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许父许母还有许奂宁都回来了,三人正坐在客厅,没人说话,气氛冰冷的不像一家人。
许木端着菜放到餐桌上,“爸爸妈妈,哥哥,吃饭了,我做了一道菜,你们尝尝。”
听到许木的叫喊才各自起身,落座餐厅。
“小木,这是你一个人做的?”许母看着那道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的菜,有些惊讶。
拉住许木的手,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我的小木,到底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
许木很懂事的抱住许母,安慰的拍着她的背,“妈妈不哭,都过去了,小木不是回到你们身边了吗?”
许木把下巴垫在许母的肩膀上,透过许母,原本温柔的眼神变得尖锐,盯着许奂宁的方向。
终有一天,我会把属于我的一切都抢回来。
过了一会儿,许母整理好情绪,招呼众人,“你们快尝尝吧,别辜负了小木一番心意。”
许木特意坐到许奂宁身边,歪着头笑盈盈的问道:“不知道我做的鱼符不符合哥哥的胃口。”
许母见兄弟两人关系如此亲昵,心里高兴,连忙搭嘴道:“宁宁最喜欢吃鱼了,肯定会喜欢的。”说着夹了一块鱼肉放进许奂宁的碗里。
许奂宁本想直接把鱼肉挑出来,扔到桌上。
被许父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勉为其难在众人的目光中,把鱼肉放进嘴里。
其实味道还不错,鱼肉的鲜美,调料的鲜香,火候的掌握都可以算的上是上层。
只是做这道菜的人是许木,许奂宁就坚决不能摆出好脸色。
他没好气的说,“难吃死……了,咳咳咳……”
许奂宁嘴里含着鱼突然说话,没剃干净的鱼刺滑到喉咙里,猛地咳嗽起来。
许木惊慌失措的拍着许奂宁的后背,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好在许奂宁咳了一会,终于把鱼刺给咳出来了。
由于缺氧导致面色潮红,眼角被呛出泪水染得红红的,看起来好像被人欺负过一样。
唇瓣红润润的,泛着水光,让人忍不住想浅尝一口,那滋味是否如想象中那般甜蜜。
许木看着许奂宁的样子,眼色深沉,手上动作变得缓慢而轻柔,如抚摸一块上好的白玉。
许奂宁好不容易缓过来气,后背被许木弄得毛毛的,赶忙甩开他,换位置坐到对面去。
许木没说什么,只是失落的低头吃饭。
这道鲥鱼是他故意做给许奂宁的,许奂宁喜欢吃鱼他前世就知道了。
许奂宁懒散还嘴馋,偏偏喜欢吃刺多的鲥鱼,又不愿意挑刺,他刚来到许家时,为了讨好许奂宁,便答应帮他挑刺。
久而久之,这活便成了他的,他常常一顿饭的时间全在挑刺,总是吃不饱。
父母明明看得见却也不说,让他寒了心,此后和他们的关系愈来愈差。
.
晚饭后,许奂宁回到房间,洗漱完毕,正准备享受他美好的晚间生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许奂宁不耐烦的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开门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他。
开门一看,是许木。
许奂宁瞬间黑脸,啪的一下想把门关上,却被许木伸手抵住。
使了使劲,没关上。
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有屁快放。
许木顶着一张纯真无暇的脸,“哥哥你要赶我走吗?我跟爸爸妈妈说你过敏了,他们让我来帮你涂药。”
许奂宁如果能忽视许木用力抵住门的手,可能真的会被他可怜兮兮的外表所迷惑。
居然还用许父许母当挡箭牌,好计谋啊!
“药给我,你可以走了。”许奂宁伸出手,摊开掌心。
许木攥紧药瓶,摇摇头,“哥哥,后背你自己涂不到的。”
许奂宁也懒得和他犟,回到床上坐着,脱掉上衣,被冷空气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许木还在门口站着不关门,有点生气,“再不进来就滚!”
许木关上门坐到床边,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许奂宁的身体。
如想象中一样细腻白皙,红色的疹子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像雕琢在白瓷上的曼殊沙华,艳丽无比,勾人魂魄。
他的手指冰凉,碰到皮肤上,许奂宁忍不住轻呼一声。
这一声,让许木一瞬间心都酥了半边,喉咙发紧,换了个姿势掩饰身体的异样。
在一片寂静无言中涂完了药。
许木眼神往下瞟,“哥哥,还有……”
许奂宁霎时一张脸涨得通红,“我自己涂,你赶紧滚!”
许木走到门口,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强忍着笑意,“哦对了,哥哥,爸爸让你把书房桌上的文件放到他房间去。”
“知道了,快滚!”许奂宁道。
许奂宁穿好衣服,在书房拿了文件,看许父的房间门没关上,没有犹豫,推开那道缝隙,走了进去。
在桌上放好文件正准备离开。
发现平常都会上锁的抽屉,此时居然开着一道缝隙,从缝隙处透进去可以看见一份文件,上面似乎有许奂宁这三个字。
许奂宁一时没忍住好奇,凑上前拉开了抽屉,取出那份文件。
收养证明四个大字出现在文件封面。
底下明晃晃的写着的被收养人是……
许奂宁!
许奂宁不敢置信,用力揉了揉眼睛,直到再次看清上面没有任何改变的文字。
他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一只手撑在桌上,才勉强稳住没有摔倒。
再往下翻看,是一份亲子鉴定。
是许父和许木的,上面写着亲权概率99.99%,二人系父子关系。
许奂宁脑中如遭雷击,顿时一片空白。
本该还在前厅休息的许父,却突然出现在身后。
一改往日的慈祥,厉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许奂宁被吓了一跳,手中拿着的资料脱手而出,散落一地。
许父瞥见地上散落的文件,脸色一变,突然大声呵斥,“滚出去!”
许奂宁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明有那么多问题,他想听父亲说这都是假的,是别人伪造的,可是用什么立场去问呢?
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失神的走出房间。
他望着着偌大的房子,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原来不是他的家,他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他以为的私生子其实是正主,而他只是一个赝品。
他占着别人的家,别人的父母,别人所拥有的一切一切。
“哥哥,你怎么了。”许木从房间走出来,关心的问道。
许奂宁转头看他一眼,那一眼充满悲切,又充满落寞。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回答许木的话,收回眼神,朝大门走去。
许木望着门口,许奂宁离去的背影慢慢远去。
不知为什么,看到许奂宁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心里会有些不好受。
事情明明非常顺利的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没有丝毫偏差,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很快就能让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为什么他的心脏会一阵阵的抽痛起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逝去。
许木抬手摁了摁胸口,强行压下这一抹异样的感觉。
回想刚重生时那彻骨的恨意,又重新恢复冰冷无情的眼神。
许奂宁在不知不觉间走了出来,漫无目的的走着,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月亮正当空,走到空荡的街道上。
夜深了,行人都已归家,路上空无一人。
只有寥寥几片树叶被秋风卷起,又缓缓落下回归地面,就像失去归宿的许奂宁,找不到自己的根在何处。
风霜露重,冷风吹得他浑身发抖,他最是怕冷的人,入秋后连凉水都不愿沾一下,总是穿得厚厚的衣服,缩在暖房中。
可是他现在他没有家了。
许奂宁抬起头看着闪烁的路灯,明亮的灯光刺痛着他的眼睛,泪水很快蓄满眼眶,他拼命仰头,不让泪水落下来。
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的骄傲破碎。
突然,一根折断的钢管从远处飞来,划破寂静的夜空,带出尖锐的破空声。
许奂宁转头看见钢管飞来,维持许久的泪水从眼眶滴落,摔在地上,沾上满身泥泞。
这一切好似在他眼中放慢了一般,他躲不开,也不想躲。
或许这样死了,就能解脱了……
他闭上眼睛,安静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嘣的一声。
一块铁制广告牌横挡在身前,飞来的钢管撞击上广告牌,发出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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