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垂眸柔柔看她。
柳清初眸光一亮,忍不住欣喜道:“当真?阿修竟考了第一,真是好厉害!”
可紧接着,就听她又疑惑说:“那赵清宁呢?赵清宁考了第几?”
步修眼底的温柔,就这般缓缓凝固。
步修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白皙似玉的手,一边把玩一边状似漫不经心道:“你很关心赵清宁。”
柳清初有些不满地收回自己的手,又作出长辈姿态说教:“阿修,阿姊与你说过,你我已经长大了,总归是男女有别……”
她长发凌乱,微微散开,莫名艳色。说话时殷红的唇微微开颌,就像淬染了樱桃的汁液。
天色愈暗,雨下愈大。
可不等她将话说完,步修已陡然栖身而上,将柳清初压在身下。
少年的体温这透过衣料传来,如此灼人。
柳清初慌了神,眉眼已沉了下来,她微愠道:“放开我,阿修!”
步修眸光灼灼,看着她一眼不眨。
她身上好闻的草药味道不断传入他的口鼻,就像最醇香的酒,惹人着迷。
步修低声道:“阿姊,你说会永远对我好,是不是?”
声音暗哑,透着缱绻。
柳清初心中更慌,她强烈挣扎起来,可却被步修轻易捏住了她的腕子。
她的腕子很细,很白,透出青筋,很漂亮。
步修微微用力,就在她的腕子上留下了红痕。
透出被□□的委屈。
柳清初从没见过步修这个样子,之前他虽偶有逾越之处,可也只是稍纵即逝的玩闹。
柳清初脸色发白,语气愈厉:“步修,你在干什么?”
步修却垂下眼眸,眉眼透出了一抹悲切。
俊俏的少年眼底泛红,低声道:“阿姊,我明日便要走了。”
柳清初怔怔,一时忘了反抗:“你要走了……你要出远门了?”
步修低低‘嗯’了声,他略带贪婪地闻着柳清初身上的气味,这才闭了闭眼,控制住心底弥漫的情。欲。
他到底松开了她的腕子,低声道:“明日就走,尚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柳清初已经很久没看到步修这般脆弱的样子。
孤傲的少年,微微垂首,透出浓烈的脆弱。
步修:“从明日起,再不能吃到你做的面,吃不到母亲的饭菜。”
步修:“我不过是,想再靠阿姊近一些罢了。”
柳清初心底微软。
罢了,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她坐起身,轻轻将步修搂在怀中,抚了抚他的脖颈。
步修顺势靠在她纤细的肩膀上,眸光深深,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笑意。
柳清初道:“阿修,你要去哪……方便和阿姊说吗?”
她其实依稀知道步修一直和外面的人有联系。
她还知道偶尔的夜里,步修经常不在自己房中。
就连她自己,似乎也有人在暗中保护。应该是步修安排的。
步修:“山海关。”
柳清初心头一跳。
山海关。
在原著里,男主十五岁去山海关,平定了突厥之乱,也因此立了功,在京城崭露头角。
可现在步修才十三岁,怎会足足提前了两年……
柳清初愈心疼了,她放开步修,柔声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步修点头。
柳清初:“明日何时走?”
步修:“寅时。”
寅时,天都还未亮……柳清初莫名难过起来。
步修道:“你尚且回答我,这次文试我考了第一,你开心吗?”
柳清初被少年的倔强笑到了,她弯起眼来,笑得甜甜:“开心,阿姊自然开心。”
柳清初的眼底像是蕴着星星,亮晶晶地看着他,亮到仿佛能让步修看到眼中自己的倒影。
柳清初:“阿修竟能得到第一,真的好厉害啊。”
步修:“比赵清宁厉害,对不对?”
柳清初眼睛更弯,就像两道月牙:“对,比赵清宁厉害。”
步修一字一句:“等我回来。”
柳清初点头:“好。”
步修:“在我回来前,不准成亲。”
柳清初依旧重重点头:“好。”
步修眸光发暗,似笑非笑:“若是阿姊食言,我会生气。”
柳清初又忍不住笑了:“我决不食言。”
步修这才站起身来:“一言为定。”
柳清初:“一言为定。”
步修再次深深看了眼柳清初,终是转身踏出了房门。
柳清初越想越不舍,没想到一晃眼,小屁孩都长大了,都要去边疆历练了。
她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到底是起身,去厨房准备做些干菜饼,让步修带着路上吃。
柳清初在厨房做了一个下午的饼子,直到天黑才终于收工。
可一直等到天黑,步修也没再回来。
莫娘和柳重倒是先后回家了。
柳清初将做好的饼子放在了步修房内的书桌上,还有两对自己绣好的护膝。
这才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打算一边刺绣一边等他,可谁知夜色渐深他都不曾回来,柳清初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恍然醒来,窗外天色已是蒙蒙亮。
她猛得站起身,冲到了步修的那半间房间。
可房内空空,哪里还有人影。
可她放在桌上的饼子和护膝,已消失不见。
柳清初心底掠过怅然,半晌,到底又轻笑了起来。
少年终究需要磨炼,不磨砺何成方圆。
没关系,等他回来便是了。
与此同时,全州城外。
天色朦胧发亮,官道上薄雾弥漫,几匹快马正漫步其中。
步修微微侧头,看着城门上苍劲有力的‘全州’二字,眸光冷冽。
须臾,终究一夹马肚,驶着身下快马,与属下们先后疾驰而出。
柳清初的生活又陷入了无限期的平静。
若说唯一的不同,便是章雪茗时常会偷溜出府,来找她去郊外玩。
有时是约着柳清初去抓鱼,有时是缠着柳清初带她山间找药草,又或者便是相约着去重光寺礼佛。
在城外活动地多了,便经常会遇到赵清宁。
赵清宁时常会在休沐日时,去玄清山摘些草药,以换取银钱,补贴束脩。
而每每遇到赵清宁时,二人行便会变成三人行,打打闹闹,也甚是愉悦。只有在提起步修时,才会让三个少年陷入短暂惆怅。
冬日就这般在三人的嬉笑打闹中缓缓度过,转眼便是冬去春来,春暖花开。
等过了正月,柳重的铺子变得更忙了。柳清初则整日除了上赵嬷嬷的女课,便是继续研究药草。
时间慢悠悠地便从二月划了过去,进入到了三月初六。
这一日,正是柳清初的生辰日。
这日一大早,莫娘便去集市买了许多好菜,要给柳清初烧顿生日宴。
只是从二月底开始,莫娘便经常嗜睡,人也没什么力气。柳清初想给她把脉,却总被她堪堪避开。
眼下见莫娘欢欢喜喜买了这许多菜,柳清初便有些忧愁,干脆自己进了厨房,不让莫娘插手。
可谁知莫娘却非是不肯,非要自己亲自来。
柳清初转个身的功夫,突的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锅碗落地的动静,她下意识转头一瞧,便见莫娘苍白着脸,正勉强扶着灶台,方才稳住自己。
吓得柳清初慌忙将她扶在怀中,二话不说便搭上了她的脉象。
这脉象……竟是喜脉。
只是这喜脉不稳,很虚弱。
柳清初脸色凝重,当即将莫娘扶到房中躺下,郑重道:“母亲,您已有孕将近两月了。此事事关重大,你必是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莫娘脸色发红,十分赧然,她微叹道:“我是想生下来的。”
柳清初道:“父亲知道了吗?”
莫娘又是一叹,眼底弥漫过忧愁:“你父亲也已知晓了,只是他不同意,怕伤了我的身子。”
柳清初道:“两年前您小产过一次,那一次便有些伤了根本。不过这两年在我调理下,也已逐渐好全了。”
她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倘若母亲您要生,我便帮您调着。只是前三个月凶险些,等保住了胎儿,后期便也能顺利了。”
柳清初又道:“自然了,前提是您和父亲得先商量好,这孩子到底要不要。”
莫娘闻言,忍不住眸光发亮:“当真能顺利?你父亲总和我犟,说我身子差,生孩子会出事。”
柳清初笑道:“母亲身子其实并不差,您还会些拳脚功夫呢。只是平日里动作要轻些,再配合按时喝我的保胎药,应该不会有事的。”
莫娘听得自是连连应好,搂着柳清初笑眯眯的说着话,别提有多欢喜。
只是说着说着,便又说到了柳清初的婚事上。
莫娘道:“这两日,来家中提亲的是愈加多了。有两户读书人,身家清白,脾气亦好。你父亲似是很心动。”
莫娘一边说,一边观察柳清初的表情,果然见柳清初的神情泛起了愁容。
莫娘紧紧握着柳清初的手,正色道:“初儿,你父亲答应,可我却是不应的。这婚事,至少,也该寻个你自己喜欢的。”
柳清初烦恼叹息,一边转身去给莫娘调配保胎药方去了。
等到了晚上,柳重回来后,柳清初便将要给莫娘保胎的事,和柳重说了说。
柳重沉默许久,竟是有些红了眼:“初儿,此事若能顺利,为父自然开心。为父只怕……”
可不等他话音落下,一旁的莫娘已嗔怪道:“怕,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还信不过初儿吗?”
柳清初轻笑道:“父亲放心,初儿一定竭尽全力。”
莫娘抚了抚她的脊背,柔声道:“无妨,尽力了就好,剩下的,就都交给天意。”
柳清初道:“明日我去玄清山一趟,去寻一寻青灵芝。青灵芝乃安胎圣药,喝了对母亲身子有好处。”
一家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为柳清初庆祝生辰。
便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柳清初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步修的家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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