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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玉楼是一座小楼,雕梁画栋,描金绘绿,在这阴雨绵绵的小城中也依稀有脂粉的香气和女人的温言软语随风送出。
这是什么地方,简直不用多想。
这地方来的客人,自然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呆在这里的女人只有一种,她们温柔小意,但却身世飘零、被世人所鄙夷、又被男人所欺辱。
但凡是外头的清白女子,是绝不愿意踏进这里一步的。
但是今天这里却有一个女人从门外进来了。
——还是一个美丽如神妃仙子的女人。
这美人大大方方地推门进来了,只穿着一件朴素的布衣,梳着一条邻家女孩似得大辫子。
小楼的一层七七八八地坐着几个男人,又有四五个莺莺燕燕在一旁陪酒。推杯换盏声、娇笑嘤咛声、喝酒划拳声交织在一起,与这春玉楼特有的脂粉香气交融在一起,好一处温柔乡、销魂处。
可这美人一进来,这热闹的小楼忽然之间就没了声音。所有的男人、所有的女人都停下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这女人实在是过于美艳,虽然衣着朴素如村姑,但她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就只能都看着她,都黏在她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那些推杯换盏的男人们,此刻一个个连眼睛都直了,只盯着她美艳的面庞看,不住的上下打量着,这美人身段极佳,娇美丰饶,只让人想上去捏上一捏,搂上一搂。
也的确有人这么干了。
一桌正喝酒的人里,一个醉醺醺的汉子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鱼,看起来像只傻青蛙,只不过,傻青蛙没有破坏力,这醉醺醺的汉子却显然不是个好惹的。
他嘿嘿一笑,一双浑浊小眼已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李鱼,轻浮地道:“哪里来的小美人?还不快过来,叫大爷我捏捏腰软不软?”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醉醺醺地走了过来,屋子里就响起了调笑声和吹口哨声,更加地肆无忌惮起来。
这些人出了门,也不过是些贩夫走卒,江湖旅客,身份不见得有多高贵,本事不见得有多大,若是在街上看见了如此漂亮如神妃仙子的女人,可能也只是多看两眼,并不敢真的在街上去调戏侮辱。
但此处却不同。
一个女人一旦进入不属于女人的场所,往往就会变得孤立无援,而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男人,也会在这种氛围之中得到鼓励,胆子比以往大了十倍不止。
这醉醺醺的大汉,胆子也已大了十倍。
李鱼根本不理会他,只站在门口,朝屋子里扫了一眼,看见了上二楼的楼梯之后便抬脚要走。
这大汉见李鱼不理会他,心里就窝上了火,伸手就要去抓李鱼的手腕。
李鱼抬手,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自己的发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正正好躲过了那咸猪手。
那大汉瞬间大怒,反手就要去抽她的耳光!
他这样的男人,只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贱种,都活该被男人揍,再漂亮的女人,若是拂了他的“面子”,他有机会,也一定是要揍上一揍的。
他虽然没有多大的权力,可是他侮辱过的女孩子,殴打过的女孩子,却已不知有多少了。
这人一面抡圆了胳膊要打,一面嘴中不干不净地骂道:“敢看不起老子,小贱……啊!!”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已从门帘处刺进,那道寒光自李鱼的脖颈侧擦过,正正好好地刺入了那大汉的咽喉处,一分不差。
那大汉面色铁青,额头上满是冷汗,他长大了嘴,一双小眼已凸了出来,死死地瞪着李鱼。
李鱼面容依旧,美丽纯洁,笑容也依旧,风采动人,只是这大汉眼里那种色眯眯的神色却已变了,变成了一种……彻骨的恐惧。
一只阴惨惨的手,忽然拨开了门帘。
一个黑衣人慢慢地走了进来。
直到此时此刻,屋子里的众人才看清楚,原来刚刚的那一道寒光,正是一柄利剑!
这柄利剑就握在这黑衣人惨白惨白的手中。
这黑衣人面色冷峻,周身萦绕着一股阴惨惨、冷冰冰的气息,他的样貌不算十分英俊,但他身材挺拔,宽肩窄腰,一双死灰色的眼睛,比刀子还要锐利、比冰雪还要冷酷、又比雪山之巅还要坚定。
这样的男人,即使只着布衣,却也只叫人觉得锋芒不可逼视。
他一进来,整个屋子里瞬间如同冰窖。
此人自然就是天下第一杀手——中原一点红是也。
李鱼先推门进去的,一点红只是慢了两步,就已有不长眼的东西上来自己找死了,他在门外,听那人放屁,只刚听了几个字,就直接出手,不叫他的狗嘴里再多吐出一个不好听的字来。
他叫人闭嘴的法子,通常情况下都很直接,也很有效。
果然,这大汉大张着嘴,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一点红仍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他手中握着剑,剑又插|在那大汉的咽喉之上,他往前走,剑自然也往前送,那大汉还没死,牙呲目裂、汗如雨下,跟着一点红的步伐一步步地往后退。
屋子里安静得像坟墓,所有人都盯着这可怕的一幕,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唯一敢说话的自然是这凶恶可怖的男人。
他冷冷瞧着这大汉,阴森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么?”
那大汉的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他说不出话来,也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一点红其实根本也没打算让他回答,他阴恻恻一笑,慢慢道:“现在你明白,人若是说错话,会有什么后果了吗?”
说完这话之后,他的手腕忽得一抖,又骤然收剑,那大汉浑身一颤,脸色铁青,脖子上慢慢沁出了一点鲜血,然后轰然倒地,已是丧命了!
一点红,好厉害的一点红!
他刚开始时的那一剑,虽然刺入了那人的咽喉,却刚刚好停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只叫他慢慢地感受恐惧,等他说完了话,再一抖动手腕,就刚刚好要了他的命。
他的伤还没好透,可是这种对于极其精准的控制力,已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难怪,杀人这种脏活儿,也能被他玩出花来。
他杀了这人,冷冷一笑,又扫视了一圈这屋子,这屋子里的人顿时一个个全都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敢多用那种咸湿的、恶心的眼神看李鱼一眼了。
一点红这才罢休。
他又瞥了一眼李鱼,却见李鱼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一点红心头一跳,下意识想:难道她在害怕?
难道他做的实在过于残忍,所以她有些害怕?
一点红心下一沉。
他又看了李鱼一眼,李鱼仍有些怔怔地看着他。一点红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直接道:“上楼吧,那家伙在二楼。”
李鱼没有说话,乖乖地跟在他后面上楼了。
等上了楼梯之后,就到了二层,二层与一层不同,不是大厅,而是一间间的屋子,屋子门口都挂着红灯笼,在黑暗之中散发着一种带着媚意的暗光来。
李鱼跟在一点红的身后,目光仍然盯着他的背,一点红头也不回,一步步地走着,脚步十分稳定,心中却烦躁得要死,只恨不得立刻问问她,难道此刻突然怕他了?
但他不能问,因为他没有资格。
一个杀手,难道还能不许旁人畏惧、不许旁人离他远一点?
如此想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目光一瞥一间屋子旁边的铭牌,只见上头写着“秋思”二字。
秋思,是姑娘的花名,而那个负心汉,这几日的新欢,正是这秋思姑娘。
一点红面无表情地道:“就是这里。”
说着,便想一脚踹开门。
李鱼却忽然开口:“等一等,我有话同你说。”
一点红瞥她一眼,冷声道:“怎么?”
李鱼双眼亮如星辰,一下子抓住他的衣服角飞快地晃来晃去,兴奋地道:“你……你刚刚好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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