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清起了个大早，洗漱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餐时，君姨还愣了一下。
“小清，今天不是周日吗？起这么早？”
“和同学约好一起出去。”
昨晚她还专门给岑翎打电话确认了一下，输了游戏的人请吃饭，应该不是开玩笑吧？别是她信守承诺，结果其他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岑翎的回复是，她有时间。哪怕萧北淮和江延不出现，她都会去。
见面的地点约在市中心的天环，商场六层是动漫电玩城，周末异常火爆，庄晏清到的时候，岑翎已经买好票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晃腿了。
“翎翎！”
“来啦！”
庄晏清看了眼四周，并未见熟悉身影：“江延和萧北淮呢？不来了吗？”
岑翎尴尬地笑了笑：“有个问题，昨天困扰了我一天。”
“什么？”
“我们没留他俩的联系方式啊！”
斗地主前说好输赢奖惩，最后还不忘提醒输了游戏的庄晏清要记得请客，可就是这个过程，谁都没有主动给联系方式。
试问，这局要怎么组？
岑翎：“我想过去大群里找人的，可江延没进群，唯一进去的萧北淮还设置了拒绝添加为好友，这下好了，两个都联系不上。”
庄晏清瞥了岑翎一眼，小声说道：“其实……我有萧北淮的微信。”
岑翎：“嗯？我也有啊，就是加不上嘛。”
庄晏清加快语速解释：“我的意思是他是我的微信好友。”
“嗯嗯，啊？”反应过来的岑翎瞪圆了眼，难以置信：“怎么回事？你加得了，我加不了？”
“不是的。”
庄晏清把萧北淮因答谢照片，然后主动在群里添加她为好友的事情同岑翎讲了一遍。
“但就那一次，客气地说完谢谢后就没联系过了。”
岑翎摆摆手，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没联系那也是加了好友的关系，给萧北淮发个微信吧，问他们来不来，就说我们在动漫电玩城这等他们。”
“真要发啊？”
庄晏清耳根泛红。
岑翎不理解：“不发怎么联系人家啊，说好输了游戏请吃饭，你主动邀请了，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情，别到了学校一碰面，说我们小学妹说话不算话。”
有道理。
庄晏清一下就被说服了，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也没太犹豫，很快就发送出去。
“那我们先进去玩吧，等他们人到了，给你打语音。”
“嗯。”
电玩城的游戏非常多，可岑翎一进来却直奔夹娃娃区，见她换币时问今日优惠的话术如此娴熟，庄晏清还以为是隐藏的大玩家级别。
结果，岑翎一本正经道：“我就玩过两样，夹娃娃和打地鼠。”
庄晏清：“……”
“你喜欢哪个？本小姐夹给你！”
岑翎放下豪言壮语，就等着庄晏清挑，她看了眼周围几台机子，不得不说电玩城里的娃娃比外面其他商场娃娃机里的好看不止十倍，也难怪大家都爱来这里夹娃娃。
“就这只独角兽吧。”
“没问题。”
见岑翎自信满满投币，又是摩拳擦掌，又是找准角度，一派经验王者的模样，结果三波操作结束后，一只都没抓起来过。
庄晏清：“好像很难的样子，要不我们放弃吧？”
“放弃？”岑翎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怎么可能，我的人生字典里，关于抓娃娃的关键词就没有放弃二字。”
她若有其事地压低声音：“我和你说，工作人员肯定是调了机器了，不然爪子不可能这么松的，我们去其他台试一下，你再选！”
庄晏清认清自己的定位，就是挑选公仔、积极鼓励还有无尽等待。
“就你这技术，还不如花钱直接去买一只得了。”
庄晏清回头看去，原来是江延。
牛仔裤搭白色t恤，外面又穿了件单条纹的衬衣，从打扮上看确实有准大学生的模样。
江延双手抄着口袋，语气闲散：“北淮有点事，晚些再过来。”
庄晏清嗯了一声。
岑翎被他刚说的话刺激到，不管不顾拉起江延的手，在他手心放了一半的硬币：“比一比？”
像是被小孩子抓着陪玩耍一样，江延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行，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技术。要哪只？”
岑翎随手一指：“小白熊。”
江延：“行！”
两人各自霸住一台机子发挥，庄晏清就在中间站着，时不时看这，时不时看那。最终，先一步夹起娃娃，获得胜利的人是江延。
“行了，别浪费钱了，娃娃给你，玩点别的。”
江延将夹到的娃娃径直塞给岑翎，后者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可晏晏想要的那只，我还没夹到！”
早已被其他游戏吸引注意力的江延敷衍地摆了摆手：“晚点让萧北淮给她夹。”
庄晏清听见，脸颊蹭的一下就红了。
岑翎在旁毫无察觉：“也行，我今天可能真的不适合夹娃娃，手气不太好。”
三人很快就被跳舞机区域的热闹所吸引，岑翎拉着庄晏清的手挤进前排区，双眼发亮：“哇，好厉害啊。”
庄晏清跟着连连点头。
确实，音乐是快节奏的音乐，但两人的步伐动作却没有半分仓促，反倒是游刃有余，几乎每个动作都和屏幕里显示的做到同步。
岑翎：“简直就是民间高手。”
江延双手抱臂在侧，轻笑了声：“这就民间高手了？那你就是见得太少。”
岑翎偏头看他：“你会？”
江延：“不会。”
岑翎差点翻白眼：“那你在这里酸什么劲儿。”
江延还想争辩，手机响了起来，见是萧北淮的电话，他得意抬高下巴：“真正的高手来了。”
萧北淮出现，让庄晏清瞬间清醒，她怎么就忘了，对方还是个小明星。离开校园，他到哪都得戴着帽子和口罩，谨防被人认出来，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萧北淮：“怎么说？”
江延：“里面的人不算多，还行。”
萧北淮点头，正准备买票，却被庄晏清拦住。
“要不我们直接去吃饭吧？”
岑翎：“现在？这么早？”
她感觉吃的早饭都还没消化呢。
江延也是附和：“对啊，北淮才刚来，你不是要夹娃娃吗？让他给你夹。”
“夹娃娃？”萧北淮挑眉。
江延冷不丁提这一嘴，庄晏清都呆住了，半天只来得及摆手和摇头，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
而岑翎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对对对，晏晏喜欢的那只独角兽，我夹了三十个币都没夹到，要不学长你帮帮忙？”
萧北淮：“……真想要？”
本还觉得尴尬的庄晏清，听到萧北淮这话，目光扫过岑翎怀里抱着的小白熊，又见自己两手空空。
想了想，她鬼使神差地点头：“嗯，我想要。”
萧北淮倒是淡定得很，压低帽檐，遮挡住眉眼：“行，进去吧。”
四个人浩浩荡荡回到夹娃娃区，声势明显要比两个人来时要大，岑翎挽着庄晏清的手走在前，步伐欢快，脸上写满了喜悦。
萧北淮和江延并排跟在后面。
“岑翎手中那只公仔，是你夹的？”
江延：“嗯，和她比了一场，我先夹到的。”
萧北淮视线落在前面，声音淡淡：“用了多少个币？”
“多少？”江延抬手挠了挠额角：“记不清了，反正没耗太久，十次以内吧。”
萧北淮皱眉。
江延嘴角抬起，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兄弟，有压力了？没关系！正常发挥就行，我们等个三十分钟一小时，都没问题！”
萧北淮：“滚！”
***
“这个？”
萧北淮指着娃娃机里的独角兽，问庄晏清。
后者嗯了一声，暗暗告诉自己表情一定要淡定：“萧……北淮哥，能夹到吗？要不算了吧？”
正准备投币的动作一顿，萧北淮抬起头来：“会不会说话？”
庄晏清肃然噤声。
一米开外，江延慵懒闲散地倚靠墙面，低头玩手机，岑翎本是在庄晏清身旁陪着观望，好一会，决定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等待，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萧学长是这水平？”
“嗯？”江延头都没抬，漫不经心问：“什么水平。”
岑翎目光凝视着前方，时刻警惕谈话不被当事人发现：“就……口头巨人，行动菜鸡。”
江延轻笑了一声，偏头看她：“说你自己呢？”
岑翎：“……？”
娃娃机前，一男一女并肩站着，男生时不时低头聆听女生说的话，看似在否定她的指挥，可下一秒还是照着她说的来。
失败，投币，再失败，再投币，在没有人催促的情况下无数次重复着，直到篮子里的硬币只剩最后一枚。
萧北淮摘下鸭舌帽，拨弄了一下头发。
见他额前有细密的汗水，庄晏清拦住他戴帽的动作，从包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擦汗。”
萧北淮敛眸：“谢谢。”
庄晏清语气自然又平静：“这枚硬币用完，我们就找地方吃饭吧，我饿了。”
萧北淮擦汗的动作停下，偏头，目光紧锁着她：“不相信我？”
庄晏清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老实回答：“信，所以我已经陪你用掉了整篮游戏币了。”
“行。”萧北淮重新戴上帽子，调整身体站姿，大有一种与机械爪决一死战的气魄：“这次一定可以。”
半小时后，一行四人坐在麦当劳最靠里面的位置，萧北淮半边身子倚靠着墙，帽檐压得很低，接近盖住整张脸的程度。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颓废的样子，毫无生气。
“点完餐了，真的够吃吗？”
庄晏清将小票放在桌面，下意识看向萧北淮，从电玩城出来，一路上他都没说话，不管江延怎么和他闹，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点吃的也是，别问，问就是不吃。
江延：“够啦小庄妹妹，点多浪费，省点零花钱。”
“你们常来电玩城玩？”
江延又问。
庄晏清摇摇头：“第一次。”
岑翎：“一个月来两三回？上初中那会放学没事不想太早回家就过来玩一圈了。”
江延扫了萧北淮一眼，意味深长道：“那你应该是注意到了吧？”
岑翎：“嗯？”
江延：“今儿电玩城这机子，被调整过吧？以前也没这么难夹。”
岑翎：“……”
庄晏清：“……”
见俩妹子这么不上道，急得江延挤眉弄眼一顿提醒。
岑翎忙不迭附和：“啊对对对，你没来之前啊我都快把币用光了，也是一只都没夹到。以往我都是要自己带袋子来装的那种。商家肯定是发现了，不想做亏本买卖，所以调整了机子。”
庄晏清：“……”
桌下，江延踢了下萧北淮：“听见了没。”
萧北淮深呼吸，坐直了身，摘下帽子后一把丢在江延怀里，眸色冷冷。
“我这是犯困，谁跟你说和抓娃娃有关了？就一个破娃娃我至于放在心上？”
一个……破娃娃……
乍一听这个说法，庄晏清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萧北淮轻咳了一声，随手指了下庄晏清的背包：“我的意思是，百变小樱比较适合你。”
百变小樱？
庄晏清撞上他的目光，一下怔住，半天接不上话。难不成那天，他真的看见她了？
哪怕那天跑得飞快，哪怕当晚自己就把公仔小樱从书包上摘下来，他还是知道了那个吵醒他补交还把课本丢他脸上的人，就是她。
庄晏清脊背僵直，表情有些慌乱。
没有察觉到身旁异样的岑翎，还好奇地问，为什么是百变小樱。她记得那一排的娃娃机里，并没有百变小樱的公仔啊。
萧北淮笑了一下，目光扫过庄晏清：“啊，随口一提，不是还挺红的吗？在你们女生眼中。”
“确实。”岑翎像是想到什么，拍了下手：“晏晏就很喜欢，我见过她书包上……”
“翎翎！”
庄晏清忽的打断她，音量有些大，把对方都吓了一跳：“那什么，你陪我去看一眼餐好了没有，我一个人拿不过来。”
说完，拉着岑翎起身往取餐处跑去。
见人走远，江延好奇问道：“百变小樱是有什么故事在里面吗？”
萧北淮理了理前刘海，淡淡道：“没有。”
***
见两个小姑娘端着堆得满满的盘子颤巍巍朝这走来，萧北淮忙推了江延一下，起身上前接过。
“点这么多？”
他微拧眉，吃得完吗？
解放双手的庄晏清跟在身后：“只是看上去多而已，问你想吃什么你都没说，那个板烧鸡腿套餐，延哥帮你点的。”
萧北淮看她；“你吃什么？”
庄晏清：“麦辣鸡腿堡。”
萧北淮意外：“能吃辣？”
庄晏清老实摇头：“不能，但因为图片上看起来很好吃所以我就点了。应该不会辣到哪去吧？我问过翎翎了，还行。”
五分钟后，庄晏清被辣得找不着北，手忙脚乱又是扇风又是找纸巾。
还得是萧北淮，淡定地拿起吸管戳进可乐杯，递给她。
“喝点。”
庄晏清：“呜呜呜谢谢……”
“对了，你们下周是不是要开家长会？公布期中考成绩排名。”
江延问。
岑翎一口可乐差点呛到，瞬间觉得眼前的炸鸡都不香了：“非得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吗大哥？”
见她这副表情，江延一脸了然：“明白了，要不大哥给你支个招？租个家长什么的你觉得怎么样？”
岑翎面子都不给：“不怎么样。”
“你呢？”萧北淮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了几下，抬眸看向庄晏清：“考得如何？”
庄晏清：“还行吧。”
萧北淮点头。
庄晏清咬着吸管，视线落在他搭在桌面的手指上：“学……北淮哥，我能问你的第一志愿吗？”
即便早已知道，但她还是想从萧北淮口中听到官方版回答。
“正阳。”
庄晏清开口，又问：“我能知道原因吗？为什么不是北影中戏，而是正阳。”
萧北淮扯了下唇角，慢条斯理道：“和别人作了约定，得信守承诺。”
和别人，作了约定？
脑海里一闪而过廖婧柔的脸，心上砰的一声像被人猛撞了下，阵阵生疼。
“这样啊。”庄晏清强挤出笑容来，应了声：“挺好的。”
彼时，正低头给薯条蘸酱的萧北淮并没有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再解释的态度像是佐证心中的猜想。
人不都爱这样吗，胡思乱想然后妄下定义，将自己困境那个怪圈里，自以为那就是答案继而耿耿于怀。
那天过后，庄晏清连着一个多星期都没见过萧北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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