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试算是大考,一年一次。


    去年以前,文试的每一次基本都是长息书院的学生们拔得头筹,直到了去年,夺得第一名的人,陡然就成了章湘书院的赵清宁。


    十三岁的少年,初成名。


    想必柳清初定是由于赵清宁去年文试拿了第一,所以才会对他这般另眼相待,竟连光听他的名字,都能让她生出那般强烈的期待来。


    还真是个慕强的女人。


    步修嘴角冷笑更足,也懒得理会身后赵清宁,继续看书去了。


    接下去几日,柳清初依旧日日上课,步修则每日书院和家两点一线,无什不同。


    一直等了廿二那日,柳清初照常出门打算买些药草种子,谁知才刚踏出家门没多久,便见巷子前头,有个身着素雪绢裙的少女,正迎面走来。


    少女长相甜美,看着柳清初的双眼亮晶晶的,正是章雪茗。


    章雪茗快走几步走向柳清初,欣喜道:“我正要去你家中寻你,没想到便提前遇上了。”


    柳清初朝着巷子口看了眼,果然便见有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那。


    柳清初也笑道:“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的身子应当已好全了罢?”


    章雪茗道:“是是是,是已经好全了!只是祖母总是惦记着柳姑娘,说是一定要当面谢过,这才让我来走一趟呢。”


    柳清初道:“老夫人客气了,我是大夫,救人便是我的本分。何况也已收了诊金了。”


    章雪茗弯着眼,声音甜甜:“是祖母执意坚持,老人家总是念着,所以柳姑娘可否跟我走一趟?”


    章雪茗说得陈恳,柳清初拒绝不了,到底是上了章府的马车。


    一炷香后,章府很快就到。


    此时已是申时三刻,秋日的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暖黄的光洒在人身上,还挺舒服。


    章雪茗又带着柳清初直奔老太太的院子。


    还没走到院子内呢,远远就听到有咿呀吟唱的声音传来,有戏班子在唱戏。


    等二人踏入院子,便见章老夫人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看戏,神采奕奕,脸色红润,时不时的还鼓着掌。


    和之前生病重伤的枯槁样子,判若两人。


    见章雪茗带着人来了,章老夫人便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让戏班子停了,又让身侧嬷嬷给了赏钱,便让他们退下了。


    章雪茗带着柳清初走到章老夫人面前,章老夫人始终笑看着柳清初,说道:“柳姑娘,又见面了。”


    章老夫人道:“老身总想着再将你请来,好好谢一谢。这不,这腿才刚能走呢,就让茗丫头去叫你来了,你可万万莫嫌我老太婆烦才好。”


    她一边说,一边领着两个小姑娘踏入了房中去。


    章雪茗和柳清初陪着老夫人聊些女儿家的趣事,时间倒是不知不觉过得飞快。末了,又让柳清初留下来用晚膳,柳清初推不过,便应下了。


    章雪茗还派了个丫头去柳家打个招呼,免得柳家人担心。


    柳清初嘴甜会说话,最重要的是仪态还好,又会医伤治病,真是让老夫人越看越喜欢。


    等吃晚膳时,老夫人给柳清初夹了许多菜,让她多吃些,柳清初哭笑不得,连连应好,可算是吃撑了。


    眼看夜色渐暗,老夫人这才依依不舍地让章雪茗送她回家去了。


    柳清初看在眼里,这老夫人对章雪茗是真的宠爱,否则岂会只留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章家别的孩子,却一个都没出现?


    严格论起来,柳清初对章雪茗是有些愧疚的。


    毕竟按照书中情节发展,章雪茗可是步修的第一个夫人,可如今步修成了她的弟弟,连章府的门都没进,以至于让他们二人的这份情义,都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柳清初心底这般想着,又看向章雪茗此时脸上笑得灿烂的神情,心底涌现的内疚越来越重。


    章雪茗见柳清初有些出神,不由道:“柳姑娘?”


    柳清初回过神来,微微感慨道:“没什么,只是方才想了些心事。”


    章雪茗了然点头,又和她说了几句,一边继续往大门而去。


    只是说来也巧,在穿过后院时,远远的便见章珊珊和章尔尔两姐妹,朝着她们迎面而来。


    这对姐妹花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的丫鬟则手中提着大包小包,显然是才刚激情购物回来。


    姐妹花自然也看到了章雪茗和柳清初,章珊珊迎了上去,上下打量章雪茗,又扫了眼一旁的柳清初,这才道:“母亲不是说了,让我们今日出门采买的吗?你没去?”


    章雪茗正要说话,可章珊珊又瞥了柳清初一眼,压低声音道:“罢了,既然今日未买,那便明日补上,母亲交代的事可不好忘了,免得你又被母亲责骂。”


    章雪茗甜甜道:“好,我不会忘的,谢谢三姐姐。”


    章珊珊和章尔尔对着柳清初略微颔首算是打招呼,这才走了。


    章雪茗要坚持将柳清初送回柳家,可却被柳清初拒绝,只说自己回去便好。


    二人走到章家大门后,便见门口夜色里,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步修倚靠在门口红柱上,穿着墨色绸制直裰,面似润玉,泠泠夺目。


    章雪茗根本没料到步修竟会出现在这,脸色陡然有些发红,对柳清初小声道:“你哥哥来了。”


    柳清初笑着纠正她;“是弟弟,他比我小呢。”


    章雪茗颇为讶然:“可你弟弟看上去……似乎于你差不多年纪。”


    柳清初道:“我与他是同岁,只略长他几月而已。光看外貌,自是看不出的。”


    说及此,柳清初和章雪茗告了别,表示自己和步修回去便是,无需她再相送。


    章雪茗自是应好。


    步修走上前来,对章雪茗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便十分自然地拉过柳清初的手腕,与她转身离开。


    月色下,这对姐弟的背影被拉得极长,相互糅和,这般亲密。


    章雪茗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底流露出了羡慕的光来。


    她从未和家中姐弟这般亲密无间过,便无比羡慕这种感情。


    章雪茗又看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了,这才略带惆怅地折回府中去了。


    另一边,柳清初歪着脑袋问步修:“你怎么来了?”


    步修:“父亲说你去了章府,我来看看。”


    说及此,他微微凝神,对柳清初道:“日后不准再去章府。”


    柳清初看向他:“老夫人盛情难却,我便去了……其实也没什么的,老夫人很是慈祥,章四小姐对我也很好……”


    不等她说完,步修已打断她:“下次直接拒了便是。”


    柳清初点头,算是应了。


    想了想,又问道:“赵清宁母亲的风寒,可好全了?”


    步修陡然就停下了脚步。


    柳清初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步修眸光凉凉,嘴角却笑道:“你这般关心他,莫非是看中他了?”


    柳清初竟沉默了。


    月色下,小姑娘的面容没有羞涩,也没有赧然,反而弥漫出一股郑重。


    然后,柳清初看着他,认真道:“其实,赵清宁确实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


    几乎是在瞬间,步修嘴角的笑意陡然凝固。然后,缓缓消失不见。


    柳清初掰出手指头,开始算日子,一边碎碎念道:“如今马上便是八月底了,再过三月、五月……啊,再过七个月,便是我十四岁的生辰日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柳清初颇为苦恼地说着:“父亲说,等过了十四岁生辰,便要为我定下亲事,与其找那些素未谋面的,还不如找个熟悉的……”


    小姑娘一边掰着指头说着话,一边皱着柳眉,眉眼间弥漫出淡淡的愁绪。


    可不等她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她只觉一股大力猛得拉过了她,硬是把她剩下的话生生截断。


    等柳清初回过神来,她已被步修禁锢在了巷子的墙壁上。


    步修的左手钳住了她的腰肢,右手捏着她的手腕,力道极大,让她动弹不得。


    月色凄清,她看到在某一个瞬间,步修的双眸森冷,暗似沉渊。


    柳清初愣愣地看着他,忍不住唤他:“阿修?”


    步修却又陡然低笑,眼底的邪气暗色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挑眉调笑。


    他的声音低低柔柔,在她耳边说道:“这么急着就想嫁人?”


    少年身上好闻的青草味道,尽数弥漫在柳清初的口鼻之间,让她莫名有些心慌。


    她忍不住挣扎道:“你放开我,阿修,你我都已长大了,日后不得再这般了,没大没小。”


    他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看着似脂玉的脖颈,以及脖颈往下,因挣扎而微微露出的一小段雪白肌肤,就像熟透的蜜桃,可口诱人。


    步修眸色渐深,似笑非笑道:“长大了又如何?你不是我的阿姊吗?怕什么。”


    柳清初深呼吸,眉眼已染上了一层愠色:“阿修,放开我。”


    步修嗤笑一声,到底是松开了柳清初。


    柳清初又苦口婆心地开始教育:“虽说我是你阿姊,你我从小一齐长大,姐弟感情自不必说。可人言可畏,如今没有外人便罢了,若是被外人看到,岂不是要说些难听的闲话来?”


    柳清初:“你定是舍不得看阿姊出嫁,对不对?我倒是没白疼你,日后你能多孝敬孝敬阿姊,阿姊也心满意足了……”


    步修陡然又打断了她,认真道:“不必急着嫁人,等我科举之后再议亲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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