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糯糯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个岛屿。
听芝芝说,从他们百稻城一直往南走,走上差不多两三个月的航线,就能到一个叫暹罗国的地方,听说那也是一个太阳不下山,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国家。
但那里与百稻城不一样,那里与海港府差不多,有十分丰富的果产,哪里的果类,好多芝芝都没听过名字。
听说有种叫什么蜜,还有叫什么莲的果类,又大又好吃。
她也是听去百稻城兑换粮食的其他岛屿的人说的。
芝芝都这样说了,阿稚肯定是要去这暹罗国的地方看看的。
他们的船速度比正常的帆船速度快了十倍,按照正常时速,两三个月的路程,也应该半个月左右就抵达了。
但事实是,他们在海上飘了两个月,阿稚种植的花盆水稻都抽条了,他们还没有抵达暹罗国。
“会不会走错航线了。”都两个月了,他们别说是陆地了,连海岛都没有看见一个。
长乐等人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
“多半都是了。”随着他们的船越行越选,他们原来的航海图也渐渐没用了。
前路需要他们自己探索。
船夫检查了一下船上的物资和煤炭。
“至多只能在往前走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还没有看到陆地或者岛屿,我们就得原路返回了。”
不然没有补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好。”长乐等人也没有拒绝,又继续让船往前行驶了半个月。
用望远镜在附近海域看了看,确定未来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够找到陆地和岛屿后,就让船夫掉头了。
来时,他们的航线路上什么都没有,回去他们没在按原来的航线走,而是偏离了一段航线走,看了看能不能发现一点不一样的。
这一偏,没想到就把他们这一行人给偏到令人意想不到的一个地方。
“诶,前面是一片岛屿吧?”这天晚上,船上的人都睡着了,船夫驾驶着船,一直往前走。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们在竟然在望远镜里看到树木的影子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眼花,但等船夫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后。
他把船上的一群贵人都给叫醒了。
“垚垚,醒醒。”糯糯听到声音,把躺他臂弯下睡得正香的垚垚给摇醒了。
自从两人偷偷摸摸在一块睡觉后,垚垚时不时溜来与糯糯一块睡。
美名其曰一块睡舒服,而且遇到什么危险也能一块照应。
糯糯本来拿垚垚没有办法,况且只是兄弟俩躺一张床睡觉,又不做什么,他也没有办法拒绝。
刚开始两人还各睡各的,但最近两人是越睡越近。
没办法,十一月了,海面上的温度有所下降。
海上的海风本就大,再配合着这冷空气,可不就跟过冬一样。
船上又不能烤炭火,夜间自然是两人依偎在一起睡暖和。
“……怎么了?”垚垚窝在糯糯怀里,他哥身上热热的,别提多舒服了,突然被叫醒,整个人都处于懵懂状态,无意识蹭了蹭腿,问他哥,“出什么事了吗?”
“唔……”糯糯被他蹭得难捱地低吟了一声。
垚垚睡觉挺不老实的,喜欢手和脚都像八爪鱼一样抓着他。
而糯糯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起床的时候难免会有一点生理特征。
有时候被垚垚的腿一压就是一晚上,他不动,两人都不会尴尬。
但这会儿他刚醒,又被垚垚这么一蹭,他很快便挪移开了自己的身体,以免两人都尴尬。
糯糯一走开,冷空气不要命地往垚垚的被窝里钻。
他一下就被冰醒了,他坐起来担忧地看着糯糯:“哥,你没事吧。”
“没事。”糯糯微微弯腰,遮住自己的尴尬,尽量声线平稳地说,“刚船夫来敲门,说前方好像出现了一片岛屿,问我们要不要停船下去放松放松。”
“要要要!”垚垚被这么一转移注意力,立马就嚷嚷了起来,“当然要了!”
他们在海面上飘了都有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每天面对的不是海就是海。
绕是再喜欢海的人,面对周围一望无际,没有目的,没有着陆点的地方,内心也是麻木和茫然的吧。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地方可以放松心情,就算前面是一片无人的岛屿,他们也想下船去歇歇。
“嗯,好。”糯糯取过外衫穿上,“那我去跟船夫说一声,顺便问问其他人。”
说完,他转过头,看了眼还懵懂着的垚垚:“你继续睡。”
“哥,你真好。”垚垚的确还困着,刚被冷空气给冰醒了,但架不住被窝里还暖和着,打了个哈欠,在糯糯宠溺的声音中,又躺了回去。
在他哥身旁怎么这么心安呢。
“嗯。”糯糯也觉得自己挺好,应了一声,穿好衣服出门了。
其他人也跟垚垚一样,早在船上待腻了,一听有陆地,谁都不想放过这个放松的机会,都同意停岸休息这个提议。
船夫见一船的人都答应了,驾驶着船,一路往岛屿的方向而去。
他没有看见,因为他们船只突然出现在海面上,惊醒了一堆在岛上树林间休息的原住民们。
这些原住民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船,就算见过船,也没有见过他们这几艘行驶得如此快的船。
一时间,在这片极少有人造访的岛屿哨子声和紧急声,不断从岛上浓密的树林里传递开。
等船夫他们一路行驶着船破开黑夜,踏着黎明的微光抵达到这座岛屿时。
海滩上围了一大圈穿着兽皮衣,拿着木叉子的“原始人”们。
有了陆地的诱惑,垚垚他们早就醒了,在即将抵达海岛时,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来到甲板上,等候靠岸。
但他们还没有靠岸,就先看到一堆这样怪异的人。
全都愣住了:“海外竟然还有未教化之地。”
未教化之地就是蛮荒之地,他们还没有文字语言等文明。
生活上还遵循着最原始的刀耕火种。
在缙朝之前,称呼这样的人为野蛮人,但缙朝之后,他们就被称为未教化之人了。
船夫行船经验多,给垚垚他们解释:“这自然是有的。”
“海上疆域辽阔,有些未曾有人抵达的岛屿上有未教化之人挺正常的。”
但船夫现在很头疼,因为从海滩上聚集的人数来看。
这个岛屿上的未教化之人还挺多的。
这么多人,如果糯糯他们执意要下船,他真怕他们会出点什么意外。
但不下船,下次再遇到可以着陆的岛屿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太上皇,您看这地我们是停还是不停。”船渐渐靠近了,拿不定注意的船夫向太上皇看去。
“都到了,不停岸好像不太合适。”太上皇从来就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何况在海上飘荡了这么久,原本就有些晕船的太后和长乐最近都清瘦了很多。
再不靠岸,她们怕是快要崩溃了。
船夫没了办法,只得指挥其他人向岸边停去。
船只还没有抵达岸边,岸上就有未教化的人向他们的船只掷泥巴和石子。
想把他们船只给打坏。
但很可惜,他们的蒸汽船是用铁做的,还不是一般的铁,是精铁。
几颗石子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的船只。
随着他的船靠拢,岛上一群未教化的人看石子和泥巴给他们带不去一点伤害。
而这庞然大物又迅速地向他们驶来,又惊又怕地叫嚷着闪开了。
躲在海滩远一点的地方打量着他们。
船靠岸了,许怀谦给他们准备的剩下七艘船排上用场了。
这七艘船平常除了用来装长乐他们在海上的吃喝嚼用和各类补充物资外。
上面还配备了武装力量,就是怕他们会遇到什么危险准备的。
之前的岛屿,岛主都很好说话,并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力。
现在这个岛屿全都是一群未教化之人,他们还没有靠拢就在攻击他们,想要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谈判是不太可能了。
只能武装镇压了。
船上的海军们,全都穿戴好了铠甲,将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拿好自己的武器装备,整齐划一地来到甲板上。
先是弓箭手,用弓箭在这群未教化之人面前射击出一个安全的包围圈。
他们的弓箭就不像这个岛屿的原住民手中拿着的弹弓和木头做的刀叉那般儿戏了。
都是精铁打造的箭头,带着剑羽,破开空气,狠狠地钉在地上和树干上,想要拔都拔不出。
岛上的原住民们本就被船只的庞然大物给吓得不行。
现在又见识到杀伤力如此之大的武器,一个个更是吓得不行,恐惧地叫嚣着,颤抖着往远处树林深处跑去。
他们全跑了,船上的将士们把他们吓跑后,也没有乘胜追击。
而是一个个行动有素地下船,众人结成一个团,向海滩周边检验而去。
果然,树林里的灌木丛里和树枝上还停留着几个胆大的,想留下来看稀奇的。
将是们一寸寸检查地皮,如法制炮地将这些都给逐一吓跑。
确定周围没有隐藏的危险后,这才让太上皇一行人登陆。
太上皇他们在岸上看了好大一会儿的戏,见那群未教化之人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看着他们。
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无奈。
他们看这群人像看野蛮人一样稀奇,而这群人看他们又未尝不是第一次看见猴子那般稀奇。
一行人相继下了船,在海滩附近还可以看到这群未教化之人的生活轨迹。
被火烧过的石头,以及一些从海里不捕捞起来,不知道怎么食用从而抛弃死亡的海货。
以及一堆吃剩的鱼骨头等物。
加之他们可能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的船只靠近,从附近找来的不少泥巴和石头,弄得整个海滩乱糟糟的。
船夫们一下船,就自发地打扫起他们占领的这片海滩来。
糯糯看了看他们堆积在海滩上用来攻击他们的石头和泥巴,扎了扎衣袖道:“好几个月没有吃柴禾饭了,不如我们今天砌个灶,做个柴禾饭吃吧。”
他们的船由木质帆船换成蒸汽船后,船上就没有堆积木柴了,煮饭这些都用的是煤炭。
煤炭煮饭当然也很好,不用生火,煮的饭也又快又好。
但一行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柴禾饭了,主要是很久没有靠岸,对这用柴禾做的饭想念得紧。
“好啊。”他一提议,所有人都同意了。
陈千帆还看了看状态不太好的太后和长乐两人,撸起衣袖道:“来吧,砌好灶后,先熬点粥给大家暖暖胃。”
云游这么多年了,一行人下过地建过房子,砌灶已经难不倒他们了。
男男女女一块干活,不一会儿,一口漂亮的灶就砌好了。
夹上锅子,在附近找了些柴禾过来,用火折子点燃柴禾,很快火焰就腾腾燃起。
淘米下锅。
在海上是不缺海鲜吃的,再喜欢吃海鲜的人,天天吃也吃腻了。
见太后和长乐面色不好,大家也没有做什么海鲜粥。
从船上阿稚的蔬菜房里找了些蔬菜出来,做了个简单的蔬菜柴禾粥。
又炒了两个比较清淡的菜。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但仅仅只是这些简单的菜式,都让躲在树林里,鼻子极灵,闻到味儿的一群原住民们,口水吞咽不止。
“好香!”
“好想吃!”
他们用自己的语言说着话。
“吃下去就死了。”
这群生活在岛上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船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没有见过将士们那穿戴整洁铠甲和装备。
正是处于对这群人惧怕的时候,听到有人居然想要吃怪物做的食物,有人骂他们。
不管是想要吃食物的人也好,想要阻止他们的人也好,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有外来人入侵了他们的家园。
而且目前来看,他们打不过这群人。
一群人躲在树林里沮丧不已。
没多久,一个披着一身绿叶子的怪人从树林里跑了出来。
穿着兽皮的人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围着他问话。
这树叶人拿手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
“咦——”
说得看兽皮的人们一惊一乍地惊奇得不行,林子中不停地有惊呼声传来。
原来这树叶人是海军将士们的漏网之鱼。
也不怪将士们会注意不到他。
这人生得又黑又瘦,身上还披着这样一件衣服,远远看上去就跟一根断掉的枯树枝一样,除非离得很近,不然还真发现不了。
这人被漏网之后,眼睛就一动不动地主注视着太上皇一行人。
回来就把他的所见所闻说给林子里的人听。
他说太上皇一行人用他们留下的石头和泥巴搭了个奇怪的东西,又架了坚硬的东西在上面,对着树枝吹一吹,树枝就冒烟起火了。
神奇得不行。
然后就有那种让人吞口水的食物香味传来。
他还说,他们吃的食物也很奇怪,白白的跟海中的沙子一样,绿绿的如路边的小草一样。
可不就把林子中的人也说神了。
听得林子中的人抓耳挠腮地想要亲眼去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光是看树叶人比划,很不得劲。
可他们又怕得罪这群人。
刚才那些落在地上,钉在树干的武器他们都看到了。
太可怕了。
这样东西若是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全都要死吧。
不能交好,又不能这样焦灼着,一群人抓耳捞腮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当中倒有个机灵的男人,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完,默默地出了林子,回到他们的栖息地。
一处全是山洞的悬崖旁,从山洞里捉了只野鸡出来。
不能交好,又不能让外来人厌恶他们,只能讨好了。
他是个冷静又看得开的,什么也不必抱住自己的小命重要。
同时他也是个胆大有智慧的,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他率先做出了行动。
提着野鸡来到海军将士面前,隔着三米远的距离,将绑了翅膀和脚的野鸡丢给守卫的将士。
将士也聪明,猜到了他多半都是来讨好他们的。
拾起地上的鸡,就向太上皇一行人走去。
酒足饭饱后,在海上飘得连魂都快没有了的太上皇一行人终于感觉踏实了。
他们拿出地毯,决定就在海滩上休息一下。
没办法,这岛不是无人岛,他们的到来已经惊到了岛上的居民们。
他们若是在岛上乱窜还不知道要引起他们多大的惊恐。
惊恐倒没什么,别把现在的平衡给破坏了,激发矛盾,引起战争就不好了。
他们决定,等休息好了,再慢慢找岛上的居民慢慢谈判。
他们只是路过在这儿歇歇脚,没有恶意。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有去找人,就有人率先找到了他们。
太上皇一行人听有人带了只鸡来看他们,惊得不行。
“莫非这岛上还有教化过的人?”
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岛在这里,附近肯定有别的国家路过的人,有人在此教化也正常。
总有圣人愿意做那教化万民的事,不惧千幸万苦,到蛮荒之地帮人渡苦渡难。
要真有这样的人,他们沟通起来,也要简单一些。
但等将士把人给带到他们面前,看着面前这个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对他们既惊又恐,看到他们紧张得不停吞口水,手指也不停在兽皮裙上使劲抠着的模样。
太上皇一行人就知道自己失望了。
至多就是那一群人比较聪慧的人罢了。
不过既然人家能想着带着礼上门来,就证明有得谈。
言语不通,连翻译的人都没有。
经历过几个言语不通的岛屿,糯糯他们比划的能力也逐渐加强。
他们指了指地上的鸡,问他:“带着鸡来看我们做什么。”
“给你们吃!”那人做了一个吃的动作,又比划道,“希望你们不要攻击我们。”
糯糯他们看成了,这鸡很不好打,送给你们吃。
虽然理解得有点不一样,但大概意思明白了。
“我们是客人。”他们又给他比划道,“到你们这地借住,应该我们给你们送礼才是。”
盛闻灿捡起地上五花大绑的鸡,要还给这人。
这人误以为他们不答应,急得手忙脚乱地,叽里呱啦的言语都出来了:“你们要怎样才不会攻打我们。”
“灿灿哥,他可能误会了什么。”他看又急又慌,还不停后退的模样,孟清欢拉住他。
从自己肩上的背包里摸出一把水果干来,她当着这人的面吃了几片,给他做了个示范。
然后把装着果干的油纸放在地上送给了他,拉着盛闻灿走远了些。
那人看孟清欢这么操作了一番,等了一会儿,试探地去捡起地上的果干。
见并没有人冲上来打他,也没有武器向来驶来,放心了。
学着孟清欢的模样,捡起了一片他没有见过的果干,放在嘴里咀嚼。
果干采用的是烘干的方法制成的,表皮上带着一点点果肉烤干后凝结出来的果糖。
一进嘴,甜味儿在味蕾中绽放,把那人惊得两只眼睛都瞪大了。
惊奇地看着手中的果干。
孟清欢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喜欢的。”
那人吃了果干,也知道这东西比他送的野鸡要好上很多。
又给他们比划了一通:“我们这儿没有你们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攻击我们,没什么好处的。”
这次大家都没有看懂,相互问道:“他在说什么。”
众人齐齐摇头:“不知道。”
那人看他们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也知道他没有听懂了。
又比划了一通,见双方实在没办法沟通,而天色也不早了,他叹气地走了。
糯糯一行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不容易碰上个可以沟通的人,就这样让他走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但这样沟通不了,他们也不能扣押着人不让他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几人商量着,明天看看还能不能碰到这人,商议着跟他们做些简单的交易。
这群岛上的居民,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很贫瘠。
他们拿好东西跟他们交易,一来二去的,总能熟悉起来的。
但没等到第二天,当天夜晚就有人偷偷摸摸地提着鸡过来了。
他们在火光中,跟太上皇一行人比划,他们要换那个甜甜的食物。
原来,那人回去之后,把孟清欢那果干给其他人分享了一些。
岛民们合适吃过这犹如蜜一般的东西,即使是蜜,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难得的东西。
见这人用一只鸡就换到了如此珍贵的东西,不少人都起了心思。
他可以,他们也可以的吧!
利益的驱使使得他们暂时忘记了害怕,纷纷提着鸡来换果干。
孟清欢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贮藏的果干全部拿了出来,换了他们无数只鸡。
岛上的居民们拿着果干喜滋滋的走了,孟清欢哭了。
“我的果干!”
她从小就吃不得苦,老爱吃糖,为此小时候换牙的时候,天天都牙疼。
换了牙之后,家里人怕她牙不好,不再给她糖吃。
后来——
孟清欢还没有哭完,盛闻灿安慰她:“没事,等到下一个岛屿的时候,我再补给你。”
“甘草根嚼吗?”他递给她一根甘草。
“……好吧。”孟清欢接过那根甘草,指尖酥麻了一下。
后来,盛闻灿就老背着人给她果干。
“这个不是糖,也甜甜的,你少少吃一点,吃完了马上刷牙,应该就不会牙疼了。”
自此她从爱吃糖就变成了爱吃果干了。
“清欢姐做了大牺牲。”垚垚听到孟清欢那悲哀的声音,在火堆旁笑道,“等到了那什么果类很多的暹罗国,我们都给清欢姐补上。”
“这还差不多。”孟清欢有被安慰到的揉了揉垚垚的脑袋。
“不过,这么多鸡,我们该怎么办?”来换糖的不少,他们收的野鸡也不少,“总不能都养在船上吧。”
船上还要住人,少少地养几只还行,养多了,恐怕对人体不利。
“杀了,做成烟熏鸡。”糯糯在一旁顺道。
他看了这岛上的松柏树有不少,用来做烟熏鸡正好合适。
垚垚在一旁说话道:“还有盐焗鸡也好吃!”
“那得制盐吧。”长乐想了想做盐焗鸡要用到的盐可不少,他们船上的盐可不多了。
小的时候,看许怀谦做过一次,那半锅的盐看得他们眼皮子发跳。
五十文一斤的盐啊,半锅说什么都有好几斤了,大户人家家也没有这么造的。
“制。”糯糯道,“在海边,还怕缺盐吗?”
“也是。”长乐点点头,因为在船上吃不好,睡不好的,下巴都尖尖的了。
陈千帆问了她一声:“这些鸡你想怎么吃?”
长乐想了想:“炖汤吧。”她最近没胃口,吃什么都不舒服,喝汤最舒服了。
“好想喝老师煲的药罐鸡汤。”
一说起喝汤,长乐就想起许怀谦经常用药材煲的汤。
每次煲他都会守在炉子旁,边用小火煲边给他们上课,等课上完了,汤也煲好了,上课的小孩,一人一小碗。
几人跟许怀谦一块喝,许怀谦还跟他们说:“天底下什么补品,都不如这食补。”
那时候不觉得这场景有什么,现在回忆起来,竟然是那样的温馨美好。
陈千帆看她那瘦得不行的下巴,道:“你也确实需要补补了。”
说完,就对盛闻灿道:“给点能炖汤的药材。”
盛闻灿觉得他现在就有点像他爹,宛如一个支援各类人士的大冤种。
糯糯练药水找他要药材,生病的找他要药材,吃饭的也要找他要药材,就连吃糖的也要找他要药材——
他翻了翻药箱,找了一些补气血的党参、黄芪、三七之类的拿给陈千帆:“省着点用啊,这一路都没补什么药材,这些用完了,就没有了。”
“嗯。”陈千帆颔首,看来找到富裕的地方,光给孟清欢补果干还不够,还得给盛闻灿把药材给一并补上。
他核算了一下自己的钱不多的荷包。
又像正在商量怎么砍柏树的糯糯垚垚看过去:“糯糯,阳阳哥哥帮你们砍树,你给多少谷子的报酬?”
“——嗯?”糯糯被陈千帆的话,突然给惊到了。
这忙不是免费帮的吗?什么时候也要给报酬了?
“现在我们一行人,就你们最有钱了。”陈千帆笑道,“你们不给报酬,白让我们干活,这可不行。”
陈千帆说白了就是在吃大户。
糯糯垚垚都被他的厚脸皮给弄无语了,有当哥哥的这么坑弟弟的嘛。
但光靠他们两人确实弄不来那么多树枝熏制烟熏鸡和制盐,只能找外援。
两人商议了一下,颔首答应了:“好吧,砍一天,我们给一担谷子哦。”
砍树五百文一天,这工钱放在缙朝也是相当炸裂的高报酬了。
陈千帆哪儿谈妥了,孟清欢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糯糯,你是不是忘了,这鸡是我用换来的,这鸡的报酬是不是该补给姐姐?”
糯糯:“……”
糯糯感觉他们今天被杀大户了。
果然人不能暴富,暴富就有人惦记。
被杀大户后,大家的行动力也强,第二天就在周围附近砍树做事。
因为他们没有对岛上的居民们发起实质性的攻击,还与他们交易,岛上的人都感觉自己占到了便宜,有种他们很好接触的想法。
在他们砍树的时候,悄悄靠过来看他们劳作。
陈千帆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躲在树干后面看他的岛上居民。
砍树砍累的他,对他招了招手,把他招了过来。
大冬天的,这人还穿着一张简单的兽皮,不巧,陈千帆是船上所有人衣服最多的那个。
他娘开了一家超大型的羊毛厂,他的毛衣多到穿不完,而且他生得好看,他娘也喜欢给他置办衣服。
通常都是前一天的衣服还没有穿,后一天又有新衣服给他送来了。
以前云游的时候,他们两辆马车,一辆坐人,另外一辆马车上,大半都是他的衣服。
他拿着砍刀教他砍树,那人拿着砍刀,见平时里折磨他们,要折磨他们许久的大树,几下就被砍刀给砍断了,惊奇得不行。
拿着砍刀像吃了炫迈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样,疯狂在林间帮陈千帆砍枝桠。
有了这人的帮助,仅仅一天时间,陈千帆就收获了足够多的松柏枝桠。
他送了一套他的旧衣服与他。
那人拿着衣服不敢置信,这样好的衣服就送给他了?
管他相不相信,陈千帆对他挥了挥手,拖着地上最后一点松柏枝桠回去了。
“阳阳哥,你作弊!”回去,已经在忙碌着做烟熏鸡的糯糯看着他这个腹黑的哥哥,咬牙切齿。
“诶,你有说我不让找外援了吗?”陈千帆对他笑,“再说了我这也不是作弊,我这是工程承包,大伯不是教过你们么?”
两句话,说得糯糯垚垚两人无语。
他两个不会做饭的,今天一天学着做烟熏鸡,被烟熏得眼疼嗓子冒烟,看陈千帆那么轻松,商量道:“明天我们也请人!”
他们有稻谷,稻谷可比衣裳好,能填报肚子,还能种植,应该能请到人吧。
“不急。”陈千帆道,“到了明天,不用我们去请都会有人来的。”
上次只是换果干都来了一大匹人,这次是一件能够防潮保暖的衣裳,肯定也会有人来的。
陈千帆说得不错,第二天果真来了不少人,他们对着陈千帆做了砍树的动作,表示他们也要帮他砍树。
陈千帆说人已经够了,他指着糯糯垚垚的熏架比划道:“做这个也可以拿衣服。”
于是这几人就留下来成为了烟熏工。
有了这几人的加入,后头来的人越来越多,陈千帆不是安排他们做烟熏工,就是安排他们烧海水制盐。
这群人在这里做工,打不了猎,也做不了食物。
糯糯他们又把他们的食物给包了。
一日三餐,早上喝粥,中午吃干饭或者砍米饼,晚上会加一点肉。
要看投入的成本越来越大,糯糯咬唇看陈千帆:“阳阳哥,我这样好像很亏。”
阳阳抱了药罐子在炖汤,把蒲扇当折扇,指点江山道:“你们去到下一个地方卖盐焗鸡或者海盐都是赚的呀。”
盐和粮食一样,走到哪儿都是硬通货。
糯糯没有经商头脑,垚垚有啊:“盐焗鸡又不值钱,盐这个东西还不知道在别的岛屿禁不禁止贩卖私盐,若是禁止的话,我们还没有赚钱,就让人给噶啦!”
陈千帆尴尬地笑笑,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件衣服的魅力竟然如此之大。
垚垚鼓了鼓腮帮子道:“若是他们有能够与我的粮食相匹配的东西作为交易,我们还不算亏得太厉害。”
现在的人工费,成本太高了,七大船他们从百稻城装的粮食,很有可能出这儿就没了。
而他们船是轻了,获得的只是一些还不知道能不能卖的海盐,怎么算都很亏。
陈千帆颔首,糯糯垚垚的粮食换成盐,他的钱也跟着缩水了。
可这岛上除了一些松柏灌木还有泽丽之类的野物,没再有旁的东西了。
他们好像也回不了本了。
“阳阳哥,我回去要告诉婉婉婶婶,你欺负我们。”垚垚气鼓鼓的。
“别啊。”阳阳看他把他娘都给搬出来了,“大不了回去之后我补一盒宝石给你。”
他那儿还有他爹给他从西域带回来的宝石。
“不稀罕,我也有很多。”垚垚摇头,他娘的商道也是西域,阳阳有的他也有。
“唔……”陈千帆尝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了。
看他们愁眉苦脸的,盛闻灿拿了一株植物过去,“你们看这个能不能赚钱。”
一行人看过去:“这是什么?”
盛闻灿叹气:“苎麻。”
他是去找药材的,船上的药材不多了,他看看这岛上有没有补充的野生药材。
结果就发现了一大片的苎麻。
应当是这里的人还不知道苎麻的作用,把它们当杂草,任由它们随意生长了。
“——嗯?”垚垚眼睛发亮地看过去。
苎麻阿,有了它,就能织布做衣裳,布在很多地方也是硬通货。
但他随即想到:“有苎麻也不行啊,我们没有办法将它布匹。”
总不能卖原材料吧,那才值多少钱?
“这里不是有这么多人吗?”陈千帆道,“让他们给我们加工成麻线,我们卖麻线也是一样的。”
“这个可以。”糯糯点头,“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在我们走之前,弄出多少麻线来。”
“有多少弄多少。”陈千帆道,“能赚一点是一点。”
“这儿的苎麻从未被人收割过,这又不是一个小岛,装几船就就没了。”盛闻灿道,“我估计光是苎麻都够卖几年的了。”
“让空掉的船只装着加工好的麻线回百稻城买水稻。”陈千帆道,“我们来助这些人一臂之力。”
“多余的麻线还可以让百稻城缙朝的商人运回缙朝,如此一来,我们缙朝的衣物价格还能再跌一跌。”长乐也在一旁插话道。
裴泫珠笑:“衣物的价格跌了,我爹肯定气死。”
“不过能够让缙朝的百姓都能够穿买得起新衣穿,他肯定也是高兴的。”长乐道。
“我会弄纺线机。”陈雪花也举手道,“很好做的,可以加快纺线速度。”
“有了粮食和衣物,这里的居民也能脱离现在原始的生活吧。”阿稚看着那些穿着兽皮和他们给他们的衣服,不伦不类的人们说道。
“何止能脱离现在的生活。”太上皇乐呵呵地道,“若是你们再教会他们识字,种植,医术等等技术,都可以做圣人了。”
将来可以在史书上被人大书特书的,而且这里的人若学会了写字,他们也将拥有属于他们的第一本史书,对于这些教会他们知识与技术,让他们自己去开天辟地的人,不是圣人是什么?
“喝汤,喝汤。”陈千帆被太上皇说得面红耳赤,他们可没想做什么圣人,他们就是想挣点小钱,看药罐子里的鸡汤熬好了,忙把汤倒出来,一人一小碗。
只有太后和长乐这两个身体不大好的,分了一大碗。
旁人知道她俩的情况,也没有多说什么。
唯有长乐从陈千帆手中接过鸡汤的时候,愣了愣。
只有少数人知道,她喝汤喜欢放葱花,总觉得没有放葱花的汤是没有灵魂的汤。
但他们这么多孩子在一块,不能每个人都是喜欢吃葱的。
她也随大流的,别人做什么吃什么,有葱花的时候多吃一点,没有葱花的时候少吃一点。
但她这碗里的汤点缀着不少葱花。
她记得船上的葱都割完了,还没有长出新的来,这是哪儿来的?
陈千帆低声道:“在林子里找的野葱,只有几根,别吱声。”
“嗯。”长乐低头抿了一口汤,也低低地回了一声。
不吱就不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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