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滚烫
这声夫人, 让屋内外的人都是一怔。
即便成婚多日,府上婢子也并未改称呼,多是叫她姑娘, 唯有宁去叫他夫人,盛婳每每听来都略有些不大适应。
宁去见屋子里没有动静,又敲了敲门提醒道:“公子, 少夫人来了。”
盛婳也看向屋门, 须臾听里头传来一声别扭声音:“睡了。”
睡了?
虽天已黑,但也不过戌时, 这个时辰睡甚?
盛婳看了眼宁去,宁去很是自觉退后一步, 背身对着她, 盛婳这才亲自叩响屋门, 声音虽清雅,声音里却好似带着些娇气:“陆焉生你开门。”顿了顿又抱怨了一句:“冷。”
这声音轻且小, 被吹来的风声埋了大半, 宁去都只含含糊糊听见一点。
这样小声, 公子哪能听见, 宁去正想开口提醒,却见门下一刻便被从里打开。
宁去瞪大了眼睛, 微微侧身, 便见自家公子站在了门边,屋檐下晃荡的灯笼照的他面色清冷,声音略有些别扭道:“进屋。”
盛婳唇角微微上扬, 侧了侧脑袋看他, 一双眸子水灵灵的, 里头装着染染灯火与他, 亮堂堂的。
陆焉生惯来都敌不过她,伸手将她拉进了屋。
几个丫鬟刚要跟上,就见门砰的一声便摔上,险些砸在面上。
杏枝有些后怕的拍了拍心口,点珠则是回身看向宁去,好似是在问什么状况。
宁去忙赔不是,躬身赔礼道:“莫见怪,莫见怪,公子一贯如此,两位姐姐咱先等着吧。”
杏枝与点珠屏退到一旁,得此空挡,点珠才问道:“方才沈二公子说的时事,他让你带的原话是什么?可还有印象?”
点珠也隐约记着有这事,但当年杏枝年岁小说的也含糊,说什么要替姑娘做主什么的,但见方才二公子那副神情,显然不是一回事。
杏枝闻声眨了眨眼睛,眼里也都是迷茫:“我是记着有这一桩事,具体说甚我确实不大记得了。”她有些心虚眨了眨眼睛道:“我见姑娘也不大在意,应当不是甚要紧的事。”
杏枝做事向来不大稳妥,点珠早已见怪不怪,也只得轻声叹了口气,也罢,姑娘已与姑爷成婚,万事自由姑爷做主,确然也不大要紧了。
屋子里,陆焉生眉头微微蹙起,将她冰凉的小手含在掌心不放,又将她拉到火炉旁烤火,自始至终就是不言语。
“生气了?”盛婳抬眸问道。
陆焉生撇了撇嘴,但就是不看她,一双大掌将她双手包住,不住的揉搓。
盛婳好似也来了脾气,使了使力气便想拉回自己的手,但奈何他力气大,挣扎半晌都毫无办法:“你松手!”
陆焉生见她眼尾有些发红,面上有些古怪,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瞥见一旁的太师椅,他拉着她跨步过去,盛婳诧异间,忽眼前一转,她吃了一惊,方才反应过来,她正被陆焉生抱坐在这太师椅上。
她脸通红一片,男子与女子果然不同,他大腿结实略有些坚硬,人又实在高大,这么窝坐在他怀中,便被她全然笼罩,男子身上的气息将她裹挟的连呼吸都温热了几分。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陆焉生,却听陆焉生问道:“你来找我?”
陆焉生右臂环绕着她,双手不忘替她的小手温热。
盛婳愣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是,是找你。”
陆焉生眉梢轻抬,好似愉悦了许多,这才看向她:“嗯?什么事?”
盛婳动了动,可奈何双手仍被他含在掌心,她咬了咬唇道:“你要先松手,东西在我怀里。”
说着还动了动小下巴,白皙脖颈在这烛火之下更显纤细质弱。
陆焉生眸光略深,闻声才不情不愿松了一只手,左手仍旧被他握着。
盛婳无奈,轻声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药瓶在他跟前晃了晃:“程九先生的药,说是能去除伤疤的。”
陆焉生盯着那药瓶,忽想起方才进屋前宁去说的话,他好似挣扎了一瞬,眼底忽就亮了。
若是仔细瞧,隐约能瞧见他眼底的那根作祟的意气。
盛婳一见他眸底亮光,便觉不大妙,下一刻便见他起身,位置一转,她又被按在了太师椅上。
见他起身,盛婳有些不解:“你作甚?”
话刚落地,便见他自顾自的脱解衣裳,盛婳吃了一惊,小脸通红一片,反应过来忙那小手遮住双眼,这实在突然,盛婳只觉得浑身都红的发烫,方才还白皙的脖颈,此刻可见隐隐红气:“陆焉生!”
说话间,陆焉生已褪去外衣,只剩一单薄寝衣,那衣裳丝制,薄如蝉翼,隐约看见他宽敞胸膛,他声线略沉应了一声:“嗯,我在。”
这哪里是什么在不在的问题。
“你做什么?”盛婳双颊发红道。
陆焉生将她捂着眼睛的手拿掉,而后将那瓶药放在她掌心道:“程九的交代,你要亲自替我上药。”
“你知道?”盛婳吃惊道,她本意是想以送药为借口问他话,并未想过此刻亲自替他上药。
知道要替他上药是一回事,但亲自替他上药那就是量外一回事了。
陆焉生凑近她轻声笑,而后看了眼了屋门处道:“多亏了宁去,他万事都要与我交代一声。”
盛婳紧张的有些口干舌燥,往后退了退,将药放在他掌心道:“这药你自己上也可以。”
陆焉生不接,摇了摇头:“程九先生的交代,你也不听话了?”
盛婳本就有些气弱,她来这分明不是为了这事,
响起来前的初衷,她抬头深深的看了眼陆焉生,下了决断:“替你上药也不是不成,但你需得答应我一事。”
“好,都依你。”陆焉生想也不想道。
连问都不问,就这般迫不及待?他此刻却然一如反常,明明上回好怕她知晓他身上疤痕太多,处处躲着他,可此刻竟这般急着坦露。
这分明是受了刺激,至于受了谁的刺激,盛婳眼睫微颤,可见他心结颇深。
话既已到了这个份上,也容不得盛婳退缩,她素指向右,指了指内寝:“上榻。”
陆焉生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点了点头,单手便抱着盛婳往榻上去。
盛婳吃了一惊,忙将那药瓶护在了心口,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坏了。
他只动了两下,他那本就宽松的寝衣便松懈开来,松松垮垮的搭拉着,盛婳有些局促,连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偏陆焉生脚步顿了顿,盛婳失重的一瞬,忙伸手抱住男人脖颈。
到了榻前,盛婳这才发现,他拿了两柄烛台照亮。
本昏暗一片的床榻,此刻忽就亮堂了许多。
盛婳看了一眼,便是照亮,也无需两盏这么多,好似生怕她瞧不清。
她一抬头,便见陆焉生盯着自己看。
盛婳定了定心神,强装镇定,轻抬眼皮道:“坐上去,宽衣。”
陆焉生这回很是乖巧听话,坐在了榻上,只是脱衣裳的手顿了下,垂下眼皮道:“你别怕。”
直到盛婳看见他满身伤疤方才明白他的意思,刀伤,箭伤,荆棘瘢痕,浑身皆是,只胸膛处,便有五六处伤痕,交错印刻,尤其他心口处,简直可用触目惊心行动。
难怪程先生说他心口脆似薄纸………
“转过去。”盛婳开口道。
陆焉生“哦”了一声,乖巧转身。
只是这后背比之前头好不到哪里去,又是一身伤痕,尤其腰间一道贯穿的疤痕,让盛婳没能忍住低低啜泣了一声,这伤口虽已痊愈,但见疤痕颜色,因当时新伤,观其严重,他应当命悬一线过。
盛婳眼眶有些热,须臾便氤氲一片,怕叫陆焉生瞧见,垂下眼皮,低头打开了药品。
只她微颤动的指尖能瞧出端倪来,:“我问,你答。”
陆焉生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紧紧攥了攥掌心,脸上不禁有些自责。
她指尖是晶莹玉润的药膏,边轻点他身上的疤痕边问:“我记着前世里,你与沈二哥没什么交集。”
也不知是药膏太凉,还是盛婳的问题太难,陆焉生身型微微一滞,他没否认,只是回道:“你离世前,只远远见过一面。”
盛婳不大意外,在她意料之中,她摒除其他杂念,又沾染了些药膏。
“最后一年,你脾气骤变,可是与他有关?”
陆焉生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游离,又软又柔,他身子忽觉的有些发烫,一些邪念竟在此刻升起。
他咬了咬牙,低低痛骂了自己一声,强行拉回理智,应了一声:“嗯。”
这回轮到盛婳怔住,她下意识问道:“因为嫉妒?”
陆焉生颇有些狼狈,额头有些丝丝细汗划过,他脱去了外衣,现在浑身上下只穿了一见亵裤,他觉得不大对劲,低头看了一眼,眼中狼狈很深,伸手便拽了拽往自己身上拽来拽。
见他不答,盛婳又问了一遍。
陆焉生俨然有些听不清盛婳的问题,他将盛婳的话嚼了又嚼才算是明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答道:“是害怕,是忌惮,唯独没有嫉妒。”
话音刚落,盛婳的手便是一停,便听她声音柔然道:“转身。”
陆焉生闻声险些将牙咬碎,他垂头看去,某处正一柱擎天,他如何转的了身……
作者有话说:
前面一章修了下,带的什么话,我记着是第三十二章 有写~
第122章 爆裂(修改第三版)
“唔”男人痛苦□□一声, 盛婳抬眸一瞧,便见他好似很难受的蜷缩半屈着身子。
她手一滞,有些紧张问道:“可是我碰到了伤口?”
可他背后的伤口都是结痂的, 有些还是陈年旧伤,应当不会疼的。
“你你先回去”陆焉生气息微弱道,光是听他这声响都能听出他的痛苦来。
盛婳见他一直护着前胸, 便以为是他胸口伤口的缘故, 忙半跪起身子,想要掰过来仔细看看:“是不是你心口的伤又复发了, 你转过来,我看看。”
陆焉生用力的摇了摇头, 竭力道:“婳婳你听话我”他顿了顿又轻“嗯”了一声:“我难受”
难受!
那还得了, 陆焉生的脾气惯来最硬, 平日里受伤惯来是一声疼都不喊,这般强忍不住应当很是严重, 盛婳不禁有些乱了方寸, 凑上前忙问道:“哪里难受, 你, 你给我看看,看看好不好!”她的声音都微微颤动:“你, 你别吓我!”
她平时话声淡然, 听来沉稳如水,此刻紧张带着些许娇气的声音,叫陆焉生耳根子都软了, 看看, 这哪里是能看的那几分强行束缚的理智眼瞧着就要挣脱, 他狠狠的咬了咬唇, 变了颜色的眸色才回归几分清亮来。
“我没”话还没说完,盛婳忽就抱上了他的脖颈,娇软身躯紧紧贴着他,她声音里带着啜泣:“到底怎么了!你,你别忍着,程九,对了,程九!”
她似是这才想起来要找大夫,转身便对着外头喊道:“点”
话还未说完,忽身子天旋地转,“嘭”的一声,她便被按在了榻上。
他单手撑着在榻上,另一这手这是揽着盛婳的腰,两人之间靠的极其的近,几乎相贴,陆焉生一双眼眸好似带着青光看着盛婳,此刻的盛婳好似是他眼里那待宰的羔羊。
陆焉生低低咒骂一声凑近她道:“是很疼,疼的很………”
他并未夸张,此刻他只觉得浑身犹如蚂蚁啃咬,难受至极。
只她要瞧的……下一刻便抓着她的小手往自己“伤口”探去。
待握住那伤口,盛婳瞪大了眼睛,似这才弄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眼眸里立时便氤氲一片,显然是被吓到,她下意识微微用了用力气,陆焉生便情不自禁轻颤一下。
“陆焉生,你欺负人!”盛婳动都不敢动,只觉得掌心烫的很,想抽离偏那人用了巧劲,她毫无办法。
偏身上也竟不知为何也酸麻一片,这感觉叫她实在心慌。
陆焉生几乎是失去了理智,薄唇边顺着她的脖颈向下边哄着道:“是,是我欺负人,那你给不给?”
边说着边又抬起头来,一双含情的眸子盯着她,薄唇又挪到她的朱唇,轻捻摩擦,玩弄在他的唇舌之间,俨然根本不给盛婳拒绝的机会。
盛婳被缠磨的理智渐失,只觉得男人大掌不住的在自己身上游离,自上而下,他的手不知何时越过重重衣衫钻进了她的小衣里,寻到了宝藏,轻拢慢捻抹复挑,盛婳浑身颤栗,后背不禁拱起,轻吟了一声,这声音出口,两人都是一怔。
盛婳忙咬住自己唇瓣,不敢发出声来。
陆焉生却是眉眼弯弯,好似寻到了趣处,凑到她耳畔道:“很好……婳婳。”
说话间,手下又微微一用力,珍珠含羞,盛婳瞪大了眼睛,咬着红唇就是不肯出声,陆焉生眼底闪过些许失望。
须臾,眼底又闪现一丝亮光,盛婳的小手仍旧被他禁锢在那伤口上,他掌心柔软叫他觉得伤口难受渐渐舒缓,微微动了动,叫两人都颤栗一瞬,他嘴角微微一勾,她下颌勾起,陆焉生到底没忍住……
方才折磨,盛婳的衣裳早便被磨得阑珊,外衣不知何时竟被他使了蛮力扯破了,此刻胭脂小衣懒懒散散的露了出来,不禁衬她冰肌玉骨,那底下娇俏更惹男人遐想,只轻轻颤动,峦迭惊晃,陆焉生的眼都亮了。
一见他这眼神,盛婳就心慌,上回见也是见此,她被他折磨的难受至极。
两人自打成亲后,陆焉生便不大收敛,几乎是寻到机会便磨着她亲,但总也知道分寸,自始至终都是以她的反应为终,至今并未越过雷池,之前也不过是亲一亲摸一摸便罢,从未似今日这般。
盛婳刚要想躲,陆焉生早先一步便察觉到,一把便拦住了盛婳的细腰,对她弯了弯唇安慰道:“别怕,我们慢慢来”
慢慢来?
盛婳有些晃神,陆焉生却好似得逞一般,朝她一笑便埋下了头,用牙挑开了那碍事的外衣。
盛婳瞳孔骤缩,显然已经了然他的意思,咬牙阻止:“别!”
头上发簪缨摇晃纷纷作响,耳珰都晃荡的掉了一只。
偏那人心坏,又是最骁勇善战的将军,极为精准的隔着那小衣寻到了珍珠,牙齿轻轻一捻,盛婳险些丧了半条命。
(此处删减几百字嗯,发不了欸!懂得都懂!)
“不要了,不要了!陆焉生!你别这样”盛婳语无伦次道。
陆焉生此刻也痛苦极了,他那作祟之物此刻几乎都要暴血,与盛婳磨了近乎半个时辰,他都未敢越界。
他面上皆是隐忍,咬了咬牙,一只小手俨然已握不住了,为彰显他痛苦,他又拿起她另一只手握住,轻轻摩擦,声音里似是哀求道:“婳婳,难受,我好难受!”
他是真的难受,此刻血脉的冲动几乎是毁天灭的,那藏在血管里的灼热几乎要爆裂而出,虽缠磨了盛婳许久,但她不肯松口,他自也不敢伤了半分。
两人此刻几乎是已坦然想见,陆焉生恨不能将她剥了个干净,此刻也就只剩下小衣与亵裤是她奋战许久才幸免留下的,她那掌心之物之大确实叫她咋舌,这应当确很难受吧。
作者有话说:
写了一天,我时刻在掌握分寸,全文三千多字……删减到这我尽力了,但我觉得吧,还是会被锁,哈哈哈哈,看到赚到,看不到,嗯老地方找我,全文订阅找我!
第123章 心结(一)修改第六版
“当真很难受吗?”盛婳怯羞问道。
陆焉生的眼神募的便亮了, 贴的更紧,连连点头,怕她不信还重重朝她温软掌心撞了撞。
那一瞬, 那伤口似猛烈抽动了下,似脉搏一般,鼓雷。
盛婳眼里着因难受还未曾留下的泪珠, 偏这个时候竟有些心软, 他呼吸更重,渐渐感染了她的, 连她的下腹都略有些不可言说的感觉,纤细双退?不免紧紧相贴。
她长呼一口热气, 眼睫颤动, 好似下了决心似的, 咬了咬唇问他:“是不是我帮了你,你便不难受了?”
她眼底澄清一片, 轻飘飘说出来的话, 却极具杀伤力, 陆焉生简直要丧失理智, 顺着的她的清晰下颌吻了吻,声音里都是轻哄, 眼里的那谷欠念比这寂黑的夜里还要深沉:“是, 婳婳你行行好?成不成?”
他好似一只极有耐性的猎豹,悄无声息的围猎羔羊,此刻他那宽厚手掌, 不知何时已然抓到了她的命脉。
他伤口疼的厉害, 唯有她能医治。
盛婳方才及笄不久, 成婚之前又无仆妇教她, 是故她虽活了两世,对那档子事全然空白,阻挡许久只是凭着本能罢了。
盛婳毫无察觉,眼里泪盈盈的,声音小似蚊蝇:“那要怎么”
那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话还未说完,便听刺啦一声,那衣裳忽然被他用力撕裂,瞬时袭来的凉意叫她清醒了一瞬,眼眸睁的老大,只是她还未反应过来,那双觊觎已久宽厚手掌已然迫不及待而来,她瞳孔骤然缩了缩,一脸不可置信。
陆焉生眼底一怔慰足,凑近她轻声道:“就是这么帮衬。”
他坏心眼手中力道又重了一分,盛婳有些受不住的拱起她那只质弱脊背,眼里都是羞怯。
说着薄唇又攥住她那白皙小巧的耳垂,自上而下,就没一处放过她的。
直到此刻,盛婳才觉惊慌,她此刻好似是砧板上即将待宰的羔羊,尚不知后路如何。
“陆焉生,不成!不成!”盛婳忽就亦是他要作甚,忙伸手捂住下腹,一头青丝摇晃,咬着唇就是不肯。
陆焉生难受抬头,又拿伤口朝她贴了贴,有些无奈与辛酸道:“那该怎么好,我好难受,难受的很!”
盛婳虽心软,但垂首见那恐怖伤口便害怕的直啜泣,声音里的娇颤直哭的陆焉生心软。
屋子里的动静,外头守着的人早隐隐约约听见,两个丫头面红耳斥,纷纷往屋檐外站着,唯有宁去一脸为难,频频看向屋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直到听见盛婳低低啜泣声,宁去咬了咬牙,敲响那门高声道:“公子!程九先生说夫人身子不好,切记修养,切记修养!”
盛婳闻声自上而下腾的便粉红一片,宁去的话无不在提醒这屋子的膈应不好,他们做的事,外头许久听得明明白白,可顷刻间又回过神来,似抓到了救命稻草:“是,是这样的。”
陆焉生身子紧绷的厉害,闻声也是一滞,眼底的痛苦是盛婳能瞧见的,只是不过须臾,便见他叹了口气,并未纠结多久,缓缓退了出来。
盛婳轻松了口气,却听陆焉生忽开口道:“我心疼你,你也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盛婳吃过一回亏,这回显然从了许多,说甚也不肯松口,不住摇头就是不肯退步。
陆焉生已然退了一步,自然不可再退,“伤口”近乎惨烈至极,危机存亡关头如何能退?
他咬了咬牙,看向她那白质弱双退哄着道:“并紧!”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震慑,也或是她实在瞧不了陆焉生这番难受,亦或是受了半夜折磨索性狠狠心咬咬牙随他一次愿,竟当真在他的目光下渐渐收拢。
只是还未收拢,他便身子一躬,直到与那伤口不期而遇,盛婳不禁张了张檀口,不可置信。
但俨然已经迟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皆汗淋淋的躺在榻上,陆焉生伸手将已然精疲力尽的她拢在怀里,蜡烛已快燃尽,屋里明明暗暗。
摆在矮杌子上的药瓶在这烛火下,白瓷色尤为晶莹剔透,这位置太不小心,稍有不慎便会伸手打碎,陆焉生眯了眯眼眸,微微探过身子,将它拿起而后收在了枕头下。
盛婳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陆焉生面上闪过些许不自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轻轻一吹,烛火便灭了,而后便又侧身躺下,又将盛婳往怀里拉了拉。
他此刻眼眸清醒忽开口道:“你方才想问我为何对沈芜渊有心结是不是?”
盛婳本困顿至极,即便听见这话仍旧提不起精神,今夜实在太累,只敷衍嗯了一声,眼眸并未睁开。
虽伸手不见五指,但陆焉生的眼睛在黑夜中也隐约能窥见所有,垂头见她一副娇憨可爱模样,嘴角微微勾了勾,眼底是从未有过的释然,他手边细细摩挲她圆润肩头边娓娓道来:“你很聪明,确实如你所想,但那心结不是独独对他的,是对你们的。”
盛婳还有些意志尚存,闻声闭着眼睛蹙了蹙眉头,似有些不解:“嗯?”了一声。
陆焉生久久未言,盛婳等了许久,意志也渐渐溃散,再将要入睡梦中时好似才听到他答:“你可知道,当年外祖父曾有意退亲,想与他为你未婚夫婿。你一直不理解为何最后一年我会心性大变,也是因此。”
回应他的是盛婳绵缓的呼吸声,陆焉生长吸一口气,垂首在她光洁额头亲了亲,眼里皆是释然。
只是他眼里也渐渐涣散,拥着她渐渐睡去。
——前世——
陆焉生对沈芜渊的忌惮,从不是无缘无故,自打知晓那珠帘是沈芜渊送的,他便心中落了结,只是时间一长,便也不是那样耿耿于怀,只是每每撩起时,心头会有些不大舒服,对她那青梅竹马的哥哥有些隐隐的不悦。
这不悦在白府的三年里,都未有过增减,直到沈芜渊回京禀告的冬日里,蓬发至毁天灭地。
他那日运气不错,与齐诵比武小小赢了一把,兴高采烈的奔回娉婷阁,却被院中的景象冻住。
在此之前,对于沈芜渊他只闻过其名,尤其今年夏天,算是如雷贯耳。
盛婳前些日子方才死里逃生,一见她站在冬雪下,陆焉生心头怒火便遏制不住,尤其瞧见她身边还真着一不知名的男子,上前便想发怒。
只是人刚踏进院子,便听盛婳柔柔喊了一声:“沈二哥……”
只那一声,陆焉生便如坠冰窖。
她猛一抬头,便瞧看盛婳正佯装生气拍去发上落雪,甚至白了他一眼,抿着唇不再理他。
盛婳性格一贯淡淡的,又温柔似水,对人一贯以礼相待,若是不大在乎,连眉头都不会为那人蹙起,她这副模样,陆焉生也是在入府近乎两年才发现她原有这幅娇憨模样。
偏此刻她正毫不设防的对着沈芜渊如此。
他心头猛然一坠,在那一瞬他竟有种危机感。
“你当真选了那叫什么陆焉生的?”沈芜渊忽神色一肃开口道。
方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忽就冷了下来,比这寒冬腊月好似还冷上许多。
陆焉生有些紧张的看着盛婳。
盛婳则是低低的“嗯”一声,回应的略显随意。
沈芜渊则是低声叹了口气,而后竟是细数他近来惹的是非,他心头一冷。方才知晓原自己一直都在盼旁人的监视下。
“他性格冲动,又很不受宠,不服管教,脾气又急切,这样的人,怎能与你堪配?”沈芜渊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他,并不好。”
陆焉生闻声心下冷哼,还当以为他要说甚,他就是万事不好,但盛婳就是接受他了。
“我知道。”盛婳淡淡一声,极为轻巧的就打破陆焉生所有自信,他耳朵轰鸣声一片,不可置信的看向盛婳。
“那里为何会看上他。”沈芜渊不解问道。
陆焉生心下一滞,还带着些许希望看向盛婳。
盛婳敛了敛眼睫道:“就是觉得他舞剑好看,一眼便觉得他可以,怎想……”
她这话戛然而止,陆焉生却从中好似听出了后悔来。
他拳头紧握,牙齿竟忽都要咬碎,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上前便要理论却又听盛婳道:“不说他了。沈二哥你这回什么时候走?”
陆焉生的脚就迈在门槛上,是退是进都不对,他不禁冷冷笑了一声,原他这么不足为道,这般不愿在沈芜渊跟前说起他,他轻嗤了一声,低头里看了眼手中握着的冰糖葫芦,当真不该对她好。
他转身便飞奔而去,门槛雪地下,是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只是不过须臾间,便被雪花埋没干净,再瞧不出半分痕迹来。
沈芜渊临走时到底是没忍住劝道:“你既也厌恶他,便趁早接了婚约吧。”
盛婳闻声不解,蹙眉道:“我何时说厌恶他了?”
“那里方才……”
盛婳这才了然,莞尔笑了笑道:“他确实不大好,但人无完人,他本就活的艰难,有此个性不叫人欺负反倒很好,不愿意说他,只是他……”她顿了顿才道:“他不大喜欢我将他介绍给旁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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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两人闹得太久,闭眼便睡了, 她又受他折磨的厉害,自也还未醒来, 是故, 此刻锦被下的她, 光洁一身。
他轻轻抬手,帐帘便露出缝隙来, 晨时微光照进帷幔里, 露出她娇憨睡眼, 陆焉生想起昨夜, 便觉心中畅快,娇柔女身又紧紧贴着自己, 他这一想便是贪念骤生, 那处伤口竟又有起势之像。
见她眼底乌青,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起身, 撩开帐帘便想直奔耳室。
却不想刚坐起, 她好似留被惊醒, 揉着惺忪双眼坐起了身, 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你去哪?”
陆焉生闻声身子一滞,转身看向她,却不想瞧见了面前繁盛景象,叫他眼底眸色都变深,那伤口又紧绷的厉害。
少女青丝垂落,衬的她姿容胜雪,娇嫩肌肤上是昨夜欺负下的斑斑暧昧,她那小兜兜要掉不掉的挂在她脖颈,身后细带就搭在她那嫩藕似的手臂上,她腰间曲线又蜿蜒而出
盛婳问了一声,见陆焉生迟迟不回,这才放下手来,看向陆焉生:“嗯?”
见他一双眼睛好似炽热的焦灼在她身上,她略有些不解,才后知后觉垂眼看向自己,略低下了头,见自己衣衫不整不对是了无衣衫,她呆在了原地,反倒不知该如何反映了。
下一刻,便见陆焉生微微倾身朝她而来,盛婳想起昨夜,下意识便是缩了缩肩头,抱住了胸口:“不要了,不要了!”
她青丝晃动,娇软拒绝。
陆焉生长叹了一口气,盛婳心咯噔一下,见他这眼神便觉在劫难逃。
她深吸了口气,眼见着他越靠越近,她惊怕的闭上了眼睛,却见他忽就顿住了身子。
她正疑惑间,便被锦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陆焉生凑在她耳畔道:“不冷吗?”
冷怎会不冷,盛婳不禁打了个冷颤,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陆焉生心生无奈,将她抱在怀中偎暖,见她身子僵硬,他苦笑道:“放心,我不动你了,天还早,你先睡会。”
盛婳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被他哄得睡下,却见他翻身又要起来,她窝在锦被中睁大眼睛看着他。
陆焉生有些为难,索性也不遮挡,干脆大剌剌起身,待瞧见那支起的帐篷,盛婳眼底皆是惊惧。
“我去沁沁凉水,清醒清醒,总好过叫你受苦。”说罢便脚步不停的直奔耳室。
这样寒冬腊月的天,还用冷水冲凉。
听见里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盛婳神思才渐渐安宁,她安稳的躺在榻上,陆焉生高大身热,凡是他睡着的地方,都暖烘烘的,莫名给了盛婳些许心安,些许安全感,她眨了眨眼眸,便不自觉想起昨夜的事,那事实在不能回味,只这样一想,她脸颊便红扑扑一片。
她有些不放心的往耳室的方向看了看,又往被窝里缩了缩,锦被下也都是陆焉生身上的冷冽香味,闻着这香味,盛婳耳畔忽就想起了昨夜睡前的事,她面上那层含羞渐渐消散,眼神复杂,眼底的在意呼之欲出。
须臾之后,陆焉生披着衣裳出了耳室,他人并未直接回榻上,而是先去暖炉旁站了片刻,等周身凉气全无,才回到了塌边。
本以为盛婳此刻应当已再睡去,却不想撩开帷幔,却见盛婳黝黑瞳孔。
他上了榻,担心自己身上还有未干的凉气,并未进被窝,只是隔着锦被将盛婳揽在怀中,他低头吻了吻盛婳发顶问:“不困?”
盛婳微微抬头,只能瞧见陆焉生那清晰分明的下颌,她咬了咬唇道:“你说前世外祖父曾有意退婚?”
陆焉生闻声身子不可抑制一滞,显然没想到盛婳竟然当真听到了。
果然不是梦。
见他这个反应,盛婳便知确有其事,她眼底不解想坐身来,却发现被陆焉生紧紧箍着腰,动弹不得,便放弃了又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从未听说过?”
陆焉生咬了咬腮帮子,想起那桩事便觉狼狈,但垂头见她一副关怀的眼神,他到底有些心软,长吁一口气道:“是,外祖父曾有意退婚,另定沈芜渊为你未婚夫婿”他顿了顿又道:“这样讲也不大对,因他本就没打算让我与你成亲,为你挡煞是真,但婚事却是假,等你安然度过及笄,我便会如今日的楚斟一般被弃,最后能娶你的,无论是不是他,但总归不是我就是了。”
“不会!外祖父从未有过此念,他并未与我说过这些。”盛婳不可置信道。
陆焉生眼底好似蒙了一层尘道:“沈芜渊回来那年你可还有些印象?”
盛婳蹙了蹙眉头,点了点头道:“那回他只在京中逗留三日,便又去外征战了。”
“可有两日都来了白家,第一回 是特地来见你,第二回便是去见外祖父。那夜他逗留直天黑才离去,是不是?”
这事上盛婳确实有些印象,她抿了抿唇眼底也有些挣扎,她张了张嘴道:“你那日不是回了陆家了吗?”
她隐隐记得,那日的陆焉生不知怎了,竟破天荒的回了陆家歇夜,直到沈芜渊离去他才回来,她也本以为只是巧合而已,但见陆焉生这幅样子,显然是他刻意躲避。
陆焉生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发顶,低低叹了口气娓娓而谈道:“我没告诉过你,第一日我便见到了沈芜渊,就在你那院子中,我回陆家,只是醋意释使然,本以为你会有所察觉哄我回来,却不想那夜里你连问都没问我一句,由得我住在陆家。”
盛婳怔住问道:“不是你不愿我管你去处吗?”
陆焉生嘴角微微有些僵,少年时的陆焉生确实脾气很坏又古怪,他有些狼狈未接话,接着方才的话道:“见你一直都不来寻我,我便耐不住性子了,却又不肯舍下面子回府,又实在担心你与沈芜渊之间,恰天黑时知晓兄长要去趟白家,我便换了书伺的衣裳跟着兄长进了白家”
盛婳不禁瞠目,显然从未想过这里头还有这桩事,她咬了咬唇道:“可是我与沈二哥一直清白,我对他从未有过儿女情长。”
陆焉生眼神清明点了点头:“我现在确实知道,可那时候却并不知晓这些,尤其在知晓那些事后,便觉着你是担忧影响沈芜渊前途,才拿我顶替他的”
“我没有,我从未如此想过!”盛婳急切否认道。
他眼神有些闪烁道:“毕竟我这人心性惯来算不上多清白,自小便是以最恶之心揣测。”他顿了顿才又道:“我惯来卑劣,本也不算什么好人。”
“那夜到底生了什么事,叫你如此想?”盛婳问道。
陆焉生闻声不禁又回想起那深寂冷夜。
前世(回顾)
他们二人刚进白家,见是方管事来迎,陆焉生忙垂下头来,还不忘佝偻着腰,人一直站在阴影处,生怕叫方管事瞧出端倪来。
方管事却浑然不觉,边将他引进府里边道:“陆大公子许要等一等,老大人这时候还在见客。”
陆衷了然点了点头,陆焉生也并未觉得有甚,眼神不住的向四处扫去。
坏就坏在陆衷无意的问了一句;“不知是谁?”
方管事并未藏着掖着坦然道:“沈二公子。”
话音一出,陆家两兄弟都是一怔,陆衷蹙了蹙眉头看了眼陆焉生,见他阴郁一片不禁有些担忧,抿唇笑了笑闲话似道:“都这个时候了,先生可用膳了?”
方管事摇了摇头接话道:“莫说晚膳了,就是午膳都未进几口,一直说到现在呢。”
陆衷不免惊骇:“竟说了这样久?”
身后的陆焉生神色微沉,阴郁至极。
方管事点了点头;“沈二公子难得回京,在京城中也呆不了几日,老大人便想多叮嘱几声,您也知道,他一贯与府上交好”
方管事这话说的含糊,但陆衷却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沈芜渊与白家的关系惯来很近,这一整日应当不只是聊朝中的事,应当有不少关于盛婳的事。
他边想着今日来的这样不巧,边朝着身后看去,却不想身后已然空荡荡一片,陆焉生已然悄无声息的离去,他心下不免一惊。
说话间边到了书房,方管事一回头没瞧见“书伺”人影,也是一愣。
陆衷干巴巴笑了一声搪塞道:“我忘记要取一本很要紧的书来,方才命他回去取了。”
方管事虽觉得奇怪,但也并未讲什么,将陆衷带到书房门口,两人便站在门檐下等着。
陆衷看着里头微微闪闪的烛火,不禁有些出神,陆焉生莫名不见,陆衷倒也不急,诚然,陆焉生的身份在这陆家就是半个主子,无论在哪都不是甚稀奇的事。
却是不是甚稀奇的事,只是他怎也没想到,陆焉生竟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书房后窗,翻腾而进。
他一进屋便听白郝问道:“你当真想好了?这事可容不得你胡言乱语。”
接着便听沈芜慎重其事答:“自然愿意,等她及笄后,我便回京迎她进门。”
作者有话说:
锁了六次,我都麻了,这章不知道会不会锁……
第125章 心结(终)
陆焉生身型僵硬的隐匿在书架身后, 面上大半都被阴影笼罩,他不敢探出身子,只敢露出一双眼睛, 从他这个方向,恰能看到沈芜渊的背影。
白郝道:“怕只怕他不肯。”
沈芜渊答:“有何不肯,仅凭现在陆家, 倒也容不得他不肯。”
陆焉生心下一坠, 面色难堪至极,拇指重重的捏著书架木上。
白郝也是有些为难, 许久都未说话,这须臾片刻, 陆焉生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也不大理解此刻自己, 白家肯退亲,于他而言应当是好事才对, 只是, 他此刻心头好似萦绕着寸寸心慌。
白郝长叹一口气, 语重心长道:“为何不早些”
沈芜渊脊背滞了滞, 开口问道:“老大人觉得,陆焉生与我, 婳婳与谁更亲近些?”
白郝这回倒是没有犹豫, 答道:“与从未蒙面的陆焉生相较,自然该是你。”
“那就是了,那时我人不在京城, 便是我在, 她又知我雄心壮志, 如何肯让我困在她身边守着她?”
白郝怔愣了一瞬:“你的意思是?”
沈芜渊垂下眼眸道:“婳婳是为了成全我。”
隐匿在深处的陆焉生眼眸皱缩, 紧握的拳头已然渗出血来。
白郝倒吸了口凉气,惊愕不已的看向沈芜渊,沈芜渊上前一步,躬了躬手道:“如今,也请老大人成全婳婳与我。”
白郝沉吟半晌,看了沈芜渊片刻,语焉不详道:“你与他相比,确实更好些”
话甫一出口,只听“哐”的一声响,屋内两人神色都是一怔,沈芜渊寻声探去,只见明窗被风吹开,吱呀吱呀呼呼作响,风雪飘落簌簌飘落进来。
沈芜渊蹙了蹙眉头,走到窗前,眸光一沉瞧见了窗沿上的点点斑驳血痕。
“怎么了?”白郝坐在案牍前问了一句。
沈芜渊关上了窗口,了若无事回:“没事,只是风太大,吹开了窗户。”-
陆衷找到陆焉生时,他正一人坐在长廊石阶下,任凭风雪打在他身上,衣裳湿了大半,他竟都浑然无觉,只是蜷缩的抱着自己。
一阵冷风吹来,陆衷素色衣角被风卷起,便是大氅披身都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他忙脱下大氅披盖在陆焉生身上,月白大氅被风雪溅脏。
陆焉生这才回过神来,眼里全然皆是戒备,见是陆衷,方才渐渐变空,须臾又全叫怨怼与不敢填没,抓着陆衷的手臂。
“她惜他雄心壮志不愿毁他前程,可为何要毁我凌志,我陆焉生就活该生来卑贱吗!”
“四年,兄长,四年与我皆是困阻,我也曾生不如死”
“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那日的呼啸的冬风里,满是陆焉生不甘的控诉。
虽早已千帆过尽,即便此刻想起,陆焉生眼底仍旧是无可抑制的寒凉。
——
盛婳闻声猛然起身,紧紧抓着陆焉生道:“没有,我从未如此想过!我不知他为何会如此想!”
她虽隐约知晓陆焉生忽然转变是有缘故,但从不知道,缘由如此刺骨。
陆焉生低头看向盛婳,在触及到她眼神时,眼底寒霜消融,垂头吻上她光洁额头道:“我知道。”
松开后,又细细把玩她的手,不大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当年的陆焉生想不通。”
她张了张嘴问道:“那你为何不肯问问我?就这样认定了?”
陆焉生的手一滞,而后看向盛婳,颇有些无力道:“那时候的陆焉生,浑身皆是戾气,有拔不完的倒刺”
盛婳闻声哑然,确实如此,十四岁的陆焉生性命可以不要,陆家可以不要,但唯独自尊不行,凭他那时的一身反骨,确然不会再问。
盛婳低下头来:“你既自以为知晓了隐情,为何不与我说清楚提前退婚。”她顿了顿又道:“你故意不退婚,是想报复我?不叫我好过?”
最后一年的陆焉生,脾气古怪又暴躁,盛婳每每与她说话,要么横眉冷对,要么讥讽苛责,那一年盛婳确实有叫他气到,也是这一年的缘故,叫她心逐渐凉透,才会有后面这一桩桩事
“我不知道。”
盛婳蹙眉,有些愕然。
陆焉生以拳抵唇尴尬道:“一半恨你为了旁人毁我前程想与你折磨,一半又见你日渐消瘦病榻前生死垂危狠不下心肠,但总归是从未动过退婚的念头”默了又道:“我当时确实也算小肚鸡肠,你若是恨我也是应当的。”
陆焉生心颇为惴惴不安,心几乎都跳到了嗓子眼,小心谨慎的看着她。
盛婳怔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复,她眼底有些释然,颇为无力的笑了笑:“你还真是”
一触及陆焉生那小心谨慎的眼神,她本想打趣的话便戛然而止卡在了喉间,她忽伸手抱住了他的劲腰
陆焉生身子僵硬,直到她的柔软唇瓣附上了他的,他才回过神来。
盛婳凑在他面前甜甜一笑:“你当年确实可恶,我也确实无辜,便罚你往后好生伺候我,衣食住行皆要你亲自掌管,但凡有失,我便不要”
不要你了,话还未说完,便被陆焉生率先一步堵上了嘴,盛婳呜咽一声,被他钻到了空子,唇齿交缠在了一处。
察觉到盛婳微小的回应,陆焉生眸底发亮,彻彻底底的夺了她的呼吸,翻身便又压上她。
“唔!”盛婳忽痛忽了一声。
陆焉生听声不对忙松开了她,紧张道:“怎么了?可是弄疼你了!”
盛婳捂着后脑勺摇了摇头,而后手便在枕头下摩挲,待瞧清是甚蹙了蹙眉头:“这药瓶怎在这里?叫它硌的脑袋疼。”
陆焉生瞧着那药瓶面上有些不自然。
“对了,这药如何?昨夜叫你闹得药膏都未上完!”说着她便要取下瓶塞再替他上药。
陆焉生眼底染上一层谷欠色,忽伸手覆上了瓶口道:“很好,不错,只是今日莫在上了,等晚上成不成?”
盛婳不解,眼里都是澄清:“为何非要夜里?又是程九先生交代的?”
她自始至终都未怀疑到这药身上。
陆焉生趁她不备,将药瓶拿在掌心,而后小心放在里枕头下,不敢瞧盛婳的眼睛语焉不详道:“程九先生的交代总该有他的道理。”
盛婳不解开口道:“可”
“笃笃”两声敲门声忽响起,是点珠;“姑娘,大公子说有要事与您商量。”
陆焉生闻声轻松了口气,盛婳还未反应过来便下了地,还不忘撂下帷幔,披上披风,这才上前开了门,迎点珠进门。
盛婳反应过来时,点珠已进了屋。
陆焉生很是急促钻进了耳室:“我先去换衣,点珠,伺候好夫人。”
瞧着陆焉生行去匆匆的身影,盛婳有些莫名其妙,只听点珠应了一声,人便走到了榻前。
她一如往常的撩开帷幔,只是瞧见眼前景象未出阁的姑娘脸募的便是通红,忙垂下了脑袋。
杏枝拿着被火烘烤温暖的衣裳恰进了内寝恰瞧见了正着,惊呼一声:“呀!姑娘!你昨夜是叫蚊子吃了不成!”
耳房里正在换衣的陆焉生手微微一滞,蹙了蹙眉头。
盛婳闻声垂眸看去,见自己肚兜半解搭在月匈前,算是衣衫不整,尤其自上而下皆是被陆焉生啃咬的青紫实在暧昧,她脸募的就红了,忙那锦被遮蔽,只是还是晚了。
点珠忙上前捂住杏枝的嘴,白了她一眼,笑声有些干道:“奴婢们伺候姑娘换衣。”
直到洗漱干净,换好衣裳,盛婳与点珠两人都是面颊发红,也就杏枝自始至终都毫无感触,临关门时还不忘嘟囔一声:“是该烧一些驱蚊香了,就是不知这大冬天的库房里可有现成的”
陆盛婳闻声一滞,神色里有些尴尬,有些气恼的拍掉了陆焉生扶在她腰间的手。
陆焉生倒是颇为自得,冲着盛婳憨憨笑了笑,而后看向点珠道:“姑娘出嫁前,没有妈妈来教你们房中规矩吗?”
点珠闻声忙垂下头:“婚事办的急切,并未来得及。”
陆焉生闻声这才了然,神色淡淡看了眼杏枝道:“你该好好教教她,莫让主子不自在。”
点珠忙应了声好。
——
两人行至书房,便见盛柏一脸忧愁的坐在椅上,瞧见两人一同来略有些惊讶,倒也没说什么:“坐。”
两人坐定,盛婳问:“出了什么事?”
盛柏抿唇,将手中信件交给了陆焉生,对着盛婳道:“父亲回程途中遇见贼寇,受了重伤。”
虽说与盛安感情淡薄,但他到底算是生养了两人一场,闻声盛婳神色一僵问道:“可要紧?”
盛柏蹙了蹙眉头道:“虽是死里逃生,但是听讲面部受了重伤,许会毁了面容。”
陆焉生闻声目光从信上抬起,看向盛柏,眼眸有一瞬的灰色划过:“伤了脸?”
盛柏点了点头:“从信件上看,应当不轻,眼下正在百里外的余江养伤,回京之事或会延后。”
陆焉生捏紧手中信件,意味深长低声喃喃说了一句:“还真是巧。”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我写的最苦难……
第126章 当年事(一)
盛安受伤的事, 盛婳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她并不知晓的后来的事,只能看向陆焉生。
陆焉生察觉到目光, 摇了摇头。
盛婳问:“外祖父可知道?”
盛柏点了点头:“他让我自己看着办。”
这态度倒也不意外,自打白潋荷坟墓出事那回,白郝便与盛家决断, 但在如何, 有些血亲之事却无可否认。
陆焉生听出华话外意:“那兄长的意思是?”
“我已向圣上请命,休沐些时候, 去照料他些时日。”盛柏淡淡道。
盛婳愣了一瞬,俨然没想到盛柏会如此, 毕竟盛柏对他算不上恨之入骨, 但也算形同陌路了。
“圣上应允了?”盛婳问。
盛柏点了点头。
所以早便知道了, 直到此刻才拿这信与她瞧?
“是该去的。”久不做声的陆焉生开口道。
盛家两兄妹闻声皆抬头看他。
陆焉生道:“大厦惯来最重孝悌之道,兄长如今是朝中新贵, 将来必将为肱骨之力, 若是此回不管, 难免会遭人口舌, 往后许会种下祸端。”
盛柏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没想到这里。”
他垂下眼眸淡淡道:“只当是还他一场生养之恩。”
陆焉生莫名就想到了陆远,说来他与婳婳, 算的上是同病相怜, 与父亲实再算不上亲厚。
“是报生养之恩了自己夙愿也好,还是掩旁人口舌为将来前途也罢,这趟, 兄长确实非去不可。”陆焉生说罢, 又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只是这回去, 兄长记得看的仔细些。”
盛柏虽有些疑惑, 但也未言语,他忙着收拾行囊,几人说了几句话便散了。
长廊上,盛婳看了眼身后,点珠几个伺候丫鬟会意,往后退了几步。
陆焉生扶着她的腰,眉眼弯弯道:“有事问我?”
盛婳点了点头:“我前世死的早,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我父亲他这伤受的实在蹊跷,朝中命官出行皆有侍卫,实在是”
“前世这时候,他并未受过伤。”
盛婳惊了一瞬,不可置信:“那为何会”
陆焉生眉头蹙了蹙,看向盛婳,似有了猜测,但未恐她惊慌,只是安抚道:“许是出了什么变故,倒也不必太过惊慌。”
可盛婳闻声却也静不下心来。
陆焉生忽开口道:“婳婳,戏园行刺,那人你认识吧。”
盛婳脚步一顿,有些愕然,随即又有些惊慌,她这反应已然说明了一切。
陆焉生靠近她道:“有些事,你莫要瞒着我。”他凑近她小声道:“那人也是你盛家人,是不是!”
盛婳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果然。
陆焉生身后抚了抚她被风飘扬起的发丝道:“你我如今已经成婚,你不必在将事压在心里,有我,我能替你撑起。”
盛婳眼底有些复杂,深深的看了眼陆焉生,不得不说,这话确实打动了她,犹如平静湖水被石头击起的涟漪,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须臾之后,她长吁一口气,拉着他道:“你随我来。”
两人回了娉婷阁,盛婳人在屋门前顿住,对着身后道:“去院门口守着,莫要放人进来。”
点珠与杏枝面面相觑,退了出去,宁去也收到陆焉生的眼神,很是自觉的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屋门关上。
两人进了内寝,盛婳自顾自走到床榻后,很快取出一个木盒来,摆在礼桌上。
陆焉生看了一眼,他在盛家住了四五年,从不知道盛婳还藏了个这个,他垂眸看去,这木盒应当有些年岁了,锁头已有斑斑锈迹。
两人坐在明窗前,盛婳手附在那木盒上,眼神有些缥缈道:“我若是没瞧错,那人确是盛家人。”
盛婳接着道:“你应当知道,双生子出生,惯来不大吉利,要么留一去一,要么连带着生母双生子一同赶离出家门,更有甚者,为保家族昌盛,许会一同献祭祖上,不留活口。”
陆焉生沉吟片刻:“知道。”
盛婳神色有些阴翳道:“实在不巧,我父亲就是双生胎子。”她顿了顿又道:“至于那行刺之人,应当是父亲兄长。”
“盛平?”陆焉生未见意外,开口问道。
他竟然想到了这处,盛婳一惊,但随即便又想开了,他能开口问他,应当是早便有些察觉。
盛婳点了点头:“是叫盛平。”
“平安。想来你祖父母是对他们是有期许的。”陆焉生开口道。
盛婳敛下眼眸:“也许吧。”
陆焉生不解问道:“他既算是你大伯父,为何要害你性命?当年你落水,是不是也是他?”
想起那年冬日里的刺骨凉意,那窒息感便侵袭而来,盛婳的手紧紧攥着裙摆衣角。
陆焉生起身,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安抚。
盛婳靠在他胸口,渐觉踏实回过神来,她并未否认,接下来要说的话,关乎盛家命脉,她咬了咬唇开口道:“他恨我父亲,恨我父亲顶替了他的官职,恨我父亲抢了他姻缘。”
陆焉生闻声一滞,显然也被她的话吓到。
盛婳慢慢退出他的怀抱,见他的反应,反倒是破涕一笑:“当日我知道这事时,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她长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那把陈年钥匙,手轻轻一抬,里面是一沓帛纸。
“这是我母亲将要离世时,亲自交由我的。”
她将最底下的那张抽了出来,递给了陆焉生,陆焉生伸手接过,他垂眸看了一眼,是张答卷,瞧见愕然落笔“盛平”二字。
“这是盛欢登门那日送来的?”
盛欢登门那日,陆焉生也在,那日的事他只听得含含糊糊:“我还以为”
盛婳接话道:“还以为不过是寻常的私隐?”
陆焉生垂眸,前世里盛家确实出了些事,那时恰是他最后一次征战,他已然重伤卧榻,只隐约知晓盛家与白家因为什么事情被牵扯到了,还未来得及问,便已气绝。
盛婳拿回那卷子道:“如你所见,这是我父亲当年科考所用的试题。”
“那为何会落款盛平?”陆焉生不解道。
盛婳闻声缓缓解释道:“盛家虽是生了双生子,但唯恐叫旁人知晓厌弃,惹人非议,便始终对外宣称只生了一子,盛安便是他们两人合用的名字,约莫我大伯天生性格讨喜格外得祖父祖母喜爱,便选择将我父亲常年隐匿在他身后。”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随着两人长大,两人性格便渐渐显露,大伯被骄纵的失了德行,明明聪慧至极,却从不安心读书,反倒是我父亲因着性子颇为沉着,又谦而学理,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便已展露才学,两人在同一屋檐下,难免会被比较,这么一来我父亲便不免显得有些可惜”
“所以你祖父祖母便将两人身份又替换了?”陆焉生问道。
盛婳摇了摇头:“仅凭这些倒也不至如此,只是后面的几桩事情才叫我祖父狠下心来。”
说着又从木盒中取出几张卷子来,依次摆开,不出意外,上面皆落款盛安二字,只是若细细辨认,很显然,第一张的字迹与其他答卷略有些不同,他像是想起什么来,拿起方才殿试答卷对比,上面字迹简直一般无二。
盛婳看了一眼道:“那是县试的答卷。”
盛婳葱白似的手点了点这些答卷道:“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他们当年所有的考卷都在这里。”
“这县试与殿试都是盛平去的?”陆焉生问。
“是,我大伯确实聪慧,县试参考便得神童名号,照理说他该自此以后步步高升才对。可惜他天性本傲,自得这神童称呼后便自命不凡,日日只知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再未进过学堂,是故一年三回府试都落了榜。”
“祖父见他越发不学无术,伤怀至极,可又是自己宠爱养大,又实在无可奈何,正在这走投无路之时,我父亲自荐替他考试。”
陆焉生闻声瞳孔皱缩,俨然没想到盛家人竟有这样大的胆子。
盛婳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耸肩笑了笑道:“我父亲很出息,直到会试都榜榜有名,从未落过,许也是长辈格外喜欢出息又懂事的孩子,我父亲与大伯的地位,悄然发生了变化,我大伯陡然失落,不知何时突然想明白了,竟忽发愤图强,转眼便至殿试的日子。”
说着,盛婳垂下眼眸低声叹了口气道:“他们二人好似总想较个高下。”
“可无论怎样讲,你父亲从未落过榜,该他参加殿试才更加稳妥才是。”
盛婳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祖父也是如此想的,本也是安排我父亲参加殿试,却没想到,在考试前一日出了岔子。”
陆焉生疑惑的看向盛婳。
“我父亲被大伯药了巴豆。”盛婳淡淡道。
陆焉生愣了一瞬,而后竟是苦笑不得,怎也没想竟会是如此缘故。
“我父亲腹泻一天一夜,虚脱至极,祖父虽痛恨大伯的手段,但也毫无办法,毕竟总要有一人去应试。”
原来如此,陆焉生了然道:“所以盛平最后如愿参试。”
盛婳点了点头。
“那他为何要落款盛平二字,这事若是叫人知道,盛家满门便将人头落地。”
盛婳一双眼睛清淡至极,里头也有困惑:“这个只有他自己知晓缘故了。”
“圣上就未发现?”陆焉生问道。
盛婳在那盛平二字上细细摩挲:“这样明显的字,自然是发现了。”
发现了?
陆焉生有些惊愕:“那为何这事无人知晓?”
盛婳抿了抿唇道:“因为我母亲。”
“什么?与白姨有何干系?”
盛婳道:“殿试放榜三天前,陈家设宴,白家与盛家都收到了请柬。大伯刚考完,心力憔悴睡了好些日子实在疲于应付,便让我父亲去。就是那日,我母亲一眼看上了他。”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127章 当年事(二)二更
陆焉生闻声都不禁感叹:“还真是巧。”
盛婳看着他笑道:“是很巧。”
“然后呢?”陆焉生问道。
然后?
盛婳边将那答卷放在箱子里边道:“圣上发现姓名不对, 便派人问询缘由,毕竟当年参试的人也就我父亲一人姓盛,自然一查便知道是他, 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只是这卷面答的漂亮,被圣上定了魁首之名。”
“一日后, 我父亲便被带进了, 彻问此事。”
陆焉生听得出神,忽开口问道:“这事外祖父是不是也知道?我记得前些年科举选试, 皆由他亲自盯得。”
“你记得不错,外祖父与我母亲闲话时, 无意说了这事, 我母亲那时已与他两情相悦, 闻声自是担忧不已,当日便央求我外祖父进了宫, 替他做了担保。”
“担保?”陆焉生问道。
盛婳点了点头道:“是, 担保, 外人并不知晓盛平的存在, 我父亲也一口咬定了是他写错了名字,圣上起初也不大信, 便请我外祖父相商, 那回应当是我外祖父平生里头一回偏私。”
陆焉生轻笑一声:“时也运也命也,你父亲,确实运气。”他又皱了皱眉头问道:“盛平既苦心布局, 就未索性挑开?”
盛婳垂眸:“他倒是想, 但是被我祖父先一步绑回了家, 因我父亲已严明他与我母亲两情相悦, 我祖父权衡之下,便舍了大伯,将他终日看管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时日渐长还是如何,许他也不算是良心全无的人,知晓会因此事祸及全族,便也只能认命,只是他虽认命,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后,我父亲,我祖父都已不信他了,留在京中便是祸患,我祖父便带他去了人生地不熟的阜渊。”
她无奈笑了笑道:“担心他突然发疯不受控制,竟然连回乡都不敢。”
“可有些事,应当越想越嫉恨。”陆焉生颇有感触道。
盛婳不知陆焉生这嫉恨从何而来,但确精准无比:“你说的不错,他对我父亲的恨意便就此种下了。”
“既在阜渊,又有你祖父看着,应当相安无事才对,为何会”
“我祖父在世时,确实相安无事,万事稳妥,约莫五六年后,我祖父突然病逝,只我祖母一人哪里能看得住他,我祖母毫无办法,便去信与我父亲,我父亲以回阜渊料理后事之名休了假。再后来,听说忽生了一场大火,他便死在了火中,我祖母也于一月后病逝。”
“这火”
“很蹊跷是不是?”盛婳说的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杯子刚放下,又被陆焉生夺去,顺着她方才的地方,一口便将茶水饮尽。
盛婳看着他喝茶的地方,脸颊不禁有些发红,没敢看他又继续道:“我想也是那年有的许氏母女吧。”
说起盛欢,陆焉生蹙了蹙眉头,他抿了抿唇道:“她那日话中的意思,她应当不是你父亲”
“嗯,他是盛平之女,说来许氏实在蠢笨了些,曾与自己同床而眠,交颈而卧的人,竟也能分辨错。”盛婳说起盛欢时,神色倒是淡的很。
“这些事情你怎知道的这样清楚?”陆焉生有些好奇问道。
盛婳道:“我祖母临终前告知我母亲的,在知晓她身子不行时,我母亲越千里去为她送终,许是感动担忧这事万一事发牵连白家让她好做打算,又许是担心她离世后再无一人替我父亲谋算,便将这一切皆合盘拖出。”
陆焉生听罢长吁了一口气,他身后拉住盛婳道:“那你是如何知晓盛欢非你父亲所出?毕竟谁也想不到三年后,他会将许氏母女接进府。”
“许氏。”盛婳笑着道。
见陆焉生一脸迷惘,盛婳才解释道:“许氏太过愚笨,为讨好我,便在我跟前将她如何遇见我父亲之事说尽,其中不乏些许被迫可怜之言,说她本也是良家女子,探亲路过阜渊遇见我父亲被他半迫才成了如今这幅局面,什么初见时并不知他有家室云云,约莫只是想让我可怜她,可我太过了解我父亲,他从不是会强迫他人,心里便种下疑虑,后来询问时间,便大致猜到了。”
“我父亲八月初出的京城,要想到阜渊,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也需一个月时间,可她与我父亲相遇是在八月中旬。”
陆焉生闻声看向盛婳的眼神都亮了许多,虽一直知晓她聪慧,却不想能聪慧至此。
“所以自你知晓后,你便觉得是盛家欠许氏母女的,才会索性直接搬离盛家?将盛家留给那对母女?”他顿了顿有些心疼道:“婳婳,你本就不欠她什么”
盛婳有些怔愣道:“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
盛婳摇头答道:“自然不是。”
“脏。”她忽然道。
“什么?”
盛婳抿唇一笑,闭上眼睛道:“盛家太脏。”
盛家太脏,无论是双生子一事,还是后来生的种种,都叫她觉得阴翳的透不过气来,她又站起身将那木盒放回了原处,从床榻后走出来道:“也是没想到会出落水那一事,外祖父将我接回白家后,我索性便一直住在这里。由得盛欢母女如何闹去。”
总算是理清了所有,陆焉生站起身来将她牵到榻前坐下:“所以盛平死里逃生又毁了脸,便对盛家深恶痛绝,他觉着当年若不是自己没去宴席,白姨瞧上的就会是他,最后一步登天的也该他,为报复你父亲,报复盛家才会做下种种事情。”
盛婳神色有些僵道:“也许吧,就是不知道他为何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
陆焉生解释道:“你与盛欢,好比你父亲与他,他面容尽毁落得个苟且偷生的结局,自然要在他女儿这里找些痛快回来。”
盛婳闻声恍然大悟:“这么讲,倒也说的通。”
他面色忽一沉着开口道:“婳婳,你父亲这回的伤有些蹊跷。”
盛婳不解:“怎么?”
“好巧不巧偏伤在了面上?”陆焉生说出心中顾虑。
盛婳思忖一瞬,心口一坠,了然陆焉生所指,张了张唇:“应当不会吧。”他顿了顿又开口道:“若是想,他早该动手了才对。何必等到如今?”
陆焉生未语,似在思索甚,忽见他眸光一亮,换身便就将大氅取来,披盖在她身上。
盛婳低头见他给自己细带子:“这又是要去哪?”
陆焉生拉着盛婳往外头走,门吱呀一声打开,刺骨的冷风便窜了进了,陆焉生看着这漫天飞雪,索性将自己大氅一撑,将盛婳也护在了自己的大氅下:“带你去见闻桑,将事情明明清楚。”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
第128章 冬雪(一更)
今天的雪真是大, 天空阴霾至极,雪花似棉絮一般不尽的往下撒,陆焉生拉着盛婳路过西南书院时, 他脚步忽顿了顿。
程九仍旧住在书院。
盛婳不解问道:“怎么了?”
陆焉生拉着他脚步一转,走进了岔路,撑着一柄油纸伞朝著书院走去:“你随我来。”
刚到书院门口, 便见里头有烛火熹微, 虽是白日,但雪天太暗, 难怪要用烛火照明。
“程先生?”盛婳问道。
陆焉生点了点头:“是,有些事要问下他。”
“笃笃”两声敲响了房门。
“谁呀?”程九不耐烦问道。
陆焉生应:“是我。”
话甫一落下, 便听里头一声声瓶瓶罐罐霍倒的声音, 盛婳蹙眉有些不解:“程先生慌甚?”
陆焉生眼底也划过些许不自然, 只当未有所觉摇了摇头,里头脚步声传来。
“吱呀”一声响, 门便被打开。
程九满色有些难看, 一见陆焉生便呵呵直笑, 但见他身后娇小的盛婳, 神色便更不自然,他索性也不装了, 一副摆烂由得他随意处置模样:“你是来秋后算账?”
盛婳柳眉蹙的更甚。
陆焉生眉头青筋直跳, 几乎咬牙切齿:“闭嘴!”
说罢便拉着盛婳进了屋,全然不理会程九在他身后“欸欸”的叫喊声。
原这屋子里有人,盛婳恰与那人眼睛对上, 只一眼便觉眼熟, 忽眸光一亮想起来了:“着听!”
着听闻声有些许惊慌, 只是嗓子发不了声, 讲不了话,只是跪下对着她连连叩拜。
她只是隐约知道着听还活着,只是近来一直照料陆焉生无暇分身,直到今日才算是见到人了。
陆焉生上前一步,将盛婳护在身后,只是冷眼看着他。
程九关上门,边挽起袖子边道:“你们来的不巧,我正在与他治病。”
“治病?”盛婳看向程九问道。
“他伤了嗓子,已口不能言,是个哑巴。”陆焉生解释道。
这还真不知道,盛婳看了眼着听,不禁觉得可惜,好好的人,怎忽就什么话额不能说了。
陆焉生看了眼着听,忽转身对着盛婳柔声道:“你先去里间呆着可成?里头有暖炉,你也好暖暖身子。”
盛婳了然他的意思,并未多问一句,点头应了声好。
程九一想便以为是那事,竟有些意外陆焉生给自己还留着些许颜面,毕竟再那事很不光彩。
程九忙将人送进了里间,回来时瘪了瘪嘴,挺直腰板道:“我既然敢做,便不怕你,要打要骂要罚,随你!”
陆焉生看了眼着听,对程九实在忍无可忍,开口道:“再胡言乱语,我便割了你舌头!”
程九愣了一瞬:“难道不是?”
他不禁有些狐疑,上下打量了下陆焉生,莫不是没用那药?
陆焉生下巴微点对着着听,问程九:“他如何?”
“你来,就是问这事?”他似乎还有不信。
陆焉生耐心有些耗尽,眼底皆是不耐烦。
程九被震慑住不禁吞咽了下,既不是那事,程九就放下心来,又恢复一往无所谓的模样,耷拉着眼皮道:“我还当是为了何事,他嗓子是被人药毁的,好些年头了,我医治起来,实在有些费功夫了。”
陆焉生眉头微蹙:“还需多久?”
“嗯,少说还需半个月的功夫才能开口。”话落,又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着听道:“前提也是他听我嘱咐好生喝药。”
着听闻声身型几不可微一滞,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
陆焉生听出了他的话外意:“那你便日夜守在他身边,盯着他用药!”
着听惊恐抬头。
陆焉生走到他身侧,手中折扇抵住了他的额头,迫使他看着自己:“你倒是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为谁?”程九不解问道。
“自然是为了他主子。”陆焉生语焉不详,他眸光渐深张了张薄唇,背对着程九无声说了个名字。
着听瞳孔收缩,人僵硬的好似木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陆焉生见状微微笑了笑:“果然是他。”
“我本只知你不大简单,今日看,是我自己想的太简单,你原比我想的,还要让我惊喜。”
着听咬着唇,眼里都是倔强。
陆焉生对着态度倒是颇为纵然,只勾了勾唇轻飘飘一句:“就是不知你主子知道你还活着,该如何对你?”
程九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不禁开口促道:“打什么哑谜!”
陆焉生回身看着他道:“你说半月,就给你半个月,我要他能开口说话。”顿了顿又道:“她若出了差池,我便将你凌迟。”
他这话说的是笑眯眯的,却叫程九吓得打冷颤。
程九便是心有不忿,也只能连连点头。
陆焉生闻声好似很是满意,他神色忽然一遍,面色有些尴尬:“婳婳的身子还需休养多久才能……才能安好?”
程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觉着他话里有话,可惜又毫无根据,他心里盘算,既然没用那药……那自然要让他多吃些苦头,他睁着眼说瞎话道“咳,二姑娘的身子,还需得好好调养。”
“还需多久?”陆焉生问道。
程九思忖一瞬,伸出一只手指头莱,晃了晃:“一,一个月。”
陆焉生将他的反应落在眼中,声音略扬:“是吗?”
程九眼珠子直转,挺直腰板:“自,自然!”
陆焉生眯了眯眼眸:“你若骗我,应当知道后果!”
程九别开眼,没敢看他,他哪里知道,陆焉生见他这心虚模样,便以了然大概,他轻嗤笑了一声。
对着里头喊了一声:“婳婳!”
盛婳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陆焉生上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走吧。”
盛婳眨了眨眼膜,乖巧点头。
两人走到门前,程九回过神来相送,见两人亲昵身影,他忽像是猜到了什么,心下一锥问向盛婳:“二姑娘,那去疤的药,你可有一他上药。”
陆焉生闻声身子略僵,显然没想到他竟敢当面问。
盛婳顿下脚步,自然答道:“自然,先生嘱咐,盛婳不敢怠慢。”
程九心下一凉,便对上了陆焉生似笑非笑的温怒眼神。
陆焉生扶着盛婳道:“时候不早了,咱快些走吧。”
程九便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愣甚许久,等回过神来,他低声喃喃:“完了!”
两人相携出了府,陆焉生扶着盛婳上了马车,他忽像是想起生了,看了眼宁去。
宁去会意走上前去:“公子。”
他抿了抿唇道:“你去寻刘本,让他晚间去一趟娉婷阁。”
宁去虽狐疑,却应了声是。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便到了甘宁寺。
甘宁寺门前停着不少马车,盛婳撩开车帘一瞧,便想到这些都是等着求见闻桑的,这样冷的天,这样大的雪,竟还有人跪在门前,见他眼睫都是冰雪,膝盖已经没入雪中,应当是已跪了很久。
盛婳不禁蹙眉,有些犹豫道:“这面怕是不好见。”
陆焉生闻声只是勾了勾唇,不以为意,抱着盛婳便下了马车。
两人下马车的动静引来众人侧目,不少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转了回去,恰伺候有人受不住冷,哆嗦的往回走,见她二人,便顿下脚步劝道:“回吧,见不到的,我都等了小半个月了,干粮都已耗尽了。”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包袱。
见他们两人没什么反应,那人低声叹了口气就走:“真是不听劝,还是年轻,该吃些苦头。”
其余人见了要么是撩开帐帘看上一眼,要么是缩在车马前掩蔽风雪,再有就是躲在廊下抱拳取暖,不过只须臾间,便都各忙各事。
只是他们却未发觉,靠在最右侧的车马连一个奴仆都无,车帘只掀开小小罅隙,冷眼看着相携的两人。
陆焉生揽着盛婳刚走到石阶前,便听门忽打开,沉重的木门发出一声闷响,众人闻声皆都精神振奋看去,见是个普通小沙弥,便又一副失望模样。
从里头出来一人,盛婳看了一眼,眼眸一亮,这人他认识,只是张了张又不知怎么称呼,她只知道这人是伺候在闻桑身边的。
陆焉生揽着他上前一步,意味深长道:“素问,好久不见了。”
素问,一听是素问,在场人皆是一怔,这才惊觉,面前其貌不扬的小沙弥竟是南桑先生身边的近侍,众人皆是振奋,纷纷跪在台阶前,留恋方才在车马里躲避风雪的贵人们皆都下了马车,上前想要说话。
素问只冷冷看了一眼,一脸笑意对着陆焉生开口道:“陆二公子受伤那日,你我才见过的,倒也并未很久。”
陆焉生挑了挑眉头,便知大概,他确实不及闻桑。
“先生在禅房等着两位。”他推了推门道。
此话一落,四下皆是哗然,尤其方才还劝说的他们两的老者,更是愣在了原处。
盛婳惊异的看了眼陆焉生,陆焉生颔首便揽着盛婳往里头去。
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四下不免传来叹息与议论声,而那靠在最里头的车马却是撩开了车帘,露出了楚斟的脸来,他眼眸里皆是厌恨,却又毫无办法。
盛婳频频抬头,好似很疑惑,陆焉生察觉,低头凑近他道:“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第129章 商谈
盛婳摇了摇头, 有些奇怪道:“南桑先生,为何待你如此不同?”他顿了顿又道:“你与他好似很相熟”
陆焉生脚步顿了顿,恍似无意道:“他人高深莫测, 哪里是他认得我,是我认识他。”
盛婳又不禁想起陆焉生性命攸关之时,再见陆焉生这幅神色, 总觉得他与陆焉生好似有些什么。
“前世认识的?”盛婳笃定道。
陆焉生手微微颤动, 掩下心中惊慌张了张嘴道:“前世是有些交集,但算不得多相熟, 这辈子只是在成亲那日见过。”
他三言两语解释道,眼神里是紧张, 生怕盛婳再问旁的, 再问有些事, 许就要种下疑心了。
盛婳只是盯着他瞧,须臾之后眉眼弯弯, 拉着他的手说道:“好, 我知道了。”
素问领着他们穿过两座殿宇, 又过一道长廊, 禅房就在前头院子中,他们正要迈步进院子, 却见素问忽顿下脚步, 陆焉生不解看向他。
“到了。”素问指了指身侧,是个小小池塘。
两人顺着方向看去,便瞧见漫天飘雪下, 南桑坐在椅子上垂钓, 油纸伞则是斜插在椅被上, 恰恰将风雪遮住。
诚然, 素问若是不说,两人还当真未必瞧的见,伞上皆是落雪也就罢了,偏他今日还穿了一身白衣,坐在那处简直要与这雪天融为一体,也不知是他赏这雪景,还是这雪景赏他。
外头等着见他的人,已然算得上是人山人海,为不能见他一面而焦灼,而他却悠闲快活的在雪中垂钓,人的悲喜当真从不互通,盛婳想起门前已将被雪埋没始终跪着的人,不禁觉得悲哀。
陆焉生却未有那样多的感触,他替盛婳拢了拢大氅,这样冷的天垂钓,他薄唇张了张:“有病。”
南桑闻声抬眉看向陆焉生道:“你知道个甚,只是舞刀弄枪的莽夫。”
陆焉生闻声便想顶回,偏盛婳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陆焉生无法,只得闭上了嘴。
盛婳见状这才安心,微微躬身道:“闻桑先生。”
想起当日,她对闻桑确实也算不上有好印象,但仅凭他救了陆焉生,所有不满皆可被抛却脑后,让她奉为座上宾以礼相待。
闻桑颔首,算是应下了,而后颇为挑衅的看了下眼陆焉生道:“原你有怕的人啊。”
陆焉生撇了撇嘴,未语。
闻桑见他不与自己计较,反倒失了兴致,转而便翘着二郎腿,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手中鱼竿也优哉游哉的晃着:“都知道了?”
陆焉生看着湖上泛起的圈圈涟漪,雪花簌簌而下,落入水中便消失干净,不过片刻,陆焉生便将盛平之事说了清楚。
闻桑边听嘴笑意便越深,待他说完,目光虽是看向湖水里的,可话里却以为深长道:“现在知道,倒也不算迟,只是有些可惜了。”
盛婳不解开口问道:“可惜什么?”
闻桑看向两人道:“可惜你们两人,平白苦了一场,若早发现,倒不至于有眼下”
“闻桑!”陆焉生厉声呵斥,闻桑却耸了耸肩头,无所畏惧。
盛婳眼睛猛然睁大,呼吸都不免一滞,她手有些震颤,心也砰砰直跳:“莫不是先生也是”
南桑却是挑眉道:“我与你们可不一样,你们是造业清孽,心有执念,我嘛,至多只算个看客。”
盛婳惊愣之余,不禁想起方才,他为何要瞒着不叫自己知道。
陆焉生撇开眼睛不敢瞧她。
盛婳垂眸,并未发作,眉睫轻轻颤动道:“先生的意思是,我前世故去,应当不仅仅是他未及时回来?”
南桑眼眸一亮,眼里皆是赞许,好似寻到了新的趣味点了点头道:“你很聪慧,远比我想的还要聪慧。”
见他这目光,陆焉生眉头微皱,上前挡在了盛婳身上,他却不知一旦触及盛婳,他便不自觉露出破绽。
南桑也了他一眼,嘴角有些僵硬,真当他谁的主意都打?
他颇嫌弃道:“你就笨的很,白白钻了人家的圈套,竟然至今都未怀疑是谁。”
陆焉生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抿唇道:“盛欢。”
“哼!”有鱼上勾,他忽倾了倾身子,素问了然,撑上前替他撑伞,他则便收线边道:“我就好奇你当真浑然无觉吗?”
陆焉生垂眸,便想起初次与盛欢想见,她有意无意提起沈芜渊时的场景,他眼里不禁闪过些许狠厉,他从不知道,自打那日起她便开始设局,她那计策实在算不上多高超,但凡心胸大些的人,许也不会信,只是那时候的陆焉生心下实在狭窄,他偏偏就中了招。
自那以后,他便对那位与盛婳青梅竹马长大的沈芜渊心生了些许忌惮,无论是初夏池塘里丫鬟们的闲聊,或沈芜渊归来两人冬日雪景里洽谈,还是白郝书房里的那桩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叫他对一从未蒙面之人生了恨。
更是让自己与盛婳之间起了一层瞧不见的隔阂
恨意无处发泄,最终又都累加了盛婳身上,想起最后那一年,陆焉生只觉得舌尖都是苦的,他不禁紧紧揽住盛婳的腰,他实在罪深至极。
盛婳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她极度聪慧,能叫他如此悔恨的,也就只有她死的那桩事,她眸光一闪道:“盛欢是不是与你说了甚?”
陆焉生并未瞒她,看了眼她才道:“若非是她,我许并不知晓沈二其人。”
他至今都记得盛欢一副好奇模样:“明明她与沈二哥关系更好些,为何会选中你?”
轻描淡写,便让他知晓盛婳有个关系更亲近些的兄长。
盛婳面色一白,不禁深吸了口气,这冷天里的空气实在沁人,只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心肺都叫冰刀子割破,她紧紧握着小手,眼里皆是自嘲,她不争不抢不要,即便如此,盛欢却仍旧不满意?她不禁想起前世里,自己抱憾离去时,外祖父那副肝肠寸断模样,她便忍不住怨恨盛欢,也是她低估了。
“婳婳!”见她神色不大好,陆焉生不禁有些紧张。
盛婳抚着额,咬唇摇了摇头:“没事。”
南桑看了一眼对着身后的素问道:“你领盛姑娘去禅房小憩片刻,记着拿颗清心丹与她。”
陆焉生道:“我送”
南桑白了他一眼道:“你留下,我还有话与你讲。”
陆焉生握了握拳头,一脸的抗拒,盛婳却十分通情达理,对着陆焉生安抚了一句,又点头道:“有劳素问先生了。”
陆焉生默了片刻,对着身后的点珠宁去道:“伺候好姑娘。”
两人闻声点头,盛婳将伞递给陆焉生,陆焉生却推拒掉,身后拿过素问的伞:“我有。”
突然两手空空的素问:“”
南桑只是一副幸灾乐祸模样直笑。
素问嘴角颤颤了,躬了躬手道:“姑娘这边请。”
盛婳虽觉不好意思,却也无法,几人撑伞渐走渐远。
南桑见人一走,眼里的笑意便消失殆尽,神色严肃直言道:“我劝你少动些心思,以免引火上身。”
陆焉生却答非所问开口道:“我时间不多了。”
南桑闻声便将手中鱼竿一扔站起身来道:“陆焉生,你多少有些分寸,你可知道这浪一旦掀起,有多少人要遭殃?”
陆焉生却是神色淡然,一脸的不解道:“旁人遭殃,与我何干!”
南桑气得牙牙痒,好一个与我何干,他这回才细细打量陆焉生,他这才惊觉,陆焉生根本就是个疯子。
“你手莫伸的太长,你想消盛家隐患我能理解,但朝堂上的事,不是你此刻该动的,祁家气数还未尽,你莫要糊涂,如此下去只会反噬你自己。”
陆焉生无甚所谓,看着这满池河水,眼里好似沉寂多年的死井:“你放心,我会留个好躯体与你,不叫你白忙一场。”
“陆焉生!”南桑气得高喊一声,这声音不小,惊颤了一旁压枝的翠雪,又直穿入后头的禅房小院,盛婳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她顿了顿脚步看向前头只十几步之遥的禅房对着素问道:“我这便到了,这雪太大,素问先生可先回去。”
素问闻声有些犹豫。
盛婳又道:“我听着那处的声音不大好,先生快去看看,莫起了什么冲突才好。”
素问闻声抿了抿唇,又看了看身后:“那好,在走几步便到禅房了,在下就只送到这里了。”
“快去吧。”
素问颔首,忙转身离去。
盛婳神色悠悠的看着素问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雪中。
素问小跑着奔回,见远远见两人相安无事,便放下了心,脚步又不禁放慢。
南桑握了握拳头道:“陆焉生,你真是疯了。”
陆焉生把玩着那钓鱼竿道:“你早该知道,我来只是想问你,盛平与盛欢是不是动了手脚?盛安受伤,可是他们所为?”
南桑咬牙道:“你真当我是活神仙?”话虽说的极硬,他又实在好奇问道:“陆焉生,送盛欢入宫,你是不是悔极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我要修的~反正大线已经表清楚了
第130章 狠心
冰天雪地之下, 两人一站一坐在洁白之中,远远看去,倒是显出些许闲云野鹤间的自得其乐, 只是靠近些,才渐觉这两人气氛比这腊月飞雪还要冰冷。
“后悔?”陆焉生轻笑一声,看向南桑, 眼底晕黑仿若地府阴沉:“人只有站在高处, 摔落才会至粉身碎骨,我悔只悔前世里太愚钝, 叫盛欢掀起那一番风浪又死的太痛快”
南桑闻声面色微变:“陆焉生,你魔怔了。”
陆焉生闻声侧眸道:“你知我不易, 也知我从来身不由己, 也未见你对我可怜多少, 怎许多年未见,反倒多了些许慈悲心肠?”他好笑道:“南桑, 这可不像你。”
南桑闻声不禁有些气虚, 想起自己对陆焉生以往的所予所要, 此刻颇有种搬起石头咂自己脚的错觉。
说着他看向了禅房, 见素问缓缓归来,眨了眨眼眸道:“你可知道我当年曾想随她而去?”
南桑蹙眉不知他为何要说起这些:“略有耳闻。”
陆焉生将手附于身后睥睨着他道:“你知道的。”
“可还记得, 我当初在你府门前跪了多少日?”陆焉生垂头思忖, 眼里有些模糊:“四个月?还是五个月?”
“六个月。”
陆焉生嘴角掀起冷然笑意:“从她出殡大雪纷飞跪到夏日初荷盛开,却只等到你一句话。”
南桑垂下眼,手握了握, 竟头回觉得在人的眼下无所遁从。
“你说, 我生来卑贱, 不配见你。”
南桑闻声倒不觉有错, 开口道:“以你当时所见,确然如此。”
陆焉生闻声倒也并未生气,只是又道:“为不配二字,我几经沙场殊死之下,已血肉之躯博一官衔,只堪堪到见你门槛。”
“你又言,我生来福薄,没有转世造化,若想换来见她机会,凭我这身血脏之躯,永无可能,我正绝望之际,你说仍有一法,便是已战功赫赫累些阴德。”
想起那些年月,他犹如杀人木偶一般,身上伤疤未好过,重重铠甲血迹未干过。
南桑嗓子有些干道:“这不是你之前一直所想吗?你得偿所愿官至大司马,怎么到头来反倒是我的错了?”
陆焉生看了一眼他道:“起先只护下大厦疆土,我也心甘情愿,毕竟百姓福泽于我,与她都是阴德,可直到再无城池可护,大厦疆土无人敢侵之后,我去寻你,你却与我说阴德仍旧不够。”
“你言,只要战功,不论护夺。”
“夺一座城池你说不够,两座你仍旧不够,十座仍旧不够我鏖战十八栽,直至气息将绝,你仍然不够”
这些话好似直戳南桑脊梁骨,他脸色越发难堪。
陆焉生嘴角掀了掀,其中都是嘲讽:“我直至临死前,你仍旧不忘榨干我最后一丝利益,你说见我可怜,实在心有不忍,让我来世躯体为你所用,如此也算是你之所有,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南桑心下一凉:“你原来早有察觉,怎还”
陆焉生轻叹了一口气道:“南桑,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慈悲为怀吧,前世不说破,是我自己不想醒,今生我实在没有力气与你演戏。”
南桑自始至终犹如那提线之人,将他推向阴暗,帮着他实现些目的,陆焉生本也毫无怨言,只觉疲惫罢了,只是此刻见南桑一这幅作态,便不免觉得恶心,旁人就该怜悯,他陆焉生就活该受罪,这是什么道理。
说话间,天上飘雪渐小,陆焉生见他不肯出手相帮便生厌倦,转身欲离去。
南桑也不知在想甚,但见他神色阴郁,出神的看着陆焉生离去的方向。
他张了张嘴道:“你该多提防些宫里。”
陆焉生听到了,他闻声竟有些惊讶,回身看了眼他微微躬身道:“这回想要什么?我皆与你,算作报酬。”
南桑嘴角微微踌躇,将手中鱼竿也投入水中,索性站起身来道:“谁还不是身不由己了,不活了,那便都莫要活。”
说罢自顾自的走上了长廊,素问见状抬脚跟上。
陆焉生看着他的背影发怔,忽手被握住,他一怔,下意识便戒备握紧,便听一声娇娇痛呼:“疼!”
婳婳?
他闻声回过头来,果不其然,是盛婳,此刻她正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己被紧握的手。
陆焉生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是我的错,可伤着了?”
忙将她质弱柔荑放在自己掌心仔细检查,小心轻呼,犹如掌中至宝。
盛婳吸了吸鼻尖,反手握住了他的掌心,细细摩挲道:“不疼了。”
陆焉生闻声这才放心,只是见她眼尾还发红,便有些自责,回程路上,只敢轻轻含着她的手。
远疆一站,陆焉生算是打下了名声,皇帝在朝堂上赞赏连连,举他屡屡献计才能使打了三年的苦战有了转机,更是他不惜以身犯险才能为大厦博得先机,能捷战而归他自功不可没,是故连升五品,为从四品骠骑参领。
皇帝如此嘉奖,用意颇深,朝堂之上的祁家人,除却祁年神色正常,其他人脸色又有些难看,尤其是一身赤红官袍的祁温玉,他几乎咬牙切齿,恨自己上回没下手更狠些,竟叫他还有命活着。
下朝时,人群皆上前恭贺,祁年这回亦得加官进爵之喜,如今可称得上一句祁侯了,众人一如往常寒暄祝贺,只是话毕,便纷纷去寻陆焉生。
须臾间,祁年跟前的人便显得门庭冷落。
祁年看着被人围成一团的陆焉生,心里忽有些许怪异的感觉来。
祁温玉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也看了眼热络的人群,低声道:“如何?可尝到了人情冷暖,现如今只是这样,待你哪里兵败,便如山倒倾覆,届时拜高踩低者更是不计其数。”
祈年神色不大自然,挺直腰板看了眼祁温玉,便别开眼睛甩了甩衣袖道:“你莫胡言乱语!”
祁温玉闻声只是冷笑道:“不出半年,你定会后悔,为何没在战场上要了他的命!”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祁年,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我只问你敢不敢!”
祈年僵了一瞬,眼底有些复杂,却是并未回话。
陆焉生晋升的消息很快便传入后宫之中,只听屋里忽传来一歇斯底里的怒骂声,而后便是瓷器落地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忙面试的事情,有点少,明天不忙的话尽量多写点
第131章 待发
瓷器叮叮当当的碎了满地, 殿中婢子皆纷纷跪在地上,求主子息怒。
盛欢一双眼睛皆是怒火,紧紧咬着唇, 眼里皆是阴沉:“他怎就没死了!”
她本还蒙在鼓里,只当是盛婳厌恨亦或是她自己运气不好,才会进了皇帝后宫, 后来她因双眼睛得皇帝宠爱, 渐有了些许权利,又有盛安打点关系, 她在这吃人的宫中才渐活的轻松了,不禁将已被赶出府的清云又皆回了身边, 还派人打听了自己进宫的真实缘由。
她这才知晓, 自己之所以会进宫, 根本就是陆焉生在后头使绊子,这叫她如何不厌恨。
“我父亲那边可有消息了!”盛欢问向清云。
清云起身, 走到她身侧, 盛欢甩了甩手命令不干人等全都退了出去。
清云见状这才放心开口道:“听讲大公子已向圣上请了休沐数日, 去照看大人。”
盛欢闻声一惊, 须臾又释然靠在了矮几上:“盛柏一样可恶,让他询个机会, 也了结了, 莫漏了马脚,叫人瞧出来。”
清云一怔,有些惊愕。
盛欢却不以为意, 眼皮轻轻抬起把玩着这手心道:“怎么, 觉得我太心狠手辣?”
清云忙摇了摇头:“奴婢不敢。”
盛欢咬了咬唇看向这红漆四方的宫殿, 咬牙道:“若非是我与皇后生了一双相似的眼睛, 你家姑娘我早该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了,我死不了,就该他们死了,不禁是盛柏,该死的人可多得是,盛家,只留我与爹爹就好了。”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都死了,便死无对证了。”
“叩叩”两声,殿门忽被敲响。
“美人,温公公来传话了。”
盛欢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厌恶,不过须臾便又修整好情绪,一副笑颜乖巧模样,对着外头道:“快请进来。”
温恕进了殿,一眼便瞧见了地上的四碎的瓷片,而后仿若没看见似的躬身请了安。
盛欢有些局促解释了两句,问恕也只是应付了两句,两人皆心知肚明。温恕无半分惊愕,他自小便跟在皇帝身边伺候,这宫里头谁人不是两幅面孔,他见过的鬼可要比人多的多。
“温公公来传圣上的话?”盛欢一副欣喜娇羞模样。
温恕点了点头:“是,圣上今午下会来您这用些点心,让杂家来知会一声,让美人早些准备。”
盛欢闻声惊喜的很,连连应好,还不忘让清云塞些金瓜子与他,温公公并未推拒,笑盈盈的接下,才出了殿。
清云将人送出殿门外,才回去,生怕折返的温恕听到甚,果不其然,一进殿内,便见盛欢低头啜泣。
“姑娘!”清云忙上前安抚。
盛欢眼眶红红,拉着清云的手,想起皇帝那副模样,心口便是止不住的恶心,她没强忍住,压着心口便直干呕:“清云,我恶心,太恶心了!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他比我爹爹还要年长许多呀。”
盛欢一想到,皇帝每每来,那双露骨又吃人的眼睛在她身上打转,犹如虫蚁啃咬一般,她便止不住的厌恶,索性她眼下还未及笄,尚还不能侍寝,可即便如此,皇帝仍旧纠缠不休,每每与他独处,总是时不时靠近故意撩拨暧昧,叫她如何能不胆颤心惊。
“姑娘,奴婢知道您苦。”清云眼眶也红红的。
盛欢干呕片刻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脱力的靠在矮几上,撑着脑袋:“为什么不是太子,为什么不能是他!”
清云倒吸了口凉气,忙上前无助她的嘴:“姑娘,这是宫里,小心些说话吧,奴婢求您了。”
清云也颇理解盛欢所想,若是换成自己,亦然难以接受,她也曾远远瞻仰过太子贵驾,太子矜贵健硕,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与年老圣上相较,确然叫人向往。
盛欢闻声也只能抿着唇低声哭泣,即便如此还是心有向往,她眸光闪闪,言语间也有些魔怔道:“清云,你说若是圣上不测,我又是处子之身,我与殿下可有”
“姑娘!甚言啊!您不要命了!”清云凑上前左右看了一眼,见殿内无人才小声道:“便是您如此想,也不能说出来呀!”
盛欢见她并未否决,只当她也认可,拉着她轻声道:“你也如此想的是不是!也有希望对吧!”
清云还是头回见盛欢这幅癫狂模,就是当初在盛家日子不大好过时,也从未如此,生怕惊吓到她,她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来:“兴许也会有这可能,姑娘生的如此美貌,谁人瞧着不心动”
盛欢闻声眼睛亮晶晶的,想起上回在御花园与徐顾白擦肩而过,见他瞧见自己怔神,嘴角便不自觉勾起:‘是,定会如此。’
清云见盛欢情绪稳当,这才将殿门打开,唤人进来洒扫,圣上将要来了,还需清扫打扮。
回身瞧见盛欢眼有泪痕,忙扶着她走到妆奁前,自始至终盛欢都一副出神模样,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心思,就再也收不住了,清云哪里知道,这回不过一如往常复合,却给自己与她挖了深渊巨坑。
转眼二十来天过去,会试恰放榜,楚斟不出所望,名列在前,竞未贡士,只等半月后殿试,若是殿试也过,便将簪缨花带入朝堂为官,陆焉生驾马恰路过午门前的放榜处。
他坐在马上,瞧了一眼皇榜,眯了眯眼睛便欲驾马离去。
却又挤出人群的楚斟不期而遇,楚斟一如以往一身青衣,身上是读书人才有的书生气。
楚斟立于马前,一如往常嘴角含笑。意味深长打了声招呼:“许久不见。”
上回京兆府的事,陆焉生自知晓是他所为,陆焉生太晓得他这幅人畜无害模样底下装的是甚,他睨着楚斟道:“恭喜。”
楚斟微微躬身:“多谢。”
陆焉生微微颔首,实在疲于与他寒暄,牵马便要离去,却不想身后楚斟忽然道:“对亏了你与她,楚斟才有此造化。”
陆焉生勒紧缰绳,只是轻笑一声,便驾马离去。
那轻蔑模样,俨然是并未将楚斟放在眼中,叫他好不容易维系的泰然,出现了裂痕,看着他离去的地方发怔,许久低喃一声:“陆焉生!”
不远处的茶楼上,恰将方才场景瞧了个清清楚楚,祁温玉看着方才的场景出神:“那人是谁?”
一旁齐甫那扇子指了指站在人群中的楚斟道:“他?他是白老大人的学生楚斟,说来也许不止是学生。”
祁温玉嗅出话里别的味道,蹙眉看他;“什么意思?”
齐甫扇子抵唇笑道:“外头曾传白老大人,为外孙女选婿挡煞一事,大人可听过?”
“不是传言吗?”
齐甫挑了挑眉头道:“总不能是空穴来风,若陆焉生也算是抢了他的心上人,他如今这个反应倒也有处可寻。”
祁温玉了然,抿唇笑了笑,齐甫道:“陆远已养病休沐,多日不见寻不到错处,倒不如,从他身上下手。”
祁温玉看了眼齐府,不过一瞬便一拍即合,又看向楚斟,楚斟恰好似 有所察觉,寻着视线看去,两人对了个正着。
楚斟不解,祁温玉却是友善微微颔首,而后招来身边小厮:“你去,将人请上来。”
——
陆焉生回府时,恰瞧见盛婳正垂首拆着信件。
“来信了?”陆焉生坐下,就这盛婳方才的茶杯便一饮而尽。
盛婳早已习惯,也并未觉有什么不妥,倒是一旁点珠暧昧的笑了笑,而后便又上前倒茶。
盛婳看了信件,须臾便将信件递给了陆焉生:“兄长说父亲左脸尽毁,已瞧不见样貌。”
陆焉生与盛婳对视一眼,皆心知肚明,这实在太巧。
“已启程回京?”陆焉生有些惊愕。
盛婳点了点头:“兄长并未在心中严明,特地托人带了口信,应当是寄希望与程九先生。”顿了顿才道:“应当不会无故如此。”
应当也是瞧出什么端倪来了。
“这么算,也快了。”陆焉生意味深长熬。
“我们需不需做些打算?若我父亲真的那他现在该在何处?”盛婳颇担忧道。
陆焉生捏了捏她掌心安慰道;“莫急,且看看。”
盛婳点了点头,却见陆焉生忽站起身来,盛婳不解:“你去作甚?”
陆焉生负手回道:“去寻趟程九。”
他叫刚迈出去,忽又顿下脚步:“那个许氏”
许氏?盛婳愣了一瞬才答道:“应当还在庄子里。”
陆焉生看了眼她道:“去命李管事将人带来,好生看管,如你所想,她是关键人,盛欢当不知晓她的重要,此刻许还未反映过来。”
盛婳不解:“要她何用?若是就此掀翻,盛家与白家都该掀翻了。”
陆焉生摇了摇头道:“我知你思虑,只是眼下还不知他们要作甚,有人把我在自己掌心,也是筹码。”
盛欢闻声这才释怀,看向点珠:“去办。”
点珠应声离去。
陆焉生到书院时,恰见程九兴奋的奔出门外,一见陆焉生眼眸一亮欣喜若狂:“成了成了!他能讲话了!”
陆焉生踱步上前,拉住程九问道:“当真!”
程九点头道:“自然,只是多年未说话,他此刻只会咿呀几声,若想如常人一般,还需个把月调养。”
陆焉生却是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道:“够了。”
他回身看向宁去道:“去东宫,寻太子,只说时候到了!”
第132章 静夜
今夜月明, 婆娑月光轻撒在白雪上,显出几分清冷来,祁年冷着一张脸刚回府, 便有小厮上前:“将军,二爷在樊楼等你,有要事相商。”
祁年蹙了蹙眉头, 想起方才大营种种, 看了眼祈府牌匾,并未做犹豫, 转身又上了马车。
不过半刻钟,人便到了, 推门而进, 在产几人他皆心知肚明, 只是目光落在一书生身上,眸光顿了顿。
齐甫起身介绍道:“这是楚从文大人家的公子, 将入殿选。”
祁年惯来不喜欢读书人, 楚斟身上的书生气太过浓厚, 更叫他不喜, 他只摆了摆手,便当知道了。
楚斟倒也不觉冷待, 只是颔首笑了笑, 喊了声:“将军。”
祁温年敛眸道:“怎么,我见你这神色不对,是在羁贾大营吃了瘪?遇了冷?”
祁年神色一冷, 方才入大营, 他本想拨些人去祁府办些差事, 这事以往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回,他却没能调的动人,说是军中派任,皆需圣上口谕。
这是头一回,祁年觉出些许不自在的意味来。
见祁年一副吃了瘪的模样,祁温玉却笑得极为开怀,他坐直了身子道:“这才哪到哪,时间再久些,你被掣肘之事将会更多。”
祁年闷着声坐下,倒了杯酒便一饮而尽,犹豫一瞬又道:“你莫胡言乱语!”
祁温玉眼里闪过几分不满来,心中怒骂他还是一贯的榆木脑袋,不过转念一想,又觉不能勉强太过。
又打量了眼喝闷酒的祁年,与齐甫对视一眼,祁年此刻也并非心若磐石,见他如此,心中也有松动,只是还差一契机。
他转头又看向楚斟道:“那叫着听的,你当真有法子能弄到手?”
楚斟勾唇笑了笑道:“不难。”
祁温玉嘴角勾了勾,颇打趣道:“也是,你毕竟曾与盛家关系匪浅,若不是那陆焉生横插一脚,你如今就该是盛家与白家的乘龙快婿了,有那几年相处,你自然知晓的要比我们知道的多。”
楚斟面上笑容不减,只是眼底有锋芒一闪而过。
祁温玉便道:“那便交由你”
话音刚落下,门外忽又小厮推门而入,脚步局促,神色慌张至极,人没站住,便摔倒在地:“主人,贵妃,贵妃出事了!”
祁温玉面上笑容瞬间便消散干净,猛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祁年也一副不可置信模样,书中杯盏落地,拽着那小厮的衣襟怒叱道:“你敢胡说!”
“将军,小的哪敢胡言,是方姑姑,方姑姑亲自派人送来的消息,对了,这个”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来,递给了祁年。
祁温玉上前,一把便夺下那玉佩,正是祁瑶日日佩戴的那枚。
祁年与祁温玉对视一眼,神色都是一沉。
“听方姑姑说,是宫中的欢美人与贵妃生了冲突哎呦!”话还未说完,祁年便放了手转而便踱步冲了出去,那小厮摔了个四仰八叉,苦叫连连。
祁温玉抿唇,看了眼众人,齐府知晓这祁家两兄弟对这个妹妹的重视,他忙道:“祁大人快些去,将军的性子这里有齐某人在。”
祁温玉点了点头,而后便追赶着祁年的身影而去。
主心骨一走,在场几人皆是纷纷对视一眼,他们来此,皆是仰仗着祁家的权势,如今见祁家出了事,自是有些心慌。
“齐甫大人,这祁贵妃出了事,祁家往后会不会”
齐甫未答,只是看那官员,好似在瞧傻子。
楚斟并未上前,手不停的翻转着折扇,低低笑了一声,引来众人瞩目。
齐甫来了兴致上前一步问道:“笑什么?”
楚斟勾唇对上了齐甫的眼眸道:“笑这宫里送来的东风,只盼着风更大些,祁将军方才能狠下心肠了。”
齐甫没想曾想,楚斟竟能如此敏锐,目光里皆是赞赏,回身看了眼方才那官员问道:“余大人,可听明白了?”
那姓余的官员思忖片刻,须臾便领悟这话中意思,而后不大好意的笑了笑。
两人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到达时还是下了钥,祁年拍打这宫门怒叱,祁温玉则是跪在城门前高声道:“微臣祁温玉祈求面圣!”
门前侍卫见状本想上前询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宫中规矩,下钥后除非是顶天要事需要面圣,旁事皆要挡下。却不想瞧见祈温玉一双冷眸,他被震慑的不敢言语。
“快去!”祈温玉沉声道。
那侍卫闻声一颤,忙转身进了宫中汇报。
祈央宫内,灯火通明,门厅外不停有太医进出外来,上神色皆是正襟危坐,人人自危,谁也不敢抬头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帝此刻正坐在殿外,一双眸子紧张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太医,见盛欢跪在他跟前,他有些压不住怒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盛欢哆嗦了下,这才抬起头来,一副楚楚可怜模样,那双眸子水盈盈的,只是眼尾不知怎的出现了一指宽的抓痕,虽不严重,但也见丝丝血痕:“妾实不是故意为之,贵妃娘娘想剜妾的眼睛,妾,妾只是躲开时,不小心误撞了她。”
皇帝闻声怒火便消去了大半,祈瑶确实性格刁蛮,她与皇后做了半辈子的敌人,如今见一双像极了皇后的眼睛,却然是能做出来事,他也并未全信,有些疑虑问道:“当真?”
盛欢眼眶含泪,委屈点头道:“妾不敢胡言。”
皇帝见她一副赢弱模样,心便软了大半。又见她眼角还伤着:“起来……”
却不想话还未睡没说完,便见太医院首领余唯急忙而出,跪倒在皇帝跟前:“圣上,祈贵妃小产血崩,怕是……”
话音刚落下,又有侍卫来报:“圣上,宫门外祁年将军,祁温玉大人求见!
盛欢闻声,这才意识到闯了大祸,便是惊惧的摔倒在地,她忙上前拉着皇帝衣袖:“圣上!欢儿怕”——
陆焉生与盛婳彼时方才各自沐浴完,盛欢擦着微湿的黑发,一进屋一眼便瞧见了靠在塌边,衣衫单薄的陆焉生。
她眨了眨眼眸,瞧见了陆焉生手中把玩的药瓶,脸色便是一红,不禁想起半月前的那个撩火的夜晚。
她吞咽了下,晃做未瞧见,走到暖炉前烘烤。
陆焉生听见动静抬头,眼神便在盛婳身上打量,一寸又一寸,手捏着那药瓶,嘴角微微勾起:“好了?”
盛婳手微微一颤,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陆焉生眼眸一亮。
这样静的夜里,盛婳能清晰听见他迈向自己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掐指一算,那个好时机要到了,另外,你们看出来,要完结了吧,在理细纲……
第133章 花烛
小手忽的就被握住, 下一刻那药瓶就被塞进了盛婳的掌心里。
盛婳身子微微一颤,攥了攥那药瓶,头垂的低低的:“又要上药吗?”
话里不禁带了些许为难。
陆焉生薄唇贴着她的脖颈, 语焉不详的“嗯”了一声,手去已经握住了那把细腰。
这屋子里的暧昧,叫盛欢心尖儿都颤。
她深吸一口气, 转过身来看向陆焉生:“这药里, 是不是有东西?不然每每用药,为何那般不能自”
自持二字, 她咬了咬牙就是说不出口,浑身叫羞耻灼的粉红。
这半月间, 几乎每日都要伺候他上一回药, 每每只涂到一半, 这人就的眼睛就好似要吃人一般,而后不管不顾抱着她就啃吃起来, 盛婳即便再迟钝, 这半月下来, 也能瞧出些不对来。
陆焉生闻声眼里闪过一瞬的心虚, 须臾是一脸严肃模样对着盛婳道:“这话不对”
“嗯?”盛婳不解抬头睨着他。
陆焉生却是垂下脑袋,一双黑瞳将她倒映的清清楚楚:“有药无药, 对你, 我都不能自持”
盛婳叫他这一声,呛得心头一烫。
正要开口骂他,却见陆焉生眸光又看向那药瓶, 从盛婳手中接过细细打量了下:“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这事确实要弄清楚些”
盛婳闻声眼眸一亮, 正要轻松口气, 却见陆焉生忽又将那药瓶塞回她掌心。
“今夜,咱便好好试一试,是不是这药的缘故。”
盛婳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便被陆焉生打横抱起,朝着那床榻走去。
他手一抬,那浣纱的帷幔便应声落下,外头的烛火映照进来,迷迷散散,朦朦胧胧叫人呼吸都重了几分。
盛婳还未反应过来,陆焉生将自己上衣剥了干净,露出健硕胸膛来。
她眼眸忽的睁大,下一刻便见陆焉生的手又要去褪中裤,她想也不想便制止道:“你,你做甚!”
明明前几日,只为上身上药。
陆焉生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道:“上药。”
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道:“我这里也有许多疤痕,你不也知道吗?”
这话实在无耻了些,她怎么就知道了?
可刚要反驳,却见陆焉生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她便忽想起了什么,脸便红的很,那带着些许密麻不平的触感便叫她忆起来了。
这人无耻,前几日缠磨她时,确实也曾用双月退控制过她挣扎,只是那个时候,她自然没有我那个伤疤上去想。
她回过神来,便见陆焉生已褪去了中裤,她手指微蜷,有些退缩:“这药试与不试都不大要紧,咱既已有了疑心,便不用了就是,我,我今日身子不好,想早些歇下”
“呜!”话还未说完,陆焉生伸手便将盛婳拉进了自己怀里,唇瓣贴着她的,鼻尖相擦,听他沉声道:“刘先生说你已痊愈了,程九那里我也问过了,你若说身子不好,哪里不好,我替你看看成不成?”
盛婳的头垂的更低,羞赧的不知该如何反应,前几日,还有府中老妈妈过来教她些男女之事,只是,真到了这时候,她又慌得不能自已。
见盛婳不言语。陆焉生眼底闪过些许失落,声线也沉了三分:“婳婳,你还厌恶我吗?”
盛婳闻声一怔,抬头,便瞧见陆焉生那双躲闪不及受伤的眼神,她心猛然一坠,便想起甘宁寺那日大雪天下的他。
她也不知如何想的,身子微微向前,柔软朱唇便贴在了他的薄唇上,手不知该放在哪处,眼里皆是娇羞,察觉道陆焉生的震颤,她都不敢瞧他,只是笨拙的舔了舔他的唇。
“这样,可算厌恶?”盛婳那双冷然的眸子,此刻染上了春水,浸润着陆焉生那受伤的心脏。
她抱着他的劲腰,小小一只贴在他的胸膛,低低叹息一声:“陆焉生,过去的便过去了,你我既有机会重来一场,又有机会化解心结,已然是你我造化,莫在想旁的?成不成?”她顿了顿又道:“你为何总要折磨你自己?”
陆焉生眸光渐渐亮,眼尾渐渐发红,在她弱质脖颈处贪婪深吸了她那幽兰女儿香气,声音沉着应了声“好。”
下一刻,便天旋地转将盛婳抱着放在了榻上,自己则支撑在上。
陆焉生这回并未做耽搁,顺势而下,便如豺狼一般,汹涌吻着她,不容她喘息的时间,盛婳微微睁开了眼眸,却叫他捕捉到,力道又重了三分,罚她此刻居然分神。
“咣当”一声,一声清脆声音响起,药瓶不知何时滚落帐下,给此暧昧的气氛添了几分清明。
两人已难舍难分,盛婳衣裳已被陆焉生用蛮力撕扯去大半,只褴褛几片,想掩那欲摇欲坠的春光,只是这春光好景,叫赏春人眼眸都变了颜色,眼底贪谷欠丛生,叫盛婳都不免心惊。
陆焉生极力克制,起身想去够那药瓶。
纤弱白臂拦住了她,盛婳眼里皆是晕红,眼里含着潋滟娇色,咬着唇道:“不必那东西。”
陆焉生眸光一亮,此刻已然完全确认盛婳心意,但又怕往后会怨他,又确认道:“当真可以?”
盛婳见他小心翼翼,不免叹气,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这眼神好似无言娇嗔,陆焉生骨头都酥了。
“撕拉”一声,盛婳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前一凉,反应过来时,那红兜兜已然到了陆焉生手中。
她惊吓至极,想也不想身子便是一缩,往陆焉生怀里躲去,只是她哪里知道,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如此娇软,叫他猝不及防就是冷哼一声。
盛婳反应过来不对,忙想闪身躲避,却已然来不及了,陆焉生忍耐已然到了极限,拉着他的手轻了轻低声诱哄:“别怕”
盛婳眼眸有一瞬的疑惑,陆焉生忽张嘴咬住她的耳畔,这倒也不疼,盛婳一怔更是心慌,正想骂他是不是属狗,直到那私隐处猛然撞击的疼痛袭来,她方才领悟,这人是声东击西
(删减五百字,不过审)
这一闹腾便至后半夜,陆焉生多少忧心盛婳身子,未敢索取太多,可惦记了两世的人,日日夜夜都想拥入怀中的人,他便是再收敛,还是累到了她。
天明时,便只觉得她浑身发烫,似是起了高热。
大清早的,程九便被陆焉生从床榻上拎起,拽到了娉婷阁。
把脉时,他蹙眉头紧蹙,频频回头看向陆焉生,见他一脸担忧模样,不免轻嗤一声。
“程九,你想死!”陆焉生忍无可忍道。
程九站起身来:“劳累过度所致,罪魁祸首是你,你与我发火作甚?”
陆焉生闻声便熄了火,有一瞬的怔然,回过神来只是捏了捏拳头,咬着牙眼里都是自责。
程九白了他一眼安抚,恰瞧见地上那药瓶,他眸光一亮,行前便捡起,而后点了点,轻得很,他还有些惊愕,打开一看,这膏药已然杀去大半,一见便是用了多回的,恰此刻陆焉生大氅之下还是中衣,他上前一步,扯开陆焉生的衣襟,见伤口淡去许多,更是睁大了眸子。
“这药你早便用了?”他眨了眨问道。
陆焉生垂眸不语。
“说你不克制吧,这药你用了半月,竟然能忍得住,说你克制吧,这人头一回,便躺在床榻上生了高热,陆焉生,你当真是叫不知怎样说你了!”
陆焉生抿唇道:“那便闭嘴,些方子去!”
话音刚落下,宁去忽急匆匆的奔来,躬身禀告大:“大人,殿下派人来传话,昨夜圣上并未放祁家人进宫。”
陆焉生抿唇,神色有些复杂,皇帝竟然如此偏袒盛欢,这确然是他没想到的,人走到窗下问道:“祁贵妃如何?”
宁去道:“不行了,圣上虽盛怒,但太医院首领余大人的意思是,再无力回天了。”
陆焉生眯了眯眼眸,忽又问道:“盛柏到哪了?”
“明日便该到城门口了。”宁去顿了顿道:“大人可要去接?”
陆焉生手细细摩挲,眼底皆是深沉,宁去瞧着气儿都不敢出,回头看向程九道:“你去,帮我演个戏。”
程九刚写完方子,放下笔抬头道:“对谁?”
陆焉生意味深长道:“着听。”——
着听一如往常进书院瞧嗓子,嗓子之事,他当初却然是义无反顾,但这么些年了,痊愈后说出的那一声时,仍旧叫他震颤,他方才领悟到,原,他也不是那般死心塌地,也有不甘不满。
只是刚到门口,忽见程九一副慎重模样而归,见到着听,上前将他拉进了屋。
着听蹙着眉头,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被程九塞满了东西,其中不乏些许瓶瓶罐罐,金银细软,沉甸甸一大包。
“嗯先沈”着听艰难开口问道。
程九摆了摆手,一脸的语重心长:“旁的莫问,往后都各奔前程去吧,这是盛柏,嗯就是你的前主子叫我交于你的,本想替你治好嗓子,可哎”
作者有话说:
围脖,百分百订阅敲我
第134章 厌恶
着听怔神, 猛地拉住程九手腕,此刻一急切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程九看了他一眼道:“你主子交代了,让你走的越远越好, 且安生的过日子去吧。”他说着又指了指一绯色包裹道:“这里头的药,你切记日日用,你主子舍得, 这药可是千金难换的, 说来,我也有些不懂, 你主子待你不错,你当年为何假死?”
着听面上有些发虚, 拉着程九的手松了松, 别看眼睛不敢看他。
程九看了眼他松开的手, 眯了眯眼眸,果然有事。
“走吧, 走吧, 我也要走了, 如是有缘再见就是了。”说着程九便转身去收拾自己行囊。
着听攥了攥拳头, 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程九,他忽张嘴问道:“我家珠住子”
“你家主子?”程九猜测道。
着听点了点头。
“盛大人前些日子出了事, 好似是被人刺杀险些丧命, 你家公子去帮衬去了”
着听闻声显然慌神,他眼眸闪烁,不可置信。
程九又低低叹了口气道:“估摸着将要回城了, 你, 你若是想去见见, 也尚能见见, 往后,许久没有这机会了。”说着又看了眼四周,独自感慨道:“谁能想到,盛家与白家能有这样大的胆子”
着听手紧紧攥在了一起,只短短几句,他便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背着包裹就直奔跑了出去,好似清风一般极速。
程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啧了一声:“背信弃主的东西,这种人我真不当救他!”
说话间,陆焉生不知从何处闪现出来,他懒懒靠在门框前,看着着听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道:“你错了,他可是太过衷心了。”
程九闻声不解“什么意思?”
陆焉生勾唇笑了笑道:“只是不对盛柏衷心罢了,他的真主子,可不是盛柏。”
程九闻声惊异一声:“你又知道了?”
陆焉生眼眸清澈,看向程九摇了摇头道:“只是猜测。”
程九
嗤笑一声:“猜测?你也当真敢讲!”
陆焉生摩挲指腹道:“不过,我有八成的把握。”他顿了顿又道:“这事倒是要多谢你了。”
“姓陆的,不打哑谜你会死呀,不会好好说话了?一日日的装神弄鬼的不嫌累得慌?”他白了陆焉生一眼,自顾自的坐在礼桌前倒了杯茶慢慢品。
陆焉生挑眉道:“若非替你查清嫌疑,我也不至于调查这着听,恰就这样巧,发现了些事。”
程九确实掏了掏耳朵道:“随你去的,不过也亏了你,我也算是了了心事了,陆焉生,等你身子好了,我便该去哪去哪了。”
陆焉生闻声一怔:“怎么,是南桑他,不如你所想?”
程九垂眸道;“不大有意思。”
“是人没有意思,还是你追逐半生要问的事没有意思?”陆焉生忽然道。
程九抿了抿唇,眼里有些困惑道:“南桑先生确然有本事,只是,交谈几回越发觉着,他好似身上透着股邪劲。”他顿了顿总结道:“总归与想的不大一样就是了。”
他没讲实话,他实在不喜南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诚然,到他那个境界,确然有高高在上的资本,但,他俨然不是那慈悲为怀只知普度众生的菩萨,反倒这凡世之人,在他眼中,都是随时可布的棋子,他想瞧便瞧两眼的戏班,他是那写戏之人,而他们,便是被他牵引着上台演着那无可奈何戏码的戏子,游戏世间可以,但游戏世人却实在叫人难受,程九每每与他接触,这种感觉便越深
陆焉生怔愣许久才喃喃低语一声:“我当年怎就没瞧出来呢”
宁去忽出现在门口道:“大人,着听去了城门口。”
陆焉生闻声嗯了一声道:“由着他去。”
他揉搓了下掌心道:“宫里怎么样?”
宁去抬眸道:“祁贵妃没熬住,今早便去了。”他顿了顿又道:“祁家人现下已进了宫,也不知圣上要如何安排。”
陆焉生轻笑一声道:“色令智昏,还能如何安排,也好,恰也能在冷冷已祁家人的心,叫祁年早些狠下心。”
程九算是听出来了,站起身来道:“你,这是逼着祁家反!”
陆焉生一副无所谓模样,耸了耸肩头,忽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道:“如你所见,我也不大喜欢南桑”
“与南桑又有何关系?”程九不解道。
陆焉生呵呵笑了一声,程九看着略有些发憷,有那么一瞬,他好似在陆焉生身上,瞧见了南桑那游戏人世的影子。
“有关系的,关系可太紧密了。”
——
着听在大门口等了许久,一听马蹄声,便起身探头看去,生怕错过了人。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打出府后,便觉得身后好似一直有几双眼睛盯着自己瞧。
前方忽又传来一声声马蹄声,他一如往常探头看去,本以为又该失望而归,眼眸忽的一亮,他一眼便瞧见了骑马在前的盛柏。
“公公子!”着听跌跌撞撞上前,终于跑到了盛柏马前。
噗通一声人便跪倒在地。
盛柏忙勒住缰绳,后面车队也停了下来,后面车厢里的人闻声不解,喊了一声:“柏儿?”
这街上熙熙攘攘,盛柏却没听见呼唤,只是蹙眉喊了一声:“着听?”
“公公子你你当心”着听磕磕巴巴道。
他说话口吐不清,盛柏并不知晓他的意思,只是颇欣慰道:“程九还是有些本事的,你果然已经能说话了,很好。”见他身上背着包裹,盛柏便当他亦然辞行,留不住的人他惯来随意,点了点头道:“也好,这般你也能再寻个好差事,谋生也当比之前简单些,吹着,你再拿些东西与他,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场。”
这厢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了,车厢里的人略有些不耐烦,他掀帘便瞧见盛柏好似在与谁说甚,但是瞧不见人。
好奇使然,他彻底掀开车帘,站在马车上道:“柏儿,出了何事?”
着听闻声一怔,抬眸看去,眼底皆是惊愕。
马车上的人在瞧见着听时,神色却未见变化,瞳孔却是猛然皱缩。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可太忙了,体检,拿离职报告,办银行卡,还去办了手机……没断更,哈哈哈,对了,我要开始修文了,前面看过的宝宝不用担心,只是会有细微出入,不会影响剧情~对了,围脖我知道,等我下。我忙完了一个个回
第135章 端倪
着听一见盛安, 神色几不可微一怔,而后眼眸一闪抬起头来,他一眼便便对上了盛安的眼睛, 须臾过后,忙躲闪开来,而后瑟缩在了一处, 眼睛睁的大大的, 一副惊惧模样。
马车上的盛安则是眯了眯眼眸,微微避开了人群的视线问道:“这是?”
盛柏看了眼神色紧张的着听, 才回过头来看向盛安回道:“着听,曾在我身边伺候的小厮。”
听到盛柏报他名字, 着听忙站起身来, 而后摆了摆手, 好似是想否认。
盛安却是喃喃念叨;“着听啊,我有些印象, 不是死在外头了吗?”
盛柏闻声蹙眉, 他总觉得这话里哪里不大对劲, 却无处查证, 点头道:“生了些误会,他还活着, 只是哑了些时候, 有程九医治,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盛安微微勾唇,意味深长应了一声:“那很好。”
着听闻声忙往盛柏身后躲去, 好似是想躲开视线。
却听盛安开口道:“瞧着可怜, 那便一道回府吧。”
着听闻声连连摇头, 身上抖个不停, 这个时候竟是连话都说不好了,只能隐约听他说:“不不”
盛安却当没听见,对着身边侍从道:“你去,搀着他回府,我见他行动也不大好了。”
那侍卫得令,盛柏之前从未见过,这回去看盛安时第一次见,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生的很黑,面貌极丑,站在那处就好似是个石墩子般憨重,瞧着都不大敏捷,但对盛安言听计从,这一路上所见,是个忠心耿耿的。
那汉子听令便要上前,盛柏眼里闪过些许气恼,上前一步挡住了汉子。
盛柏正要安抚,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却见着听惊愕的往后直退,抬头看了眼盛安,咬了咬牙而后便钻进了人群之中,方才那汉子并未受盛柏威慑,见着听要跑,绕过他便追去,顷刻间便引起骚乱。
盛柏忍无可忍回头对着盛安道:“父亲何意?”
盛安面上缠着大半纱布,瞧不清面貌,但那双眼睛却尤为清亮,他似不明所以微笑答道:“怎么了?”
盛柏唇抿成了直线,俨然是正生了气:“儿子的近侍,儿子自有打算,父亲也要插手?”
“倒也没那个意思,只是见他行动不便,便想叫王蟒帮衬,倒是忘了规矩,惹你不快了。”盛安轻飘飘的,面上却无多少歉意,又见他耸了耸肩头道:“往后再不插手了,时候不早了,回府吧。”
说着他又回到了车厢,只留盛柏一人在原地,吹着在一旁看着着急问道:“公子,那着听怎么办”
车队又缓缓而行,盛柏看着行走的车队,盯着那要摇晃的车厢看了几瞬,忽眸光一闪,看向吹着:“着听的事,当年可有写信回府说过?”
吹着闻声愣了一瞬答道:“应当不曾。”他顿了顿又摇了摇头道:“时日太久小的不大记得了。”
那便是捏不住的事,他不禁有些踌躇,恰此刻却听吹着道:“不过当年的信件,应当还能找到,您的信件,姑娘与老大人应当都仔细收着。”
盛柏眸光发亮道:“走,回府!”
主仆二人刚追赶上前头的车马,只是不知为何前头又停下了,盛柏不解,凑上前看了一眼,见来人,他喊了而一声:“李管事。”
李管事闻声忙喊了声:“大公子。”
“迎到这里,是有何事?”盛柏便问便看向盛安,见他垂眸看着信,眉头紧锁,须臾便抬头对着盛柏道:“你先回府去,晚些时候我再去白家。”
说罢便对着车夫道:“快!进宫!”
车帘撂下,马车便飞驰出去,盛柏回头看了眼李管事。
李管事这才道:“三姑娘在宫中出了事”
盛柏闻声了然,没言语,只是看了眼李管事,嘴角微微勾了勾道:“倒从未见李管事这样上心过。”
李管事闻声面上为难,忙表忠心道:“公子明鉴,老李从来都是一心向着大公子二姑娘的,只是这回是老爷”
他有些欲言又止。
盛柏看了眼远去的车马道:“但说无妨。”
李管事这才道:“这些月来,老爷常来信叮嘱,让老奴切记关切三姑娘情况,若是有失,让老奴早些滚出府去。”他顿了顿又道:“老奴也,实在为难。”
盛柏了然,点了点头安慰道:“知道了,你也受委屈了。”
李管事闻声摇了摇头道:“不委屈,只要大公子莫误会老奴便成,只是,就这月余以来老爷对三姑娘越发关切了,与以往实在大不相同,”
盛柏听出话里的意味来,追问道:“哪里不同?”
李管事如实道:“公子也知道,这么些年来,老爷对许姨娘的态度,虽算不上苛待,但也算的上是不闻不问,近来的信上,却屡屡问询许姨娘近况。”
盛柏闻声思索片刻,而后喃喃道:“倒是确实不大一样。”
“对了,公子”李管事忽然道。
盛柏敛眸看向他。
“前两日,姑娘命人来将许姨娘接走了,这事要不要与老爷知会一声?”若是以往,盛安一年也不会去看她一眼,可如今却不大一样,李管事也有些摸不准了,他不大清楚自家姑娘要许姨娘有何缘由,但心里偏私,这事自也是要先问过他们的意思。
盛柏点了点头,须臾道:“且瞒着吧,我且回去问问婳婳,若是瞒不住了,你在来寻我。”
李管事应了声是。
盛柏回府,便听盛婳又病倒了,他脚不沾地便直奔娉婷阁,一进屋,便瞧见盛婳窝在陆焉生怀中,陆焉生则是抱着他,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
如此亲昵,饶是他性格再直,都瞧出脸热,往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
这声音确然惊动了两人,盛婳喊了一声:“兄长?”
盛柏答:“是我。”
余下便是衣裳摩擦的声响,很快便听里头唤他:“进来。”
这声音是陆焉生,听来便兴致不高,盛柏撇了撇嘴进了屋。
他挽帘进了屋,便直接问道:“你们接了许氏?”
盛婳与陆焉生对视一眼,盛婳点头应是。
盛柏点了点头,没问为甚,只是道“李管事让我问你一句。若是父亲问起,该如何讲?”
盛婳还未答话,便听陆焉生开口道:“烧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发了点,今天会发完,我现在就去发!
第136章 牵扯
盛柏闻声一怔, 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焉生未答,只是看了眼盛婳,盛婳了然, 替他答道:“一把火烧了那许氏那屋子。”
盛柏惊愕站起身来:“别胡来!”
盛婳上前拉住盛柏,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听他慢慢讲。”
盛柏建盛婳一副知情模样,他蹙了蹙眉头问道:“你答应了?”
陆焉生看了一眼他道:“你放心, 不伤人。”顿了顿又道:“她人现在就在陆家, 平安的很。”
盛柏闻声这才渐平静下来。
“你去一趟余江,这一路来就没有发现什么端倪?”陆焉生意味深长到。
盛柏闻声神色一沉, 他正要讲这事:“你怎么知道?”
陆焉生起身将盛婳拉回了自己身边,将汤婆子塞在她掌心又斟了一杯清茶与她。
盛婳自始至终都是平静接受, 两人之间的那层薄膜似的隔阂, 此刻再瞧不见, 盛柏不禁多看了两眼。
陆焉生回道:“你且说说有什么端倪。”
盛柏抿唇道:“父亲他好像有些不大对劲。”怕他们听不明白又解释道:“与之前不大一样。”
此话一出,陆焉生与盛婳对视一眼, 眼中未见惊讶。
盛柏反应过来:“你们早便知道了?不应当”
陆焉生也不遮掩忽开口道:“那个刺杀婳婳的刺客, 已经有些眉目了。”
陆焉生这话突兀, 盛柏错愕一瞬, 而后猛然站起身来,身子发颤:“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这他是谁, 俨然已不言而喻。
陆焉生挑眉:“瞧瞧, 你自己不已经想到了吗?”他顿了顿感慨道:“这世间神奇,有何不可能之事?”
见陆焉生这幅神色,盛柏心猛然一坠:“你知道?”
“婳婳!”他几乎失控质问。
盛婳脸色有些难看, 咬着唇不言语。
陆焉生却是起身挡在她身前:“盛家那点子醪糟事, 是能带进坟墓里的吗?你们想, 可盛平肯吗?你以为跟你回京之人还是盛安?你自己不也有些怀疑吗?”
他抿唇, 眼里也有些怒火:“你与她撒气有何用?”
盛柏愤然道:“你知道什么?”
陆焉生毫不畏惧,往前一步;“您信不信,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要多的多。”
也不知是不是他眼神太过震慑还是别的,盛柏
颓唐坐在椅子上,嘴中喃喃道:“你还知道什么?”
陆焉生蹙眉:“我知道什么,有何要紧?眼下的至关重要,是盛平想做什么”
这话好似点醒了盛柏,他猛然抬头道:“他方才并未直接归府。方才进进宫了!会不会叫旁人”
“怕甚?他想成为盛安,岂是毫无准备的?”陆焉生开口道,须臾又嘴角微微勾起:“眼下宫中乱的很,盛欢在宫中犯蠢,他去也是收拾烂摊子。”
说起盛安,兄妹两人都是一怔,虽已无甚深厚感情,但骨血亲情,不容消融,盛婳问道:“兄长,父亲他”她张了张唇觉得有些艰难到:“一路回来,你可发现什么不对?父亲他可还活着?”
盛平心思歹毒,她亦没有把我。
盛柏脸色难看,也细细回想回京琐碎,须臾摇了摇头道:“若非今日,我还不知他是盛平,并未注意过父亲踪迹”
"不过"他忽顿了下,看向陆焉生道:“他身边多了一粗狂侍从,生的矮小又丑陋。”
陆焉生闻声一怔,迟疑一瞬而后眼眸闪烁,站起身来看向盛柏,在自己身前比了比:“是不是约莫这样高,人很黑?”
盛柏这回当真惊讶了,瞪圆了眼睛看他:“你怎知道!”
“陆焉生,你再哪处学的邪术?”那人是头回出现,连自己都是第一次见,更莫提陆焉生了。
陆焉生没答,只是深思在两人跟前来忽踱步,看的盛柏心焦。
盛婳见他这幅神情,心里便有了猜测,站起身来问他:“是不是”
陆焉生顿下脚步,肯定的点了点头:“是,你没想错”他眼里不禁闪过些许懊恼:“原他一直打得都是这个主意。”
盛婳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焉生抿唇看了眼盛婳道:“他之前想毁盛家,现如今,是想连同白家一起拉下阎罗殿!”他顿了顿又解释道:“如此大费周章回京,哪里是想替代你父亲,他想要的,从科举那时至此刻,都未变过!”
话音一落,盛家两兄妹脸色都是一白。
陆焉生此刻却没时间解释,上前便拉着盛柏道:“走,你我进趟宫去!”
回身见盛婳一脸担忧,他安抚道:“你且放心,这事有我,万不会叫白家出事!”顿了顿又道:“切记看住许氏!”
盛婳闻声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行出府门前,宁去上前来报;“公子,那莽汉一直追逐着听踪迹,几次险些下死手。可要搭救?”
陆焉生挑眉道:“只要保他不死便成,至于旁的,多受些苦,方才好办事。”
宁去闻声应是,转身便去办了。
马车上,盛柏细一思索便隐约猜想道:“着听与盛平认识?”
陆焉生屈膝地看向他道:“着听是盛平的人,他应当就没想过要放过你兄妹二人。”
“那着听他”盛柏有些不忍。
陆焉生却是无所谓道:“他现在这境遇只怪他自己,对主子不忠便是做奴才的大忌,偏他对谁都只半分衷心,你能饶了了他,可盛平却没那心胸,眼下他是唯一一眼能辨认出盛平之人,想来关系匪浅,能靠着他查出许多事来,你莫要心软,不然害的便知自己。”
陆焉生难得苦口婆心劝人。
须臾,只见盛柏应了声:“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刚一进宫,便见太子已等在了门口,太子神色不大好,陆焉生刚凑上前便听他道:“本还好好的,也不知怎的,方才盛欢忽改了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将盛家与白家绑在一起。”
盛柏上前道:“笑话,这事与白家有何关系!”
陆焉生手握成拳看向太子:“方才盛欢见过盛安了?”
徐顾白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不应当啊,这盛欢与白家盛家的安危,盛安应当很好抉择!”
这一步棋走的本很好,他们本想用盛欢惹恼祁家,以皇帝对盛欢的宠爱,挑起祁年最后的底线,便是祁家一时不反,这心结已然种下,他们这步棋便不算白布,至于盛欢,太子本也就没想留她,若是祁家反了,他恰能趁此机会直接祭了盛欢,也好解一解皇后这些日子受的怨气,便是不返,他亦能站出来唱白脸替祁家做主,这步棋算来算去,盛欢都是弃子,本以为盛欢出此问题,盛安那般会审时度势之人必会弃车保帅,直接弃了盛欢,却未想最后竟在盛安这出了岔子。
谁能想到一口能咬到白家,这祁家的怨恨却是对向了白家,这是任谁都没想到的。
直到此刻,盛柏方才明白方才陆焉生所言。
陆焉生抿唇问道:“祁家如今是什么意思?”
徐顾白道:“不吵不闹,只是平静处理祁瑶后事。”
陆焉生垂眸:“就是不闹事才坏事,这咬人的狗可是惯来不叫的。”
徐顾白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他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眼盛柏道:“自昨夜起,已有不少官员上折子,为祁家打抱不平,更有甚者,甚至猜测,盛欢所为是受人指使,让父皇清茶查祁贵妃一事。”
盛柏冷嗤笑道:“受人指使这话里是指我白家?”
徐顾白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陆焉生眯了眯眼眸道;“祁家这以退为进倒是使得不错,想也知道是祁温玉的主意。”
盛柏有些气恼挥起衣袖道:“谁人不知我盛白两家是因盛欢母女起了隔阂?竟还能指我白家主谋,当真笑话!祁温玉当真也这样蠢?”
这事上,太子亦也想不明白。
陆焉生闻声意味深长道:“如你所想,祁温玉自也不傻,更不是被恨意冲昏头脑,相反,他是太过清醒了。”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与白家攀扯,如今盛安语焉不详,便是给他递了梯子,若是白家出了事受牵连,朝堂上便再无人牵制祁家,你猜猜朝堂是谁家独大?”
说话间,又不少官员来往进了宫里,陆焉生不禁眯了眯眼眸,看了眼他们去的方向,是皇帝御舒房。
朝堂中事错综复杂,他们思索再多都无用处,盛柏问:“圣上何意?”
徐顾白神情略有些萧条道:“祁家羽翼颇丰,超重瞻仰之人不少,祁瑶这死闹的太大,又有盛欢确凿掺合的证据,父皇也不好含糊袒护,如今也陷两难境地。”
说话间,忽听身侧一尖利的男声响起,他们回身看去,是皇帝身边近侍温恕公公。
“倒是巧,老奴恰受圣上令去寻两位,这倒是省去好一番功夫。
徐顾白凑到一边道:“父皇寻他们何事?”
温恕面上有些为难,看了眼几人道:“殿下去御书房前看一看便知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我昨天入职……新工作让我有点吃不消,晚上八点到家洗漱完就码字了,抱歉
第137章 刺激(待修)
几人面面相觑, 陆焉生率先道:“先去瞧瞧。”
刚到台阶前,远远便瞧见御书房门口乌泱泱一片,靠近些, 方才发现是跪了满地的臣子。
“温公公?”徐顾白皱眉问道。
温公公有些为难道:“殿下也瞧见了,这些都是为祁家抱冤的臣子。”
陆焉生抿唇,只粗粗看了一眼, 忽眼眸一眯:“这人倒是齐啊。”
盛柏顺着视线看去, 一眼便瞧见楚家两个兄弟,不止如此, 甚至连齐甫也在其中,他脸募的一肃。
也不知是何时勾搭道一处的。
陆焉生则是看向太子道:“殿下, 好好记着眼前的人, 再没有比现在更一目了然的机会了。”
徐顾白了然, 现如今跪在这处的,皆是依附于祁家的。
“如此倒是好, 孤不必再费心搜楼怕漏掉谁, 只是想不到, 齐甫竟也在其中”齐诵在太子跟前效力, 齐甫却与祁家勾连,齐家这算盘拨的倒是响。
无论哪边, 齐家往后都有生路
转身对着松那道:“你且拿笔好好记着, 届时漏掉一个便拿你是问。”
松那闻声一震,忙点头应是,而后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细细的数
陆焉生闻声挑眉道:“齐诵, 许未必知道。”
这倒不是他替齐诵说好话, 不过是同僚数日对齐诵披有些了解罢了, 齐诵与齐府虽是父子, 也都精于算计,但却实在有些不同。
也不知徐顾白有没有听进去,他未语,几人抬脚便至殿前。
众人闻声纷纷抬头,见徐顾白,皆恭敬垂首行礼。
陆焉生随太子进殿,只是身后视线太过焦灼,他一回头便对上了祁温玉视线,那人眼里皆是挑衅之色,陆焉生只是淡漠看着。
陆焉生轻嗤一声,而后进大殿内。
“吱呀”一声沉闷声响,殿门重重关上。
殿内,皇帝彼时正焦头烂额,听讲人已到,皇帝抬眸眼看向几人道:“都瞧见了?”
太子答:“是,都瞧见了。”
皇帝将案牍上堆积有几寸高的奏章一把豁下,案牍上倾泻的皆是,皇帝随意拿出几本,便甩在了几人跟前道:“说说,朕要如何做!”
几人对视一眼,陆焉生将奏章捡起,只粗粗看了一眼,眉头便皱起,又侧目看了眼盛柏手中的。
这奏章无一不影射这番祁贵妃死为盛白两家所为,甚至要皇帝彻查此事,这几张奏章,写的倒是各有区别,只是其大意竟是出奇的一致,想来是祁家授意。
皇帝不禁气恼道:“祁家羽翼太丰,当时便与太子商量这事莫要操之过急,果不其然,叫祁家看出朕的心思,不然也不至陷入如此被动境地。”
有关袒护盛欢之事,皇帝竟是只字未提,陆焉生蹙了蹙眉头。
若非皇帝袒护,这事自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来。
近来因为盛欢之事,皇后心情多有郁结,连带着太子心都不大顺畅,如今皇帝又摆明袒护,徐顾白上前一步道:“这事倒也不难,既是盛美人过错,那便直接将她处置便是了,若要处置,也不算是太过冤枉她,今日这事皆是出自她手,且祁贵妃确然是死在她的手上。”
皇帝闻声一怔,咬牙道:“太子想的倒是简单,这盛欢是盛家送来的,若是处置了她,岂不是长了祁家气焰,莫说盛家,就连白家都会有所牵扯,再来盛家送来盛美人自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服侍朕也惯来尽心,若为这无端猜测处置了她,未免太伤盛白两家的一份真心。”
盛柏闻声忽跪倒在地,拱手道:“盛柏多谢圣上体恤,盛家与白家满门皆以皇命为尊,若有必要,可以死明鉴,怎好叫圣上为我白楚两家受如此委屈,于盛白两家而言,万事不如圣上安危要紧,莫说是处置盛欢,就是即刻让盛欢死,也是我盛家人应当本分罢了。”
此话一出,皇帝脸色不免有些难看:“你既是她兄长怎不知维护她性命?”他顿了顿又道:“到底不是嫡亲的兄长。”
“若是盛婳,你可会如此轻而易举送她去赴死?”轻嗤笑了一声:“果然是不一样的。”
皇帝话里带了些许温怒,这怒意是为袒护盛欢而生。
盛柏闻声一默,皇帝这一问叫众人闻声都是不大舒服,尤其陆焉生上前一步躬身道:“圣上,盛婳不是盛欢,您也说了,他们非嫡亲的兄长,想来圣上定也知晓盛白两家是因何多年隔阂不解,盛婳因盛欢,常年住在白家静养,如此心胸换谁能有?”他抬头看向皇帝道:“也不是谁都能与盛婳做比的。”
这话将皇帝面色发青,皇帝勃然一怒:“放肆!”
如此震怒叫在场都是一怔,忙都跪倒在地。
皇帝负手直言道:“朕唤你们来,便是要你们想法子顺理成章保下盛欢,”
陆焉生闻声抬眸道:“圣上当真想护下盛欢?”
皇帝颔首:“自然。”
陆焉生唇角微微勾起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自也有些代价,就是不知圣上可舍得?”
皇帝眯了眯眼眸,并未思索良久,便开口道:“说!”
几人约是在半个时辰后出的御书房,门口跪求恩典的臣子只须臾时间又多了不少人。
见陆焉生几人平安而出,又轻快的从他们身前经过,门前跪倒的不少官员心里更升起不满,其中亦有齐甫,楚家两兄弟。
齐甫凑道祁温玉跟前道:“圣上这意思是要再撑些时间?我怎瞧着,皇帝仍旧有意偏袒盛白两家。”
他顿了顿又道:“这时日若是久了,于祁大人怕是不利,我隐约听讲,圣上有意将兵权交由陆焉生,大权在握亦是如此,若是不在莫不是圣上有意拖延时间?”
齐甫这话无一不刺激这祁温玉,只见他蹙了蹙眉头眼里皆是阴狠
他拳头紧握成拳笑道:“他拖延时间,总归先要有时间的才成。”
齐甫闻声心猛然一滞轻声道:“你是想”
话音未落,祁温玉便睨了过来,齐甫话戛然而止,祁温玉又道;“让那姓楚的手脚快些!”
齐甫嘴角微微扬起,眼眸皆是兴奋异色,只听他道:“方才来消息,快了!”
徐顾白一行人刚行出许久,见身后无人跟随,才听徐顾白顿下脚步,对着陆焉生怒叱道:“你疯了!真是疯了 !”
陆焉生却是不以为意,回身看了眼御书房位置,意味深长道:“殿下,您还没瞧出来吗?”
他又接续道:“圣上年岁渐大,再不如年盛时思绪清明,沉湎声色难以自拔,不过是一盛欢,便叫他顾不得如今大局,可笑在他眼里所有都尚不及盛欢重要,你还有何不忍的?”
徐顾白抿唇,手微微发颤道:“你可想过若是败了该如何?”他顿了顿解释道:“祁家还不是能动的时候……”
陆焉生闻声却不大在意,他挑眉道:“殿下,怎样算是好时候?等御书房门前跪满朝臣?到那时,倒也不必再打,已祁家马首是瞻的大厦,想来也不姓徐了。”
盛柏亦在一旁插话道:“殿下,焉生这法子虽急,但在眼下,也恰是用!倒不如乘此机会博一博!”
徐顾白被两人劝说,心中亦略有松动,恰此刻,身后忽传来一声急促脚步声。
是清云,几人见来人神色都是一怔,尤其徐顾白神色最为嫌弃,他开口便道:“来有何事?”
清云眼里有些犹豫,哆嗦道:“盛美人想请殿下……”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明天修
第138章 过渡
徐顾白只当她是想自己求情, 想也没想一脸厌恶道:“又来找孤作甚,说多少次了,她该找的是父皇, 我可救不了她的命!”
一个“又”字叫陆焉生眼眸略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如此盛怒,清云脸色一白。
徐顾白见她呆在那处又怒叱道:“还愣著作甚!滚!”
清云闻声连连应是, 头都不敢抬, 生怕叫旁人瞧出什么来,哆哆嗦嗦的就转身离去。
陆焉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眯了眯眼眸道:“殿下,盛欢请你几回了?”
徐顾白厌烦道:“近来确常让那丫鬟来寻孤”
陆焉生摩挲的手微微一顿, 忽嗤笑一声。
徐顾白与盛柏都是不解看向他, 徐顾白也了他一眼道:“平白无故笑甚?”
陆焉生停了笑, 看向徐顾白道;“笑她怕是还没死心,对殿下”
盛欢当年想进东宫当太子妃嫔一事, 徐顾白是略有耳闻的, 他自始至终都未真放在心上, 毕竟如盛欢这样攀龙附凤的女子, 假意俨然要比真情多,他可从未觉得她那丝毫真情会用在他身上。
陆焉生若是不提, 他许永远不会往这处去想, 他神色一肃道:“你莫胡言!她已是父皇妃嫔,她怎么敢!”
陆焉生只是耸了耸肩头,倒是盛柏神色一肃, 看向太子道;“盛欢的性子, 却有可能, 她倒是什么都敢想, 也敢干。”
这评价,盛柏是由心而发,让徐顾白脸色白了一瞬,确然吃惊不小。
陆焉生挑眉道:“她倒是却让我意外。”
徐顾白却是咬了咬牙,心头恶心抑制不下,好似有蚂蚁爬过,密密麻麻袭来,喃喃道:“她怎么敢!”
陆焉生却是眼眸一亮,意味深长道:“殿下若是不信,那便试试如何?”
徐顾白一见陆焉生的神色,便募一惊觉:“怎个意思,你是让孤出卖色相?”
陆焉生只是抿着唇笑,只是这笑却实在瘆人,叫他后背发凉。
清云回了未央宫,一直在门外徘徊不敢进去,不过须臾,里头便出来盛欢歇斯底里的呼喊声。
她哆嗦一下,被惊吓的眼眶里都是泪,但听里头一声声呼唤,到底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盛欢今日是特地装扮过的,妆容华美带着些许娇媚,一身粉色软烟罗衬的她姿容胜雪,端着笑朝她身后看了几眼,严重希冀瞬间消散,眼里皆是质问:“殿下呢!”
清云缩着身子发抖:“殿下事忙,实在抽不开”
“闭嘴!”她猛地拍向桌面,面上娇软再瞧不见丝毫。
“哐当”一声响,是茶盏摔落的声音,一碗滚烫的茶直直的豁向了清云,清云痛苦倒地,又不敢开口痛忽,忙爬起身来:“美人息怒,美人息怒!”
“清云,你是不是打量着诓我,你去请多少回了!殿下日日都忙?你是不是从未去找过殿下,一直诓骗着我!是不是我爹的意思!你到底是谁的丫鬟!”盛欢盛怒之下,清秀面上竟现出几分恶毒,叫清云吓得惊的连连后退。
“奴婢怎么敢,奴婢是姑娘的奴才”她顿了顿又道:“奴婢发誓,当真去寻殿下了,只是,只是”
她直打磕巴不知该如何言语。
“只是什么!”
清云哆嗦了下,支支吾吾不敢言语,正想着该如何与她说,却忽听外头一声呼:“太子殿下到。”
清云怔住,回过神来如蒙大赦:“美人,您看,奴婢当真去请了!殿下真的来了!”
盛欢哪里顾得了真假,心嘭跳的厉害,起身便整了整衣裙妆容,说话间便要去妆奁照镜:“快,快瞧瞧我今日这装扮如何?可好看?”
清云忙起身应和,替她整了整衣裙道:“美人姿容绝冠,美的很,可是”清云张了张嘴,本想劝盛欢收敛着些,毕竟宫人多,难保不会叫有心人听去,届时处境艰难。
可想起方才盛欢那副阴翳模样,她话又含在了喉间,须臾只是道:“可是这唇太红了些,未免写的刻意。”
“是吗?”盛欢对镜照了照忙道:“快,快替我擦了去!”
清云苦笑着上前替她装扮。
听外头脚步声传来,盛欢忙站起身来,迈着莲花步子奔到了殿前,头垂的低低的,瞧见徐顾白那双金色软靴,嘴角笑意勾起,柔柔唤了一句:“殿下。”
徐顾白平生最厌矫揉做作,见状眉头蹙了蹙微微颔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察觉到那视线焦灼在自己身上,叫她忐忑的不知如何是好,微微抬眸,眼眸含情泛着点点潋滟柔声道:“殿下殿内请。”
徐顾白目不斜视问道:“方才有婢女拉询问,娘娘寻本殿有何事?”
他目光落在清云身上,见她衣衫不整,还有水渍在身,那痕迹一眼便知是被泼成这般,他不禁眯了眯眼眸。
盛欢只是想寻徐顾白,见上一见,并未想好若当真见了有何说辞,一旁清云见状忙上前低声说了两句提醒。
盛欢忙道:“是,是祁贵妃的事,我惊惧的食不下咽,实在寻不到人了,只能问问殿下。”
这话实在禁不住细琢磨,皇帝都在为他的时期焦灼,想法子,她却将自己说的如此可怜,徐顾白嗤之以鼻,来这一趟俨然心中有数,他道:“娘娘不必担心,父皇已命孤想法子,再如何,都会护下你,你且可放心。”
这话听在盛欢耳里就是他在为自己的事情想法子,心立时激动不已:“当真?”
徐顾白耐着性子点了点头道:“是,娘娘放心即可,孤还有事要忙,便不进殿内叨扰了,这便告退。”
盛欢闻声不免失望,张嘴便又道:“这眼瞧着便到午膳时间了,殿下不若在我宫中用膳?”
莫说徐顾白了,就连清云听来都觉这实不像话,清云拉了拉她衣袖道:“美人”
徐顾白意味深长道:“娘娘体虚,孤皆心领,只是孤实在事忙,这便回了。”
说罢便微微躬身,转身便离去。
盛欢扶着门框,目送着徐顾白离去,眼里皆是不舍,清云看着两边婢子与奴才,咬着牙道:“有殿下与圣上的话,您也能放宽心了,一定没事的。”
这话俨然是说给旁人听的,盛欢未语,只是看了眼清云,清云忙上前想将她搀扶进去,盛欢却是抽开了手,目光一直盯着他徐顾白离去的身影瞧去,直到人再瞧不见,才失落的回了殿。
清云一直跟在她身后,端上杯茶小心翼翼开口:“美人,宫里人多眼杂,咱还是仔细小心着些,再说老爷那边”
盛欢闻声一滞,方才的欣喜因着短短几句话,便烟消云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清云。
清云了然的闭了嘴。
盛欢道:“你去与我父亲传个信儿,只说白家已被拉下水,连带着殿下都在为我的事想法子,多亏了他的主意,只是问问他我后面该如何,我总不能如此等着,眼瞧着我便要及笄了”
看到徐顾白,她那颗春心便晃荡起来,心头也越发沉重,她如今还是皇帝的妃嫔,若是及笄,无可避免便要侍奉,她狠了狠心道:“再问问他,我可否提前动手?”
清云不明其中意思,只是见盛欢的神色,隐约能瞧出些许慎重来。
应了声是便转身去传信去了。
清云却不知,她前脚刚出宫门,后脚便有人跟上。
转眼便至天黑,宵禁时间,酒楼也吹灯闭门,冬日里冷风忽忽,吹得灯笼摇晃,吱呀作响。
然此刻,街头忽出现一人身影,他脚步匆匆,频频后顾,一眼便知是在逃亡,这人正是着听。
与昨日干净整洁不同,此刻一身狼狈,衣衫褴褛还有几处荆棘割裂似的裂口,只是他脚步再匆匆,身后紧追的身影都一步步毕竟,着听忙躲在隐蔽之处,窥见那人身影,那人五大三粗,唯独个头不高,手上还拿着把刀,正是那日跟在盛安身侧的王蟒。
这两日,着听一直在躲他,有好几回其实已落入他手中,他扬刀便要自己性命,但回回都在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有人经过救他,着听都不免觉得侥幸。
只是今夜街上无人,他再无旁人解救的很可能了,他此刻浑身都是冷汗,生怕发出动静来叫他捉住。
屏息凝神的看着王蟒从自己身前经过,刚要庆幸,偏这样不巧,头上灯笼忽坠落在着听身侧,“啪嗒”一声,惹来王蟒惊醒。
着听瞪大眼睛,腿都麻了,在回神来,王蟒已站在他跟前。
“这回应当干再无旁人救你了。”王蟒用刀背拍了拍他脸颊,冷兵器实在刺骨,叫着听直哆嗦。
着听抬头道:“我我未说”
他才痊愈不久,此刻心头又急,话堵在哄间却是说不清楚。
“你从未出卖过老爷?”王蟒笑着道。
着听瞪大了眼睛,他真是这个意思,心中不免闪过些许期翼,却不想王蟒冷冷一笑:“老爷说了,唯有死人才最叫人踏实。”
着听闻声眼里皆是震惊,他眼中好似有甚东西断了
他揽着再与着听废话,唯恐再生意外,扬刀便又砍去,只是偏在此刻生了意外,一道冷箭忽朝着王蟒后背射了过去,他躲闪不及,堪堪中箭,下一刻四处灯火燃亮,有人围了过来,王蟒瞪大眼睛看去,一眼便看见人群中那最特别的身影,他一身青衣,书生打扮端着笑站在护卫之后。
子夜的打更声响起,宁去敲响了娉婷阁的屋门,此刻娉婷阁灯火未灭,宁去走了进去道:“大人,事成了,着听已叫那人救走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139章 逆反
“好, 按计划行事。”陆焉生摆了摆手道。
宁去又道:“方才殿下来人传话,说是确实如世子所想,让您尽快想法子解决那麻烦。”
陆焉生闻声一怔, 须臾抿唇好笑道:“知道了,你去复命就是。”
宁去领命退下,盛婳闻声从里间探出头来, 见陆焉生垂眸深思, 不免有些担忧:“出了什么事?”
陆焉生回过神来,见她刚沐浴完, 衣着单薄锁骨微露,眸色不禁渐深, 走上前去, 牵上她的手往里屋去。
陆焉生道:“盛欢她……对殿下还未死心, 她胆子倒是大的很,自身难保还想着如何亲近殿下。”
盛婳眨了眨眼眸, 也有些惊愕, 回过神来轻笑一声;“是盛欢的话, 倒也正常。”
陆焉生已将她牵到了榻上, 她习惯性便坐下,垂眸深思道:“她打小如此, 但凡瞧上的, 便死不了心,心心念念的便是想得到,就是不知她对殿下的心思有多深。”
她浑然不知帷幔已落下, 男人的眸色也比这寂静的深夜还要黑, 只听他敷衍似的应了一声;“嗯, 应当深得很。”
盛婳点了点头道;“你还是提醒殿下小心些, 盛欢行事胆大,又不计后果,怕她为了殿下又想什么昏招。”
“好。”陆焉生边说着手边攀上了她肩头,话说的轻缓,叫人提不起防备。
盛婳又道:“你说,盛平可知道他这心思嘶,冷!”
她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已被扒了干净,身上那中衣不知何时到了陆焉生手上,此刻男人正抱着她,头埋进了她的红兜兜里。
她脸募的一红,忙往后撤,可是却慢了男人一步,他一把将她抱坐在怀中,双月退环在了他月要间,下腹贴近了他,陆焉生坏心眼的凑了凑,紧紧搂着她道:“这样就冷不了吧”
自然不冷,男人此刻的热情,恨不能融化了她。
自那夜盛婳发了些低热后,陆焉生一直未敢碰她,一是真担忧她身子,二是想让她好好歇一歇,毕竟那日自己贪欢,当真是累坏了她,今夜他本也想着禁欲,奈何她一身女儿香气非要勾他,他不是柳下惠,血气方刚又初尝禁果,那滋味叫他食髓知味,叫他如何受得住。
盛婳惊惧那晚的疼意,小手抵在他胸膛上,手捂着胸口磕磕巴巴道:“陆焉生,我与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正经些。”
陆焉生含糊应了一声,人却在她耳畔轻笑哄着她道:“嗯,你说,我听着。”
话音落下,唇便顺着她那质弱脖颈一路向下,手也攀至她身后,自下钻进了红兜兜里
盛婳推拒不住,头脑渐渐发昏,最后哪里能说什么,叫一浪又一浪的热情吞没。
早朝上,便是百官请命,皇帝对于祁家诉求皆熟视无睹,话里虽皆是安慰,但态度却分明,甚至以点兵这样的小事,暂夺了祁年手中兵权,先由陆焉生掌管,这明显包庇,堂上几人神色各异。
盛平因还受着伤,便告病假并未上早朝,反倒是递了帖子进了后宫。
未央宫内
盛欢咬了咬唇看向盛平道:“父亲,女儿,还是舍不下太子殿下”
她话音落下良久,盛平却毫无反应,只是蹙着眸子深思,盛欢不解又喊了一声。
盛平闻声这才回神,昨夜王蟒受伤归来,着听已落入旁人手中,知道这消息时他几乎一夜未睡,着听若是落入盛柏之手倒也罢了,若是旁人,他眼眸不禁闪过些许狠厉颜色,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他抬眸看向盛欢,眼里似有算计,眯了眯眼眸忽开口道:“就这么喜欢太子殿下?”
盛欢闻声咬了咬唇,不禁想起昨日见到的太子,俊朗英气,比之已到中年大腹便便的圣上不知好了多少,她自然一眼情深,一脸娇羞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喜欢。”
她说出心中顾虑:“女儿眼瞧着就道及笄了,圣上俨然一副迫不及待模样,女儿实在是怕的很,已经好几日夜不能寐,之前父亲说有法子能让女儿如愿,不知那法子可否提前?”
盛欢此刻全心信任盛平,祁贵妃那事正是盛平出谋划策,才叫她侥幸脱逃,现如今的盛平在她眼中犹如仙人,只等他随手点拨解救她于苦难之中。
盛平挑了挑眉头看向盛欢,许久道:“自然可以。”
盛欢眼眸一亮,忙道:“当真!”
盛平笑了笑:“我可有诓骗你的时候?”他顿了顿才似有些为难道:“只是这法子却有些危险,若是稍有不慎,许就万劫不复,你可也愿意?”
盛欢眼眸中闪过一丝纠结,但想起皇帝那副虎视眈眈模样,她咬了咬牙道:“在这深宫之中一日,于我都是凌迟,与死了无异,倒不如搏上一搏。”
盛平闻声笑的意味深长:“好的很,果是我盛平的好女儿。”
盛欢心砰砰跳问道:“那要如何做?”
盛平从袖下拿出一玉瓶来放到了桌上,语焉不详道:“你且附耳过来。”
盛欢闻声一怔,小心左右看了一眼,才凑上前去,盛平寥寥几字,叫她瞪圆了眼睛,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桌上的玉瓶险些摔落在地,盛平抬手接过,握在掌心讥讽道:“怎么?又不敢了?”
盛欢怎也没想到是这个法子,她回过神来,颤颤巍巍道:“若是叫旁人知道……”
“叫旁人知道?你便如此不信你父亲?我蛰伏十几载,怎么不知这些,你且放心就是,我定会护你周全。”他挑眉道:“自然,你也可以不做,那便自此以后安心做圣上的妃嫔,莫在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妄念。”
说罢便站起身来要离去。
这话好似是点醒了盛欢,她站起身来对着盛平的背影道:“我做!我做!”顿了顿又道:“你当真有法子叫我逃出生天,成为太子妃嫔?”
背对着盛欢的盛平眼底犯过一丝暗盲,他摸了摸被纱布包裹已面目全非的脸,嘴角微微勾起道:“自然。”
这厢话毕,前朝也散了朝,白郝今日被气的不轻,甚至以己身发誓,却不想仍旧受祁家人刁难。
陆焉生与盛柏皆站在白郝跟前,陆焉生朝后使了使眼色,盛柏会意便率先领着白郝离去。
沈家两兄弟则是跟在他们身后,这立场实在明确。
祁温玉眯了眯眼眸,眼里皆是阴狠道:“我倒是想瞧瞧圣上到底能护你们到何时!”
陆焉生却是浑不在意,只是勾唇道:“祁将军的兵权将被收走,祁大人与其担心已故的祁贵妃,想着为她讨什么公道,倒不如为自家局势操操心,圣上的意思你还不瞧不出来?”他凑上前去,用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祁家,不过是废子罢了,还能掀出多大的风浪来?”
祁温玉面上笑容再端不住,不过须臾又恢复如初,他眯了眯眼眸意味深长道:“那咱且好生瞧瞧。”
陆焉生嗤笑一声,恰此刻陆衷走上跟前。
“焉生,殿下命你去趟东宫。”陆衷催促道。
陆焉生闻声应是,转身便离去,却忽听祁温玉道:“对了,盛柏之前那哑巴近侍是叫着听对吧。”
陆焉生蹲下脚步,回身看他。
祁温玉勾了勾嘴角道:“不对,他如今已不是哑巴了。”
果不其然,他在陆焉生的眼里瞧出几分惊慌,这叫祁温玉方才心中郁气消散了大半,嘴角也不禁勾了勾。
走到陆焉生身侧停下,似方才陆焉生那般耳语:“你说,他当年为何假死?又为何毒哑自己?”
说罢,他便扬长而去,只是并未注意到,陆焉生眼底闪过的流光。
祁温玉一回府,便直奔后院,一进院内被瞧见祈年手持酒壶坐在书桌旁,大清早的,便已满身酒气。
祁温玉蹙眉,脸上带着温怒,上前一把夺走他手中酒壶。
咣当一声,应声摔碎。
“你还要自暴自弃到何时!小妹如今尸骨未寒,圣上便与下令夺你兵权,祁家被掣肘至此,你还要装作瞧不见吗!祁年,这样的圣上哪里值得你如此效忠的,你如此,可对的起死去的小妹!”
面对暴跳如雷的祁温玉,他却实在冷淡,竟毫无反应。
见他无动于衷,祁温玉眸光闪了闪,面上闪过颓唐,坐在了祁年身侧,握拳垂首道:“有一事我方才知道,小妹死前已有身孕……”
话应一落,祁年忽就有了反应,抬眸看向祁温玉,声音略沙哑道:“什么?”
祁温玉嘴角泛起苦笑道:“她自那回流产,便一直血崩不止,本该好生安养,但她知晓皇帝圣心,知我祁家逢危,更想叫你在外能安心征战,不让你在祁家与圣上之间辗转为难,她便不顾身子亏虚强行有孕,她想用腹中孩儿,换皇帝几分对祁家的几分薄情,更想用腹中孩儿,稳固住父亲忐忑不安,祁家安稳,你在外征战便不会再为难……”
说话间,祁温玉声音也不禁哽咽,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在圣上眼里,她死了便是死了,可我却做不到如此,我只想还她公允……”
话应还未落下,只察觉到身边一道利风,下一刻石桌被劈成两半,酒水被撒了一地,只听祁年道:“去寻钱否之来。”
第140章 中毒
夜寂静又深, 祁家门庭被人敲响,来人是个小小孩童,门房蹙眉道:“哪里的小儿, 这处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不成?”
那小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来,手上还舔着糖葫芦,说话嘟嘟囔囔道:“有人要我将这封信件交由你家大人”
“去去去!莫胡言乱语, 我家大人也是能见的?”那门房话里带着讥讽, 说话间便想将那小二推到在地。
那小娃娃忙往后退:“那人送信是还说了,这是唯压什么白白家的机会错过, 错过便悔恨磨磨唧唧什么的。”
说话间管事已到了门口,闻声心下一顿忙道:“悔恨墨迹?”
“是, 那人就是这么说的!”那小孩点了点头, 而后又撇了撇嘴, 俨然失去了耐心,将那信封往地上一甩便走了:“不管了, 你们爱要不要, 我反正是送到了。”
那管事忙将那信件捡起, 正要去喊那小娃娃, 抬头却再追不上那娃娃身影。
他捏紧那信件,拆开眼看, 眼眸睁大老大, 人便愣在了当场,转身便忙朝着屋内奔去,脚步急促没瞧见台阶, 踉跄摔了好远, 却顾不得身上伤口, 忙起身又朝着后院奔去。
那门房见状不禁摸了摸脑袋:“出了什么事, 这样惊慌作甚!”
那小儿并未走多远,转身便进了个小巷子,伸出手来问跟前男子要赏钱:“东西我送到了”
摇曳的灯笼晃荡照在了那人脸上,那小儿瞧见瞪大了眼睛,惊惧的直往后退,好似见到了活鬼,哭呀的便跑开了。
那人只是扯了扯嘴角,看了眼祁家门口喃喃道:“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机会了!”
那人转身便又钻进了幽深的小巷子里,一连转过好几个蜿,走到一屋子前,那屋子极不显眼,他打开门锁推门而入,进屋并未燃灯,屋子里的人听见动静支支吾吾的,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婆娑月光下,这才瞧见屋中那人正被已狗链拴着,手脚瘫软在地,好似是已被敲断。
那人瞧见来人,眼眸里却并未见多少惊惧,皆是怨毒与愤恨,来人见转只是轻嗤了一声,顿下身来,倒了杯水又顺手舀了一碗糠,而后入倒入食物一般洒在那人跟前。
他眼底掩埋比这黑暗的天还要阴鸷,只听他桀桀嗤笑:“再苟且些日子吧,至少要看着人都在死在你跟前才成啊。”
地上男人蓬头垢面已瞧不出是谁,只是一双眼眸尤为清明,闻声便想怒骂,只是骂出口的却成了“啊啊”叫声。
那人见状欣喜至极,眼角高高弯起,皆是慰足之意,他喃喃道:“你也迫不及待是不是,不急,那些债一次心还清就好了,等着吧,快着呢。”
说着他便看向外头的婆娑月色,眼底皆是兴奋,这这时候也快得手了吧。
祁家两兄弟都不在府上,直到天将尽明才进府,推门便进书房:“老严,到底是何事?”
严管事忙上前小心关上门窗,左右看了一眼,才将信件交给了祁温玉:“少爷,你们看看这个!”
祁年自始至终都未说话,只是自顾自喝着茶,全然不当一回事,见祁温玉神色募的一紧,他才探头看去,夜里也皆是惊愕:“这谁送来了!”
祁管事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他道:“这事不小,老奴实在拿不定主意,又怕真有其事,咱家错失了好几回,才将两位爷请了回来!”
祁温玉手中捏着信件,须臾眼里嗤笑一声道:“烧了,许是栽赃陷害,若是圣上当真出了事,有这封信件,咱便逃脱不了干系。”
严管事如梦初醒,忙接过,将那信件投掷于火盆之中,不过顷刻之间便被火燎烧的干干净净,连烟尘都无。
祁年捏了捏指腹道:“你看是真是假?可会是故意拖延时间?”
祁温玉沉思片刻,蹙了蹙眉头,看了眼外头天色道:“等上一日又何妨,若是当真确有其事,那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咱为镇谋逆乱党镇压,也名正言顺许多。”
祁年未语,只是觉得蹊跷道:“这人为何独独给我祁家写信?想瓮中捉鳖?”
祁温屿眯了眯眼眸,觉得有些道理,转头看向严管事道:“去,命人去城门口守着,若是出事,即刻来报!”
万管事闻声连连点头,安排的人刚道午门前,好似是听到了什么事情,而后急促的便往回赶,不过半个时辰,他又返回祁家,推门而入便高声呼喊:“公子!圣上,圣上中毒昏迷,危在旦夕!”
祁温玉猛然站起身来:“当真!”
那人点头道:“是,千真万确,是宫中姑姑送来的消息!”
祁温玉嘴角募的就弯起,他与祁年对视一眼,这事犹如天降之喜,便要往门外奔去。
“还有”那小厮又开口道。
两人顿下脚步看去:“还要什么,说清楚些!”
“好似已抓到了凶手!”
这事是两人没想到的,方才收到的信件上虽写了皇帝会被毒杀,但并未严明是谁,但只有这一个消息便也好办,栽赃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宫中那位欢美人”那人磕磕巴巴道,他垂着脑袋道:“旁的小的便不清楚了,宫中姑姑就传来这两句话。”
够了,有这两句话可太够了!
皇帝被下毒,宫中皆是惊愕,虽发现及时,但这药极毒,便是宫中御医倾尽所能,皇帝也只堪堪挽留一线,能不能熬过去也属未知。
陆焉生几人知晓后,便匆匆直奔后宫,太子见人来,抿了抿唇握拳到几人跟前。
陆衷忙问道:“圣上可要紧!”
太子握了握拳头看向陆焉生道:“陆焉生,你可知是谁谋害我父皇!”
陆衷盛柏闻声不免惊愕,忙问道:“已抓到下毒之人了?是谁!”
陆焉生眼眸微深沉,眯了眯眼眸道:“盛欢。”
徐顾白瞳孔皱缩,拳头又紧了紧。
“殿下,陆焉生猜对了是不是!”陆焉生言笑晏晏,话里也云淡风轻,无半分紧迫模样。
徐顾白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攥住陆焉生衣襟:“你可知道,盛欢宫中搜出毒药,与我父皇所中如出一辙,她死了倒也不足为惜,但你可知道,盛安方才进言自首,说是受白家恐吓才连同盛欢出此招!”
他说着又看向盛柏咬牙道:“白家经此一事,孤再护不住了!”
陆焉生眼眸晕□□:“白家有我便护得的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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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大理寺卿的任大人,年不过二三,才华斐然,样貌惊绝,更妙的是洁身自好,后院干净。
只说也没想到,不过半月后,府上便来了一位未婚妻。
任稔知晓时,神色微怔,前世里不曾有过这桩事呀,他这才依稀记起,这是曾嫌他家世寒酸,弃他清贫白衣,曾欲毁这桩婚约的顾家。
原顾家逢患,家产去半,当家人不知踪影,树倒猢狲散,她这是来寻依靠了?
他冷眸淡淡,便想起他祖母经不住羞辱,气绝而去的寒冬腊月。
他什么都没讲,公务繁忙,又多日未归,这桩小事便很快抛却脑后。
却也没想到,再回府时,门口那小小身影落入他眼帘。
他蹙了蹙眉头,当真如此不知羞耻?甩袖便诉:“姑娘该有些体面!”
顾意面露羞耻之色,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订婚约书,态度温和:“任大人误会,等大人回,小女只是想商讨退婚一事。”
任稔惊愕,这才正眼看她,却不想撞进她清澈瞳孔,那一刻他心猛然一坠,
他张了张唇,本以为他要口出恶言,却不想开口便道:“外头天冷,姑娘请进去续话。”
顾意皱眉,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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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着那一纸婚约书,就是不毁,一步步将她纳入怀中。
这是他妄想两世的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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