动作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恋人……

    想到一半,林嘉因垂眼收住了心神。

    别墅外,时傅打出去的电话始终没人接,他夹着烟看了几遍视频,还有手机里仅存的照片,是程浩在马场拍的。

    过了许久,他望着已经关了灯的房间,驱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时傅又接到了向赫的电话,问他年初的几个月在做什么,那详细盘问的样子,像是结婚多年的妻子,时傅回他除了工作还能干什么,向赫还不满意,时傅干脆让卫峰把他的行程发给了他。

    次日,时傅刚挂掉向赫的电话,卫峰进来了。

    “把房子打扫一下。”时傅把燕北郊区的别墅钥匙递给卫峰,又强调道,“里面的物品不要动,一丝一毫都不准动。”

    “好的。”卫峰非常庆幸自己此刻还在办公室,但又暗自思忖,估计燕北的规划图又要改了,“凯扬下午过来开会。”

    “需要我参加吗?”时傅问。

    “中期方案的细化,还是比较重要的。”卫峰心想,能没有么。

    “好。”时傅淡声开口。

    林嘉因不想来铭安,特别是在视频传开的第二天,但是这种情况她没办法找方彦森帮忙。

    车停了,林嘉因调整了下情绪,然后走进了铭安,一路上,毫不意外地迎来了很多视线,但林嘉因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来到会议室,林嘉因刚想进去,就被卫峰拦住了,两人往旁边移了移。

    “林总,麻烦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卫峰看着林嘉因。

    林嘉因打量着卫峰,看他面露歉意,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必了。”

    “林总,视频是我不小心发出去的,还请您别怪时总。”卫峰低声开口,无论如何他是要向林嘉因道歉的,不然他心里过意不去。

    “卫助理也太不小心了,往后可以提升一下业务能力,万一不小心把你们老板和其他女人的艳照视频发出去就不好了。”

    林嘉因刚说完,发现时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正沉默地看着她,然后,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隔壁的空会议室。

    “时总还嫌不够引人注目吗?”林嘉因面无表情地开口。

    时傅看着林嘉因,黑色的眼眸从未有过的认真:“抱歉。”

    但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时傅感觉很无力,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道歉似乎也弥补不了。

    林嘉因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没有说话,本来就够让人遐想的了,这时候他们躲在另一个会议室,她似乎能听到隔壁的窃窃私语。

    林嘉因没理会他,径直出去了。

    会议开始了,李经理对下阶段的工作任务先做了个简述,两位当事人全程无交流,但他们越是这样,下面的人越是激动。

    娇娇在一旁都磕疯了,心想着表面爱搭不理,晚上如胶似漆。

    时傅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看她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但毕竟是开会,两个人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尽管他们聊的都是工作,但会议室的人都想在其中找到点别的,还有几个同事在偷偷发消息。

    [谁能想到老板还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请求林总多来铭安开会!]

    [好配哦原地生孩子吧!]

    [他们还在装不熟哈哈哈]

    几个人面无表情,却在小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林嘉因的能力这些人是见过的,做事高效毫不拖泥带水,在他们眼里简直是时傅的翻版,本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大家都在调侃他们的般配,几乎没有传出潜规则的风言风语。

    而且时傅昨天已经交待了卫峰,让技术部对公司上下员工的社交平台进行了监控,如果有谣言传出来,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会议临近尾声,李经理和凯扬约下一次会议:“我们约下周四怎么样?”

    林嘉因正准备说周四她没时间,卫峰却先一步开口了。

    “周四时总有安排,再定吧。”卫峰说。

    “好的。”李经理应下。

    会议结束,这次时傅罕见地没有留下林嘉因,参会人员都还想看点八卦,奈何当事人林嘉因已经离开了,其他人也都跟着陆陆续续地散去。

    时傅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淡淡地看着桌子上的那部手机,过了片刻,他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周四的机票订好了吗?”时傅问。

    “已经订好了。”卫峰说。

    随后,时傅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回头,卫峰看时傅没有其他的交待,就离开了会议室。

    林嘉因乘电梯下楼,但刚准备进去,发现手机落在会议室了。

    “你们先走吧,我去拿下手机。”林嘉因对娇娇他们说。

    “去吧去吧,多拿会儿。”娇娇一副善解人意早已看透的样子。

    林嘉因本来该冷着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她抬手在娇娇脑壳敲了敲。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林嘉因往会议室走,走廊很安静,她以为会议室已经没有人了,但刚进去,就看到了他的身影,随之跌进了他的眼眸。

    日落黄昏,缭绕的烟云薄薄地笼罩在他的周身,他轻飘飘地看着她,凛然挺拔的身影在夕阳中竟然显得有一丝孤寂。

    林嘉因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拿着西服在健身房楼下等他的那晚。

    那晚,他慢慢地降下车窗,问她:去喝一杯吗?

    记忆不断翻涌,在他无声地注视下,那些被林嘉因刻意压制的情愫好像受到了引诱,在慢慢复苏。

    这时,他向她微微伸出了手,手里拿着的是她的手机。

    他在等她。

    林嘉因垂下眼,她快步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手机又迅速离开,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林嘉因怕再慢一点,就会被他周身的烟雾丝丝缕缕地缠绕。

    时傅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背影上,直至看不见。

    林嘉因回到家,发现司念在院子里荡秋千,整天悠哉地像个神仙。

    “你这周四是不是要去爱丁堡?”司念双脚撑住地。

    “嗯,又到安姨的生日了,时间一年一年过得真快。”林嘉因坐在躺椅上望着沉沉的夜色,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医院里她的母亲被定格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和朱安阿姨重新联系以来,每到她生日林嘉因都抽不出时间,要么是工作上的事,要么是她母亲的事,往年都只寄了礼物过去,今年林嘉因想过去为她过个生日。

    “礼物挑好了吗?”司念知道林嘉因又在想她母亲的事了。

    “明天下班你陪我去吧。”林嘉因前段时间太忙,还没来得及准备。

    “好,顺便吃个火锅。”司念笑着说。

    两人都不饿,就没做晚饭,在院子里吹着晚风聊天。

    司念又说起了时傅,把他们分开后他的行程念给她听,林嘉因听到一半,起身上楼了。

    林嘉因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漫过她的每寸肌肤,她又想到了傍晚他那双眼睛。

    昨天他说:Jessie来掐死我吧。

    听到他这些漫不经心的玩笑话,林嘉因会生气,可是看到他深邃的眼,她又莫名地乱,好像很专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天从医院回来,他的解释,林嘉因听到了,这段时间他眸中的深意,林嘉因也感觉到了,要说毫不在意,那是骗人的。

    可为什么童安让去帮忙,他就去了呢?

    顺着水流滑落的头发,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过了片刻,林嘉因烦躁地关了花洒。

    一周过去了,两人没怎么联系过,再次遇见,他们都在试探,试探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试探彼此心里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只不过,林嘉因把心守得更死了,而相较于林嘉因,时傅往前迈了一步,但在触碰到林嘉因心中那道无法逾越的高墙后,他也停下了脚步。

    两人像是身处感情的迷宫,屡屡试探找不到出口,又或是曲折蜿蜒的河道,他们的小舟在河面迂回漫游。

    就怀着这样的心情,林嘉因踏上了去爱丁堡的旅途,就当是去散散心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朱安住在爱丁堡近郊,附近琉璃和石头完美结合的别墅零星地散落,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很安静。

    林嘉因下飞机后已经快中午了,朱安和丈夫去机场接她,三人一起回了家。

    “因因,中午咱们先随便吃点,晚上安姨给你做好吃的。”朱安担心她刚下飞机没有胃口,就做了些偏清淡的饭菜。

    “已经很丰盛了,安姨果然比我妈做饭好吃。”林嘉因笑了笑。

    “都是你江叔叔教的。”朱安笑着看向在厨房的丈夫。

    朱安的丈夫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中文名字叫江南,两人都热爱中国传统文化,是她来到爱丁堡后认识的。

    林嘉因看着安姨脸上的笑,温柔静谧,像是被时光亲吻过的平和,她的幸福,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大概就是嫁给爱情的样子吧。

    林嘉因知道安姨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儿子,但她只有一个潦草的印象,这么多年里也从没听安姨和母亲提过,大概是不幸福的。

    吃过饭后,林嘉因要去洗碗,却被江叔叔抢走了盘子。

    “晚上的盘子多,都留给因因。”江南笑着看向林嘉因,中文很标准。

    “那就先谢谢江叔叔了。”林嘉因笑了笑,来到安姨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放松,情不自禁地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房间我前天就收拾好了,你快上去休息会儿。”朱安知道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很累。

    “我不困,跟您说会儿话。”林嘉因把餐桌收拾了一下。

    “什么时候不能说,快去。”朱安把林嘉因往楼上赶,“待会儿我要和你江叔叔出去办点事儿,然后买些食材,你要是醒了就在周围逛逛。”

    朱安没把林嘉因当外人,在她心里,林嘉因早就是她的女儿了。

    “好,您不用操心我。”林嘉因笑了笑,然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安姨,你清明是不是回南城了?”

    “没有,今年正好有事耽搁了,没错开时间,怎么了?”朱安边收拾餐厅,边扭头看向林嘉因。

    “我去扫墓,看到外公外婆墓前有一束花,还以为是你放的。”林嘉因笑着说。

    “可能是你妈妈的朋友,或者是你外公外婆的好友。”朱安笑了笑。

    林嘉因点了点头,也没再想这个问题,她的目光掠向窗外,院子里的花开的很好,她起身走出去。

    “安姨,这些花你施肥了吗?”林嘉因看这些花每枝都有很多花苞,争抢着要绽放。

    “没有,整天风吹雨淋,也没怎么管过它们。”朱安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那边的邻居看来也是个爱养花的人。”林嘉因看着不远处背对着她们的花园别墅,白色的月季绕着围墙铺了整整一面。

    朱安顺着林嘉因的视线看过去,她失神地看着满墙的月季,脸上的笑淡了些:“应该没人住。”

    “是吗?”林嘉因看那些花应该是有人打理的。

    “嗯,这么多年了,没见过。”朱安收回了视线。

    林嘉因向四周看了看,周围绿草如茵,安静悠闲,她抬头望着广阔的天空,连心都跟着静下来了。

    “这里挺好的。”林嘉因说。

    “让你跟我过来住,你还不愿意。”朱安看着林嘉因,看着她从印象里的小公主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不放心我妈。”林嘉因笑了笑。

    林嘉因家里出事那年,朱安就让林嘉因带着江婉来爱丁堡,她还能帮忙照顾一些,但是林嘉因拒绝了,她担心以如今江婉的身体状态,怕是一碰就要碎了。

    “是担心你爸吧。”朱安抬手摸了摸林嘉因的头。

    林嘉因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温和的日光照在她脸上,在这一刻竟然显出一丝清透的忧伤,林嘉因低垂着眼皮,没有否认。

    “你这孩子。”朱安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也跟着不舒服,她不该提的。

    林嘉因微微仰头,闭上眼睛收拾好情绪,再睁开眼,里面只剩下浅浅的笑意,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摘了朵粉色的花,然后插在朱安的头上。

    “安姨,你真好。”林嘉因像个孩子一样从背后抱着朱安,双手顺着肩头微微环住她,两人的发丝亲|密地贴在一起。

    “多大了,还这么黏人。”朱安笑着握住她的手。

    林嘉因只笑了笑不说话,然后抱得更紧了些,毕竟,现在能让她自在撒娇的人不多了.

    此刻,朱安口中无人居住的花园别墅,时傅夹着烟站在二楼房间的窗帘后,他顺着微小的缝隙,看着百米外拥抱的两人。

    昏暗的室内,房间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只有那条微小的缝隙透着一丝光线,男人眼底像是日光无法抵达的深海,无风无澜,只有一片经年沉淀的幽暗,他默然伫立在窗后,像一个见不得光的瘾君子,在黑暗中偷窥着可望而不可及的日光。

    猩红的烟头在昏暗中无声燃烧,青烟弥漫,烟灰落了一地。

    时傅的身影久久不曾动过,目光也不曾从她们身上移开,他抬手抽了口烟,手臂垂下时,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男人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林嘉因没睡太久,虽然和安姨像是亲人,但是在陌生的环境她还是不习惯。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安姨和江叔叔不在家,说是要去买食材,顺便去朋友那里送点东西。

    林嘉因拉开卧室的窗帘,刚才还一碧如洗的天空现在已经弥漫着乌云了,在这样的天气下,周围古典的建筑多了几分神秘古老的气息,让人仿佛置身于中世纪。

    风吹进来,很凉爽,林嘉因站在窗前,白色的飘窗在她身侧飘动,她望着对面的那栋无人居住的花园别墅,从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白色的月季绕着别墅围了一周,纯白的花瓣在天气的映衬下,像是一个端庄圣洁的美人。

    过了片刻,林嘉因下楼朝那座花园别墅走去,她的花园里只有黑巴克,暗夜的黑,丝绒的红,没有这种纯粹的白色。

    百米的距离,林嘉因悠闲地走过去,到了跟前,她执起一朵花凑近闻了闻,幽幽的香味很浓郁,带着点药香味,花瓣层层叠叠的很饱满。

    林嘉因漫无目的地顺着花墙往前走,时不时地凑近闻一闻,不知不觉地就从后墙来到了侧面,但让她意外的是,侧面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安姨不是说没有人住吗?

    林嘉因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往里看了看,然后,就毫无预兆地撞入了他的眼眸。

    林嘉因的脚步定在原地,脸上似有似无的浅笑也跟着凝住,她很意外,很意外在数万公里的异国和他偶遇。

    两三米的距离,他靠墙站在那里,手里夹着烟,有点慵懒,缭绕的烟云薄薄弥漫,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时总真是阴魂不散。”林嘉因缓过神来,笑了笑。

    时傅没说话,他弹了弹烟灰,依旧沉默地看着她。

    内墙的花长势也很好,有几朵发生了芽变,泛着淡淡的粉色,林嘉因没指望他说话,但眼前的花着实迷人。

    “这些是什么花?”林嘉因往芽变那几朵走去,低头闻了闻。

    时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仍旧没说话,他把烟碾灭,在她路过他身旁时,伸手将她拉在了怀里。

    时傅松松地环着她,目光在她的眉眼描摹,他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眼睛和脸庞,最后注视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婚礼之路。”

    婚礼之路……

    突然拉近的距离,林嘉因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的眼睛让她感觉到了淡淡的颓意和忧郁,还有她看不懂的克制和深情。

    林嘉因的心莫名颤了一下,那双平静又如渊似海的深眸,仿佛要把她吸进去,她潜意识地想逃离。

    在林嘉因想要离开的瞬间,时傅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

    “嘉因,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时傅看着她。

    同样一个问题,上次他叫她Jessie,这次,他叫她嘉因。

    林嘉因没深究他称呼的变化,毕竟他向来会甜言蜜语这一套做法,不过,她知道他想让她问什么,比如童安,比如春节的商场……

    工作中再遇到,林嘉因虽说不知道原由始末,但她心里也有大概的猜测,他和那个女孩儿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

    但是,她怎么会问呢。

    “圣诞节次日的晚上,我把向赫送到了酒店,想着你不舒服,就没回去,一个人睡在了酒店。”

    “春节去机场的路上,我父亲说外婆从南城过来,我和向赫去商场买礼物,向赫带了童安,我改签了晚上的机票飞往洛杉矶。”

    “我和童安没有关系。”

    “袖扣上是一位长辈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天空乌云低垂,周围树影摇曳,耳边是漫卷的风声,他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完了所有。

    “嘉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时傅温和地看着她。

    两人无声地对望,林嘉因心底渐渐起了潮,她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律动,但她还是平静地看着他,在想他有什么目的。

    或许,她该问一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但是,以他们以前的关系,她不用相信,他也不用解释。

    然而,他那么骄傲的人,又一次向她解释了。

    “时总说这些的意图……是什么?”林嘉因眉眼轻抬,声音不似往日冰冷,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他的那些话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时傅笑着低头,痴迷地吻她清冷的眉眼,吻她嫣红的唇:“嘉因,叫哥哥。”

    “发什么疯?”林嘉因察觉到危险在弥漫,越来越浓重。

    突然,乌云密布的天空雷声大作,雨滴跟着落下来,从淅淅沥沥到大雨滂沱,疾疾地打在他们身上,瞬间将所有衣服都淋湿了。

    时傅眼里涌动着疯狂的暗潮,他像是刚从暗无天日的密室逃出的囚徒,想要快意地奔跑,畅快地呼吸,随着雨点越来越密集,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肆意。

    是啊,他很高兴,很快乐,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快乐的了。

    “时傅你疯了!”

    “是,嘉因,我是疯了。”

    听见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虚情假意地叫他“时总”,时傅高兴极了。

    雨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混着来不及说的话,还有来不及思考的细枝末节,一起冲动地没入唇齿间。

    林嘉因被雨淋的睁不开眼,她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只是莫名觉得心惊,觉得浑身发烫。

    林嘉因的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和他有所交集的,但这一刻,理智在哪儿呢?理智又算什么东西呢。

    郊外无人的别墅,他们在雨中争吵,在雨中疯狂亲吻,在雨中撕扯彼此的衣服。

    和外面的花团锦簇相反,别墅里面格外冷清,当男人撕下绅士的外衣,林嘉因忽然觉得,之前的种种,他像是闲来无事在跟她玩小孩子的游戏,而这一刻,才是真正的他。

    他说:嘉因,你现在真美。

    时傅疯了,林嘉因想,她也疯了。

    虽然以前每周五都会在一起,但彼此还算“矜持”,时傅知道林嘉因性子傲,从来没有提过像现在这样放纵的要求,但这一刻,在时傅心里,他已经深深地写下了林嘉因这个名字。

    恐怕,这辈子他都要向她低头了。

    林嘉因当然没有答应,时傅又逼着她一声又一声地喊哥哥,逼着她一声又一声地叫老公,林嘉因不知道,这两个她难以启齿的称呼,连接的是往前二十年和往后余生的年年岁岁。

    庭院里端庄圣洁的婚礼之路,在大雨滂沱的侵略下,白色的花瓣沾染着雨滴,被风吹得颤抖、摇摇欲坠。

    既然如此,那就再次肮脏地纠缠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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