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家贤妻太薄情 > 第70章 第 70 章
    骆晋云此时安静坐在地牢角落里,昏暗的油灯中,几乎看不太清他的身影,只是见到她来,他转过头看向这边,无法辨识脸上的神情。


    薛宜宁站在地牢外,没说话,倒转身看向陆世冲。


    陆世冲此时内心是得意的。


    他曾经,是骆晋云大军的手下败将,底下人几乎被全歼,溃逃至此。


    后来,大周得了天下,骆晋云是镇国大将军,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山匪。


    可如今,骆晋云是他的阶下囚,如此美貌的薛氏,也要成为他的女人。


    陆世冲下令:“打开牢门,替他松绑。”


    山匪过来将牢门打开,又将骆晋云被绑的胳膊松开。


    骆晋云很久才能开始轻轻挪动自己的胳膊。


    薛宜宁说道:“骆晋云,当初你我成亲,本就不该,既然相看两生厌,不如就此了断吧。我找你,是让你给我一封休书。”


    骆晋云看看她,又看看陆世冲,冷笑一声,随后道:“果真是不守妇道。”


    薛宜宁低下头去。


    陆世冲上前来揽住她,温声劝她道:“夫人不必在意他的话。”


    见此情形,骆晋云心中一紧。


    对这早有预料,但他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这大当家虽然看着有礼,可美色当前,也有可能会用强。


    这时陆世冲看向骆晋云道:“骆大将军,写休书吧。”


    说完,将随身带过来的纸笔交给山匪,让山匪递进去,放到了地上。


    谁都知道,骆晋云只是阶下囚,没有选择。


    他抬眼看向薛宜宁,甚至觉得,不知道她是假意要他写休书,还是真的很想要。


    休书啊,他书房里有一封,府里的文书先生刘甫写的,文采飞扬,他看了许多次,几乎都会背了。


    明知道,此时他该冷笑一声,毫不迟疑地写下休书,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刚刚,是我太冲动了,脖子还疼么?”


    陆世冲说道:“夫人别听信他花言巧语。”


    薛宜宁朝他点点头,然后看向骆晋云:“我被婆婆不喜,也受你憎恶,休了我,或许对我们都好。”


    骆晋云冷笑,看着她问:“很早就想解脱是不是?今日倒给了你好机会?”


    薛宜宁不出声。


    他还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没意义,便不说了,坐下来,在地上开始蘸墨写休书。


    无心像刘甫那样写得辞藻华丽,委婉动人,他草草写了几句,便签下自己的名字,放笔。


    薛宜宁似乎极渴望这休书,踏进牢门来蹲下身去拿地上的休书。


    陆世冲还在她身后提醒道:“夫人不可靠近他,小心。”


    薛宜宁却已经拿起地上的纸张,纤细的手指就在他手前,与此同时,迅速将一样东西递到他手中。


    他不动声色将东西接过,摸了摸,是一块瓷片。


    心里突然就舒朗起来,明明还在地牢中,却好像已经逃出生天。


    他知道,像她这样一个在闺阁中长大的女子,面对这些山匪有多害怕和恐惧,能与之周旋,成功弄到这瓷片,拿到这地牢来给他,有多不容易,要拿出怎样的勇气。


    让他写休书,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方法吧。


    一时间,心里那所有的落寞与痛楚都散了,不再去想她之前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想尽快带她逃出去。


    薛宜宁将休书拿起来,退出云,很仔细地将休书看了一遍,然后收好,起身朝他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便不是夫妻了。”


    他抬头,看一眼她身后的大当家,有意道:“你不会是要拿了休书跟这个人吧?这人可是个□□掳掠的山匪。”


    陆世冲立刻道:“将他重新绑上,稍候在聚义堂前集合,今晚我们连夜离开。”


    骆晋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大当家改变了之前的想法,因为之前他是准备明日杀自己祭旗。


    他看向薛宜宁,薛宜宁也极快地看他一眼,从那眼神里,他便明白至少自己暂时不会死。


    她的眼神里没那么紧张和着急。


    陆世冲带薛宜宁从地牢出去,在地牢门口便朝她道:“夫人,我虽走投无路,做了这绿林山匪,有时也管不住二弟和其他兄弟,可我自己从未□□掳掠,夫人定要信我。”


    薛宜宁点头道:“将军一代豪杰,我自然相信将军。”


    陆世冲放心道:“既要南下,我们便连夜离开,山路陡峭,极其危险,夫人须时时跟着我。”


    薛宜宁温柔地答应。


    上山的路她见过,密林里的树木遮天弊日,白天尚且分不清方向,更别说晚上。


    所以逃离的随从就算找来了官兵,此时也上不了山,但这些山匪却对山中熟悉,竟要连夜逃离,等到明日都不知他们逃到哪里了,还来得及么?


    又想到,她弄不到刀,只能弄个瓷片过去,也不知对骆晋云有没有用,会不会被发现。


    心里记挂着这些,一时间回肠百转,不知后面会怎么样。


    半个时辰后,整个山寨弃寨而逃。


    山寨中自然没有马,但之前他们将骆晋云那匹马牵上了山,此时陆世冲将马给了她,让她坐在马上,他则替她牵着马。


    出发时,二当家说道:“跟着前面的人,踩到陷阱了没人管得了,自己待在山上自生自灭!”


    山匪虽不如骆晋云那些随从令行禁止,规矩整齐,但毕竟是真正的军士出身,乖乖听令排成一字长队缓缓下山。


    薛宜宁在队伍靠前的地方,只知骆晋云被绑在后面,看不见他。


    走了几个时辰,竟还是山路。


    薛宜宁问陆世冲道:“将军,怎么这么久还没下山?”


    陆世冲回她:“几年前进山,我便派人将这片山地探寻了一番,现在我走的这条山路,若走出去,可绕开抚林县城,直达邻县,那儿贫瘠,无兵可用,我们又可轻易穿过,等抚林县官兵找到山寨时,我们早就离山寨数百公里了,他们层层上报,哪里能寻到我们的踪影?”


    听了这话,薛宜宁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又走了两个时辰,天已拂晓。


    陆世冲拿了地图出来看,薛宜宁也看了一眼,看见图上一片水潭,已在这片山林脚下,而刚才他们就经过一片水潭打了水,也就是说他们将要离开这处山林了。


    再去往下一个地方,官兵如何知道?


    她回过头去看向骆晋云,雾色朦胧,看不太清。


    又行了半个时辰,天渐渐亮了,陆世冲下令道:“现在开始,加快速度,一个时辰之后再休息!”


    行路速度果真就快了起来。


    此时再看骆晋云,看得清了,他在队伍偏后的地方,与她离着极远的距离。


    就在此时,坐在马上的她看见左侧方有几个人影。


    定睛一定,竟是他们之前身边的护从!


    可是他们只有六七人,正在山中艰难地往前行,很快就要与这边的人相撞。


    她立刻就看了出来,他们并不知道山匪们在这里,只是在往山上走而已,似乎是在搜山。


    就在此时,一人道:“大当家,那边有人!”


    所有人瞬时拔刀,与此同时,那几名护从也发现了这队人,立刻冲过来,并朝马上的她道:“夫人!”


    下一刻,护从便看见了骆晋云,惊喜道:“将军!”


    陆世冲立刻道:“二弟!”


    二当家本就守在骆晋云身旁,此时早已拔刀,将刀抵在骆晋云颈侧。


    “别动,小心我杀了他!”


    护从再不敢上前一步,只是紧紧握着刀,盯着这边。


    骆晋云看向薛宜宁。


    薛宜宁此时也看向他,天色已是大亮,她在马上,能轻易看到他的脸。


    她突然明白过来,他在看她,在判断两人的距离。


    所以,他其实已经割断了绳子,又有护从相助,此时最他最好的逃离机会。


    但他们人太少,只能凭身手迅速逃走,不能对抗这么多山匪,所以也不能将她带走。


    山匪一边挟持着骆晋云,一边往前行。


    骆晋云仍看着她,那一刻,她不知是该期盼他快点逃走,还是害怕他逃走。


    如果他走了,那就只剩她了……


    “所有人,砍下自己左臂,要不然我就砍下骆晋云一臂!”二当家喊道。


    护从还在迟疑中,骆晋云立刻道:“听令,所有人立刻离开,去与官兵汇合,在南逃之路上拦截!”


    护从一怔,立刻转身往来时路而去。


    二当家恼怒至极,几乎就要向骆晋云动手,陆世冲拦道:“先走!”


    二当家将骆晋云颈上的刀拿下,队伍加快步子,继续往前行。


    薛宜宁知道,骆晋云因为她,放弃了这次逃走的机会。


    可是后面,还有机会吗?


    快速行一段距离后,二当家朝后面道:“大哥,等一等。”


    陆世冲停了下来,二当家过来,将陆世冲拉到一旁,两人耳语起来。


    他们离薛宜宁近,薛宜宁隐隐能听到些字眼,比如“兵分几路”,“会合”,之类,而二当家在说话时,比了个杀的手势。


    薛宜宁立刻看向后面的骆晋云。


    她猛然意识到二当家在与陆世冲商量什么,行踪已经暴露,他们知道前面会有官兵拦截,所以现在想兵分几路,去南方会合。


    如果这样,他们就有可能提前杀掉骆晋云。


    那该怎么办?


    骆晋云此时看着她身下的马。


    他的目光让她想起,这所有人里,只有她一人是骑着马的,只是山路难行,前面马走得并不快,但如果后面有平坦大道呢?


    如果能骑着马离开,谁都追不到。


    此时马往前走了几步,薛宜宁惊呼起来,似乎害怕道:“它,它动了。”


    陆世冲回头看她,示意二当家回去,自己则将之前扔在地上的缰绳捡起来,朝她笑道:“别怕,它不会跑的,这儿也跑不了。”


    薛宜宁后怕地皱了眉头,弯下腰,紧紧抓着马背。


    之前她上马,本没说什么,是陆世冲扶她上马的。


    他是默认她不会骑马。


    所以如果有机会骑着马离开,逃掉的机会很大。


    又在山林里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几个分岔路口。


    薛家宁在马上看得远,有三条路,两条都是小山路,还有一条山谷,相对平坦许多,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但至少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马能跑的。


    就在此时,陆世冲下令队伍停下。


    他让后面一个山匪过来,替他牵住马缰绳,自己则走到队伍中间,朝后吩咐道:“二弟,将骆晋云带上来。”


    二当家带着骆晋云过来。


    陆世冲又看向后方,喊:“上我陷阵营军旗!”


    一名山匪过来,将一只旗帜呈上,陆世冲将那旗帜扬开,青底白字,上面绣着一个“风”字。


    此时为薛宜宁牵马的山匪正一动不动看着这一幕,神情激昂,薛宜宁低下头,朝他道:“将缰绳给我。”


    那山匪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将缰绳递给了她。


    她是个弱女子,连山路走不了几步,山匪们对她并无防备,更何况如今她已然成了压寨夫人,大当家都对她关怀备至,山匪不由自主就听了她的话,不敢违背。


    而她只是将缰绳拿在了手里,并没有做什么,山匪便没再管她,又看向大当家和那军旗。


    此时,陆世冲让一名山匪举着旗帜,朝骆晋云道:“跪下!”


    骆晋云后退一步,似乎防备,又似乎惊慌恐惧道:“你要做什么?”


    陆世冲冷笑一声,说道:“昔日幽州兵以臣犯君,祸乱天下,夺我大越江山,今日,我陷阵营西路破虏将军陆世冲便斩杀此逆臣,以正国法!”


    说完,正欲拔刀,骆晋云突然跨步上前,一手抬起,在陆世冲颈前掠过,陆世冲顿时怔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脖子上已然有一道血口,鲜血从那口子里喷涌而出。


    众人这才看清,骆晋云不知何时已挣开了绳索,又不知何时,手上有了一块瓷片。


    就在所有人都呆愣时,薛宜宁已经策马到他面前,朝他伸手,骆晋云迅速踩上马蹬翻身上马,朝山谷方向奔袭而去。


    陆世冲倒地,二当家喊“追”,三当家喊“大哥”,一时间,山匪们乱了套,而马早已跑远。


    骆晋云一把将身前的薛宜宁抱住,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缰绳,策马狂奔。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策马往前跑,从日出,到日头渐渐升高。


    不知跑了多久,身下骏马实在筋疲力竭,停了下来,一步也赶不动。


    骆晋云从马上下来,伸出手,将她扶下来。


    薛宜宁往后看去,不见一个人影。


    骆晋云说道:“这马在饱食时载人一个时辰可行60里,如今载我们两人走了半个多时辰,应行了20里地有余,他们全速追赶,也要至少一个多时辰,更何况他们不一定会追来。”


    薛宜宁轻轻点了点头,抬眼看他,眼里泛着泪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骆晋云也看她,随后将她紧紧抱住,她也忍不住抬手,反抱住他宽阔的背脊。


    从昨日下午,到刚才,几乎每一刻,都可能被□□,被杀,被挟持着远离这里,她太害怕,太惊恐了,此时的他,不管是不是和她互相憎恶,都是唯一能让她觉得安稳的人。


    抱了好久,他松开她,问:“还好吗?那陆世冲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薛宜宁摇摇头:“没有。”


    他放下心来,又问:“脖子呢?”说着,稍抬起她下巴,看了看她颈上。


    白皙的肌肤上竟还真带着些未褪的红印。


    他轻抚上去,问:“疼吗?”


    薛宜宁回道:“比起被那些人挟持,这不算什么。”


    骆晋云捏住她的手,向她解释,“当时若不这样,我怕他仍想杀你。”


    薛宜宁说道:“现在都没事了,也不疼,若不是你的刻意引导,那陆世冲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是你劝他先不杀我的?”他问。


    薛宜宁解释道:“他原本是打算杀了我们后就地起义,杀向县城的,我骗他说西南两方战场都失利,大周如今岌岌可危,他有了希望,便想去南方找南越大军,挣一番功名。”


    骆晋云点头叹声道:“是我太轻率了,皇上本欲让我带一队戍京军队同行,是我嫌麻烦,才只带这些人,本以为普通的山贼路匪都不用怕,没想到竟会遇到这样一支山匪。”


    薛宜宁说道:“谁也想不到还有前越军队盘踞在此。”


    说完,她担心道:“也不知玉溪怎样了……”


    “我们找附近的乡镇,走官道回抚林县就好。”骆晋云说。


    “嗯。”薛宜宁点头。


    低头间,她一眼就看到裙侧的香囊竟不见了!


    心中猛一阵惊慌,立刻在身上摸了摸,确认香囊真的掉了,便转身着急地往前两步,看向来时的方向。


    从山寨,到一夜的穿山越岭,再到刚才的逃命,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掉,可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


    该怎么办?


    她就是担心有意外才将玉佩带在身上,现在竟然反而从身上弄掉了。


    骆晋云很快就意识到她在找什么。


    倾刻间,刚才的那一点温情与喜悦都没了,摆在他面前的,是刺人的现实。


    看她的样子,恨不能掉头去找。


    难不成,那玉佩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么?


    旁边吃草的马似乎喜欢这草,鼻间喷出一口气,他转头看去,便见马身旁躺落的一样东西。


    他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只精美的彩绣香囊,朝她道:“找到了。”


    薛宜宁回过头来,见到他手上的香囊,先是一喜,立刻跑过来,到伸手去拿,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陷入局促与尴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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