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怀疑
这念头来的又急又猛。
几乎一瞬间, 他看向鹿仁佳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怀疑。
“手套拿回来了么?”鹿仁佳见他傻站着不动,干脆抻着瓦刀从地基坑里爬了出来:“傻站着做什么,给我呀。”
沐戈壁将另一双手套递给鹿仁佳, 试探着问道:“你砌墙跟谁学的?”
“我阿爷啊。”
鹿仁佳一脸坦然的答道:“以前村里的院墙就是我阿爷砌的。”不过用的不是青砖,而是自己烧的土砖, 用的也不是水泥, 而是黏性大的黄土拌了干草:“那墙每年都要补, 后来我阿爷病了, 我就学着补了。”
难不成真是他的错觉?
沐戈壁不由自我怀疑。
“你的手得绣花,还是别碰水泥了,那东西伤手的很。”鹿仁佳戴好劳保手套, 又跳下去继续砌地基, 依旧是那副信手拈来的自信模样。
沐戈壁也没应承,却也没碰水泥, 而是帮着做些递砖头的工作,尽量分担, 顺带着就近观察。
越看越觉得心情沉重。
哪怕鹿仁佳说是跟着鹿大山学的,可小动作却是骗不了人的。
那花里胡哨的架势,明显就是死对头才会有的!
难道死对头真的也跟着来了?
“呸呸呸!”
沐戈壁跟碰到脏东西似的,直接炸毛了。
死对头就算穿了也不能穿成他老婆吧。
那多晦气!
“怎么?吃到泥灰了?”鹿仁佳听到‘呸’声, 一脸茫然的回头看向沐戈壁,眼底还带着无奈:“你小心点啊, 真是, 白长那么大的个子,做事还那么笨手笨脚的。”
沐戈壁:“!!”
甭管是不是死对头了, 被这么说他可就不开心了。
冷着一张脸, 沐戈壁立刻弯腰奋力的干活。
鹿仁佳看着沐戈壁拎着的小半桶砂浆, 叹了口气,算了,知道帮忙就行了,每个人能力有大小,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其他人,尽力就好。
天色渐渐暗了,鹿仁佳用完最后一点砂浆:“别忙活了,天黑了,明天再干吧。”
“好。”沐戈壁应了一声。
两个人从坑里爬出去。
脱掉劳保手套,鹿仁佳去水池边冲洗,还不忘叮嘱沐戈壁。
“这炉子一时半会儿建不好,你明天再去找点儿砖,先给姥姥建灶台。”在她心里,姥姥的灶台可比这个烤炉重要多了。
沐戈壁含糊的应了一声。
视线却还落在鹿仁佳的身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她拿着肥皂,细细的将手搓洗了一遍,连指甲缝里都没放过,洗完手后,又从窗台拿了蛤蜊油,给手上涂了厚厚的一层,不停的揉搓着。
沐戈壁:“……”
他的死对头有这么精致么?
记忆中的死对头,是一个铁塔似的男人,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写满了‘荷尔蒙’,人送外号‘行走的大仲马’,所以……他是真心想象不出来他精致的一面。
“吃饭啦。”姚姥姥站在小厨房门口喊道。
“欸,来了。”
鹿仁佳一路小跑进了小厨房,丢下沐戈壁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整个人混乱极了。
“这砖是小胡的二姐夫送来的吧。”
吃晚饭的时候,田雪端着碗问道:“你今天又给小胡出了什么馊主意?”
她问的自然,显然这事不是头一回了。
沐戈壁还有点魂不守舍,直到被鹿仁佳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我什么时候给他出过馊主意了?再说哪次我给出了主意后,事情没解决?”
“你还好意思说,哪次你出了主意后,你胡婶子不来找我告状?”
田雪顿时怒目相视,手里捏着筷子都在颤抖。
沐戈壁身体不好,小时候又长得精致可爱,这导致大人孩子都忽略了他的性子,他自己动不了,就爱撺掇别人动,整个胡同里就没有不被坑过的,好在他还知道分寸,每次闹出来的事都无伤大雅,田雪道了歉,再赔点儿鸡蛋米糕之类的就行了。
“放心吧,这次胡婶子得来感谢你。”
田雪不信。
叹了口气,扭头和姚姥姥盘算着,明天胡婶子来告状,要怎么安抚人家。
沐戈壁:“……”
就这么不信任他的么?
眼睁睁看着姚姥姥已经起身去数鸡蛋,沐戈壁也不得不承认,原主在家人这里的信誉早已破产,显然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到胡婶子上门道谢的时候,才能扭转他不靠谱的形象,让田雪和姥姥明白,他已经是个成熟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妈,我看这次戈壁挺靠谱的。”
就在沐戈壁忍气吞声,打算等日后沉冤得雪的时候,身边的鹿仁佳突然开了口。
沐戈壁诧异的转过头去。
“小胡来的时候哭丧着脸,走的时候不是笑呵呵的么?戈壁肯定给出了个好主意。”说着,鹿仁佳还看来一眼沐戈壁,黝黑清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赖:“再说了,小胡还让他二姐夫送了这么多砖来,这要是戈壁忽悠了他,就算小胡是个傻的,他二姐夫总不会也是个傻的吧。”
鹿仁佳咬了一口豆渣饼:“现在砖可难买,村里只有九奶奶家建了青砖房,屋头还没盖瓦呢。”
这话一出,不仅沐戈壁意外,就连田雪和姚姥姥都愣住了。
是啊,小胡傻,他二姐夫总不傻吧!
难不成这次沐戈壁真的给出了什么好主意?
“小胡来找你到底为了什么事?”田雪坐回来小声问道,语气也比之前和蔼许多。
沐戈壁:“……这是小胡的隐私。”所以不能说。
姚姥姥‘哼’了一声,嘀咕道:“什么隐私不隐私的,矫情。”
但到底什么都没问,嘴上说着‘矫情’,其实心里都有一条底线,既然沐戈壁不想说,她们也不会强求,但到底睡觉前还是又把鸡蛋数了一遍。
可见心里还是不信任。
沐戈壁心里憋屈,回头又看见鹿仁佳正和姥姥头靠头说着什么,眉开眼笑的好不快活。
说起来,死对头哄女人确实有一套来着。
想到这,沐戈壁顿时更憋屈了。
晚上回了房,鹿仁佳洗漱完毕,又拿着梳子通头一百下,才上床钻进被子里,闭上眼准备睡觉,隔壁被子里的沐戈壁则拿着棒针有一下没一下的织着毛衣。
等到身边的人彻底睡熟了,才放下棒针,轻轻地将笸箩放远点儿,然后悄悄的弯腰凑近鹿仁佳,观察着她的脸。
原主和鹿仁佳见面两回就结了婚。
第一次是鹿仁佳到原主跟前自荐,那时候的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头发有些乱,身上的衣服也有点脏,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看得出来的紧张,第二次则是原主带着鹿仁佳回来见田雪,这一次的鹿仁佳打扮一新,和现在差别不大,除了神色中还带着忐忑。
再后来,原主就没了,他来了。
他来后的第一次见面,就看见鹿仁佳一脚踹飞了鹿国平。
到底是鹿仁佳隐藏的太深,还是她的情况和他一样,人还是那么一个人,只是里面的灵魂……换了一个。
所以……
会是死对头么?
那样一个铁塔一样的男人被塞进一个小姑娘的身体,并且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婚丈夫,卖掉家里的宅基地,搬到丈夫家,积极的融入丈夫的家庭。
沐戈壁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他所了解的死对头,会在过来的第一时间锤死鹿国平,然后以逃犯的身份浪迹天涯才对。
那人向来随心所欲惯了。
可如果不是死对头的话,又会是谁呢?还是说,根本就是他想太多。
满脑子繁杂的思绪,沐戈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再睁开眼睛,已经天色大亮,最后一批豆腐出了大厨房,鹿仁佳已经准备下班了。
工人们走的差不多,只剩下胡婶子站在田雪跟前,神采飞扬的说着什么。
“哎哟,戈壁,你可算是醒了。”
胡婶子一看见沐戈壁,立即高兴的拍了下手:“昨儿个的事真是谢谢你了,也都亏了你,我家那臭小子才开了窍,不然还傻乎乎的呢。”
“婶子。”
沐戈壁喊了一声就闭嘴,他还没洗脸刷牙呢。
胡婶子心情正好,不需要沐戈壁来做捧哏,扭头对着田雪就兴奋的说了起来:“你是不知道,那臭小子点头说愿意相亲,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他还说要尽快结婚,他老子虽然不知事,但到底是个疼儿子的,只要他点头愿意结婚,老大那边他就不管了。”
她抹了一把脸:“说句不怕人笑的,我跟老胡几十年了,就今天才畅快了,那老不死的对我家老胡恨不得敲骨吸髓,就是拿准了老胡的心思。”
田雪跟着点头:“这一点我是信的,老胡对儿女,那是绝对的。”
“可不是嘛,老胡能委屈我,委屈他自己,但大事上绝对不糊涂。”这会儿胡婶子又说起胡叔的好话来,说着又拉住田雪的手:“我记得你说过供销社那边有个好姑娘,给我家小胡介绍介绍呗,都是年轻的男女,说不定就看对眼呢,再说我家小胡工作也不错,好歹是正式工。”
田雪愣了一下,没想到胡婶子竟然打起要她做媒人的主意。
立即点头:“行啊,这事没问题。”
不过:“要是结婚了,他们小两口住哪儿啊。”
胡家的房子可不大,上头两个儿子可都挤在里面呢。
“这个不用烦,我家老大厂里下个月分房子,他们夫妻俩都是厂里的正式工,工龄也不短了,达到分房子的标准,到时候他们申请一套房子分出去,家里就宽敞了。”
胡婶子也是有了底气才敢要田雪去介绍。
否则的话,她估计只能拜托鹿仁佳回村里看看了,毕竟也就村里的姑娘不看房子,只要能嫁到城里来就行。
“有你这句话就行。”
田雪立即笑了起来,摘掉围裙:“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说,到时候挑个时间,两个人见个面。”
“好好。”
胡婶子忙不迭的点头。
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她又回头看向正在刷牙的沐戈壁:“戈壁啊,我听长清说你家昨天要了点砖头。”
“嗯嗯。”沐戈壁满嘴泡泡不好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不够再说啊,长清手里还有点儿老存货。”胡婶子客气了一句。
鹿仁佳立即开口:“那就谢谢胡婶子了,确实还差点儿,我还想垒个灶台。”
胡婶子:“……”
她也就是客气客气。
***
田雪很快联系好了人家姑娘,约好了周末在公园见面。
胡婶子的二女婿杨长清也将手里仅剩的砖头给送来了,鹿仁佳也是意外,这个杨长清长得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像个老师,实际上却是砖厂的质检员,每天泡在砖厂第一线。
“杨质检员,你辛苦了,快喝口水吧。”
鹿仁佳端着杯大叶茶送上去。
“这回够了吧。”
杨长清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脱掉劳保手套接过茶碗,一口气喝完了:“这还有半袋水泥,两桶石灰,还有一百多斤砂石子,多的真是一点儿都匀不出来了。”
“够了够了。”沐戈壁看都没看,掏出大前门给几个帮忙过的师父散烟:“真是辛苦你们了,家里老人就想吃土灶饭,我们做小辈的就想垒个土灶,这点儿砖头尽够了。”
杨长清一听,立刻竖起大拇指:“孝顺的人是这个。”
说着,又想到自己老婆娘家的情况,不由苦了脸:“我媳妇儿也孝顺,就是老丈人不太省心,最近家里闹的厉害。”
“等小胡结了婚,胡叔就是想不省心都不行了。”
因为没钱了。
“到时候就省心了。”
杨长清又抹了一把脸:“你说的对,老小这个婚说什么都要结。”只有结了婚把家里掏空了才会消停。
原本大舅哥分房子的事他都不想管了,但现在看来,还是得管一下,只有大舅哥住出去了,小舅子才能娶到老婆,他媳妇儿才能回家。
杨长清下定了决心就又爬上了拖拉机。
倒是开拖拉机的拖拉机手歪着头问沐戈壁:“私人能不能来定豆腐?”
“豆腐坊不是我管理。”
沐戈壁摇摇头:“我做不得主。”
拖拉机手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
人走了,就得继续干活。
鹿仁佳又烧了一锅大叶茶,然后关起院门继续挖坑,昨天她挖烤炉坑的时候没关门,隔壁邻居就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张望些什么,今天她干脆把门关起来,看邻居还怎么看。
“先把烤炉建好了再建灶台。”沐戈壁看见鹿仁佳扔了烤炉建灶台,连忙说道。
鹿仁佳奋力的挖着土:“着什么急,姥姥想用灶台做铁锅炖呢,你那烤炉有什么用。”她直起身子,微蹙眉心,不悦的看向沐戈壁:“刚刚杨质检员还夸奖你孝顺呢,这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怪声怪气的叹了口气:“还是我好,我最孝顺。”
反正不是为了铁锅炖。
说着,又埋头苦干了起来。
沐戈壁茫然的站在烤炉地基旁边,早知道,他就不这么着急的把砖拉回来了,这不是坑了他自己么?
“佳佳,先建烤炉吧,我有急用呢。”
沐戈壁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脚边的一片狼藉,再结合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决定说两句软乎话。
大丈夫能屈能伸!
至于鹿仁佳很可能是死对头这件事……只要他藏得够深,死对头发现不了他,他就胜利了。
鹿仁佳:“……”
瞧这张白皙漂亮的脸蛋,还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满是恳求的看着她,她还真有点舍不得拒绝呢。
但一想到铁锅炖,还是郎心似铁的撇过头去:“不行,等我先挖完灶台地基再说。”
沐戈壁心里想着豆渣小饼干,到底还是着急,刚准备再开口说两句软乎话,结果就看见前面墙头上突然探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顿时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捂住胸口:“妈呀!”
默契十足的鹿仁佳立即起身,顺手一个土块砸了出去。
‘砰——’
“哎哟!”随着一声惨叫,墙另一边传来一阵咒骂:“天杀的小娘皮哎,要死咯,出手打人咯,姚家一家子寡妇欺负人咯——一家子命硬的杀星,克死了男人,又要来克我这无辜的邻居咯。”
鹿仁佳闻言脸色骤然一沉,扔掉铁锹窜上墙,探出头去就看见一个胖女人坐在地上拍着地面骂。
“一家子土——”胖女人抽了一口气,准备接着骂,结果就看见鹿仁佳爬上了墙,顿时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鸡。
“家里没人吧。”
鹿仁佳骑在墙上,对着她龇牙一笑。
紧接着那边传来沐戈壁的声音:“白天都去上班了,家里没人。”
“那就好。”
只见她长腿一跨,直接从墙上跳下来,对着胖女人就一脚踹过去:“来,我来克你了,你命硬不硬?希望够硬,不然我这一拳头下去,你命就没了。”
“呜呜呜……”胖女人被踹中了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着哭。
鹿仁佳大跨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头发,抬手就是两耳光:“不是会骂么?继续骂啊,满口喷粪,寡妇怎么了,寡妇活该被欺负?就你这德性,早晚也得变寡妇。”
“嘴不会说话干脆拔了舌头吧。”
鹿仁佳脱了鞋对着胖女人的嘴就是一顿抽:“你真幸运,我脚不臭。”
打完了冷笑一声,也不翻墙了,直接打开院门出去,到了姚家门口,连门都不用敲,里面就默契的开了门,鹿仁佳宛如一直战斗胜利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回去了。
一进家门,沐戈壁想要关门,鹿仁佳一把拦住。
“快装晕。”
沐戈壁:“?”
“你傻啊,快晕,你不晕等会儿我就要警察局一日游了。”鹿仁佳一巴掌拍在沐戈壁的胳膊上。
沐戈壁抿了抿嘴,回头看了看院子,挑了个干净的,有树荫的地方缓缓的倒下,姿势很是唯美,而鹿仁佳则立即大惊失色,眼睛跟装了水龙头似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一把将沐戈壁抱在怀里,声音里满满的都惊惶和恐惧:“救命啊,杀人啦——”
她的声音又尖锐又大。
隔壁的胖女人刚踉跄着起身,就被这声音给吓得腿一软,整个人又歪了下去。
沐戈壁被吵得耳朵发痒,又不敢动,干脆往鹿仁佳怀里蹭了蹭,结果就被雪花膏的味儿给扑了满脸,挖了半天的土坑,连点儿汗都没出,这力气可真叫人羡慕。
很快,胡同里出来了不少人。
鹿仁佳一看有人来了,顿时表演的更卖力了:“快来人救救我家戈壁,隔壁老张家的突然从围墙上往我家院子里看,把我家戈壁给吓晕过去了。”
“晕了?快掐人中。”
一个年纪大的老太太从人群里走出来。
“人中,人中在哪儿啊……”鹿仁佳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老太太走过来,也不手软,直接对着人中掐了一把。
沐戈壁拿不准要不要睁开眼睛,结果腰上也被掐了一把。
好了,他知道了。
安然的继续闭着眼睛。
老太太见人没醒过来,也慌了:“不行,得赶紧送医院,不能拖,这孩子身体弱,可别拖出事了。”
“好,好,我现在就送他去医院。”
鹿仁佳放下沐戈壁,整个人抖成筛子,一路小跑着去推自行车。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看向人群中最年轻的:“还请大娘帮我扶着戈壁,回头一定好好感谢你。”
“没事没事,救命要紧。”
大娘立即走过来帮忙扶着,鹿仁佳跨上了车,又看向其他人:“还请各位邻居给我做个见证,这老张家真是欺人太甚,从我嫁进来那天开始,就天天偷偷摸摸往我家里面看,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坏心肠,今天更是把我家戈壁给吓晕过去了,这要是没事还好,要是有事的话,我就去公安局报案,他们一家子杀人犯呜呜呜……”
胡同里都是老邻居了。
自然知道这张家和姚家的矛盾,真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张老太喜欢趴墙头他们一直以来都知道,田雪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了,哪里知道,这么多年下来,这一次就出事了呢。
还吓到了新媳妇!
人家姚家小外孙那个破灯笼一样的身体,娶个媳妇容易么?
顿时一个个正义感爆棚,各个拍胸口保证:“放心,她翻不了边。”
“有我们在,不会让她跑了的。”
鹿仁佳顿时感动至极的说道:“感谢各位奶奶大娘的帮助,我现在就送戈壁去医院,要是姥姥回来了,大家伙儿还请帮着劝劝,别叫她太着急。”
男人都那样了,还不忘长辈。
多么孝顺的孙媳妇啊。
一个个的又满口应下。
鹿仁佳这才心满意足的推着自行车往医院去了,一起帮忙的大娘尽心尽力,生怕把沐戈壁摔了,造成二次伤害。
沐戈壁这破身子,不检查没病,一检查全是病,五脏六腑都是脆弱的。
所以医生二话不说,开了住院单子。
先住院养养吧。
至于养到哪天,看情况再说。
鹿仁佳忙前忙后的伺候沐戈壁住院,一起来的大娘看着小媳妇儿这么能干,心里忍不住的感叹,这姚家也算是娶到好媳妇儿了,虽然是个乡下姑娘,但沐戈壁这身子,就得有个能干老实的伺候着才行。
大娘出来久了,不放心家门口。
又着急回去看热闹,所以帮着鹿仁佳安置下来后,就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果不其然,家门口正闹着呢。
张老太躺在地上嚎哭,嘴里哭着喊着:“……你家那个乡下媳妇打了我,现在还要来讹我,还讲不讲理了。”
田雪眼圈红红的,咬着牙,捏着拳头:“她打你哪了,你说啊,你说她打你嘴,你脸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说她踢你,你肚皮上白花花的,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诬赖一个小姑娘,你丧良心!”
“她真的打我了啊。”
张老太只觉得天底下再没公理了,她被打的那么惨,这群人居然帮着姚家寡妇说话,就欺负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她只觉得嘴角扯一下都疼。
她的嘴肯定肿了!
田雪只觉得心底好似燃烧着一团火,那团火正在灼烧她的理智。
她爸在时,张家不敢吭声,后来她爸没了,张家就开始欺负他们家,这些年她一直忍气吞声,就怕隔壁背着人欺负她病弱的小儿子,没想到如今都娶了媳妇儿了,这张家还不消停,竟然连佳佳都欺负。
简直太过分了。
不就是欺负他们家没个男人嘛。
姚姥姥听说沐戈壁晕了,也急急忙忙赶回来了,正好听到张老太哭嚎的声音。
姚姥姥:“……”
虽然她也很着急很伤心,但竟意外的相信张老太的话。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前几天鹿仁佳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以后我帮你揍她。”
本以为是随口说的。
却没想到是来真的!
姚姥姥撇了担忧,立刻战斗力爆表的冲上去:“李翠花我要撕烂了你的狗嘴——”
另一边的医院里。
沐戈壁睁开眼睛,神情自然里带着几分无奈:“我还要住院?”
“你就不想教训教训张家?”鹿仁佳挑眉,语气满满的不可思议:“你就由着他们家欺负姥姥和妈?”
沐戈壁:“……”
仿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见‘没用的男人’五个大字。
“你就听我的,这次不把他们扒掉一层皮,我就不姓鹿!”鹿仁佳冷笑一声,摩拳擦掌预备搞事,她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所以请你好好的躺在医院里,做好你的本分工作。”
沐戈壁一瞬间就明白鹿仁佳想干什么。
这是打算靠着他的身体来讹人了。
对于老张家来说,打架骂架都不可怕,他们家男丁多,哪怕有两个已经下乡做了知青,家里还有五个男丁,整条胡同,他们家就没怕过谁。
可横的怕不要命的。
从以前开始,张老太就告诫家里的孩子们,无论跟隔壁怎么打,怎么闹,都不许碰沐戈壁,那就是纸糊的灯笼,要是真出了事,田雪能跟他们家拼命,但只要不碰沐戈壁,田雪就不敢闹腾,因为姚家是玉瓶,得顾着沐胡杨,不敢跟他们硬碰硬。
她哪里晓得,一向拿他们家没办法的姚家来了个混不吝的乡下儿媳妇。
人家才不管你碰不碰沐戈壁呢,直接就讹上来了。
这下子张老太是有苦说不出,还被打了一顿,现在是脸疼肚子疼,偏偏身上一点儿印子都没有,反倒是家里的男人都怪她,怪她不该乱爬墙头乱吓人。
姚姥姥痛痛快快的和张老太干了一场。
张老头那一头稀疏的头发,如今看起来更加稀疏,透着发丝都能看见白头皮。
田雪看见老娘的战斗力,立即叉着腰表示,要去报案,要让伟大的人民公安把这家欺压苦命妇女的恶人给抓起来树立典型。
等吓够了,骂够了,也打够了。
出了一口怨气后,姚姥姥和田雪又相互扶持着去了医院。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可怜。
顿时,左右四邻对老张家更加唾弃了。
至少未来一个月的胡同新闻里,老张家都会是被众人鄙视的对象。
母女俩到了医院,见到沐戈壁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哭了一场,送走了后头跟来看热闹的人群后,眼泪一擦,立刻恢复了正常。
“佳佳干的好。”姚姥姥对着鹿仁佳竖起大拇指,神采飞扬满脸是笑。
可见今天这口怨气是出舒坦了。
鹿仁佳也一副得意模样扬起下巴:“那是我脑子转的快,这几天我就找机会呢,可惜他们家人是真怂,得等到家里动土才敢探头。”
姚姥姥‘啧’了一声摇摇头:“就是戈壁演的差了点。”
“没事,贵在真实。”鹿仁佳安抚道。
感情他的身体健康就是他们报复用的道具呗。
一直没说话的田雪则是拍拍儿子的肩膀,眼神坚定而认真,似乎在心里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看家里砖头比昨天还多啊。”姚姥姥又问。
她刚到家时真是吓了一跳。
也幸亏他们才挖地基,砖都整齐的码在墙角,用破席子盖着,否则的话,胡同里那群人你拿一块她拿一块的,能给搬空了,她回去还找不到偷的人。
“嗯,戈壁让杨质检员又送了点过来,我打算先给姥姥垒个灶。”
姚姥姥意外:“不是说要垒个什么烤炉的么?”
“戈壁都住院了,垒烤炉也没人会用啊,所以咱们先垒灶吧,正好过些日子我就回去给我阿爷烧五七了,到时候我到村里寻思寻思,看有没有土鸡土鸭之类的,带几只回来给姥姥做铁锅炖吃。”
鹿仁佳一边说一边吸溜着口水。
沐戈壁:“……”
该不会这人为了先垒灶台吃铁锅炖,而故意让他住院,讹人只是顺带的吧!
如此诡计多端的么?
鹿仁佳铁憨憨的形象瞬间在沐戈壁的心里被蒙上了阴影。
和老张家谈判的事情由田雪负责了,鹿仁佳就每天负责给沐戈壁送饭,沐戈壁在医院里实在是无聊,鹿仁佳干脆把笸箩给沐戈壁带了过去,让他没事的时候织一织毛衣。
这眼看着入秋了,过不了多久就入冬,她还一件毛线衣都没有呢。
除却送饭外,鹿仁佳的主要工作就是垒灶台了。
没有沐戈壁在旁边指手画脚,鹿仁佳的进度喜人,没几天,灶台就垒好了,姚姥姥郑重的将鹿仁佳从小鹿村带回来的大铁锅给安了上去,点燃了第一把火,然后用灶台做了第一顿晚饭。
一家子吃的心虚无比。
因为家里没柴火,用的是上面配发的,用来煮豆浆的柴火。
“吃完这一顿可不能再吃了。”姚姥姥抱着碗一边吃一边说:“虽然香,但柴火不能乱用啊。”
“对对对,五七我跟你们一起去村里吧,咱们多带点儿柴火过来。”
田雪也是吃的头也不抬:“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虽然饭都是一样吃,但是猛火煮出来的饭菜就是香啊!
“没问题,只要妈能抽出空来。”鹿仁佳连连点头。
吃完这一顿,一抹嘴,鹿仁佳继续投入战斗,开始制造烤炉,姚姥姥每天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灶台,扭头还得继续用煤炉,田雪则继续和老张家扯皮,如今进度已经到了不达要求就去厂里闹的地步。
鹿仁佳都不用看图纸,凭记忆就将烤炉给造好了。
等到田雪终于拿了一百块赔偿和公开道歉后,在医院里住的快发霉的沐戈壁,终于带着一件成品毛衣回来了。
在左右四邻的注视下,沐戈壁满脸‘虚弱’的回了家。
“喏,烤炉我都已经垒好了,你可别再说我为了铁锅炖故意把你送医院了。”
鹿仁佳越说越委屈,撅着嘴:“我倒现在还没吃上铁锅炖呢。”
因为不能占用公家的柴火。
“今天戈壁回来,咱们可以再用一次,不过以后得补上。”眼看着就要到鹿大山五七了,田雪也比之前慷慨一点,主要之前害怕用多了到了月末大厨房不够用。
鹿仁佳咧嘴对着沐戈壁笑笑:“沾你光了。”
沐戈壁对吃什么不太在意,他这会儿心思都在烤炉上面:“既然都要用柴火了,烤炉也试验一下吧。”
“也行。”田雪想也没想点了头。
到底是亲儿子,难得有个要求,当妈的肯定得答应。
沐戈壁立刻去问姚姥姥要豆渣,他需要立刻将豆渣饼干给做出来,最好今天出成品,明天田雪就能带到供销社去问销路。
鹿仁佳看着沐戈壁站在旁边指导,姚姥姥一会儿加水一会儿放面的,不由疑惑:“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戈壁说要做饼干。”
姚姥姥神情茫然的很。
她做了一辈子饭,都没想过在家还能做饼干的,她指了指旁边的盆:“还是豆渣饼干。”
豆渣饼干?
这不是她最拿手的么?
这下子她也有些激动了。
“姥姥你让开,我来做。”鹿仁佳立刻挽袖子。
“你会做?”姚姥姥满脸都是不信任。
鹿仁佳摇摇头:“不会,但我会学,不然戈壁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的,姥姥太累了,先叫我实验一下。”
姚姥姥确实被念叨的头晕。
“也行。”
反正鹿仁佳是她的学生,和她做也是一样的。
洗干净了手,姚姥姥让开位置。
鹿仁佳上手就是一副很熟练的模样,然后就听着沐戈壁报材料,听了半天,鹿仁佳也没动手,而是满脸狐疑的看向沐戈壁:“你这配方哪里来的?”
“不对么?”
沐戈壁有点茫然的看着鹿仁佳,又回忆了一番。
他没记错啊!
都是上辈子那个仓管亲口告诉他的啊,他还特意拿了小本子记录来着,浪费了一张珍贵的纸呢。
对,怎么不对。
就是太对了!
这不就是她的小饼干配方么?
可问题是,这配方不是什么普通配方,而是她随手为之,却绝对私人的配方,甚至于这个配方只有老大和他的两个心腹知道,倒不是什么秘密,主要是物资紧张,只有老大能吃的起。
难不成在异世界,也有人和她如此心有灵犀,连配方都是一样的!
不!
世界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所以,沐戈壁这个配方到底是从哪里得的?
更甚至可以说,沐戈壁到底是谁?会是和她一起世界的老乡么?又是否是同一个基地的同僚?
鹿仁佳的眼神瞬间变化,站姿也立即变成了战斗状态,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站姿。
不行,不能打草惊蛇。
她得试探一番才行。
根据沐戈壁的配方,鹿仁佳装作手忙脚乱,实则动作迅速的准备好了材料,沐戈壁见进展顺利,不由松了口气,转而出门去预热烤炉去了。
等到小饼干进了烤炉。
沐戈壁突然意识到,这小饼干来的太容易了。
就连姚姥姥那样的老厨子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鹿仁佳却能这么顺利的做出来。
这不对劲。
他下意识的看向鹿仁佳,却见鹿仁佳也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两个人一言未发,却都明白对方的想法。
她/他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即将掉马。
【注:女主不是好人,末世而来,作者表示讹人是错误的,是该批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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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掉马
半个小时, 眨眼就过。
香气浓郁的豆渣小饼干被从烤炉里取出来。
姚姥姥迫不及待的第一个品尝,有点烫,但豆香味很足, 也很酥,倒不是很脆, 这是因为还很烫的原因, 等稍微凉下来点儿就会变脆了。
“戈壁啊, 你不是要吃饼干的么?”姚姥姥捏着饼干招呼小孙子。
沐戈壁回过头:“来了。”
敛去心头的疑惑, 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鹿仁佳,才走过去,伸手从烤盘上捏起一片饼干咬了一口。
记忆中的味道瞬间溢满口腔。
鹿仁佳也走过来捏了一块:“糖有些多了, 太甜。”
她咬了一口蹙了蹙眉, 显然对这个甜度不是很满意。
“怎么会,我觉得正好。”沐戈壁愣了一下, 明明上辈子吃的就是这么甜。
鹿仁佳抿嘴不再说话,而是拿着那块饼干, 神情有些奇怪。
姚姥姥看看鹿仁佳,再看看沐戈壁。
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沐戈壁胳膊上,责备道:“佳佳说甜是对的,姥姥也觉得甜, 腻的很。”说着,一把拽过沐戈壁到旁边说悄悄话:“你说你, 和佳佳犟什么, 你觉得好吃,她觉得甜, 咱就再做一炉不那么甜的不就行了?佳佳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的, 性子又好, 做事又勤快,咱们说话做事得凭良心,她娘家没人了,以后能依靠的就是你这个丈夫,你凡事多顺着她,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日后对你必不会差。”
沐戈壁:“……”
他不就回了句‘甜度正好’么?哪里没良心了?
姚姥姥见他还没开窍,更是恨铁不成钢的又拍了他一些:“你以为我就说这一件事啊,你自己想想,自从佳佳嫁到我们家来,这些日子你对她怎么样?哪有个热乎气,才新婚的夫妻,就分被子睡,你这叫人家新媳妇心里怎么想?还不得以为你嫌弃她?”
沐戈壁冤枉极了:“是她要和我分被子,可不是我提出的。”
姚姥姥立即翻了个白眼。
“好,那你说,人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你分被子睡?”
沐戈壁:“她说她得早起上班,我身子弱,要是一个被子,早起肯定有冷风往里窜。”
他说的都是实话,偏偏姚姥姥满脸都是不信。
“行了,别找借口了,我跟你妈今天把你们房里的被子都给搬到我房里去了,从今儿起,你们必须合被,还有啊,我丑话说到前头,要是你和佳佳闹矛盾,我肯定是要帮着佳佳的,那孩子娘家没人,要是在这个家里再没人撑腰,以后肯定要挨欺负的,至于你妈怎么想,我就不管了。”
姚姥姥是真心喜欢鹿仁佳的。
所以这会儿提前表态。
她不是傻子,相反,作为过来人,她跟田姥爷的感情极好,虽然是组织上介绍的婚姻,但两个人一辈子和和美美,都没红过脸,所以自然知道恩爱夫妻是什么样的。
小孙子当初娶鹿仁佳,她并没有很多想法,只单纯的希望是个淳朴姑娘,以后能照顾好小外孙。
但自从鹿仁佳进了门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却是真心希望这两个小辈能恩爱一辈子了。
再说了,不合被猴年马月她才能抱上重孙子啊。
沐戈壁被训了一顿,整个人茫然的回了院子里,鹿仁佳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四下张望,没见到人影。
扭头问田雪:“妈,佳佳呢?”
“说是回房间了。”田雪头也没抬,依旧捏着笔盘帐,手边还放着饼干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饼干,数量不少,见沐戈壁抬脚往屋里走,便将饼干盒子递给沐戈壁:“我给装好了,你带回房里给佳佳。”
沐戈壁立即走过来拿过饼干盒。
田雪停住笔,仰头看向沐戈壁:“姥姥的话记在心里,可别忘了。”
她也是盼着抱孙子呢。
沐戈壁轻咳一声,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妈,这话你们跟我说就行了,别给佳佳说。”
“怎么?”田雪意外。
“我怕她压力太大,你们再吓着她。”
田雪:“……”
***
鹿仁佳一路回了房间,心里有些乱。
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沐戈壁。
她可以确定,对方不是原来的沐戈壁,很可能和她的情况一样,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灵魂,而且她冥冥中有种预感,对方很可能是和她从同一个世界来的。
主要还是因为沐戈壁剽窃了她的小饼干配方。
真是无耻啊!
鹿仁佳越想拳头越硬。
她上辈子和基地里的其它同僚关系并不好,要不是老大护着她,她恐怕早就被嫉妒她的同僚打死了。
所以,对方无论是同僚还是敌人,对她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优势的。
毕竟对方现在只是个病秧子,而她,却有着很大的力气,就算两个人真的打起来,最后受伤的也不会是她。
所以鹿仁佳决定——先发制人。
很快,门口想起脚步声,鹿仁佳背靠着墙,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只等着一击必中的机会。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屋子里面一片漆黑,沐戈壁看不清,抬手在墙上摸索着,想要找到点灯拉绳。
机会来了。
鹿仁佳突然如同一只敏捷的豹子,直接冲着沐戈壁的后背就莽了上去,只是她高估了沐戈壁的体力,哪怕沐戈壁反应再怎么迅速,身体也跟不上意识。
沐戈壁只感觉自己后背好似撞上了一块飞驰而来的大铁块,整个人被撞地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
两个人就这么直接栽进了被子里。
“砰——”
沐戈壁的头重重地砸在了床板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然后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喂!”鹿仁佳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赶忙从沐戈壁身上爬起来,拉了一下电灯拉绳,房间里顿时亮堂了,她跪在床上,而沐戈壁则是软绵绵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会被她这一扑给扑死了吧!
鹿仁佳一把将沐戈壁给翻过来,只看见额头上红了一片,人却没有了意识。
“喂,沐戈壁,你没事吧?”
鹿仁佳慌了。
连忙凑过去拍打了两下沐戈壁的脸,她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稍微用点儿力,这人就更没救了,突然,脑海里闪过上次讹人的时候,那个冒头的老太太。
“对,掐人中。”
她回忆着老太太的守法,对着沐戈壁的人中就狠狠的掐了一下。
“嗷——”
沐戈壁哀嚎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抬手就推开鹿仁佳的手,捂着嘴巴歪过身子,整个人蜷缩的像个煮熟的虾子,将脸埋在被子里,死都不肯抬头。
“你藏什么呢,给我看看,到底撞哪儿了?”鹿仁佳开始从被子里往外扒拉人。
可这会儿沐戈壁却仿佛突然拥有了巨力,整个人埋在里面。
也不吱声,但也不冒头。
“沐戈壁,你别逼我用强的。”鹿仁佳扒拉着他的肩膀威胁。
沐戈壁充耳不闻。
“我再说一遍啊,不然……”鹿仁佳上下打量着,看着沐戈壁背过身去还拽着自己的领口,立即威胁道:“不然我扒你衣服了啊。”
说着就上了手。
这一把沐戈壁可算是转过来了,怒目相视满是悲愤:“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啊,不会是跟杨傲天学的吧!”
杨傲天是鹿仁佳的老大。
鹿仁佳瞬间瞪大眼睛,压着沐戈壁一个翻身就坐在了他的肚子上,铁爪似的手一把摁住沐戈壁的手腕:“你说谁呢?”
这下子轮到沐戈壁懵住了,这反应……
“你认识杨傲天?”
“认识,怎么了?”鹿仁佳蹙眉。
“你是曙光基地的?”沐戈壁又问。
鹿仁佳眉心蹙的更紧了,这下子她没再回答,而是满是探究的盯着沐戈壁的脸,能说出‘杨傲天’这个名字的,不是敌人就是同僚,看来她是抽到下下签了。
鹿仁佳手劲儿大。
沐戈壁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来,再抬头看那张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再没了往常的神采飞扬,满是警惕还掺杂着一丝无措与茫然,嘴角抿着,看得出来心情不大好。
沐戈壁看了心里有些不好受。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早已习惯了鹿仁佳每天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模样,那是末世里从未有过的风景,上辈子能活到最后的女人不多,大多数依附强者而活,少有的几个强者,也变的冷若冰霜。
他不想看见这张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甭管对方是谁,都和他一样,算是流落异世界的老乡,上辈子的种种都应该放下,去迎接新的人生才对。
沐戈壁闭了闭眼,柔和了声音:“我们谈谈吧。”
再睁开时,他已经变回了上辈子那个知心大哥哥一般的希望基地首领:“有,有些话总要……说清楚的。”
鹿仁佳:“……”
“你要是不结巴,我会更高兴一点。”
这没事儿就结巴的毛病哪儿来的,她都发现好几次了,一紧张就结巴。
沐戈壁噎住。
亏他刚刚看她那副模样,心里还有点难受。
这人见他回应了就开始怼他,可见那点子‘难受’十分没有必要。
“所以你能松开我了么?”
沐戈壁抬了抬头,就看见这人坐在自己的肚子上,手压在他的胳膊上,一副强抢民男的模样:“我这幅身板子,总不至于跟你对着打吧。”
“这可不好说,万一你有异能呢?”鹿仁佳严肃的说道。
沐戈壁哭笑不得:“我有没有异能你不知道么?”
“说不定哦,我力气可不小。”上辈子她也是力量异能呢,她现在力气这么大,可见还是有影响的。
“我真没异能。”
沐戈壁保证:“就算有也用来修复身体了,这身体是真的差。”
这话还有点靠谱。
鹿仁佳松了手,身子却没动弹,她可不是老大那种耳根子软的人,被人说两句好话就找不着北了,她的警惕性高着呢:“有话就这么说,不然就别说了。”
行吧。
沐戈壁妥协。
谁叫他身娇体软打不过呢?
末世人遵守末世法则,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说吧,你是谁?哪个基地的?为什么会有我的小饼干配方?”鹿仁佳说到最后一个字简直咬牙切齿,手忍不住的掐住沐戈壁的下巴:“你这家伙居然敢剽窃我的小饼干,我看你是欠揍了!”
说到底耿耿于怀的还是小饼干。
“我就叫戈壁。”沐戈壁嘴巴被她捏的撅起来,说话都不清楚了。
戈壁。
沐戈壁歪着脑袋蹙眉。
没听过。
“希望基地的首领。”沐戈壁见她一脸茫然,又给解释了一句。
鹿仁佳:“靠!”
爆了个粗口,立即嫌弃的缩回手:“咱们打一场!”
沐戈壁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还是算了,我现在可不能打架。”
鹿仁佳力气那么大,一拳下来他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早知道你是希望基地的,我就不伺候你了。”鹿仁佳脸色难看的‘呸’了一口:“晦气!”
沐戈壁:“……”
至于么?
也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关系,只不过因为资源发生了一些小龃龉而已。
鹿仁佳嫌弃的下了床,走到离他最远的书桌后坐着,看向沐戈壁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沐戈壁坐起身来,头发凌乱,双眸潋滟,额头上红了一块,上嘴唇还被掐肿了,两边脸蛋子上,一边一个红指印,十分的对称,整个人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就像个受了欺负的苦命小媳妇儿。
“来都来了……”
沐戈壁抛出万能句式:“咱们好歹也是老乡了,何必呢?”
“一提到希望基地我就恶心。”鹿仁佳嫌弃的撇过头去,沐戈壁这会儿的形象着实辣眼睛的很。
沐戈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们基地确实挺自由来着,但胜在真性情好吗,总比杨傲天那个伪君子强,不过……沐戈壁悄悄瞟了一眼鹿仁佳,她说小饼干的配方是她的,那她不就是那个小仓管?
沐戈壁的心跳不由有些加速。
说起来上辈子就想把她抢回希望基地来着,只可惜杨傲天守的紧,没能成功。
“基地是基地,我是我,你也知道,我管不住他们的。”沐戈壁的声音顿时更软和了几分。
“管不住属下当什么首领。”
鹿仁佳回头对着沐戈壁怒吼:“真是没用!”
“好好好,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咱们也换了身份,新世界新生活,我发誓以后我都听你的,行不行?”沐戈壁下了床快速走到鹿仁佳的身后,抬手就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捏了捏。
“你说不做首领我就不做。”
鹿仁佳刚想抬手抽过去,就被这句话给震住了。
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还有这语气……
不过希望基地的首领居然表示以后都要听她的话?
哎哟,她可给曙光长脸了!
“行吧。”
鹿仁佳努力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啊。”
沐戈壁重重点头。
心底却吁了口气,很好,不用挨打了。
好容易将人哄了回来,鹿仁佳终于肯好好说话了,只是精神还有点萎靡,显然沐戈壁是希望基地的首领这件事,还是让她受了不小的打击。
神情恹恹的靠在椅背上,指挥着沐戈壁:“去打水去,我要洗脚。”
“好咧,我现在就去。”
地位急速下降的沐戈壁立刻往洗脸架那走,就这么衣衫不整的拎着热水瓶就出去了,远远的还能听见姚姥姥的惊呼声,也不知沐戈壁怎么解释的,反正姚姥姥没来的兴师问罪。
等沐戈壁灌满了两个热水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鹿仁佳叉着腰站在床边,神情莫测的盯着床上,只见床上只剩下一床被子,和一个崭新的双人枕。
鹿仁佳:“……我被子呢?”被留下的是沐戈壁盖得那一床。
沐戈壁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姥姥见我们老分被子睡,以为我们闹别扭,就给收走了一床。”
鹿仁佳立即往小库房去看,就看见里面之前用被单遮住的其它被子也没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架子:“这里面被子也没了?”
“没了。”沐戈壁点点头,抬手抓了抓耳朵。
不知道怎么的,从刚刚起耳朵就有点痒。
“那咱们晚上怎么睡?”鹿仁佳锐利的眼神瞬间看向沐戈壁。
“就……咱们凑合一下?”
沐戈壁提出建议,他两手一摊:“反正以前咱们出任务的时候,大家伙儿也是在安全点凑合着睡得。”尤其是极寒天气的情况下,靠在一起更能保障生命安全。
鹿仁佳瘪嘴,嘟囔道:“我一个后勤人员,又没怎么出过任务,我怎么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沐戈壁走过去:“要是去跟姥姥要被子,肯定得被唠叨,说不定她还会担心我们,可要是不要,我的身体不能受冻,不然明天就得进医院,你……你现在也没异能了,着凉了也会生病的。”
所以说,最好的办法还是两个人凑活一下吧。
鹿仁佳想到姚姥姥,她是自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说喜欢她的人。
她不希望她为自己担心。
所以……
“就只能凑后凑活了?”鹿仁佳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我给你倒洗脚水!”
沐戈壁立即殷勤的去洗脸架下面拿了洗脚盆,给鹿仁佳倒洗脚水,还用手试了试水温,将擦脚布直接挂在肩膀上,端着洗脚盆跟个店小二似的端过来:“快脱袜子洗脚。”
鹿仁佳被沐戈壁摆弄着坐下,沐戈壁十分自然的蹲下,伸手去捉她的脚,大有一副要帮她脱鞋的架势,吓得她赶紧收回脚。
“我自己来!”
妈呀,沐戈壁这变化怎么有点吓人呢?
沐戈壁却是一点儿都没自觉,还起身去对面绣房拿了张小凳子过来,舒舒服服的坐下准备给鹿仁佳洗脚。
鹿仁佳回想前些日子,都是她打水给沐戈壁洗脚!
一想到这里,她又生气了。
脚猛地往水里一踩,顿时水花四溅,溅湿了沐戈壁的裤腿,甚至还有几滴水飞到了沐戈壁的脸上。
沐戈壁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的用肩膀处的袖子一擦。
“这些天你给我打洗脚水,我心里是真过意不去。”沐戈壁絮絮叨叨的,好几次都想伸手去抓鹿仁佳的脚。
可鹿仁佳却深知,脚是弱点。
她是绝不可能将弱点交到敌人手中的!
所以沐戈壁别想扮猪吃老虎。
拒绝了沐戈壁的服务,鹿仁佳速度极快的洗完了脚,然后趁着沐戈壁又去打水的功夫飞速洗漱完毕,上了床将床上仅剩的一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然后翻身就睡。
至于沐戈壁……她才不管她。
敌对势力就该用凛冽寒风般的态度对待!
沐戈壁回来就看见鹿仁佳将自己裹的像个蚕蛹似的,连一点儿被子都没留给他,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赶紧洗漱完后脱了外衣外裤爬上了床。
“佳佳,给我点被子吧。”沐戈壁卑微的趴在枕头旁边小声的哄道。
鹿仁佳冷哼一声就是不让。
“佳佳,我还要织毛衣呢。”沐戈壁抱着笸箩,搬出自己的尚方宝剑:“我再给你织一件玫红色的。”
鹿仁佳这才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看向沐戈壁的眼神十分无语。
她怎么不知道,这希望基地的首领居然是个无赖。
终究沐戈壁还是如愿盖到了被子。
只不过约法三章,他只能缩在里床的角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沐戈壁虽然消瘦,个子却不矮,真躺下来,存在感还真挺强,这些天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盖两个被子,井水不犯河水,倒也还好,这会儿盖了同一张被子,就开始别扭了。
鹿仁佳身体紧绷,仿佛能随时一跃而起给他一拳。
沐戈壁怎么睡都不对,最后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一副生怕碰到鹿仁佳挨揍的模样。
“咚咚咚。”
突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田雪的声音:“早点睡,明早还得早起上班。”
“知道了妈。”
沐戈壁回了一句,然后顺手扯了扯灯绳,屋子里立刻‘啪’的一下,黑暗了下来。
门外的田雪却没走,而是继续说道:“戈壁,刚刚刘主任带信来,叫你明天早上去厂里开会,你可别忘了。”
沐戈壁又应了一声,田雪这才转身离开了。
“我妈肯定心疼我了。”
沐戈壁将被子往肩膀上揽了揽:“我嘴都肿了。”
是被鹿仁佳掐人中掐的。
“活该。”
鹿仁佳翻了个白眼。
沐戈壁委屈:“这身体真是太弱了,我上辈子好歹是和杨傲天差不多的强者呢。”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不惯杨傲天,想要撕开那张伪善的脸,叫所以人看看那张脸皮下有一颗漆黑的心。
以至于屡屡作对,最后狼狈而丢人的死去。
“我老大精神力覆盖整个基地,你不过小小冰系,凭什么跟我老大比。”
鹿仁佳撇撇嘴,对于沐戈壁的不自量力很是不屑。
沐戈壁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委屈巴巴的闭了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这下子反倒轮到鹿仁佳心情复杂了。
这人心怎么这么大呢?
难道就不怕她半夜下黑手么?
还是说,就对她这么放心?
沐戈壁实在是太累了,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被鹿仁佳拎着又捶又打,还砸了头,晕了过去,能坚持到这会儿已经很不容易了,尤其刚刚掉马时精神紧绷,这会儿一松懈,可不就更累了么?
沐戈壁睡了,她却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满脑子都是上辈子的事。
其实老大不地道,她是多少知道点的,但是老大却也是真正的护着她的人,若不是老大,就她这点儿小身板,恐怕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所以不管老大为什么将她压在大后方,她也是真心感谢他的。
如今换了个世界,老大没来,反倒是老大的死对头来了。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沐戈壁是老大的死对头,她肯定二话不说给他个痛快,可他们也相处了好些天了,一起逛过街,一起看过电影,还一起坑过邻居老张家,也算是有点儿战友情了。
她甚至还觉得,沐戈壁聪明又机灵,还挺好的。
难不成她真的要背叛老大,转而和这个敌对势力共同进步了么?
可真要她离开姚家,她心底还是不愿意的。
且不说沐戈壁这个老乡,只说姚姥姥和婆婆田雪,她就真有点舍不得,在这里没有介绍信,她寸步难行,而她除了一身傻力气,其它什么都不懂。
也算是雏鸟情节吧。
她舍不得这两个长辈。
就先这样吧。
反正沐戈壁打不过她,要是他敢坑她,她直接饱以老拳,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
总归,末世法则什么时候都是管用的。
这一夜鹿仁佳只眯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上班时间,鹿仁佳习惯性的悄悄起床,等梳洗好了准备出门时,才想起来她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了。
站在床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床上沐戈壁的屁股踹了一脚。
沐戈壁迷迷糊糊的就要醒。
鹿仁佳吓了一跳,直接转身就跑,等到了院子里又有些懊恼:“真是,有什么好跑的!”
作者有话说:
隔壁:家庭帝位秒变家庭弟位QAQ!
路人甲:晦气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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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今天我小儿子拿了开学一来第一张试卷回来,上面鲜红的61分告诉我,我一整个暑假在他身上花的精力全都浪费掉了,毫无作用。
我妈的好朋友今天确诊胃癌,才五十九岁,多年轻,就因为女儿把婚姻当游戏,结了离,离了结,结一个,生一个,所以心情郁闷+劳累过度,导致身体不适。
我决定,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吧。
至于孩子……随便吧,活着就行QAQ。
第19章 畏妻
豆腐坊里一如既往的忙碌, 唯独胡婶子满面春风。
小胡点头同意结婚,田雪又帮忙相看了一个供销社的正式工,老大两口子的房子又有了着落, 人逢喜事精神爽,胡婶子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大了许多。
“佳佳快来。”鹿仁佳一进厨房, 胡婶子就朝着她招手。
鹿仁佳连忙走过去, 就被塞了个红鸡蛋。
“快吃了, 可别给旁人看见。”
胡婶子神秘兮兮的捏着她的手, 把她往门外推:“吃了再回来。”
田雪正拿着记录本往大厨房走,结果就看见鹿仁佳站在门口,不由诧异:“你傻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鹿仁佳摊开手, 露出红鸡蛋:“胡婶子让我躲出来偷偷吃。”
田雪一打眼就明白怎么回事, 也跟着催促:“你去小厨房找姥姥,让姥姥给你热一下再吃。”
鹿仁佳这才茫然的走了。
不是说鸡蛋是金贵东西么?她还寻思着她收了鸡蛋算不算犯了原则性错误呢。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嘴馋让田雪为难。
田雪进了大厨房, 就看见胡婶子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
她收回视线,先拿着记录本给大家说了一下今天的任务指标, 然后才去找了胡婶子:“我娘家侄媳妇生了,染得红鸡蛋,我特意多要了两个,寻思着一个给佳佳, 一个给我家老小,好沾沾喜气。”
“真是太感谢了。”田雪也很高兴。
她和姚姥姥都是寡妇, 虽然有两个儿子, 但留在身边的这个身体还不好,平日里周围邻居没少说他们家闲话, 就算家里添了孩子, 也没人往她家送红鸡蛋, 她也是希望小儿子能尽快有孩子,所以胡婶子这红鸡蛋真是送到心坎儿里了。
胡婶子闻言摆摆手:“这算什么,要是旁人我还不送呢。”
田雪承她的情,毕竟平常人家生了孩子,顶多滚五个红鸡蛋,不是极亲近的人家,是不可能送鸡蛋的,顶多送点儿红花生。
“要是有了喜信,到时候给你送糖甜嘴。”
“那感情好。”
胡婶子也希望能早点听到好消息,更希望沐戈壁身体能好起来,姚家也不能再出一个寡妇了,要知道‘三代寡’,哪怕人家用来骂人都是极其恶毒的,更别说真的出现在身边了。
豆腐坊里的早晨是极其忙碌的。
哪怕寒暄也只有几句。
姚姥姥非常慎重的热了红鸡蛋,又亲眼盯着鹿仁佳吃。
鹿仁佳:“……姥姥,要不咱们分着吃?”
这被人盯着,吃了也不消化啊!
“傻孩子,这可不能分着吃。”姚姥姥连连摆手,随即又有点心疼,这要不是从小没人教,怎么会连红鸡蛋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她凑过去,小心凑到鹿仁佳耳边说道:“这是人家生了孩子的人家滚得红鸡蛋,你吃了是沾喜气的。”
鹿仁佳正好咽下最后一口鸡蛋黄。
一听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生,生,生孩子?
什么生孩子?谁生孩子?
鹿仁佳嘴里塞满了鸡蛋,整个人都僵硬了,偏偏姚姥姥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异样,继续说道:“吃完了就赶紧去上班。”
浑浑噩噩的从厨房出来,恰好撞上沐戈壁。
“你怎么了?”
沐戈壁一把拽住鹿仁佳的手腕。
明明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活力满满的,怎么突然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鹿仁佳回过神,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姚姥姥的话,不由脑袋一嗡,下意识的瞪了一眼沐戈壁,便甩开他的手,扭头进了大厨房。
沐戈壁:“……”
他又做错什么了?
一脸茫然的进了小厨房,就看见姚姥姥喜气洋洋的一边将桌上的鸡蛋壳收起来,一边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到沐戈壁进了门,立刻兴奋地从锅里拿出一直温着的早饭:“戈壁啊,快来吃早饭,吃完了跟姥姥去一趟供销社。”
沐戈壁接过红薯糊糊,点了点头:“好。”
他也不问去供销社做什么,反正家里的事情他没有发言权,三个女人说什么他只要照做就行了。
不过……
心里到底还有在意的事。
他喝了几口粥,悄悄抬头看了眼大厨房的方向,见里面一派忙碌景象,这才回头对正在洗锅的姚姥姥道:“姥姥,你们昨天怎么把库房里的被子都给拿走了,佳佳回去见被子没了,一整夜都没敢怎么睡,生怕自己睡的太沉把被子卷走,叫我着了凉。”
“是嘛。”姚姥姥停住手:“怪不得佳佳瞧着不大高兴呢,感情是没睡好啊。”
说着,她又瞪向沐戈壁:“你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她不敢睡,你就想办法让她安心睡,哪有人家夫妻俩睡一个被窝就睡不好的,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沐戈壁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不敢啃声。
就昨天晚上那情况,他敢轻举妄动么?
他要是真敢伸手,怕是就见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阳了。
不过说起来,鹿仁佳虽然是杨傲天的手下,却不像杨傲天那样黑心肠。
昨天晚上他身上明明只盖了一点被子,可凌晨时他醒过来一次,却发现大半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反倒是鹿仁佳,只盖了个被脚,他偷偷的摸了一下她的脚,都是凉的,可见已经维持了不短时间。
他有心靠近点儿,这样两个人都能盖到被子,可一想到对方的武力值,他又怂了,最后只敢偷偷的给她盖被子。
还是得早点儿缓和两个人的关系。
否则的话,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因为快到冬天了,越来越冷了,如今的他们只是普通人,就算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吃完早饭,沐戈壁准备先去厂里开会,再回来陪姚姥姥去供销社。
这会儿他们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们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说话,他们都是负责往各个销售点送货的销售员,就等着第一批豆腐出来。
沐戈壁换了一身工人装,手里拎着装满了绣样的皮包,推着自行车就出了门。
临行前田雪追出来:“这些豆渣饼干你带过去给刘主任,上次人家来的时候给你带了嫩南瓜,你又不经常去厂里,趁着这个机会把人情还了,正好刘主任家里有孩子,最爱吃这些甜滋滋的小饼干。”
“这豆渣饼干是我做给佳佳吃的。”
沐戈壁有点不情愿。
豆渣饼干的配方可是鹿仁佳的,他私自拿来用已经很不好了,现在居然还要将饼干送给别人。
“没事儿,带去吧,这饼干太甜了,我不爱吃。”
鹿仁佳从大厨房里走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连忙表态:“再说烤炉就在家里,想吃的话下次再做就是了,到时候再调整一下配方。”
“就是。”
田雪听到这话,很是赞同的点头,嘴上还埋怨着:“做人大气一点,别一天到晚抠抠搜搜的。”
沐戈壁看了一眼鹿仁佳,见她是真的不在意,这才伸手接过饼干盒。
饼干盒不大,小小的铁盒子,里面塞的满满的,抓在手里很有些分量,沐戈壁将饼干盒塞进包里,这才骑着车往厂里去了。
河东县在全市来说,并不是富裕县,但也不算贫穷。
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厂子有十多个,还有供销社,国营饭店之类的单位,整体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以沐戈壁上辈子做首领的眼光来看,河东县的领导班子还是很有前瞻性眼光的。
因为他发现,河东县的产业布局并不凌乱。
相反,河东县效益最好的几个厂子,分别是丝线厂,织布厂,绣花厂,制衣厂,形成了从原材料到成品衣的完整产业链,尤其织布厂,里面更设有研发室,据说去年才研发出了斜纹棉布的织布方式,据说同样都是棉布,斜纹棉布更耐用,也不容易变形。
其次便是沐戈壁所在的绣花厂。
河东县地处东部地区,这边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文风鼎盛之处,在刺绣方面,更是拥有自己的流派,素来以精致秀美著称。
沐戈壁师从姚姥姥,姚姥姥在嫁人前时海市大户人家的丫鬟,家里管绣房的就是那一派的嫡系传人,她天赋高,学的快,七八岁的时候就专门负责给大小姐绣裙子,原主的天赋与姚姥姥相当,更别说后来换了沐戈壁,对针法的运用更是出神入化。
所以,沐戈壁上次绣给刘主任的那幅绣品并没有能够拿回来,而是被首都绣花厂给留下了。
刘主任之所以昨天那么晚了还上门去,就是因为这件事。
沐戈壁也没想到,自己补了半幅绣图,结果还给自己补出一个政治任务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次你可真得上点儿心了,上头可是下了正式文件的,明年十月一号之前必须完成,作为国庆献礼送上去,上头也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你放心,该给的补贴不会少,等任务完成,咱们厂里评选先进劳动个人的时候,肯定有你的名字。”
刘主任也怕沐戈壁突然撂挑子。
沐戈壁身体差,是整个厂里出了名的。
当初他们是上门请姚姥姥来做顾问的,谁曾想姚姥姥年纪大了,不肯来,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小孙子,他们经过考核,又开了好几次碰头会,才下定决心将沐戈壁请来做顾问。
他们当时也说好了的,沐戈壁只负责考核与样品的绣制,并不需要到厂里来上班。
如今突然加任务,还是如此重要的任务。
他当时答应的有多痛快,这会儿他面对沐戈壁时就有多么的心虚。
好在沐戈壁并没有撂挑子,而是理解的点点头:“既然是任务,那就得好好完成了。”
“好好好。”
刘主任立即满心欢喜,拉着沐戈壁就往会议室的方向去,一副生怕沐戈壁后悔的样子:“正好要开会,咱们趁机把主题给定下来,省的你还要再跑一趟。”
会议室的门没开,来开会的干部们都拿着笔记本站在门外,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说话,也不知说些什么,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刘主任带着沐戈壁一出现,那些人就一起涌了过来。
“小沐同志,这次任务很重啊。”
“首都绣花厂难得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厂,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后勤保证不拖后腿。”
“我们组织部也全力支持小沐同志的工作。”
显然,这群人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沐戈壁在厂里好几年了,每年都有绣品送到首都绣花厂,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光荣的任务,整个厂子都与有荣焉。
他们可是听说了,这献礼要是被看中,说不定还能被选为礼物送给外交大使呢,到时候他们厂可就为国争光了。
一行人挤在会议室门外,也不进门,直到工会主席和厂长到了,才一个个的闭了嘴,进去会议室。
这一场会开了整整两个小时。
开的沐戈壁头昏脑花。
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一首领了,开会也是言简意赅,短短几句把任务布置下去就行了,谁曾想这里的会议流程居然如此冗长。
开完会,刘主任还想拉着沐戈壁去看布料看丝线,吓得沐戈壁赶紧摇手:“我有点头晕,今天就先回去了,布料和丝线明天早上我再来看。”
“可是明天早上我……”
“不用麻烦刘主任,我自己看就行了。”
沐戈壁揉了揉额角,装作难受的蹙了蹙眉:“正好这会儿回去我好好想想要绣什么。”
“对对对。”
刘主任一听连忙点头:“还是得先有个想法才行。”
他还是太心急了。
沐戈壁松了口气,推着自行车就想走,突然想起来自己包里的饼干盒子,又赶紧停住脚,掏出饼干盒子递给刘主任:“刘主任,这是昨天家里自己烤的饼干,给您尝个鲜。”
说完往刘主任手里一塞,大长腿跨上自行车蹬着脚蹬子就直接跑了。
那潇洒的姿态,颇有当初刘主任扔南瓜的气势。
沐戈壁出了绣花厂,一路往家骑,正好又是顺风,路上行人又不多,速度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另一边,鹿仁佳送走了最后一批豆腐,难得有些累的坐在小厨房门口休息,田雪又风风火火的出了门,最近也不知在做什么,总是特别的忙。
姚姥姥舀了一碗豆浆,给加了不少糖,端过来给鹿仁佳喝:“佳佳,累了?”
“也不是,就是没睡好。”
鹿仁佳抿了一口豆浆,有点甜了。
但这是姥姥对她的关爱,她还是一口将豆浆全喝了,一股热流进了肚子,温暖了她的四肢百骸,叫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姚姥姥突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叫你去进豆腐坊是对还是错,以前我自己做豆腐吧,每天忙的热火朝天的,浑身都是劲儿,累是累,但生活充满了希望,后来换到你妈,因为要养活两个孩子,不敢说累,好容易戈壁胡杨他们俩长大了,又娶了你,日子也好过了,也没多想,就叫你进了豆腐坊。”
“看你这么累,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鹿仁佳没想到姚姥姥突然这样说,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姥姥,我是自愿进豆腐坊的。”
“人生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姚姥姥接过碗,情绪有点低落:“这推碾拉磨的,苦中苦累中累。”
“姥姥,我真的是自愿的。”
鹿仁佳哭笑不得:“我上学晚,读了初中连毕业证都没拿到,而且脑子笨,就只有一身的力气,要让我自己考工人,怕是比登天还难,得亏有个豆腐坊接收我,不然的话我户口还挂靠在村里呢。”
现在孩子的户口都跟着当妈的。
若鹿仁佳户口迁不出来,以后生了孩子,也是农村户口,这也是田雪当初为什么会把鹿仁佳安置在豆腐坊的原因,当时只是权宜之计,谁能想到鹿仁佳的力气那么大,特别适合豆腐坊,以至于田雪已经下意识的培养鹿仁佳做接班人了。
“还是得读书,至少得把初中毕业证给拿了。”
姚姥姥忍不住嘟囔:“怎么你们两口子一个读书好的都没呢?”
鹿仁佳缩了缩脖子,干笑一声。
想到她亲手写下的‘木戋0’三个字,她还真不敢拍着胸口保证自己能拿到初中毕业证书。
“之前戈壁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没能好好读书,现在他身体已经好多了,不如姥姥让他再试试?”
死队友不死贫道。
鹿仁佳决定祸水东引。
姚姥姥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怪异瞥了鹿仁佳一眼,含糊了几句便落荒而逃了。
鹿仁佳:“……”
这是有多学渣?
沐戈壁回来后,一直觉得鹿仁佳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不过想到两个人曾经的敌对关系,又觉得挺正常,他殷勤的跟前跟后,鹿仁佳做什么他要搭把手,那狗腿的模样引得姚姥姥频频侧目。
田雪从供销社办公室回来后看见了也觉得奇怪,母女俩头碰头讨论了许久。
最终得出结论。
恐怕是把被子拿掉后两个人感情升温了。
果然这夫妻俩就得睡一被窝,不然这心就是不贴近。
她们哪里知道,那恩爱的表象下面,实则是沐戈壁的小心翼翼和鹿仁佳的无语。
“你真没必要这样。”
一整天下来,鹿仁佳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奈的低头看着正拿着擦脚布准备给她擦脚的沐戈壁:“好歹堂堂基地首领,你不觉得你这样太狗腿了么?”
“狗腿么?不会啊。”
沐戈壁抬头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你拳头那么硬,打人那么狠,我不狗腿点能行么?”
再说了,佳佳现在是他老婆,他对她好不是应该的嘛。
‘畏妻是成熟男人的表现’。
基地里最恩爱的夫妻的至理名言,他到现在都铭记于心呢!
鹿仁佳:“……”
所以,这人是真的一点儿基地首领的脸皮都不要了是么?
“来擦脚。”
确实是不要了。
沐戈壁伸手捉住鹿仁佳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一边擦脚一边心里美滋滋。
果然他的感觉没有错,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这不才过了一天么,都让他擦脚了,看样子和平共处的日子就在不久的将来了。
沐戈壁回忆上辈子打听到的那些消息,越发觉得自己赚了。
估计杨傲天死都想不到,小仓管居然跟着他跑了,而且隔着空间和时间,想必现在应该很暴躁吧。
沐戈壁心情极好的端着水盆出去倒水。
结果就跟田雪撞了个正着,他语气中带着雀跃:“妈,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
“你这是?”
田雪低头就看见沐戈壁手里端着的洗脚盆,眼睛都有直了。
要知道以前她的好儿子可是很懒的,这洗脚水能在房里放三天都不带自己倒的。
没想到啊。
“倒洗脚水。”沐戈壁匆匆越过田雪,走到门外就将水倒进了下水道。
田雪满脸恍惚的跟在后头,跟看西洋景似的看着勤快的沐戈壁。
等沐戈壁回了房里,她才游魂似的去了姚姥姥房间。
“妈呀,果然这男人结了婚就是不一样。”
正准备入睡的姚姥姥:“……”
这话从何说起?
“怪不得我婆婆说沐烽和我结了婚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呢,感情男人都这样啊,”
她可算是开了眼了。
姚姥姥拍拍自家闺女的胳膊:“行了,早点睡吧,当婆婆的老盯着儿子的房里事,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是要闹矛盾的。”
“谁盯着他们房里事了。”
田雪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这不是凑巧碰上了嘛。”
姚姥姥翻了个白眼,她可不信。
“行了,你不睡我还睡呢。”姚姥姥脱掉身上的外衣,拉好被子躺了下来:“说起来,你这几天供销社的事忙的怎么样了?”
“我办事您还不相信?肯定是没问题的,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我就要正式上班了。”
一想到这些年老张家欺负她们娘俩的事情,田雪就恨的牙痒痒。
之前是因为戈壁还没成家,身体又不好,所以她放不开手。
现在戈壁也成家了,豆腐坊也有了接班人,她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这事儿暂时先别声张。”
说起正事的姚姥姥也严肃起来:“你好好干,以后可以将工作给佳佳,这豆腐坊到底累人,她以后还要怀胎生孩子,不能总干体力活。”
田雪点点头。
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戈壁是绣花厂的顾问,这是铁饭碗,工作不需要她烦心,胡杨又在部队,鞭长莫及,她找一份清闲的工作,以后肯定是要传给佳佳的。
“对了,再过两天佳佳阿爷就五七了吧。”
“嗯。”
田雪点头:“我寻思着孙女烧五七是惯来的老传统,咱们家也不能不闻不问,到时候我多做几板豆腐,带回去请大队长家里张罗一下,再去坟上磕个头就行。”
在现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做到这一步,也足够风光了。
作者有话说:
隔壁:我怕老婆我光荣!只有成功的男人才会怕老婆!
哈哈哈哈,隔壁总有点苟苟祟祟的小心思——
对了,明天会更新比较晚,大概在晚上11点左右吧,不过依旧会努力码字的哟,比哈特,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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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明天又是周末了,痛苦的周末开始了,孩子为什么不能从一年上学三百六十五天呢。
第20章 熬夜
鹿大山五七的前一夜, 鹿仁佳没睡。
她得在大厨房开灶之前把豆子磨出来,然后压成豆腐,然后用脸盆装好。
因为没有其他人帮助, 这一次的豆腐,从磨豆子, 到煮豆浆, 再到点卤装模, 都得鹿仁佳一个人完成, 这对于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如今资源匮乏,试错的机会少,她得仔细再仔细。
田雪白天忙了一整天, 天擦黑生物钟就开始作祟, 哪怕有心留下来陪鹿仁佳,也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的打。
沐戈壁看着直皱眉头:“妈, 你去睡吧,我留下来陪佳佳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 真是一点儿都熬不住。”田雪也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干脆站起身来:“我先回去眯一会儿,点卤的时候喊我,我看着你点。”
“知道了妈, 你快回去吧。”
鹿仁佳说着话手里的活儿也没停。
田雪又叮嘱了几句就回房间了,至于沐戈壁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会一直陪着鹿仁佳她也不管, 正如姚姥姥说的, 做婆婆的还是少盯着儿子的房里事,插手多了, 反而容易制造矛盾。
田雪走后, 大厨房里就只剩下磨子转动的声音。
沐戈壁看了一会儿, 跃跃欲试:“要不也给我试试?”
“还是算了吧,你也没干过体力活,别明天胳膊疼。”鹿仁佳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倒不是她瞧不起沐戈壁,只是沐戈壁从来没有干过体力活,就算他推得动石磨,这推一会儿明天肯定肌肉酸疼的,更别说:“你不是说你接了个重要的任务么?别把手给弄糙了。”
沐戈壁闻言叹了口气:“我上辈子虽然是玩针的,但也没想过能这么玩。”
上辈子他是冰系异能,杀招就是冰针,能一口气驱动万余根针,细如牛毫,能从五官中钻入人体,绞碎心脏与大脑,可谓防不胜防。
“好歹专业对口了。”
不愧是一个地方来的,思路都差不多。
沐戈壁居然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鹿仁佳也觉得自己现在干的活儿挺专业对口的,她力气大,最适合做卖力气的活儿,如果原主没和沐戈壁结婚,而她又穿过来的话,她很可能去报名路建队跑去造桥修路去,到时候也能有不少工资。
上辈子她虽然干的是仓管的活儿,但她也没少帮着老大做建设。
说起来,在这方面她也是个熟练工。
“你说这石磨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天天这么磨豆浆也太累了。”沐戈壁弄了个长腿凳坐着,自觉地拿着瓢在旁边帮忙舀豆子,这样鹿仁佳就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全力推磨盘就行。
鹿仁佳闻言摇摇头:“我看难。”
“以前我磨豆子用的是豆浆机,那东西只要一按按钮,豆子瞬间就出浆了,还能够实现渣浆分离,不过那玩意儿末世后就没什么用了,就我用的那个还是废了大力气找的呢。”
曙光基地的阶级尤为分明。
所以哪怕杨傲天对鹿仁佳很好,鹿仁佳也从未有过资格吃真正的食物。
反倒是希望基地……
鹿仁佳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向沐戈壁,想起上辈子他狂炫小饼干的模样,她听人说过,希望基地的宗旨是人人平等,无论是首领戈壁,还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只要有资源,就大家共享,不存在分配不公这样的情况,所以戈壁虽然是首领,实际上日子过的挺清苦的。
“豆浆机啊,我只听说过,没用过。”
末世来临的时候,他们这一代人还很小,很多厨房小家电他们还没资格伸手,等他们终于长大了,世界已经彻底变了。
“没什么难度,主要靠里面的发动机高速旋转带动刀片,利用水流惯性反复击破捶打出浆。”说起这个,鹿仁佳就来了兴趣了,一手把着磨盘,一手不停的比划着豆浆机的模样:“很小的一个电机,很难想象有那么大的劲儿,还带加热功能,连煮都不用煮了,倒下来直接喝。”
“就高速旋转?没别的?”沐戈壁若有所思,然后再一次确认。
鹿仁佳被问得下意识回忆,然后点头:“对,其它的都是功能性的设计,但主要动力还是中间的电机,也仅仅只是高速旋转。”
“这样啊……”
通电,高速旋转,动力很大……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想不起来。
“怎么?”鹿仁佳见他吞吞吐吐,不由蹙眉:“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沐戈壁是绣花厂的,如今绣花厂还是缝纫机手推绣的天下,更别说他还是个手绣达人,用的是更原始的绣花方法,所以就算他看见过,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太过在意。
“你等我好好想想。”
沐戈壁有点不服气。
他就不信了,既然看见过,就没有记不住的道理!
鹿仁佳见他杠上了,也不说话了,只卖力的推着磨盘,沐戈壁脑子在飞速转动,手上却是一点都不耽搁,一勺接着一勺的豆子往磨盘上的小孔里面倒,新鲜的豆浆从旁边的出浆口慢慢淌进浆桶里。
一斤黄豆,三斤豆腐。
小鹿村一共一百零五户人家,其中鹿姓本家六十五户,往上数五代,老太爷一脉的有十四户,一块豆腐八两重,至少要准备十四块豆腐,大约一百二十斤左右,也就是说,今天晚上,鹿仁佳要磨四十斤豆子。
平时上班十几号人,一个早上也不过磨了一百几十斤豆子。
由此可见,鹿仁佳这一夜的压力有多大,也可见这个小小的豆腐坊的供应量是多么的少。
鹿仁佳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深知很可能来不及,干脆将旁边磨盘上遮住的布掀开,站在两个磨盘中间,一手一个推手,两边同时进行。
一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等技巧足够后,两个磨盘就转的飞起。
回过神的沐戈壁满脸复杂:“你这么大的力气,还真是叫人羡慕。”
“这有什么。”
鹿仁佳不以为意,毕竟力量异能是最普遍的异能,反倒是沐戈壁的冰系异能,十分的稀有,属于变异异能那一挂,因为他凝水成冰,本身就具备了水系特征,严格算起来,可以算是双系了。
“很厉害。”沐戈壁很是羡慕的看着鹿仁佳的细胳膊细腿:“我一直都觉得力量异能很厉害,无论是打丧尸还是探险,还是建设基地,力量异能总是最有用的。”
鹿仁佳的手顿时停住,满是诧异的看着沐戈壁。
沐戈壁还在舀豆子,不由问道:“你怎么停下了?是豆浆够了?”
“不,不是。”
鹿仁佳连忙重新开始推磨盘,这次磨盘转悠的速度明显比刚刚慢了许多,沐戈壁也没催,而是跟着鹿仁佳的节奏来舀豆子。
一直以来,鹿仁佳都以为力量异能是最差的。
因为先天因素,力量异能后期升级不如元素异能,曙光基地阶级分明,最下层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在往上就是力量异能,有些异能等级不高的,混的甚至都不如有本事的普通人。
在这方面,鹿仁佳一直以来都是自卑的。
她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有一个元素异能的强者,突然用满是羡慕的语气说,力量异能很厉害,哪怕明知道对方很可能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而发出的感叹,可她心里依旧有点难受。
有一种突然被人肯定,却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了的难受。
***
田雪被喊起来的时候,豆子都已经磨好了,就连豆浆都煮好了。
浆皮结了一层,她洗漱后进了大厨房,就看见鹿仁佳正拿着长竹片,正小心翼翼的挑着浆皮,拎起来后就挂在旁边的架子上晾干。
这浆皮很有营养,以前每天早上煮蛋花汤的时候,会给沐戈壁切一张放进去,后来鹿仁佳来了,就切两张。
这些日子鹿仁佳吃的饱也吃的好,脸蛋子都比以前圆了点。
“点卤之前姥姥教过你了吧。”田雪也没直接上手,而是拿着卤子看向鹿仁佳:“你来点,我在旁边看着。”
这夜深人静的,又有几大锅的豆浆,正适合教学。
鹿仁佳立即点点头:“好。”
她接过卤子,回忆之前姚姥姥教导的步骤,很是严肃认真,且谨慎的往豆浆里点卤,田雪一直没喊停,鹿仁佳原本提起的心稍稍安定下来,点完一桶,点第二桶,田雪紧随其后,紧接着,第三桶,第四桶,一共五桶豆浆,很快就点完了。
接下来只要等待这些豆浆凝固就行了。
“很好,看来很快就能出师了。”
田雪这会儿才露出笑容,很是满意的夸奖道:“佳佳的天赋很不错,比我那会儿好多了,我刚学的时候,点坏了好几桶浆子。”
鹿仁佳之前刚被沐戈壁给夸了一通,这会儿又被田雪夸,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
好在嘴上还知道自谦:“其实我刚刚也很紧张呢,就怕点坏了浆子,毕竟现在粮食可不多。”
这倒是真的。
尤其是其它吃供应粮的,要是家里人口多点儿,碰上荒年,那可真是常年饿着肚子。
不过呢,现在也没那么夸张了,县城的供应还是足够的。
等待总是十分的漫长,又正好到了下半夜最瞌睡的时候,田雪和鹿仁佳说话的功夫,沐戈壁就靠在墙上昏昏欲睡,田雪看见了有点心疼,却什么都没说。
鹿仁佳一看,立即走过去,轻轻推了推沐戈壁肩膀:“戈壁。”
沐戈壁立刻清醒过来。
“你要实在困就回房里睡吧,别跟着熬了。”
有田雪在,鹿仁佳的语气十分的温柔。
可这温柔的声音反倒叫沐戈壁一个激灵,整个人‘噌’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我还是留下来陪你们吧。”
鹿仁佳:“……”
这什么反应?
“你给我回房睡去。”鹿仁佳咬牙,压低了声线。
听到熟悉的威胁感,沐戈壁才舒了口气,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果然有威胁的意思,他这才点点头:“行吧。”
他站起身,将放在腿上一晚上都没翻开的绣样图册往胳膊里一夹:“那我就先回去了。”
鹿仁佳又恢复温柔声线:“去吧。”
还顺手帮忙整理了一下袖子。
“我会洗脚的。”小声给了个保证,沐戈壁扭头就逃似的跑了。
见惯了鹿仁佳凶巴巴的模样,突然这么温柔了,他不仅不觉得兴奋,甚至还感觉背脊发麻。
“这小子,跟没看见我似的。”田雪有点不爽。
“他那是睡迷糊了。”
鹿仁佳帮着沐戈壁解释道。
田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子么?所以无论鹿仁佳怎么给沐戈壁挽尊,她也没给沐戈壁找借口,不过,她也不像别的婆婆似的,迁怒到儿媳妇身上。
就算没有鹿仁佳,沐戈壁也是这么个性子。
甚至因为结了婚,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以前的沐戈壁还是有点太孤僻了。
豆浆凝结成了豆花,两个人又一起把豆花舀进模具里面,开始压豆腐,豆腐坊里有专用的压豆腐的工具,上面装了滑轮,所以不需要太大力气,两个人很快把豆腐给上了模具。
然后田雪就催着鹿仁佳去睡了。
“这豆腐也得压个四五十分钟呢,天亮了还得继续忙活,你去睡会儿,我看着就行。”
“没事,我不累。”
鹿仁佳摇摇头:“这会儿睡了,等会儿再起反倒难受。”
田雪听了觉得挺有道理,毕竟被人从睡梦中喊醒确实很难受,她也是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能清醒点,行吧,既然如此:“要是困了你得说啊,千万别耗着。”
“知道了妈。”
鹿仁佳应了一声,又坐不住的跑去看模具。
比起一开始跟瀑布似的往下流淌的水,这会儿已经开始滴滴答答了。
四十分钟……
鹿仁佳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抱着脑袋闭着眼睛小憩。
豆腐坊里热气腾腾的,也不需要担心着凉。
四十分钟后,田雪找了个带盖子的工业塑料桶,一个都有半人那么高,豆腐坊大小也是个厂子,该有的配置还是有的,只是这种塑料桶一个装满了都一二百斤,平时厂里没人搬得动,这才一直扔在仓库里,如今有了鹿仁佳,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了。
倒了小半桶水,豆腐模切好了,一块一块的放进去,一百来斤豆腐,差不多都装满了,用绳子给捆好了便放在角落里,婆媳两个忙完了私事,又赶紧的打扫清洗,因为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上班时间了。
“这些柴火回头我到村里去买。”鹿仁佳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心底松了口气。
原本家里的存款加上沐戈壁给的彩礼,以及后来卖房子的钱,她现在手里笼笼统统也三百多块钱了,买些柴火还是买的起的。
田雪点了点头。
因为用的是公家的柴火,肯定是要补上的,所以也没说什么客气话。
“对了,这次咱们回去正好考察一下乡镇上的供销社。”田雪收拾好了最后一个筛子后,便拿出工作笔记和钢笔:“我上次去许林镇的时候,路过供销社,与里面的售货员交流过,说是他们那儿从来没卖过豆腐。”
“嗯,对。”
说起这个,鹿仁佳还是知道的。
鹿大山虽然是一家之主,但自从病了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就都是鹿仁佳做主了:“一般只有进了腊月门才有的吃,村里洗了磨盘分了粮食,统一磨豆子,做豆腐。”
但是村里的豆腐虽然成型了,但颜色比较灰。
“那用什么点豆腐?”村里应该是没有卤子才是。
“我记得是用草木灰。”
盐卤难寻,草木灰水里面富含碳酸钾,可以充当凝固剂,所以村里到现在还用这种古老的点豆腐的方式。
点出来的豆腐多孔绵密,吃起来口感也比较老。
但一年到头就吃这么几次,也就无所谓老不老了。
“原来是草木灰。”
田雪也是知道草木灰点卤的,她用的是盐卤和石膏卤,但百姓们爱吃盐卤的老豆腐,石膏卤的豆腐反而不是那么受欢迎,现在已经基本不用了。
说起草木灰水做卤水,田雪还有个担忧:“这东西得筛干净了,否则容易闹肚子。”
“村里人都知道呢。”
早些年发生过腹泻的事,后来人们也不敢再大意了。
不管日子过的多艰难,不能生病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呢,尤其是在大医院的大夫有不少都下放后,更是不敢病了,都知道,就卫生院那些二把刀,只会开红药水和止痛药。
田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很快,工人们都来了。
又是一番热火朝天的磨豆腐做豆腐,不过今天的豆腐是田雪看着鹿仁佳点的。
鹿仁佳早就练习了好几次,做起事来也是信手拈来,看的那些工人们羡慕极了,田雪藏私藏得厉害,这种手艺也只教自己的儿媳妇,你也不能说人家不好,毕竟那是人家的手艺,人家愿意教谁就教谁,总不能强迫人家。
一板一板的豆腐运走。
等到下班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快去吧,家里我来收拾。”
姚姥姥眼看时间来不及了,赶紧的叫鹿仁佳他们赶紧走。
十点钟正好一班车,这个时间段还不忙。
鹿仁佳背上装满了豆腐的塑料桶,把装着其它菜和火纸的篮子给沐戈壁拎着,田雪手里则是拎着一刀肉,三个人就这么往上车的路口走去。
等到十点十分,车停在了路口。
小胡赶紧的下车帮忙,本来还想帮着把塑料桶卸下来呢,却被沐戈壁拦住了:“你还是别动了,好容易背上去的。”
小胡:“……”
“这么老背在身上不累么?”他瞧着就挺沉的。
“累肯定是累的,但放下来也不好。”
沐戈壁依旧不肯。
小胡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沐戈壁这小子怎么不心疼人呢?那可是他的亲媳妇儿!
小胡谴责的目光过于明显,沐戈壁轻咳一声,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黑锅他又背定了,他扶着鹿仁佳坐在前头那个电机盖子上,那边位置大,鹿仁佳能坐下,也不会妨碍到旁人,就是车子比较晃,他担心豆腐在桶里直接给摇成豆腐脑。
车子虽然晃,但鹿仁佳并不在意。
因为她十分自信,自己的下盘够稳,豆腐肯定能安然无恙的到达许林镇。
也正如她想的那样,一路上不管车子怎么晃,她都端坐着,身子都不带晃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高深莫测,别说小胡了,就连开车的大师傅都忍不住的频频侧目。
“这身体,可真适合做司机,还是长途司机的那种。”中途停车的时候,司机师傅对着鹿仁佳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开车肯定稳。”
能在这种路况中背着大桶保持稳定,还真不是一般人。
司机师傅忍不住打探:“姑娘祖上怕不是简单人士吧。”
鹿仁佳:“……”
啥意思?
小胡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鹿仁佳:“说起来,咱们这几百年前也是出过武术大家的,说是练的是内家功夫,都以为是开玩笑呢,我看嫂子,倒是有点儿这意思。”
哪个男孩心里没有个高手梦呢。
哪怕现在风靡全国的少林寺还没拍呢。
鹿仁佳能反驳么?总不能说自己天生怪力吧,所以只好腼腆的笑。
“戈壁,你可真是赚了。”小胡羡慕不已的看向沐戈壁。
沐戈壁:“……”
那是没见过他挨打的时候吧!
“咳咳。”
鹿仁佳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小胡,之前的豆渣饼干,你对象吃着感觉怎么样?”
“好吃着呢。”
说起这个小胡就满脸苦恼:“前几天还问我是不是在供销社买的呢,说家里的侄子喜欢,想买点儿回去。”他两手一摊:“我能怎么说呢,只好实话实说了。”
邻居家里做的,废料极多,能得这点儿就挺好了。
他对象肯定是有点不高兴的。
“我最近已经在找配料了,到时候找齐了,还请嫂子和戈壁帮我做一炉。”
“好说。”
这下子轮到沐戈壁高冷的点头了。
还不忘对着鹿仁佳丢个得意的眼神。
他怎么说来着?
小饼干肯定有市场吧!
“清醒点儿,咱们家是豆腐坊,不是副食品厂!”
鹿仁佳歪了歪身子,贴着沐戈壁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倒是觉得,把配方卖给副食品厂更好,到时候咱们还能把豆渣卖给副食品厂,咱们两手赚,不比自己忙活好?”
作者有话说:
隔壁:我就说‘你的’小饼干很棒!
路人甲:……是的,我的。
让我康康,有哪些人抽到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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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穿越后我备受马甲宠爱
作者:提子酒
文案:
白桃
——某知名世界开放模拟游戏的氪佬,还是一口气连肝四个号的猛人
为了能够拿到缔造国家的资格,她三天三夜未合眼。
在得到资格的一瞬间,她开心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白桃发现自己穿进了游戏里,并来到了一百年后?
彼时,游戏内的国家发展迅速
且,这最富饶的五个国家里,其中就有三个游戏马甲名下治理的国家
开着精灵大号就想投奔,结果意外发现大号技能被锁大半、小金库也被锁了无法使用的白桃:………
就很惨.jpg
没办法啦,只能拿出老本行继续赚钱了!
**
在白桃勤勤恳恳赚钱之时
精灵领袖在月桂树下缓缓抬起头,发出一声喜悦的低喃,“阿桃?”
龙族之王常年脾气暴躁,在教训自己那不争气儿子之时,他突兀停下动作,“阿桃!”
人鱼族王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思念神明大会,可就在这时,属于白桃的波动突然传来
他抬起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轻声说着:“阿桃……你回来了。”
几天后
早在几十年前,就老死不相往来的三位王会面
龙族之王:我感受到了阿桃的气息!
精灵领袖:阿桃最喜欢我弹琴了,她肯定会来我这边
人鱼之王轻轻抬起眸子,轻嗤一声。
在三王争论不休之时
几天后,他们突然发现
被他们为之信仰的神明,竟然以特招生成为了人类联邦的一员
三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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