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的声音掺杂着磁性的颗粒感,像asmr一样,缓慢地在颅内滋生出一种高/潮一样的酸软。


    景轻被暖风吹得熏熏然,神情里是毫无防备的信任和依赖,软声说,“好。”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沈肆唇角一勾,直接将景轻横抱起来,让对方被动地依偎进自己宽厚炽热的怀抱里。


    景轻额头抵着他的肩,清爽的发梢在颈窝里蹭来蹭去,漾起一种猫咪撒娇一样的痒,棉拖鞋勾在珍珠似的脚趾上晃荡了下,啪嗒掉在了地上。


    特别可爱。


    沈肆弯了弯唇,小心翼翼地将人安置在松软的羽绒被里,然后坐在景轻身边,像小时候那样轻柔而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


    那是景轻从幼崽时期就刻在骨子里的节奏,他整个人被沈肆的气息包裹着,仿佛浮在温柔的海浪里,很快就沉溺其中,香甜睡去。


    确定人已经熟睡,沈肆攥起景轻垂在被子外的那只手,像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那样,贪婪又轻柔地把玩着青年轻薄、纤长、很适合十指相扣的手指,薄唇若即若离地轻吻着柔软的掌心。


    富有攻击性的五官是外人从不曾见过的极致的温柔,深黑的眼底却是孤独的野兽被抛弃后的破碎与疯执,他一字一字地,像是要用语言将景轻融化在血肉里一样,“轻轻,把我忘了,是会受到惩罚的。”


    睡梦中的景轻一无所知。


    有沈肆陪伴的晚上,他睡了失忆以来最香甜的一觉。


    高强度工作七个小时、浑身湿透、熬夜晚睡,放在以前,他必然要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病,但清晨景轻醒过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在沈肆的照顾下,身体轻盈,精神状况好的离谱。


    但沈肆并不在身边。


    景轻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看到正坐在落地窗前看剧本的沈肆。


    男人坐在斜照进来的慵懒晨光里,身上依然是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无框眼镜,眉心微蹙,神情专注,像看着情人的旧照片。


    他只是往那里一坐,就天生带着极强的镜头感和故事感。


    景轻舔了下唇,拿起手机,偷偷对着沈肆按下快门。


    咔嚓——极其响亮的一声,巴不得昭告全世界景轻在偷拍。


    沈肆闻声,抬起眼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尴尬地脚趾抓地的景轻。


    “醒了?”就在景轻脚趾快抽筋的时候,沈肆终于欣赏够了,他大发慈悲地放下剧本,询问道,“饿不饿?吃早餐吗。”


    景轻连忙点头,“吃,我去换衣服。”


    景轻如蒙大赦的溜回房间,找到已经被洗好放在床边的衣服,然而翻了半天,他却发现少了一件。


    内/裤呢。


    两秒后,他浑身血液瞬间抽干,大脑凝固——昨晚,他洗完澡后好像把内裤落在浴室了,沈肆应该在他之后才去洗澡的,不会被沈肆看到了吧?!


    景轻僵硬地抬腿迈步挪到浴室,就看见那块薄薄的黑色布料已经被洗好,晾在烘干器下,招摇地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景轻:……


    愣神的瞬间,沈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修长指尖勾起那块薄薄的布料递到他面前,无框眼镜下,深沉眼眸冷静克制,语气淡然,“洗过了,直接穿就行。”


    既禁/欲,又理性,却莫名带了点情/色意味的挑逗。


    沈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浅色的经络与骨骼蛰伏在健康的浅麦色皮肤上,是万千少女梦想中,最适合十指相扣的一双手。


    可就在昨天晚上,这双优雅性/感的手,却纡尊降贵地为他揉搓摆弄着那块极其私隐的小小布料。


    景轻慌乱地抢过那块布料,脸色涨红,目光躲闪着不敢去看沈肆此时此刻的模样,却还是英勇就义般地说,“你、你帮我洗的吗?可是……”


    那句“可是我不喜欢这样”还没说出口,沈肆就平静而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我问过你,愿不愿意我帮你洗,你说愿意我才洗的。”


    景轻懵了。


    他什么时候说愿意了?


    不对,沈肆什么时候征求过自己的意见?


    可人的记忆是最容易被诱导的,景轻模糊地想起沈肆确实问过自己“愿不愿意”的话,而当时他已经困地意识破碎,只能遵循着本能答应。


    难道那个时候,沈肆低声耳语时问的是:你愿不愿意我帮你洗内裤?


    那他还有立场说什么喜不喜欢之类的话?景轻一瞬间呼吸停滞,大脑再次被强行清空,只想现在就钻进脚趾抓出的三室一厅里。


    偏偏沈肆不肯放过他似的,逼仄的空间里,景轻格外清晰地感受到沈肆忽然而来的、危险的不悦,他说,“轻轻,你这样出尔反尔,还冤枉我,误会我,我真的很难过。”


    景轻慌了,“沈肆哥哥……”


    “你先换衣服吧,”沈肆向后退了半步,骤然疏冷了几分,“吃完早餐就回京北,你还有三十分钟吃饭收拾。”


    说完,便只留下漠然而冷冽的背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沈肆生气了。


    景轻指尖收紧,揪扯着那块小小的布料,自责和内疚瞬间席卷了所有的思绪。


    而离开房间的沈肆,薄唇微勾,眸底尽是掌控全局的老谋深算。


    一直到景轻吃完早饭,两人乘车去往机场,沈肆都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景轻心里的愧疚越发浓郁了,等上了飞机,当发现沈肆帮自己升级了最好的头等舱,被沈肆特意嘱咐的空姐第一时间就贴心地送上温热的牛奶之后,那种愧疚感直接冲破了阈值。


    飞机起飞后,沈肆就戴上眼罩开始假寐,深黑色的眼睛被藏起来,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不近人情的薄唇。


    最后,被愧疚感折磨了一路的景轻小心翼翼地揪着沈肆的袖子晃了晃,小声道,“沈肆哥哥。”


    沈肆微微侧过来,侧脸隐在影子里,锋利目光似乎能穿透眼罩看穿他的一切。


    景轻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声音低低的,很软,带着点讨好的小心翼翼,“对不起,沈肆哥哥,是我误会你了。”


    他鼓起勇气说完那句话,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把人晾在那里,任由景轻心里的忐忑、愧疚、紧张慢慢发酵,快到临界点的时候,沈肆才慢条斯理地摘下眼罩,大发慈悲的问,“你得做出补偿,才能哄好我。”


    景轻紧张又期待地问,“什么样的补偿才能哄好你?”


    宽大的手掌横在面前,五指微张。


    景轻盯着他的手纹,双眼缓缓冒出两个问号,神情是十分单纯的不解。


    沈肆:……


    沈肆,“牵着,以后我什么时候想牵,你都不能拒绝。”


    景轻敏锐地觉得这是个悖论,“那公共场合呢?比如说舞台上,或者走红毯的时候?”


    沈肆垂眼睨他,“我还没那么没分寸。”


    景轻想了想,“那可以。”


    说完,他小心地将自己的手放在沈肆掌心里。


    他的手比沈肆小了一号,且肤色比沈肆浅,温热的皮肤贴在一起,强烈的对比格外有冲击力,可他已经将手放在沈肆手里,沈肆却依然一动不动,目光垂下,充满暗示。


    景轻想了想,微微蜷起手指,主动将自己严丝合缝地嵌进沈肆的手指之间。


    十指相扣。


    沈肆这才满意地手指一合,将那只软而清瘦的手,像以前那样紧紧攥在掌心里,他背过身看向窗外的云海,眸底全是志得意满的阴险笑意。


    就这样就哄好了吗,景轻懵懂地想,沈肆真的这么好哄的吗。


    下飞机后,沈肆执意将景轻送到家才离开,景轻在门口和沈肆道别,目送那辆黑色路虎离开,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悄悄蜷了蜷那只被沈肆一路把玩揉捏而泛红的手,有点后悔地想,怎么会有人只是牵着手,都牵地这么……色/情。


    .


    周六晚上,综艺播出了。


    景轻还是很期待自己的综艺首秀的,他抱着平板和牛奶窝在沙发里,满眼是光地等节目播出。


    然后他发现,从节目一开始,屏幕上就密密麻麻地弹满了【抵制景轻】【景轻滚出娱乐圈】【言情卖腐,天打雷劈】【景轻去死】的恶毒弹幕。


    虽然本来就知道一定会被骂,但景轻心里还是有点难过,好在,那些弹幕在沈肆出场的时候彻底被各种赞美和尖叫淹没。


    沈肆是非常上镜的长相,摄影师也很会找角度,屏幕上的沈肆看起来荣光万丈,英俊地比现实中还惊心动魄。


    沈肆越过林昭走向他的时候,弹幕疯狂地【影帝独宠小透明啊啊啊!!!】【这是什么奇妙cp,好好磕!!】


    【比起磕cp,没人林昭那副狗腿的态度吗?】


    【我们哥哥只是尊重前辈而已,不像某些心机糊咖,上节目怎么妆都不化,装纯是吧??】


    【人家把你哥哥那油腻舞台妆比得渣都不剩!】


    【这个景轻有点可爱啊哈哈哈哈】


    【啊啊啊沈肆老公啊啊啊!!】


    还是有人帮他说话的,景轻抿着唇,偷偷给那个【景轻有点可爱】的弹幕点了个赞。


    然后,他忍不住下场发了一条:【沈肆,我的。】


    偷偷的发,不会有人发现是他,也不会有人拆穿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可紧接着,一条弹幕就跟在后面,心惊肉跳地跃入景轻眼帘:【嗯,你的。】


    景轻心脏猛跳了一下。


    不可能是沈肆。


    绝不会是沈肆。


    应该只是有人恶作剧,或者粉丝们调侃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


    他拖了一下进度条,直接跳到众人开始下腰过杆比赛的时候,重温沈肆柔韧不可思议的公狗腰,如他所想,那一瞬间弹幕直接将整个屏幕糊满,满屏都是:


    【啊啊啊老公杀我】


    【不准你们看我老公的公狗腰!】


    【斯哈斯哈,已湿,受不了了!!!!!】


    【男色误我!!!!!!!!】


    大片大片尖叫的感叹号闪瞎了他的眼,景轻感慨了一下,不怪他见色起意,分明是沈肆太过招摇。


    等轮到他过杆的时候,弹幕一下子少了一半,那些【景轻滚出娱乐圈】的弹幕又开始占领高地,间或夹杂着几条:


    【小哥哥腰好细啊~~~~说实话这个小哥哥比林昭好看很多哎~~】


    【说实话我觉得景轻不像为了炒cp故意改剧本的人,要是他那么没下线,怎么会整个节目都躲着林昭??】


    【u1s1,我也觉得,他全程都在躲着林昭,根本没有想蹭热度的意思。】


    【绿茶婊诡计多端,这种人就是看着纯但心机深,谁知道他是不是欲擒故纵呢!】


    【景轻这绿茶!连下个腰都那么贱!肚脐故意露出来的吧!举报了,不用谢!】


    莫名其妙被绿茶的景轻:……


    他很小气的把那几条说要举报他的弹幕举报了。


    本来就争议很大,节目组还不嫌事多地将两人的镜头交错剪在一起,甚至将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无限放大。


    也是在放大的镜头下,景轻才发现之前沈肆看着他的目光很不善,似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不悦。


    景轻有点懵,确定休息室事件是在他第二次下腰之后才发生的,这个时间点他哪里惹恼了沈肆?


    他将进度条往前拖了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终于发现,沈肆下腰起身的第一时间就在看他,而那个时候……他好像因为害怕沈肆发现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而垂下眼,刻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难道沈肆在因为他没看他而不高兴?


    沈肆……有那么在乎他?


    景轻捧着脸,不知回想起什么,耳尖又红了起来。


    林昭下腰的时候弹幕如出一辙的好评,还有很多一字不换的重复弹幕,有人嘲讽了几句水军真多,就被林昭粉丝劈头盖脸地骂了回去。


    林昭之后又是沈肆,景轻也才发现,这一次沈肆的准备动作好像格外多,宽肩窄腰的倒三角好身材在镜头前展示地淋漓尽致,又惹来一片尖叫。


    【老公不要秀了不要秀了呜呜呜呜鼻血喷涌!!】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让我老公守本分一点,顺便摸着老公腹肌睡觉,嘿嘿你们摸不着!】


    【救命!!救命!!!!救命!!!!我想溺死在老公的腹肌里!!!!!】


    【楼上,你想得美!】


    【这不像沈哥风格啊……孔雀开屏似的,跟谁炫耀呢这是?第一次也没见他这么开屏啊???】


    【是吼……细思极恐……应该是节目要求的吧,沈哥一直都是很低调的人啊。】


    有了第一次的细节,沈肆在向谁开屏不言而喻。


    沈肆这么在乎他的么?


    孔雀开屏……景轻被这形容逗笑,又是暗喜又是害羞地放了0.5倍速,再次观摩了一下沈肆的身材。


    昨晚在酒店的时候,他睡着之后沈肆应该也去洗了澡吧,可惜……他那时候已经睡得人事不知,全部都错过了。


    景轻幻想着刚刚出浴的沈肆,水珠从轮廓鲜明却不过分偾张的肌肉上颗颗淌落……


    他抿了口牛奶,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接下来没有沈肆的镜头,弹幕除了骂景轻,就是在夸林昭,镜头并没有捕捉到那时他和沈肆一前一后从后台回来,以及林昭质问主持人的片段,景轻拖了一大截进度条,直接到看镜头猜电影的环节。


    那个几乎成了沈肆专场的环节里,沈肆冷静从容地回答问题,弹幕上有人惊叹:【不愧是影帝啊,连那种根本没人注意的零碎镜头都烂熟于心。】


    很快有人回复:【这也是我喜欢沈哥的地方,之前一次采访他说过,没成名前他将所有名演员的电影都至少翻来覆去地看过无数次,揣摩演技,分析剧本,是非常努力又认真的人。】


    【对,沈哥念得不是影视专业,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学习。】


    【天生的体验派,传说中的比我有天赋还比我努力。】


    景轻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上的沈肆,一颗心缓慢地沉下来。


    那样的沈肆,值得今天的荣光,也值得他从前和现在的喜欢。


    有些人就是有那样强烈的魅力,哪怕他失忆、重新来过,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景轻揪扯着自己的手指,回味着沈肆边看剧本边帮他捂手的模样,心里像有蜜糖淌过。


    以至于接下来,他脱口而出的电影名全部都是沈肆的电影,甚至连林昭那句嘲讽的质问都被剪进正片,骂声直接达到巅峰,那些之前还帮他说话的人也不在出声。


    景轻也并不觉得有多难过了。


    照顾景轻的阿姨端着水果递过来,余光扫见弹幕上潮水一般的恶毒咒骂,叹了口气,“小少爷别看了,保持好心情身体才会好。”


    景轻从屏幕里抬起头来,眸光温软,轻轻眨了下眼睫,“阿姨,你说,沈肆哥哥以前也经历过这些吗?”


    “他刚开始在娱乐圈打拼的时候,也被人骂过,欺负过吗?”


    阿姨顿了下,“沈少爷经历的可不只是这些吧,那时候经常见他受伤,因为抢资源得罪了人,差点被人害死,不过他有本事,总算是熬过来了。”


    景轻怔了怔,“什么?被人害死?”


    保姆想了想,觉得这事并没必要瞒着景轻,于是说,“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沈少爷跑遍京北给你买最爱吃的那种蛋糕,结果直到生日宴结束之后他才来,说是路上出了车祸,可我无意间听到老爷骂他,说被人欺负怎么也不说……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只是想,这孩子也真的不容易。”


    心仿佛被巨石压在心口,什么都不记得的景轻莫名地一阵心疼,焦急地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只有我爸问,沈肆哥哥家里的人呢?”


    保姆捂着胸口,轻轻地,“哎哟,小少爷,这话要是沈少爷听到,他该多难过呀。”


    “不过这些事也不是秘密,夫人还老拿这事调侃呢,告诉你也无妨,”保姆慈蔼地看着景轻,“沈少爷是孤儿,你三岁那年,夫人带你去孤儿院做活动,你不小心被坏人带走,恰好撞见沈少爷,他那时候也才十岁,硬是从坏人手里把你抢了回来,夫人看见他为了救你满脸是血的样子,这才决定资助他,让他跟大少爷一起读书,念最好的学校。”


    “他总说你是他的小幸运星,他要用一辈子对你好呢。”


    沈肆是……孤儿?


    景轻目光涣散,心脏凌乱地跳动着,手足无措地捏紧平板,镜头一扫而过,是他被水淋湿的时候,沈肆关切而紧张的眼神。


    当他疏离无情地说——我不记得你了——的时候,那个从十岁起就发誓会一辈子对他好的小小少年,该有多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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