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就会群情激奋,他沦为众矢之的,老四那边非得大做特做文章,狠狠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皇陵的昭阳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三皇子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恶狠狠瞪着江嘉鱼,一字一顿道:“你敢!”
江嘉鱼犹自带着笑意:“逼不得已时,不敢也只能敢了。殿下,您是瓷器,我们只是瓦罐,撞个两败俱伤,何苦来哉。”
三皇子面上浮现青筋,形容可怖,充满暴戾的双眼死死盯着江嘉鱼,像是要硬生生撕扯下一条肉。
可恶的江氏女,竟敢一而再地威胁他,将来待他大权在握,看他怎么收拾她!三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中翻腾的暴虐,咬牙切齿道:“你有种,你给我等着!”说完,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林七娘推下马车。
摔下马车的林七娘闷哼两声,爬起来。
桔梗忍冬快步上前搀扶住林七娘,走向江嘉鱼。
不等江嘉鱼细看她情况,便传来三皇子暴怒的吼声:“还不滚开!”
江嘉鱼挥了挥手,护卫们退至路旁。
三皇子狠狠剜了江嘉鱼一眼,霎时江嘉鱼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森寒之感。
直到三皇子一行车队扬尘而去,凝滞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江嘉鱼松开手,掌心赫然四个深深的印记,她拍了拍胸口满脸庆幸:“可算是唬住了,真怕他一条黑走到底。”
虽然嘴上说着三皇子是瓷器,可她觉得自己才是瓷器,为了三皇子这个烂瓦罐撞碎自个儿,她太亏了。
桔梗等人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表姐为救我得罪了三皇子,他定然怀恨在心,会伺机报复,是我连累了表姐。”林七娘眼中浮现层层叠叠的愧疚不安。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换一换,陷入险境的人是我,难道你见死不救。”江嘉鱼拉过她,见她衣服上都是血,手心也蹭破了皮,不禁怒骂一声王八蛋,急忙问,“你哪里受了伤?”
“我肯定会救表姐。”林七娘怔怔望着江嘉鱼,声轻却坚定。
“那不就行了。”江嘉鱼抬头看她,再问了一遍,“有没有受伤?”
林七娘摇头:“我没受伤,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她抿了抿唇,如实道,“我趁背着我那人不备拿金簪刺他时溅上来。”
闻言,江嘉鱼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见林七娘面露忐忑,她展颜笑道:“干得漂亮!”
林七娘紧抿的唇线松了松。
“至于三皇子的报复,”江嘉鱼心大表示,“这一次他既然选择息事宁人,就表示他还有所顾忌,起码明面上不会报复我,至于私底下就靠桔梗他们了。”
回头她就写信公孙煜打小报告,让他明白三皇子是垃圾中的战斗机,绝对不能让他上位,不然你就会彻底失去我。
桔梗开始为林七娘处理裸露在外的擦伤,跑马容易出意外,所以随身带着药箱等器具以防万一。
江嘉鱼岔开这个话题:“你怎么会被三皇子抓走,还有灵玉吕嬷嬷她们呢?”
林七娘便把自己被掳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到撒药粉被识破,江嘉鱼不由叹气,这药粉还是她给的,众姐妹都有。上元夜那次,她就是靠着药粉才逃出生天。
她能成功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天黑,巷子幽暗,那群人以为她昏迷不醒未曾防备。
不然哪能得手。
这种小巧也就出其不意对付下普通人,不过聊胜于无。
为林七娘上药的桔梗惊呼一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肆无忌惮,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嘉鱼厌恶地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王法,是皇家为别人制定的,可不包括他们自己。”
林七娘撘下眼帘,瞳孔一片漆黑,宛如化不开的浓墨。
正当时,山林里传来嘈杂动静。
四皇子来了。
四皇子一双眼落在林七娘身上,也被那身血吓了一条:“你受伤了?”
这语气?
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江嘉鱼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对林七娘的这眼神这语气可不清白。
林七娘垂眸避开四皇子关切的视线:“并未。”
四皇子端详她的脸色,确实没有受伤痛苦之色,悬在喉咙口的心归复原位,又疑惑地打量江嘉鱼等人一圈,这气氛明显不是绑匪和人质,倒像是熟识。
他定了定心神,对林七娘道:“林姑娘,听你家奴婢说你被歹人掳走了?”
林七娘低眉敛目,平声道:“表姐救了我。”
表姐?
四皇子当下便知那位容色不输林七娘的少女是谁了,露出一抹温和笑容:“原来是平乐郡主。”
江嘉鱼若有所思,这人知道她是谁,初次见面却没有行礼,可见身份在她之上,长得倒是不错,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一脸正气。对林七娘的态度明显不同寻常,她心里一动,客气开口:“这位公子是?”
何太监觑一眼四皇子,方代为回答:“这是当今四皇子。”
江嘉鱼脸皮跳了跳,四皇子林七娘,这是个什么情况?她稳下心神,福了一福:“臣女见过四皇子。”
桔梗忍冬等人也忙忙见礼。
四皇子摆摆手,笑容疏朗开阔:“郡主不必多礼。”他言归正传,“你们可知道那伙歹人的来历?”
跟你一样的来历。
江嘉鱼腹谤了一句,拿眼看林七娘,之前她以为是色鬼三皇子无意中见过林七娘所以有了这一出,现在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那该说还是不该说?
信息太少,她无法决定,只能交给林七娘自己决定。
林七娘终于抬眸正视四皇子,红唇轻启:“三皇子的人。”
“原来是他!”四皇子勃然大怒,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痛声,“是我连累了你,他该是冲着我来。你放心,此事我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林七娘神情微微变化,染上恳求之意:“殿下好意,民女心领之。只牵涉闺誉,还请殿下勿要追究,不然民女从此再无颜面见人。”
一旦闹大,被三皇子这种色中饿鬼掳走哪怕很快就获救,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而表姐威胁三皇子的事也会被人知道,难免会被有心人说恃功而骄。
三皇子理亏丢人不会主动说出去,所以,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
四皇子想说你放心我不拿到朝堂上说,他打算私下向父皇告状。在御前过了明路,让父皇敲打老三,别再打她的主意。然而这样一来,她就只能嫁给他,而她并不想嫁给他!
一种久违的挫败在心头浮现,四皇子颇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瞄到江嘉鱼,自然岔开话题:“郡主是如何从三皇兄手中救下林姑娘?”
江嘉鱼微微笑着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罢了。”
别看兄弟俩斗得乌鸡眼似的,一旦知道她怎么威胁三皇子,这位四皇子未必多开心。
说到底,她是仗着天下动荡皇室日衰,需要立江氏这块牌坊,需要开国功臣留侯稳定军心。
四皇子深深看了一眼江嘉鱼,该是什么样的情什么样的理,居然能说服嚣张跋扈的老三放弃到手的美人。
辞别四皇子,江嘉鱼和林七娘骑马离开,前往停放马车的地方。
坐在车厢里,骑着马不方便问的江嘉鱼再也忍不住了:“四皇子什么个情况?”
“这个月十五第一次在白马寺遇见,之前他又单独见了我一面,”林七娘顿了顿,“他说待我出了孝,想纳我为侧妃。”
在古代生活了近一年,江嘉鱼对此地风土人情了解渐深,发现时下闪婚才是常态,不仅仅出现在父母之命的婚姻中。自由恋爱也是如此,一见钟情,一眼万年概率发生之高,让坚信婚姻应该相识相知相恋相爱的江嘉鱼常常觉得自己过于谨慎而格格不入。
因此,真正让江嘉鱼震惊的是:“可他三月份刚迎娶了皇子妃,尚且还在新婚之中。”
林七娘含笑道:“所以骂了他一顿。”
“我们家七娘都会骂人了,可见是他着实可恶。”江嘉鱼笑逐颜开,好奇追问,“你怎么骂他,骂给我听听看。”
林七娘靠近江嘉鱼,在她耳边低声复述。
江嘉鱼笑不自禁,笑着笑着她忧虑起来:“可表妹,男人多贱骨头,尤其是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手。如果他开口,外祖父怕是不会拒绝。”
林七娘垂下眼,柔声道:“那也得等我出孝,还有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或许他早就忘了我这个人。”
“可要是他忘不了,你怎么办?”江嘉鱼的声音渐渐低下来,透出丝丝缕缕的悲哀。她实在想不到林老头为什么会拒绝四皇子,也想不到七娘该怎么避免。
笑意缓缓从林七娘脸上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慢慢蓄满的晶莹泪珠:“表姐,为什么我的命运总是掌握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两行泪倏尔滑落,越过挺巧的鼻梁,自莹润的下巴坠落。
烙在江嘉鱼手背上,烫得她整个人都为之一颤,连忙取了绣帕擦林七娘面上泪珠,却是越擦越多:“不怕不怕,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们好好想想办法,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眼泪绵绵不绝往下落,林七娘哭声细细弱弱,如同猫崽子一般,哭得江嘉鱼鼻梁发酸眼眶发胀。望着哭到不能自己的林七娘,江嘉鱼索性不再劝,经历了那样凶险的遭遇,痛痛快快哭一场未必不是好事。
林七娘渐渐哭得喘不过气来,起先是肩膀颤抖,紧接着那种战栗蔓延到全身,她整个人都在细细颤抖,如同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枝头花,有种惊人的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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