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龄舟面露苦色, 拉着女儿的手小声说:“我不也是没办法嘛,天天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你是不知道, 我这舌头都快尝不出咸淡了!”
颜殊黛叹了口气:“那你也不能乱吃啊。”
沈龄舟警惕地看向四周, 生怕被人听见:“我有分寸的, 偶尔才溜出去偷吃那么一点,一桌子菜摆我面前都不敢多吃一口,就尝个味。”
颜殊黛:“我不管, 要是下次检查出来还是这样, 我就只能让我妈来监督你了。”
沈龄舟连忙点头表真诚:“不吃不吃,绝对不吃, 你千万别告诉你妈。”
说曹操曹操就到。
颜瑛推开花园的小栅栏门:“你们俩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沈龄舟背对着她,低声催促道:“快收起来, 别让你妈看见。”
颜殊黛看她爸那副妻管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把检查报告藏在身后掩饰道:“没什么随便聊聊,可以吃饭了吗?”
颜瑛将他俩的小动作看在眼底,但也没理会,父女两有些小秘密也正常,只说:“快了,聊完就进来吧。”
父女两跟在颜瑛后面进去。
客厅里。
颜瑛瞥见颜殊黛手上戴的腕表, 于是问:“你怎么突然想起给你爸买一块表了,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他戴过, 怕是要放家里落灰了。”
颜殊黛一向都是投其所好, 送沈龄舟他最爱的那些古董花瓶名家字画,这次却送了块手表, 这不得不让颜瑛感到意外。
其实表是原本打算送给简戌的那块, 他不收, 买了又退不是她的风格,想来想去还是送给沈龄舟最合适。
当然,她不可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只见她有条有理地开始忽悠:“就是没戴过所以才要尝试,偶尔戴一次换个感觉嘛,我觉得挺合适的。爸,你下次去开讲座的话就戴上试试。”
沈龄舟被她说得有些心动:“好像也是,正好我最近有个会要开,试试?”
颜殊黛点头:“试!”
吃完饭,她回了紫园。
陆婶立刻迎了上来,目光闪烁地看向屋内,欲言又止:“大小姐,有客人来了。”
颜殊黛略一思忖颔了颔首,能让陆婶无法拒绝他进门还满脸愁容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季许。
果然,她一进客厅,就见到站在窗前,周身散发着戾气和危险的季许。
难怪把陆婶吓成那样。
“你们都先出去吧,没事不要进来了。”颜殊黛吩咐道。
话音刚落,佣人们就立刻狼奔鼠窜似的放下手头上的活溜了,生怕被殃及。
她看了眼身后的费淏,淡淡道:“你也出去。”
费淏抿了抿唇,似是有话要说,犹豫了几秒还是听从她的命令出去了。
颜殊黛慢条斯理地朝他走去,悠悠开口:“说吧,找我做什么?”
俩人面对面,四目交接。
她神意沉着自若,但面前的季许显然不像她那么淡然,眼底满是狠戾和质问:“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解释什么?”她不紧不慢地问。
她的冷静激怒了季许,只见他像一头嗜血的恶狼,扣住她的腰往墙上带,把人死死地锁在自己怀里:“说你没有和季明潮联起手来对付我,你明知道只要你说我就会信的。说啊!为什么不说?”
直到今早,他才在和季明潮的争执中得知,当初颜殊黛并没有和他爸合起伙来算计他。
得知这一点,他先是震惊,后是惊喜,到最后却只剩下满腔的不解。一路飙车来到紫园,迫不及待想要一个答案。
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上半身都忍不住在发颤:“我想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不和我解释清楚。看我这样误会你甚至是恨你,难道你就痛快吗?”
颜殊黛的身子被他钳住动弹不得,语气却平静:“是与不是,其实都一样。虽然我没有事先和你爸商量好,但我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我确实是因为知道你是季明潮的儿子才接近你的,所以你并没有误会我什么,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季许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没有必要?你是觉得没必要替自己解释还是觉得我不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了是吗?我就活该被你蒙在鼓里戏弄是吗?”
面对他一连串的质问,颜殊黛的眼底罕见地出现一丝崩裂:“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爱过我吗?”季许打断她的话,声音像在沙漠迷路了十天的人那样无力。
颜殊黛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下,然后是半晌的静默。
一场沉默将季许死灰复燃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浇灭。
他来之前还想过,只要颜殊黛对他有一分喜欢,那无论她有没有利用他,想怎么利用他,他都可以原谅她甚至配合她。
但没想到颜殊黛连这一点安慰都不肯给他。
他深吸一口气,喉间涩痛得划过的每粒字都像滚烫的石子,一字一句道:“颜殊黛,我恨你。你明知道你永远都不可能爱上别人,却要我爱上你,然后在你不需要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把我抛弃。”
颜殊黛愣神几秒,然后抬眸正色道:“为了自己的目的伤害到你,我很抱歉。”
季许眼中充满血丝,钳住她的手臂愈发用力:“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的是你爱我!你明白吗?”
他低下头,想要亲她。
颜殊黛捕捉到他的意图,立刻用眼神警告道:“季许!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冷淡疏离的语气刺痛了季许,也让他清醒下来,是啊,在颜殊黛心里,他们早在四个月前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住她,试图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浮动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像发泄一般往墙上重重捶了一拳,然后松开颜殊黛的腰,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两日后的晚上,颜殊黛结束工作回紫园,一路上合着眼休息。
车子驶过锦州府时,她突然心有灵犀似的睁开眼,然后改了主意:“我今晚住这。”
“啊啊好的,大小姐。”杨宇有些诧异,然后忙不迭地点头,将车开进地下车库。
颜殊黛没有回自己的房子,电梯一路直上,在简戌的楼层停下。
手还没碰上门铃,恒温装甲门就从内打开了,然后和康经理打了个照面。
康经理顿时愣在原地,表情一僵,这个点,颜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由得回头往里看了眼,不管了,现在必须把他和简戌的真实关系遮掩过去。
只见他在短短几秒内换上一副奉承的笑脸,对颜殊黛笑眯眯道:“颜大小姐,真巧啊!简小少爷在我们那订了夜宵,我这东西刚放下了您就来了。你们有事要谈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眼瞧着康经理想要拼命糊弄过去的样子,颜殊黛笑了笑:“哟,送个夜宵而已,还麻烦康经理亲自来一趟,辛苦了。”
“大小姐这是哪的话?”康经理打哈哈,“客人对我们来说就是上帝,您和简小少爷都是我们风入松的贵客,当然要给最好的服务。”
颜殊黛朝外抬了抬下巴:“行了,你走吧。”
康经理不确定简戌是否知晓颜殊黛的到来,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走,偷偷往屋里瞧了好几眼,但都没见简戌出来。
颜殊黛刻意拖长音调,疑惑道:“怎么,还有事?”
康经理听出她话里赶人的意思,只好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没事,那我先走了,大小姐有空就多来风入松帮衬。”
颜殊黛淡淡颔首:“一定。”
康经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把着门口不肯让开,故意装作掏手机时不小心把钥匙带出来了。
啪的一声!一大串钥匙落地,砸了大响。
但要怪就怪这装修隔音效果太好了,就他在门口搞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人叫出来。
他边弯腰捡起边说:“您看看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没吓到大小姐吧?”
颜殊黛气定神闲地笑了下:“这点小动静还吓不着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再不走怕是更要惹人怀疑。
康经理出了门就立刻躲到楼梯间给简戌打电话,语气十分焦灼:“少爷,颜大小姐来了,现在已经进屋了。”
“我知道了。”简戌冷静道,然后把电话挂断,等着颜殊黛的到来。
这套房子是顶层,带一个天台。
他也是刚上来,站在围栏边眺望远方,希望咸涩的海风能将他的脑子吹得清醒些。
明天便是他一举击溃简庆华的日子。
想象了十年,布局了四年,他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真的要下手对付他血脉相连的二叔,他却无法那么洒脱不顾一切。
随着靠得越来越近的时针,他心底的烦躁焦虑更明显。
他终究不是冷血动物,但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当初简庆华没有对他爸下手,对他们一家那些狠毒,那他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走到今天,他的每一步不是为权也不是为利,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珍视的父母不受他人的欺辱。
颜殊黛在楼下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于是也上了楼,看到简戌的手里还泛着红的烟丝的那一刻,她温和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离得远,简戌没看出她的异样,勾起薄唇轻笑问:“怎么突然来了?”
颜殊黛嘲弄道:“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给我准备了这么个惊喜。”
简戌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颜殊黛款款朝他走近,神色晦暗不明。
简戌注意到她脸上的嫌恶,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立刻道:“你讨厌烟味?那我把它灭了。”
颜殊黛夺过他手里香烟,眼神深不见底:“简戌,你还记不记得体检那天我跟你说过什么?”
戒烟,这两个字倏地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简戌脑海里。
没错,他要她戒烟。
但由于他当时根本没想过会和她在一起,所以完全没放在心上。她列了一页纸的要求,他一个都没记住,更别说遵循了。
颜殊黛轻哂了声,周身寒意逼人:“看来你真的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简戌喉咙发涩:“对不起,我——”
他话还没说完,颜殊黛就将烟头用力地往他胸针上按,就像是当成烟灰缸那样,毫不怜惜。
他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西装上别了一枚胸针。而这恰好是高珠展当天,她送他的,和她的项链成套的那枚胸针。
猩红的烟蒂遇上鸽血红宝石的瞬间失了色彩,只留下一片灰烬。
颜殊黛一把将胸针扯下,连同烟蒂一起扔在地上。
这一切来得太快,简戌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走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
他的唇线紧紧抿着,弯腰捡起地上的胸针,红宝石和山茶花一分为二,上面的钻石也已经掉了几颗。
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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