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院中传来响动,两人往外面一看,是母亲萧氏过来了。
两人起身迎母亲进来,萧氏正要说话,却有个妈妈由人领着过来找薛宜宁。
薛宜宁一见她,心里就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因为这妈妈是骆府专管女眷车马出行的。
果然,待这妈妈走近,便朝她说道:“夫人,将军说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萧氏惊讶道:“这么早就要走吗?”
薛宜宁知道骆晋云违抗不得,只好解释道:“母亲,大概是临时出了什么事,这几日将军在家常会被突然召见进宫,这次兴许也是。”
“那要不然,你留在这儿,让他……”
薛宜宁知道母亲会说让他先走,也知道他既然开口让她走,就不会同意,便回道:“我先回去,下次找机会再回来看您。”
萧氏大约也能知道女儿是怕惹恼姑爷,终于死了心,眼眶不由就湿了起来。
薛宜宁连忙去安慰母亲,两人终究是含着泪,依依不舍地道别。
这时松月说道:“姑娘,要不然你带一盆兰花回去吧,正好这盆开花了。”说着将窗边一盆兰花抱了过来。
薛宜宁一看,正是那株最小的春兰。
看着那春兰,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终究是克制住了,接过了那春兰,抱在怀中。
出了院子,玉溪要替她拿春兰,她却舍不得,仍是自己抱着,直到出了垂花门,见到等在那里的骆晋云。
骆晋云看向她怀中的兰花,她知道自己开口一定是带着哽咽,便没有开口,骆晋云也没多问。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敢将兰花靠向胸口,然后紧紧抱住,不由泪如泉涌,滴滴泪珠洒落在兰花叶上。
马车行到将军府,她早已收敛了情绪,将兰花交给了玉溪,跟在骆晋云身后进门。
才进后院,便有小厮过来禀告道:“刚刚肖将军来过了,让将军早点过去,说戌时之前才能听到十四娘弹琴,让将军千万别误了。”
骆晋云笑道:“这不回来了,看把他急的。”说着,前去和正堂换衣服。
薛宜宁此时才知道,他所谓的有事,就是和人约好了去青楼。
只是去青楼,听一个青楼女子弹琴而已……就要她提前回来,失去了这两年才盼来的一次回娘家。
她抬眼望向天,深吸了口气,紧紧将那口气提着,好像这样才能留住眼眶中的泪水。
会怪父亲吗?
也许……有一点吧。
回房,她在次间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将兰花放下,呆看了许久,也没用晚饭,就沐浴了睡下。
也许是回了家,也许是见到了兰花,夜里她梦到许多熟悉的人,然后一夜间城破国亡,所有人都死在了她面前。
醒来早已是泪流满面,院外却正好传来骆晋云回来的声音。
她愣了一会儿才从梦中回神,坐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才要下床时,骆晋云已经从外面进来,正要去浴房沐浴。
薛宜宁知道他来只有那一件事,可她此时整个人都还沉浸在梦中,浑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来,这时忍不住说道:“夫君,我今晚有些累。”
骆晋云停下了脚步,静静看向她。
她柔声道:“夫君,我实在没力气,要不然……夫君今晚先去和正堂歇息?”
骆晋云看了她一会儿,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薛宜宁被他那声冷笑刺了一下,愣了半晌才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冷笑。
他也知道,她听到了小厮刚才的话,知道他是去青楼。
此时他星夜回来求欢,她便闹脾气,拒绝了他。
他可能觉得,她太把自己当回事……自信过了头,所以那一声冷笑,便是不屑。
反正他要找女人,到处都是,家里还有个马上就要进门的夏姑娘,她没资格在他面前拿乔。
他误会了,她哪有那么高看自己呢,她真的就是累了,很累很累。
无力地叹口气,她重新躺了下来,脑子里想起许多事,纷纷扰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骆晋云的沐休已经结束了,他任镇国大将军,不出征时,得处理军机要务,所以一早就出门,得傍晚或天黑才能回来。
月银的账只剩最后一点了,薛宜宁前晚没睡好,早上又起得早,自老夫人处回来后就小憩了一会儿,玉溪自己核算。
等她醒来,玉溪就问:“那个夏姑娘和她身边的丫鬟,月银该怎么发?”
夏柳儿如今还没进门,身份应该算个客人,自然不用发月银;而她身边贴身侍候的丫鬟现在有三个,之前并没有明确几个大丫鬟,骆家为小武官发迹,平时算节俭,作为夏柳儿这样还没有生育子女的姨娘,身边似乎只用一个大丫鬟,但薛宜宁不想又被骆晋云抓到错处怪她刻薄,便说道:“芬儿原本是老夫人旁边的二等丫鬟,现在升为大丫鬟,按大丫鬟发月银,新挑过去的小珍也按大丫鬟发月银,另一个就算二等丫鬟。至于夏姑娘那里……”
薛宜宁想了想才说道:“她是客人,就不发月银了,但你去我那里拿五两银子,稍候给那边丫鬟送月银时顺便给她,就说我这边忙,兴许有些地方顾及不上,下人们也有偷懒的时候,让她收下,买点想要的。”
玉溪嘀咕道:“我看夫人是多虑了,将军那么宝贝她,不定早就给了百八十两银子给她,她哪儿稀罕夫人的。”
“他是他的,我是我的,反正给钱了总不至于犯错。”薛宜宁回道。
玉溪觉得主子太委屈了,却又知道,主子也是无何奈何。
上次明明是老夫人自己安排好的住处,还要劳烦将军亲自过来,冷着脸说换个院子,后面要是短了钱,少了东西,被抓到错处,将军还不知要怎么心疼他那位心肝宝贝。
主子这是得了教训,宁可愈了规矩,也不能被人说怠慢了那位姑娘。
想到这里,玉溪心里就难受,问薛宜宁:“夫人,昨晚是和将军闹了什么不开心吗?”
薛宜宁垂下头去,默然一会儿才回道:“没什么……”
不过是他觉得自己肯来临幸她一会儿,便是恩赐,而她竟自不量力使小性,拒绝了。
一个人不受待见,不做什么都要被寻出错处,更何况她昨晚确实任性了。
玉溪知道她不愿多说,也就没再多问。
只是心里忍不住着急:将军难得来一回,这夫人什么时候才能怀孕呢?到时候若是那夏姑娘先怀孕,夫人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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