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像是身后有人在撵他一样,那小乞丐一溜烟儿就跑入了人群。
王熙凤低头一看,他丢过来的东西正是自己先前的荷包。
荷包被保护得很好,里面鼓囊囊的,也不知塞了何物。
“姑娘小心,让我来。”平儿向来谨慎,生怕那小乞丐有坏心思。
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三人都愣了愣。
除了几块碎银子,其余的竟全是铜板。
王熙凤也不记得这钱袋里有多少银子,但是显然没现在这么多。
看来那小乞丐当时是着急用钱所以抢了她的钱袋,现在渡过难关又给送了回来,为表谢意还多塞了些。
果然,这世上还是不乏心地纯善的人。
“收起来,我们走吧。”
一个小乞丐就让王熙凤阴郁了一早上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步伐都轻了不少。
唱戏的到处都是,王熙凤好巧不巧地就选择了上次碰到柳湘莲的那家酒楼。
平儿恍然大悟,她这才明白姑娘的用意,“原来姑娘是为了柳公子来的啊。”
王熙凤笑笑没搭她的话。
三人进去,戏还没开唱,人不多,但戏台周边已经坐了两桌,看来此处生意还不错。
小二听说她们要最好的位置,那脸上跟开了花儿似的,直接将人迎到了戏台对面的中间。
这里位置比其他地方的价格贵上一倍不止,但平儿给起银子来毫不手软,看得旁边的柿儿连连摇头。
“咱们这太浪费了,坐旁边也能看到俊俏公子啊。”
王熙凤笑,“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抢,不过我的银子你心疼什么,不是让你好好地经营着清风楼吗?”
“分红我会少你的?”
柿儿撅了噘嘴,“这怎么能一样,银子要赚,但也不能浪费啊。”
“会花才会赚。”王熙凤心情好,还有心思跟她扯这些。
柿儿本来话就多,听到王熙凤愿意跟自己说,自然乐于表达自己的观点。
谁知这时一个身穿戏服的小孩儿从后院走了出来,他来到王熙凤身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煞是可爱,“王姑娘,柳大哥说请您进去一趟。”
王熙凤勾唇,心说果然。
“平儿在此守着,柿儿随我进去。”
“诶。”那小孩儿拦着王熙凤,一本正经道:“柳大哥说了,让王姑娘进去。”
王熙凤怔愣了愣,挑眉坐下,“既是你柳大哥找我,那当是他有求于我,哪还有他提条件的道理,你去告诉他,王姑娘怕危险,需得有人保护着。”
说完也不再看他,自顾喝茶。
那小孩儿见她真不走了,耷拉着脑袋回了后院。
不多时又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看样子是得了什么好处。
孩子,就是脸上藏不住事儿。
“王姑娘,柳大哥让你们进去。”
他笑得开心,连带着让王熙凤心情更好,谁不喜欢可爱又爱笑的孩子呢?
只可惜她的巧姐……
王熙凤脸色骤然一变,吓了那孩子一跳,问:“王姑娘你怎么了?不高兴了?”
说完笑道,“你要吃糖吗?柳大哥给了我好多糖,吃一颗吧,别不高兴。”
小孩虽小,但也知道是因为凤姐他才得了那么多糖,倒也大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里头果然有几颗饴糖。
“呐,你挑一颗。”
王熙凤见他那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伸手就往最大的那颗拿去。
她眼见着孩子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又垮下去,但却还是没制止自己的动作。
眼睁睁地看着王熙凤把那糖放进嘴里,他眼里的光才骤然消失,嘴还撅着忘了放下,又默默地把糖收了起来。
王熙凤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真甜,作为感谢,我也要送你一份礼才行。”
她转头看向平儿,平儿立马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荷包,荷包里装了几粒金裸子。
“呐,谢谢你请我吃糖。”
小孩儿看到金裸子眼睛都看直了,一时张着嘴忘了说话。
柳湘莲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从里面走了出来。
“年年,还不谢王姑娘的赏。”
“谢王姑娘赏!”被叫做年年的小孩儿狠狠鞠了一躬,然后冲过去抱在柳湘莲的腿上,“柳大哥,金子诶。”
“嗯,拿给你爷爷收起来,别掉了,玩去吧。”
柳湘莲逗孩子时瞧着倒还挺有耐心的,这让王熙凤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王姑娘,这边请。”
王熙凤依言跟着他去了后院。
“王姑娘,我找你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心要做戏班?”
王熙凤点头,“当然,不然我今日也不会再来。”
“好,我答应你,但我要把整个戏班都带过去。”
“问题不大,可我不养闲人。”王熙凤语气淡淡,“另外我要了解你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嗯。”柳湘莲这人倒是坦荡,立马说起戏班的情况来。
原来这戏班里的二把手是个赌徒,平日有点钱就去赌,后来借钱赌。
没人知道他居然还敢去地下钱庄借钱,债主上门惹得大家不得安宁,就连这酒楼的老板也看不下去了,准备换一家戏班。
他们的银钱本就被拿去还债,大部分都给了出去,只剩下了一点保命钱,这突然没了唱戏的活计,大家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所以他们必须马上找到唱戏的地方,正好这时候,王熙凤又来了。
“如果我们跟你走,我可能要预支一点工钱。”
凤姐点头,“没问题,我还能预支他的欠款,让你们把钱还清,但你们也得答应我的条件,以后戏班里不论是谁都不能赌,不然直接赶出去。”
“这是当然,多谢王姑娘,我相信二当家他也是一时糊涂。”
王熙凤还是那副语气,道:“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我可不想我的戏班子天天被追债,但我有必要提醒你,有些事,有一就有二。”
柳湘莲愣了愣,而后思考了片刻,道:“我有办法。”
“哦?”王熙凤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你先不帮他还,要还可以,条件是如果他再赌就把卖身契直接交给地下钱庄。只有这样你才愿意接手我们戏班,不是你来找的我,是我来求的你。”
王熙凤微微颔首,心中感叹这柳湘莲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有点手段,对自己在乎的人也狠。
而且他的选择是对的,如果对那人太仁慈,那人便不会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如此一来,倒是勉强没了后顾之忧。
“好,我答应你,你去跟他谈,谈好了让他拿着自己卖身契来找我,我要看到他的诚意。”
柳湘莲应下之后,王熙凤也没听戏,借着有事带两个丫头离开了。
“姑娘,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柳公子,那什么二当家根本就冥顽不灵啊?”
柿儿撇嘴十分不屑道:“我看啊,签什么卖身契对他也没用。”
王熙凤自然知道没用,但是她说给柳湘莲听,柳湘莲未必会信,不如让他自己看到真相。
再者她总不能告诉柳湘莲说那赌场和地下钱庄是自己的人,到时恐怕他拔剑自刎都不可能帮自己做事。
“我这么做自有道理,倒是你,柿儿,管好你的嘴,不管是对谁,这事情都必须烂在你肚子里,就算是你师兄或者马公子知道了,我都不会再信你。”
“我知道了,我们不是立了张字据的吗?你那么狠毒,我怎会说出去?”
“什么字据?”平儿好奇插嘴。
柿儿十分气愤,叉腰道:“我要是把姑娘的任何安排透露给别人我就胖成两百斤,连轻功也使不出来。”
“如果我长不胖,她还要让师兄用药,要不就把我药成麻子,你说我还敢说出去吗?”
平儿想起那场景,捂嘴笑了,“那你可得小心点,我看你很危险。”
柿儿冷哼一声,傲娇得没再说话。
她们没等太久,傍晚时那二当家就摸到了他们的小巷子,他前脚刚到,后脚冥雨就把柳湘莲给带了过来,美其名曰让他做个见证。
但却只是让他这个见证人在屏风后听着。
“王姑娘,你……帮我还债,是真的吗?”
“当然。”王熙凤摇着扇子,一副大家小姐做派,虽说没有把那二当家当什么稀客,倒还是有礼有节。
二当家点点头,几乎是热泪盈眶,“王姑娘,你真是个好人,我代我们戏班多谢王姑娘了。”他说着作势就要下跪。
原本以为王熙凤要扶他起来,谁知等他跪下王熙凤也没动一下。
屏风后的柳湘莲也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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