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给叶执三名随行弟子下毒风险太高,万一谁的毒发作早了,又或者谁不想吃,到时候功亏一篑,还不如这般直截了当的好。


    失心迷魂散是专门给叶执这等大能用的,几个分神期吸进去会伤及根本,林长悯这次换了种毒性没那么强烈的药,足够让三人昏迷至少一个时辰。


    而他早就吃了能解百毒的解毒丹,挥挥手驱散烟雾。


    容姬是大乘期修为,受影响比较小,只被呛地连呸三声:“林长悯,你做什么!”


    林长悯一见容姬就想到当年在她和云远浊身边无忧无虑的时光,眼眶发酸:“我知道云城之变不是你做的,带你离开。”


    容姬却不知因何对他极其抗拒,甚至出言讥讽:“我曾连杀云徽五位长老,与云徽存有旧仇,你这么确定云城之变不是我干的,看来果真是你干的!”


    “不是我,”林长悯摇头,“容姬,你不能去垣怆,叶执在彻查云城之变,而你嫌疑最大,真正的叛徒只要杀了你就死无对证了。”


    容姬:“照你这么说,叛徒为什么不早杀了我?”


    林长悯:“因为叶执不是傻子,他必须要花废一番力气抓到你,才能体现出你是叛徒的可信度,否则你以为你能在叶执的追捕下逃这么久吗?”


    容姬没有说话。


    林长悯语速飞快:“现在时机成熟,真正的叛徒一定会在你被关进垣怆、被拷打一番后和你做某笔你拒绝不了的交易,让你心甘情愿地承认你就是打开云徽护山阵法的人,届时云城之变盖棺定论,再难翻案。”


    容姬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长悯:“对,我知道,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走,你还记得阿青吗?他会来接应我们。”


    提及阿青,容姬终于不再那么抗拒。


    其实容姬很聪慧,旧时待他也很好,林长悯很想问问容姬为什么相信他是云城之变的叛徒,但时不等人,他只能先用阿青来让容姬配合。


    不然一会儿容姬一路大喊大叫,只会惹麻烦。


    容姬:“你先让我见到阿青。”


    “他就在附近的客栈,我带你过去,”林长悯一抹脸,笑了,“等咱们回山上,我给你买最好的酒。”


    他上前抱住容姬,猛一用力——


    半身骨头咔咔作响,他差点把腰给闪了。


    林长悯:“……”


    容姬:“……”


    容姬鄙视轻慢地斥责道:“你抱不动我?!”


    林长悯羞赧:“是叶执把你冻得太结实,冰太厚了。”


    林长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感觉花了半辈子,一回头发现才刚出房门。


    容姬是被叶执冻起来的,连人带冰起码得有两三百斤,换做以前他提起来就走,可现在风大点都能把他吹跑,更别提抗容姬。


    他脚上还有伤,这会儿疼得厉害。


    “不行,我没金丹,”林长悯把容姬放下,认命道,“叶执和那三个随行弟子都被我毒晕了,起码还能睡一个时辰,我这就把阿青和涧儿叫过来。”


    容姬:“涧儿是谁?”


    林长悯喘着粗气:“说来话长,等见了让她跟你做自我介绍吧。”


    烟雾粉尘还没消散,对容姬来说不算什么,但他是个废物修士,虽然吃了解毒丹,闻见还是不好受。


    他哆哆嗦嗦扶着楼梯扶手下到一楼大堂找了个长条凳子坐好,晒着因隔窗户不甚明朗的阳光,觉得自己短时间内得到了第二次新生。


    他摸出通讯石联络阿青。


    林长悯:“迎来客栈,你跟涧儿快过来,其他人都被我毒晕了,容姬被叶执冻成了大冰坨子,我扛不动。”


    对面叮叮咣咣一片乱响。


    阿青像撞翻什么东西站起身:“什么?!都给毒翻了?快快快,涧儿,快,你师尊得手了,我们去接他和你容姨回家!”


    林长悯:“稳着点,你那失心迷魂散我给叶执下了半包,起码能让他睡一个时辰呢。”


    阿青一愣:“你在说什么,我给你准备的失心迷魂散你没带走啊。”


    林长悯:“不是你架子第三层最右侧那盆子棕色粉末吗?”


    通讯石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


    半晌后,阿青不可置信地低声道:“那是……壮阳的啊。”


    林长悯:“……”


    阿青:“你不会给叶执吃了吧?”


    林长悯喃喃:“吧……”


    所以刚才叶执都是装的,而他甚至掐住了叶执的脖子,想把人掐死。


    身处宛如夏日的明镜墟,林长悯却觉遍体生寒。


    他手一抖,通讯石滚落在地,阿青的声音变得不真切:“我跟涧儿就不过去了,长悯,你自己保重。”


    说罢就结束了通讯。


    大抵是刚才扛了容姬一段路,林长悯身子变得无比沉重,他艰难地从长凳上挪下去,弯腰去捡通讯石。


    脚下传来钝痛,指尖擦着通讯石滑开,自己也差点摔倒。


    下一刻,他被拦腰搂进稍显滚烫的怀抱,几根素白的手指擦过他的手背,替他捡起了通讯石。


    “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长悯一动不动僵在原处,像凝固了般。


    叶执一脚踢开凳子,把他抱到了桌上,表情动作和在飞艇上的几日没有区别,温柔且不容抗拒地捉住他右脚脚腕,抬起了他的右腿。


    林长悯被迫后仰,双肘支在木桌桌面撑起身体。


    双腿被微微岔开,叶执跻身其中,细心脱掉了他的鞋袜。


    “本想留着提醒你不要轻举妄动。”叶执说着,拇指在他再度出血的右脚脚心一抹,伤口被灵力轻抚,转眼连道疤都没留下。


    冰灵根连灵力也是凉的,林长悯浑身一颤,早起绾好的长发泼墨般散在身下,将他丹药失效后的面容衬得更加苍白。


    他拿错了药,叶执一直清醒,刚才只是配合他做戏,而他无知无觉,毒晕了叶执三个随行弟子,扛着容姬打算逃跑,还和阿青通话,甚至想要掐死叶执。


    叶执会怎么报复?


    会不会直接杀了他?


    许是他安静太久,叶执无奈地笑了下:“你再这副表情,我会以为你是故意下错药。”


    林长悯终于清醒,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们互相演了一路,直到他下毒、抢人,师慈徒孝的假象被撕破。


    洞明仙尊会乖乖听话,他却想要杀了叶执。


    林长悯用尽仅剩的力气,另一只脚倏地踹向叶执胸口。


    而叶执不紧不慢地捉住了他的脚腕,就着这个姿势俯下..身,似是在打量一件物品。


    已经是很暧..昧、很难堪的姿..势了,何况他刚刚还下了那种药。


    林长悯眼尾因羞恼泛红,他蹬着双腿挣扎想逃脱桎梏,可叶执双手山峦般不可撼动,甚至越抓越紧。


    林长悯几乎听到二人混杂在一起略显粗..重的喘..息,厉声道:“叶执!”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我给了你两次机会把人抢走,但你都没能把握住,”叶执松开他的脚腕,将他从桌上拉了起来,像纵容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般捏捏他的耳垂,嗓音还搀着哑,“长悯,愿赌服输,该和我回垣怆了。”


    林长悯翻身跳下木桌,和叶执拉开一个安全距离:“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叶执笑道:“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


    叶执刚刚没用灵力就让他无力反抗,真要带他走他只有被迫听话的份儿。


    林长悯想去擦一擦耳朵,又觉得太过刻意,冷言道:“你一直想带我回去,到底想要什么。”


    叶执朝他迈进一步,他立刻警惕地后退两步,只得停下步子:“你是我的徒弟,和我回垣怆乃是情理之中。”


    林长悯:“林长悯早在百年前就被叶盟主逐出垣怆门墙,死在魔族侵袭之中,我只不过是一介朝不保夕的废物罢了,叶盟主请回罢!”


    “长悯,不要这么说,”叶执略微蹙眉,斟酌片刻后道,“当年是我一时失言,和我回去,我会治好你的身体。”


    林长悯:“我不回去!叶执,你失言也好,有意也罢,我早就不是你的徒弟了。”


    空气中扬尘照得清晰可见,几缕摸不着的暖光隔在二人当中,命运从时光河流中捧出溪水,形成不可逾越的鸿沟。


    叶执宽袍广袖,儒雅宽和,眉梢下瞳孔却是纯净的黑。


    他沉沉看了林长悯片刻,从胸前摸出一大红色的纸张,神色不明:“你不认是我弟子,婚书总要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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