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的吴婶子特意跑过来气她:
“……那老太太带着手套乐呵得不行,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队里谁不说二丫孝顺的很,说她奶没白养她一场。”
很感慨的模样,“你说,你生了五个,怎么就把最出息的那个给送出去了?不然,这福分不就轮到你享了嘛!”
苗大丽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都一样,哪有不顾上面的老人,自己偷偷享福的道理,二丫这是替我们孝顺老人呢!”
呵,分明是嘴硬。
吴婶子看她口不对心地硬撑,心里就高兴,越发地拱火:
“二丫也是,这是对爹妈吃心呢,要叫我说,都是当干部的人了,还在乎这三瓜俩枣的?就是给家里一人配几副换着使,我看也舍得!”
就跟那手套是白拣的不要钱跟票一样。
“三瓜俩枣的这么容易,你不如自己去多买几双,在家里配全了,好叫我们长长见识。”苗大丽一句话给撅了回去。
吴婶子一脸悻悻的埋怨,“你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分呢,我这明明是替你打抱不平嘛。”
到底是怕苗大丽硬扯着自己买,走了。
小五在边上就嘀咕,“人家也没说错啥,二姐自己好吃好喝的,家里人累死累活她跟没看见似的。出息有啥用,咱也没沾上一毛钱的光啊!”
苗大丽本来就心凉,再经由他这么一撺掇,心里的火是蹭蹭蹭地往上冒,连挺着个大肚子的杨红梅都不敢招惹。
她嘴馋了嘛,想叫婆婆给做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可看婆婆那张黑脸,摔摔打打的动静,愣是不敢张口。之前还不想叫二姑子回来的,可现在,她有点儿后悔,起码二姑子在的话,婆婆脾气不这么阴晴不定。
才想到这个姑子,人就进门了。
宋青瓷一进屋,就先瞥了小五一眼。小五就知道她二姐指定是听见了,可听见就听见了,听见他也不怕,梗着脖子不服输地瞪着他二姐。
宋青瓷笑笑,只盼着他能一直这么有骨气才好。
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糖,给大哥家两孩子分了,两孩子顿时开心地喊了一声又一声的二姑。
宋青瓷又去跟亲妈说话,苗大丽背对着她,不情不愿地用鼻子“嗯”了一声,“来干嘛?”
宋青瓷晃了晃手里两双劳动布做的手套,“给您来送这个呢。”
苗大丽心中的凉意便稍稍去了些,转过身来别扭地说,“孝顺你奶就成了,给我们干啥?”
不能东西送了,还不落个好吧。宋青瓷就说,“我奶孝顺过了,这是专程给你们买的。”
好歹还算记着她,苗大丽就没那么气了。
杨红梅给她端来一碗热水,客客气气的模样儿。
“家里没布票了,赶巧碰上这种不要票的,比较紧俏,供销社就剩两双了,我就买了,留给你和小妹用吧。”说完又看向杨红梅,“大嫂,等供销社什么时候又有货了,我再给你带。”
杨红梅抿嘴笑笑:“没事儿,我反正身子重,干活少,不要也行的。”
宋小燕眼巴巴的看着,姑娘家就没有不爱美的,下地干活都伤手,把手弄的粗糙得很。有手套,当然就稀罕了。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二姐,冲她眨眼睛。家中人口多,不管是什么好吃好喝好用的,她妈总是优先他爸跟他哥他弟,其次才是她自己和女儿。
指望她妈,她的手套肯定就没了。
眼看小妹巴巴的眼神,怕亲妈真的不给她,宋青瓷直接给分了,给小妹和她妈一人一双。
宋小燕拿到手里就笑眯了眼。
她是女孩子,干的活儿比起他弟来就要轻松很多,只要支着腿半蹲在地上,扒掉玉米外面包裹的皮,把玉米棒子扔到空地上。不是出大力气的活儿,所以倒不是太累,但就一个,这活儿费手。
苗大丽的心情也好了。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想着我这个亲妈。”苗大力轻哼一声,接了过来,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在家里吃饭不?”
心情放松,人就随意了,苗大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累的嘛!
宋青瓷摇摇头,“不了,我等下回去还要给我奶做饭。”
她从食堂带回来的,放锅里热一热就好了。
苗大丽听了倒也没说啥。不在这边吃也好,她也省的烧火折腾了,只是她们自己在家的话,随便拌点凉菜,烧个米汤,煮几个红薯糊弄着对付一顿就可以了。
宋青瓷是不乐意这么对付着吃饭。秋收熬人,本来人就出了大力累得慌,再吃不好,身体怎么受得了?
所以,她每天给老太太带的都是有油水的饭菜。
“等有供应了,我拿肉票去食品站买点儿肉回来,让大家沾点儿荤腥补一补。”
她有工资,虽然跟家里相处地不是很愉快,可是,毕竟是当人闺女的,适当地也要让家里沾沾光。不然,外头就要有人讲闲话了。
听到这话,宋小燕嘴巴动了动,口水不自觉往外冒。
天天红薯、野菜的,吃的她脸都绿了。
小五闻言也凑了过来,“真的给咱家买肉吃啊?”
他咽了咽口水,两眼都带着光。
他最近也是累惨了,自从上次大姐回来,他拱火弄得大姐跟家里吵架之后,他妈待他就刻薄许多。这次秋收,他可是出了大力气了。
他倒是想留在学校,可秋收学校特地放假让他们回来干活,他留在学校也没饭吃啊,只能哭兮兮地回来了。
宋青瓷点点头,“不过,说我坏话的人没有肉吃。”
小五:……
“哼,谁稀罕呀!”
气得一扭脸跑回屋去了。
“别理他,咱们回屋说说话。”宋小燕挎着宋青瓷的胳膊回自己屋里去了。
边走边抱怨:“你不知道,这几天扒玉米皮,弄得我满手都是黑乎乎的,脏死了,指甲盖还疼得要命。”
她哪会不知道?
“我这几日晚上天天帮奶干活,指甲也有点疼呢。不仅是指甲疼,偶尔蹲坐着久了,猛地一起身,眼前一片黑……”
没办法,指望年底分粮食,老太太就必须得上工。
可宋青瓷心疼她奶,到底是找大队长给老太太换了个活儿干,比起整日整日地半蹲在地里剥玉米皮,还是晾晒玉米来得轻松些。
地多,指望一次性把粮食晾完根本不可能,打谷场也放不下,所以都是边收边晾,分工合作,效率也高。
当然,晾谷子工分也要少一些,一天干下来只有五个工分。
老太太有些不愿意,“我这胳膊腿都好着呢,剥玉米皮干得挺好,干嘛给我换了?”
舍不得那两个工分。孙女在公社上班,队里的人头粮食就分不成了,老太太心中有她自己的道理,“手中有粮心不慌”。
就想多攒点儿粮食备着。
宋青瓷不理会她,硬是做主找到大队长给换了个活计。
这种在队里也是常事,照顾老人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觉得身体撑不住,队里就得给安排轻松点、工分又少的活儿。
不过,不到老人实在干不动的时候,很少有儿孙能主动这么叫换的。
从队干部办工的地方出来,老太太便不是很高兴,斜眼瞪她,“你如今是越发能耐了,都能做我的主了。”
宋青瓷攥着她的手,“您别怕,往后我养您,还能叫您饿着?”
回去就把花剩下的工资一股脑地全拿给老太太,不过也不多就是了。
她忽然就有一丢丢的尴尬,自己哭着喊着要养人家的。结果,工资花得比谁都快,也难怪老太太没安全感了。
花钱花得太厉害了嘛,她声气儿就弱了下去,伸出三根手指跟老太太言辞恳切地保证:
“下个月,下下个月,包括以后,我都不这么花了,工资发了立马就给您,只留一点自己零用……”
对上这样的孙女,你说能咋办?
老太太自然是气不起来了。
从孙女手里勉强接过她剩下的那点儿钱,眼里带着丝丝嫌弃,“行吧,你花钱是有些大手大脚的,我先帮你收着吧。”
宋青瓷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忙自己的去了,也就没看到身后老太太眼里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等地里的玉米秆子全部割倒后,周承礼终于抽出空,提前下工来了红星大队一趟。
带着一兜用瓦罐煨熟的蚕豆,是队里针对他这样的壮劳力的补贴,他没舍得吃。
屋里没人,他将蚕豆放在宋青瓷书桌上。
转身出去找她,迎面就见她抱着几块纤维板,往院子里走。
他小跑上前,从她怀里接了过来。
宋青瓷掸了掸手上的灰尘,问他:“有事儿?”
“没事儿。”周承礼弯弯嘴角,看着她的眼睛都在发亮,“就是想来看你一眼。”
明明累得能不要床、幕天席地只身往下躺。可闭上眼,脑海中划过她的脸,她嗲嗲的温温柔柔的声音,心痒死了,立马从地上一个弹跳起身,直奔她而来。
宋青瓷不理他,他也无所谓,随口问道:“哪来的板材?是家里准备换个新柜子?”
宋青瓷停下脚步,忽然想起来,奶之前让自己跟他说下家具的事情,顺带问问他屋子的尺寸,她好像给忘了。
就跟周承礼说,“奶打算给我陪嫁一套家具,城里姑娘婚嫁不是都流行三十六条腿嘛,就照着这个做一套。对了,你记得回去量一下屋子尺寸啊,免得搬不进去。”
周承礼蓦地一僵。
三十六条腿的家具,这也太拼了!!!
宋青瓷没看出他的愣神,还在问呢,“你到底来干嘛的?”
不信他没事,特地来看她一眼这么个说法,还当他故意逗她的。
她不信嘛,周承礼能咋办,随便找了个理由,信口胡诌说了句,“来跟你说一声,等忙完秋收带你去看个电影。”
反正,本来就想抽个空带她去看电影来着。
真话她不信,信口胡诌的她倒是深信不疑,问他:“怎么忽然想起来去看电影?”
看电影得去县城,其实还是挺麻烦的。
周承礼心不在焉的,说话就不过脑,“谈对象,不就是吃吃喝喝,看电影,外加钻小树林嘛!”
说完他就后悔了,脑壳有点儿痛。
一不小心,将从兄弟那里听来的话给说出来了。虽然这话他是不觉得有啥,可小姑娘脸皮忒薄,只怕又要在心里骂自己了。
他捏了捏眉心,看着小姑娘,一脸真诚地说,“我可没想什么小树林……”
这解释,越发透着股欲盖弥彰的味儿!
不如不说。
宋青瓷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像点了一匣子的胭脂!
站在原地,只觉得这人过分极了。
没忍住,狠狠拧了拧周承礼腰窝的软软肉。前两个就算了,敢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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