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灵能车在警局门口停下。
两人牵着宋一的小手,带她到了一块光幕前——这块光幕跟她刚刚见过的光幕类似,都是由灵晶璧制造而成的,但又有所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别怕,我们就是帮你查你的家。”
宋一懵懂地问:“用这个就可以查吗?它是什么啊?”
“其实真正厉害的是天衍宗的天命碑啦,以天命碑为核心的户籍系统是真的好用。不管是录入还是查询都很方便,几乎没有错漏的。这个就是我们办公用的灵晶脑,连接了户籍系统,所以查你的身份很方便。”
又开始了,那种“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听不太懂”的情况。
天衍宗她知道,这个宗门在修真界的地位还挺特殊,宗门不大,因为他们以命入道,不收其他修真者。不过主修命道的人都神神叨叨,功法古怪,一般人也不会去得罪。
宋一跟天衍宗的宗主也算打过几次交道,但她从没有听说过他们宗门有叫做天命碑的法器。而户籍系统是什么东西,那就更让人迷茫了。
这时,光幕中照出了她的样子,只听到滴的一声,灵晶脑上出现了几行字:
宋一,种族为人族,父母不详,骨龄七岁,无垢灵根。
常居地点:云城。
信息录入时间:半个小时前。
带宋一过来的两个修士也有点惊讶,“诶?你之前生活的地方完全不联网啊,所以不会被大数据采集到信息,不会被天命碑抓取并录入。”
宋一在逐渐适应这里,包括适应他们的计时方式,这里不按时辰来算,半个小时好像是两刻钟前,也就是她刚醒来的时候!
结合她的经历,把他们奇怪的话转为她能理解的意思,那大概就是:这个天命碑是一种可以知晓并记录个人信息的法器,它的存在形式很特殊,你在城池中生活就可能被它发现并记录。
宋一刚睁眼那会儿,可能就被这种法器注意并登记上了。
让宋一松一口气的是,这个法器虽然神奇,但应该没能到神器的程度,它虽然知道她的名字,但好像不能查到她真正的过去。
她也知道了这个地方叫云城。
这不是一个特别的地名,以前她就去过好几个叫云城的地方,但很显然,没有哪个“云城”跟她现在待的地方能画上等号。
而这两个修士,比较惊讶的也是她才刚登记上,而不是惊讶她的名字。
也许,不会有人觉得一个没有修为的小女孩跟赫赫有名的宋一道君是一个人呢。
宋一略略放心,就见两人给她端来的茶水和食物,“宋一小朋友,遇到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宋一迷茫地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睁开眼睛就出现在了你们发现我的地方。我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他们连忙安抚她,“别担心,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你之前应该是生活在某个特殊秘境中,没有联网,也不会被天命碑抓取到信息,机缘巧合下又被投放到了这里。”
修真界不缺机缘,至于这份机缘代表的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就不一定了。
在警局工作久了,啥奇葩事儿都能遇上,宋一这其实不算什么。
这时,连引气入体都没完成的宋一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你先吃点东西、喝点水吧。”他们将盘子往前推了推。
宋一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确认这就是没有灵气的普通食物之后,就道了声谢,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几乎已经忘记了吃饭是什么感觉。
原来凡食是这么好吃的吗?
两人面带微笑看着她吃东西,莫名都感觉有点饿了,估计灵膳门之类的饮食宗门很乐意请她去当吃播。
没有人会讨厌乖巧的小孩。
这一路,宋一都让人感觉很省心,吃相又可爱,真的很讨人喜欢。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他们,“小张、小李,过来登记一下。”
“你先吃着,我们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马上就过来。”
看着两人离开,“乖巧”的宋一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而她的手中,出现了一块令牌,正是从张姓修士那儿摸来的。
她确实没有了修为,但她拜入师门前是个乞儿,为了生存,这种小伎俩早就点亮了。
后来成为修真者,宋一发现这种技能仍然有用,甚至可能在关键时刻保命,就继续改进并修习了。若有灵力波动,难免会被察觉。但她技法的关键就在于不用灵力。
这两人都不把身份令牌放进储物袋中,就随意地揣兜里,宋一不偷他们偷谁?
当然,偷更高阶修士的东西,本来就该谨慎再谨慎,一不小心就可能翻车。两人应该也没想到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孩胆子这么大,疏于防范,就被她得手了。
他们就是用这个扫了共享灵能车,而且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看一看,好像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宋一需要更多信息,她迫不及待地开始研究这个身份令牌。
令牌的部分材质也是灵晶璧,跟刚才见到的灵晶脑有些相似。但它冒出莹莹光芒,提示宋一:灵力解锁失败,请重试。
可恶,竟然还有灵力烙印。
她拿它去试了一下之前张轩扫的那些东西,完全没反应。看来,不解锁就无法真正使用它。
她准备直接拆开这玩意儿研究一下。
另一边,张轩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身份令牌不见了。
“连令牌都能丢?可真有你的。”李修吐槽道。
“应该是放在哪里忘记了,肯定没丢,你给我发个通话看看。”
宋一手上的身份令牌突然亮了起来,发出了乐声。
宋一吓了一跳,差点直接把令牌给砸了:必须想办法让它闭嘴!不然她就要暴露了!
只是在她动手前,她先看到了循声而来的张轩和李修。
宋一马上收敛了神色,乖巧地将身份令牌递了回去,她低着头,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危机?
可张轩和李修却没怀疑她,张轩自己都觉得是他丢三落四,正好把令牌落在小孩边上了。
看出了她的紧张,张轩就笑道:“谢谢你,帮我保管了令牌。”
诶?这样也行?
宋一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也太容易过关了吧?
她以为两人会不由分说地先拷问她一通。
他们的友善让宋一越发警惕:问都不问就给她开脱,不一定是好事。
也有可能是他们觉得,横竖她都是个死人,没必要跟死人计较,算是给她一个“善终”。
毕竟,她师父就是那样对她的呢。
其他师兄师姐与她起了矛盾,他必然问别人的过错,无条件地偏袒她。
后来她也明白了,那种“无条件”的偏袒,往往要让她付出最大的代价。
等宋一吃饱喝足,两人带她去医务科室做身体检查。为了应付常见突发状况,每个警局都有常驻的医修。
“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可到了精神检查的时候,问题就大了。
“但她非常排斥别人探测她的识海,我无法进行常规检查。”负责给宋一做检查的医修说。
张轩就说:“这是正常的,她可能在秘境中遭遇过什么事情才会失忆。失忆者的精神敏感值更高,更容易产生应激反应吧。”
医修就说:“所以我只能跟她聊了一会儿,让她填了一些问卷,了解她表层情况。她的防备心理极强,性格偏激,不过掩饰得很好。所以我的结论就是,她需要心理治疗。像她这种情况,正式开始修炼后产生心魔的可能性很高。”
这跟张轩和李修对宋一的看法截然不同。
这多好的孩子啊,怎么会有心理问题呢?
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咳,我不是怀疑你的专业判断哈,就是这个识海不是更复杂么?会不会误判了啊?我们要不要再检查看看?”
医修就说:“你们说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不过我觉得你们最好也看一下这段监控。因为我觉得这个小孩有点古怪,所以她进警局之后的情况,我都看了一遍。”
她发给两人一段录频,赫然就是宋一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张轩身份牌的监控。
“这个小孩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医修补充了一句。
没想到张轩和李修看着看着,发出了爆笑声。
“她好可爱啊,没办法解锁令牌,脸都鼓起来了。”
“通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吓得令牌都要摔出去了。这演技真的不错。”
宋一的骨龄没问题,在别人看来就是货真价实的幼崽。
这里的人对未成年人的包容度更高,而且还是宋一这种没有接受过正常教育,连自己的来历都说不清楚的小孩。
她也没造成什么损失,谁也不忍心苛责什么。
她会变成这样,肯定还是缺乏安全感的锅,也就是她遇到过不好的事情。
医修翻了个白眼,“拜托你们上点心好么?”
“什么点心?”
在医修暴走之前,张轩终于不抖机灵了,正色道:“我们知道了。我会好好跟她聊聊的。不过她这种情况,还能上修真小学吗?”
“可以,正常的生活环境对她应该是有帮助的。但可能要拜托那边的老师多关注她一点。”
医修不像他们俩好说话,但目的都一样:帮助宋一。
这是他们的责任与义务。
而体检室内,宋一垂睫深思。小小一个人蜷缩在椅子上,显得有些阴郁,也有点可怜。
刚才那个修士试图试探她的识海时,就被她全力驱逐出去了。
识海是一个人最隐秘的地方,哪怕仅仅是一丝可能,她都绝不允许别人触碰与入侵。
说得好听,说是“只是检测,你放松一下,很快就好”,但真要放松了,她怕是被人做成傀儡了都不知道。
不过,就在刚才那会儿的工夫,宋一确认了自己的识海没有变回以前的样子,她仍然拥有着一个渡劫期老祖应有的宽广识海。
但这不是好事。因为她的识海里住着她的心魔。
现在她的识海破碎,里面储备的神识虚弱,心魔也成为了虚影。可等她修补完识海,那么她的心魔也会恢复。
还不如神识跟修为一样打回原形,从头开始修炼,有以前的经验和天赋保底,再怎么混,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识海破碎,心魔还在,想要重新修炼,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医修发现她抗拒感强烈之后,终于放弃了识海探查,改为问她一些问题。她努力搪塞过去,但因为心里想着识海的事情,她怀疑她可能露出了什么破绽。
医修好像看了什么东西,然后看她的表情就古怪了起来。
宋一猜测,她可能发现她偷走张轩的身份令牌了。
虽然张轩本人没有深究,但她毕竟做了,又无法施法抹除自己做过的所有痕迹。反过来溯源,还是可以做到的。
事情败露,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医修跟两人聊完之后,张轩和李修就跟没事人一样站在体检室门口,对宋一说:“宋一小朋友,检查结束了,我们走吧。”
宋一想:难道那个女人什么都没跟他们说?
不,不对,他们知道了。虽然他们表面上对她的态度没啥改变,但他们下意识地将身份令牌放在了离她较远的口袋中。
宋一突然冲到了两人的前面,匍匐在地,行跪拜大礼,“之前的身份牌,是我偷的。我就是太好奇了。无论您怎么罚我,我都接受。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她表现出来的心机太深沉,会被他们防备。不如及时认错,像一个惶恐的小孩一样,说不定可以从他们这儿试探出口风。
突然被行大礼的张轩和李修懵了。
然后,他们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的视线。
完蛋,他们该不会被当成虐待儿童的糟糕家伙了吧?
不,我们真的啥都没干!
他们差点反过来给这位小祖宗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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