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渊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下自己差点升高的血压。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憋了老半天，最后只问出了个这。
他这儿子是个傻的吗？
程辞渊不禁皱眉开始打量这个站在对面，个子已经很高的半大的儿子。
对面,被程辞渊这么看着的程傅野，浑身不舒服。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让程傅野豁出去了。
他指着自己的爸爸，大逆不道道：“你说啊，姓程的,你回答我啊！”
直视我,崽种！
程辞渊：“……”
这下，程辞渊看程傅野，是真的像看傻子了。
程辞渊从办公椅上站起身，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了自己儿子身边。
全程，程傅野都感觉到了对方眼神里对他的嫌弃。
这样的眼神,跟以前的程辞渊不太一样。
以前,程辞渊看他,都是微微蹙眉，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
但现在这个,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嫌弃。
就“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的感觉。
嫌弃他？
嫌弃他亲生的儿子？
程傅野当场炸毛！
“你,你……”
程傅野“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结果。
“你你你你……”
程辞渊学着程傅野的语气逗他,逗得程傅野直接选择了闭嘴。
不说了！
程辞渊：“既然你问不出来，那换爸爸我来说！”
程傅野：？
满头问号。
他爸爸什么时候这么不稳重了……
……
“我不是你爸爸。”
开头一句暴击，直接把程傅野给干懵了。
他也就是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反应慢了点吧，至于这么看不起自己儿子吗……
程辞渊叹了口气，直接靠在了书架上，无奈解释,“准确地说，我不是你现在这个年龄段的爸爸。我是你九年前的爸爸，那时候的你才七岁，那时候的你还没现在这么傻……”
程傅野：“……”
“你来了，那我爸呢？”
程辞渊挑眉，“也还在，不过……”
程辞渊笑着逗自己儿子，道：“你分得清我和他吗？我的好儿子。”
程傅野：“……”
……
程辞渊说完，程傅野缓了很久才想明白了这个逻辑。
程辞渊也不急着继续往下说，只是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儿子。
等他理解完了，他再继续往下说。
程辞渊：“有人告诉我说，我的老婆也就是你妈之所以会死，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剧情力量，让我来这里，是为了改变现状，以此来改变她早死的结局。”
程傅野闻言，整个人眼神都亮了。
“你是说，现在这些现状都能改变？”
他早就厌烦了现在这样别扭的感觉了。明明妈妈就在眼前，他却不能直接认，明明妈妈就是自己的长相，但在别人眼里却是另外一个人的长相。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这个世界里的妈妈早死，所以即便妈妈回来了，也只能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和长相活下去。
他不想这样！
程辞渊点头，“起初我并不信，但到了这个世界后，看见这个世界的现状，我才发现那个人说的可能是真的。”
听程辞渊这么说，程傅野整个人都兴奋了，像是找到了盟友。
他一口气问出了一长串的问题。
“那你知道现在的妈妈吗？”
“你能认出现在妈妈真正的长相吗？”
程辞渊点头，“我很意外，没想到她也回到了这里。”
听这语气……
程傅野突然有了危机感。
虽然都是自己爸爸，但这个不是跟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爸爸，他认识的他，才只有七岁……
而且他也是为了妈妈而来的……
感觉不妙的程傅野立马将话题拉到自己爸爸身上。
程傅野：“你能认出妈妈，那我真正的爸爸呢？”
程辞渊：“我能看见，他自然也能看见。”
程傅野：“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程辞渊：“很久了，只不过前段时间才在这个身体里有了自己的意识，大概是觉醒的意思吧。”
“……”
危机感更重了。
难怪有时候觉得爸爸很严厉，有时候却又一点都不关注他……
程傅野追问：“既然爸爸也已经认出妈妈了，他为什么不直接跟妈妈说？”
“这个世界很不正常啊，你难道没发现吗？你不也是因为怕轻易相认会让她消失，所以一直没认吗？”
“更重要的是，”程辞渊深深地看了程傅野一眼。
突然换上了老父亲地口吻，道：“你爸他老了，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有些自卑，怕自己配不上，怕她不要她，还在悄咪咪生气她回来不认他呢。”
程辞渊摇头，“老男人呐，哎”
程傅野：“你最好祈祷你以后不要变成那样！”
程辞渊：“我当然不会了，首先我不会像他一样没有老婆那么多年，其次，我现在已经来找我老婆，我的未来不会像他一样。”
程傅野：“……”
突然有点心疼自己的老父亲了……
……
程辞渊还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但对面的程辞渊已经不耐烦了。
“可以走了。”
说着，程辞渊一边催着程傅野往外走，一边自己也跟着往外走。
程傅野：“你出来干什么？”
你这样的工作狂，不是应该继续处理你的工作吗？
程辞渊“啧”了一声，“那不废话吗？当然出来找老婆了！”
工作？什么工作？
工作有老婆重要吗？工作有老婆有意思吗？
只要一想到刚才打牌的时候，被气得炸毛的自己老婆，那可爱的表情他能记一辈子呢！
“不行不行！”
程傅野连连拒绝。
这不是自己严格意义上的爸爸，而且万一他就这么直接冲过去，把妈妈给吓跑了怎么办！
“她是我老婆，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我去见她？”
“我是她儿子！”
“哦，我是你爸爸！”
程傅野：“……”
最后，说也说不赢的程傅野，只能看着“程辞渊”往自己妈妈房间走去。
就在他以为他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程辞渊”停住了。
再然后，程傅野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又自己走回来了。
程傅野：？
对面人没什么表情，只是看见自己儿子站在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惑。
“小野，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程傅野：“……”
“是的话就进来吧。”
说着，程辞渊推开书房的门进去了。
真正的爸爸回来了！
程傅野：“爸爸，没什么。”
说完，他转身就跑了。
相比之下，还是这个爸爸更让人安心。
虽然他没长嘴……
门内，程辞渊愣愣抬头，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刚自己儿子喊了他“爸爸”……
房门再次被推开。
程辞渊立马垂眼，遮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程傅野探头进来，丢下一句话就跑。
程傅野：“爸爸，你也挺不容易的。”
这么多年没老婆，现在老婆回来了还要想东想西，自卑还怕让人看见，连说句话都不敢，你也是不容易。
作为儿子，我尽量理解你……
程辞渊：？
之后几天，程傅野每天放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找妈妈！
第二件事，找他爸！
他要确保他爸还是现在这个爸爸，而不是一点都没爸爸样子的那个人。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很快。
一天早上。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
主位上的“程辞渊”开始作妖了。
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开口就问：“陈安，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夏时：？
程傅野：！！！！
程傅野喂进口的勺子差点把自己给戳死！
周围佣人更加震惊到路都走不动了。一旁上菜的李大厨，差点一个手抖把盘子给掀了。
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这么直接的吗！！！
是不是陈安她就快要成为他们程家的未来女主人了啊！
程傅野好不容易缓过神。
皱眉，用警告和威胁的眼神瞪着程辞渊。
现在这个不算是他严格意义上的爸爸，他居然趁着自己真正爸爸不在的时候胡作非为！
虽然他也想妈妈跟爸爸早日结婚，但是那是要所有的问题全都解决后，而不是现在！
程傅野瞪着程辞渊，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
你要脸吗？
鸠占鹊巢还直接抢人家老婆？！
而程辞渊，则是一点羞愧的心理都没有。
都追老婆了，还要什么脸啊！
再说了，现在这个老婆，说不定跟他一样也是从以前同一时间回来的呢？
什么你老婆我老婆的，都是我老婆！
现在这个姓程的这么长时间都没追到老婆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上了年纪就是不行啊……
既然他没长嘴，那他来帮他说！
那老婆当然也要是他的了_
程傅野：“……”
对面，夏时愣了愣了好久没回过神。
程辞渊，你一大早没睡醒，你就说胡话？你有病？
程辞渊嘴角挂起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准备将当年求婚时的誓词再背一遍。
下一秒。
太阳穴一痛。
再次睁开眼，看着满桌的人都在看他。
程辞渊：“……”
程辞渊轻“咳”了一声，微微皱眉，道：“怎么了？”
程傅野明白其中的情况，飞快收回视线，自己吃自己的饭。
其他佣人也是，迅速低头，拎着盘子就走。
以为只是先生一时情难自禁说出来的，肯定是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现在后悔了，打算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重新求婚。
啊，先生可真是个喜欢万事俱备的人。
程辞渊垂眼前，视线在对面坐着的人身上飞快扫过，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拿叉子的手这才稍微松了松。
也暗暗地出了口气。
第一次有些心虚。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的身体好像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记忆时有时无的……
……
吃完饭，助理拿着好几份重要文件来了程家。
“程总，这些是今天要给意见的文件，待会儿上午还有一场会……”
助理在叭叭叭地说。
程辞渊一边“嗯”，一边跟助理交代昨天晚上他看完的文件方案。
“昨天那几个都不行，”他皱着眉接过助理手里的文件，冷脸翻开，开始聚精会神工作了。
程辞渊又恢复成了那个机器工作狂。
只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
太阳穴时常在突突跳。
连带着一颗心都在上蹿下跳的。
而程傅野，在得知自己妈妈今天要出门后，他放心了许多。
跟这个时不时会变身的爸爸待在一起，总感觉妈妈随时不保。
相比之下还是出门安全点。
“出门吗？随便出！不用请假，你以后出门都不用请假！”
夏时：？
这么好？
……
夏时出门后，没多久就到了之前齐燃说过的那个比赛场地。
她进去后，齐燃先跟她过来打了声招呼，并且带着她去了公司的席位。
夏时坐定后，跟齐燃说了声“加油”。
齐燃也应了一声，给自己打了打气就回后台去准备了。
这场比赛，场地虽然在这里，但是最后的投票结果却是由场内和场外两方决定的。即场内看评委打分，场外看直播的观众打分，最后两项分数加起来来判定最终的第一名。
表演过半。
夏时看着，已经基本能得出结果了。
如果剩下的选手都跟现在这些的水平差不多的话，那齐燃就一定可以拿第一！
然而，夏时这话还是说早了。
赛程快进入尾声的时候。
齐燃先出来表演了，在场的评委都给出了9.2的高分，是在场的最高分。
看到结果的时候，齐燃也是开心的。
但是最终的结果，还要由场外随即路人的打分环节来最终决定。
大屏幕里，节目方的工作人员开始随即搜寻路人进行采访，邀请他们观看视频，然后当场表达出自己对哪一位的喜好。
刚开始，一切都是很正常。
直到接连不断的路人都投票给了谢婉婉，一些莫名其妙才开始在夏时心里隐隐浮现。
就算是谢婉婉的路人缘好到爆棚，那也没有到十个人有九个人都觉得她跳得好的程度吧……
台上，齐燃看着大屏幕，同样一颗心跌到了谷底，重新陷入了迷茫。
夏时想着，以为是节目方在幕后操作。
她给李然明打了个电话，问是不是第一已经内定了。李然明说没有，这节目很公平的。
夏时想着，又让李然明找人去采访的地方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随即找的人。甚至，她连程傅野的电话都打了，采访的地方就在他学校附近，让他可以的话，也出去看看。
程傅野不负众望，不仅自己出去了，还带着一群同学出去了。
可是结果还是没有改变，除了程傅野，其他人还是选的谢婉婉。
这下，夏时是真迷惑了。
她自认为自己的专业感知度还没废，但无论怎么都说不通现在谢婉婉这样的高人气。
不过很快，大屏幕里的情况开始有所转变了。
不知道采访的人走到哪里去了，镜头里出现的人，全是西装革履，面对采访也是兢兢业业，就跟和老板汇报似地。
他们一口气全投给了齐燃。
看得谢婉婉在底下一脸懵逼。
就连评委席里的周昼也渐渐眯起了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上，夏时也愣了。
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这些人怎么有的看起来有点眼熟……
那边，程傅野在跟程辞渊视频。
这个爸爸此刻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程傅野：“这样真的可以吗？”
程辞渊：“有什么不可以的，既然这个世界都是被人操纵提前定好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改？”
再说了，他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颠覆这个世界的现状的。
现在这些算什么……
以后还有更大等着呢。
程傅野：“……”
好像突然明白了当年爸爸为什么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把家里的事业坐到令其他竞争者颤抖了。
……
一百个路人采访结束，现场开始统计票数，然后和场内的评委分数进行综合加总。
最后宣布结果。
齐燃胜出！
夏时松了口气，齐燃激动到当场哭了出来。
第一次有了打破命运桎梏的快感，是默默在黑暗里走了很久终于看见曙光的感慨。
一旁，永远都在拿第一的谢婉婉愣了。
这还是第一次没拿第一呢？
不过也没什么，她已经拿了这么多次第一了，把第一让给别人拿拿也没什么。
更何况，她的未来一片大好，现在这个第一根本不算什么……
说着，谢婉婉将视线看向了评委席，那里坐着周昼，刚才给她打了最高分的。
周昼会是她坚定的支持者……
而此刻，周昼的评委席里却空无一人。
……
夏时看完整场比赛，又跟齐燃表达了一下对她的赞赏，约好下次去公司给她庆祝。
然后就准备回程家了。
结果却在门口遇见了周昼，两人打了声招呼。
周昼依旧是一身休闲斯文的穿搭，跟他整个人都气质都很合。
只不过，表情似乎不太好。
周昼将对面人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笑道：“听说前几天你生病了，一直没机会去探病，真是抱歉。”
夏时摆手，“没什么，已经好了。”
周昼依旧在笑，只是说话的语气冷了许多，“那天是程辞渊亲自抱你去的医院？”
尤其咬紧了“程辞渊”这三个字。
夏时还没来得及张嘴。
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有些张扬？
“对啊，那天是我抱的，怎么样？”
夏时转头，才发现程辞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旁还跟着程傅野。
一大一小站在一起，长相看起来还挺像的。
周昼闻言抬头，入目就看见了程辞渊。
“很久不见了，程辞渊。”
周昼嘴角的笑意没有了，就连声音都像是被浸了冰一样，冷飕飕的。
夏时听着，心里感慨。
嚯，原来自己这斯斯文文又阳光的学弟也有这么阴森森的时候啊。
不会要跟程辞渊打起来吧……
这两个人原来这么水火不容啊……
一旁，程辞渊满门心思都在自己老婆身上，闻言也只是转头扫了周昼一眼。
语气随意道：“是啊，很久没见了，没想到你已经这么老了。”
十几年没见，论长相，论财力，你依旧是不如我呢。
周昼：“……”
夏时：？
她迷惑地转头看了程辞渊一眼，他一大把年纪了，不讲点礼貌吗？
只有程傅野，爽到差点给自己爸爸鼓掌了。
原来他爸年轻的时候这么猛的吗！
就要这么怼周昼！！！！
只不过……
爽完之后，程傅野还是嫌弃地扯了扯程辞渊的衣角，示意他收敛点。
你眼珠子都快掉我妈妈身上了！
程辞渊这才缓缓收敛自己嘴边的笑意，声音却还是格外轻快，道：“我们回家吧。”
于是，周昼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三个人一起转身离开。
一点都没搭理他。
周昼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格外碍眼。
程辞渊你还真是个见异思迁，没有底线可讲的人……
那边。
程傅野率先到了车边，刚打算伸手拉门，就被程辞渊提住了领子。
程傅野：“……”
程辞渊嫌弃：“去副驾驶座。”
程傅野：“……”
程傅野在心里多次安慰自己。
这个不是真的爸爸，不会因为他是儿子就让着他，他懒得和他计较。
再加上今天妈妈交代的采访任务，也幸亏有了这个爸爸，才能逆转局势。
算了。
程傅野想像他这么爱妈妈的儿子，当然会选择奉献自己了。
于是，等夏时走过来时，程傅野已经在副驾驶坐稳了，甚至连安全带都系上了。
夏时：？
程傅野理直气壮：“我今天想坐副驾驶！”
夏时：？？？
车后座里，程辞渊已经坐了进去，并且让出了一个座位。
夏时：？？？
迷茫了。
……
车内。
程傅野坐在前面，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人的动静。
夏时看了程辞渊一眼，发现对方对于自己要坐他尊贵的座驾没什么反应后，她也就一屁股坐了进去。
开始闭眼休息。
看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比赛，人都快看傻了。
而一旁，程辞渊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如果眼神有温度的话，夏时现在应该快被烤熟了。
光是看着还不够，程辞渊动手了。
前排，看着程辞渊朝自己妈妈伸手的程傅野，眼睛都瞪大了。
就连一旁的司机都觉得有些新奇。
程总真是的哈，平常不近女色，原来是没碰到自己喜欢的啊！
车后座里，看着睡得面色红润，十分健康的自己妻子，程辞渊眼神温柔，将她的脑袋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还没来得及欣慰地笑出声，太阳穴又是一痛。
下一秒。
看着自己跟身边人的超近距离，甚至她的脑袋还在自己肩膀上。
时隔多年，程辞渊再一次手足无措了。
程辞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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