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轻仰着脸,认真地凝望着台上的人,斑驳的碎光落下,瞳孔里像润了层水,涌动着无数见不得光的情绪。
沈肆甩开林昭,突然心有所感似的,猝不及防地回望过来,人来人往里,他一眼就看到那张漂亮的发光的小脸,四目相对,全世界的喧嚣都瞬间静止下来。
看到景轻的一瞬间,男人可怕的表情如烈日下的薄雪转瞬融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宠溺的笑意,抬腿径直朝景轻走去。
他走到景轻身边,似乎觉得他圆滚滚的样子很有趣,拎住棉服后衣领恶劣地晃了下,“先跟我回酒店吧。”
景轻像只被捏住后脖颈的猫,被动地跟着东摇西晃,他好不容易站稳,目光越过沈肆肩膀看向不远处依然不死心的林昭,本来想拒绝的话突然就不想说出口了。
他轻眨了下眼,忽然伸手挽住沈肆的手臂,嗓音低低的,很乖地说,“好啊。”
那些小心思当然瞒不过沈肆,沈肆挑了下眉,纵容了景轻猫咪护食一样的幼稚行为,伸手牵过那双冰凉的手捂着,温声道,“走吧。”
衣服很不方便,他被沈肆牵着,像只笨拙的企鹅一样往外挪,走到拐弯处的时候,景轻蓦然回眸看向林昭。
目光清澈,无声警告:我的,不准抢。
他不敢妄想独占沈肆,但,沈肆决不能被林昭这样的人染指。
一行人避开记者和粉丝,直接从贵宾通道去往地下停车场,沈肆一手贴着车门上方防止景轻磕碰,一手按着景轻后颈将人塞进车里。
五月份的初夏深夜,景轻被大棉袄捂着,很快就出了一身薄汗,红晕染到鼻尖和眼尾,他眨了眨眼,抬眸,带着些许无辜和委屈,欲言又止地看向沈肆。
沈肆垂眼睨他,好笑地问,“热?”
景轻点了点头。
可车子足足驶出十分钟后,沈肆才慢条斯理地吩咐司机打开暖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姜茶塞进他手里,眸底敛着恶劣的笑意,伸手拉开棉服衣领。
骨节分明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颈间,余温印在皮肤上,又酥又痒,凉风灌进领口,景轻敏感地吞咽了下,可凉意只维持了几秒,沈肆立刻停下,语气是不容抗拒的强势,“再忍一会,小心着凉。”
景轻:……
他捧着甜丝丝的姜茶,眼睫安静地垂着,心里却嘀嘀咕咕。
沈肆一定是在报复他,这人原来这么记仇。
直闷到电视台的接待酒店,下车时,沈肆将棉服帽子往景轻脑袋上一扣,搂着他的肩膀,将人圆滚滚地拽下车,牵着他向前走去。
景轻两眼一抹黑,没有视野之后,人会本能地害怕往前,可景轻却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藏在棉服里的手被沈肆牵着,强大的安全感让他放心地将自己交给对方,想着回到酒店就能脱掉闷热的大棉袄,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一进房间,景轻就急着将棉服脱掉,里面的衣服本来就湿,被闷了一路整个人就像做了个汗蒸,不够还没等他动手,沈肆就利落地将棉服帮他脱掉,景轻这才发现房间里开着暖风,想来也是沈肆特安排的。
只走了一下神,沈肆扯住他湿哒哒的短袖下摆,一用力直接从下往上扯,景轻条件反射地抬起手配合,直到上半身一凉,白软的身体整个露出来,他整个人懵住,小鹿一样惊慌失措的眼神撞进沈肆眼底,“你、你干嘛?”
“还能干嘛。”沈肆反问。
他轻眯着眼,目光由上而下,深黑的眼底显出一种腹黑的恶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贴在黑色衬衫上,慢条斯理地解着上面的银扣,嗓音低低的,揉着暧昧不清的哑,“一起洗澡?”
景轻大脑瞬间宕机,一瞬间心脏狂跳,滚烫炽热的羞耻感从几近透明的皮肤下浮出,以至于整个人都染了一层粉,恼羞成怒的红晕在眼睑下晕开,一双眼睛水亮地好像要咬人。
他是真被刺激到了,沈肆怕他真被气到,这才敛起那种进攻性极强的戏/弄,声音也恢复了平常的低沉悦耳,“好了,不逗你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景轻浅粉色的唇紧紧抿着,抓起衣服向浴室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又回过头来小跑到沈肆身边,抓起他的手,愤愤地在那只很适合弹钢琴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又白又细的牙齿在干爽温热的皮肤上碾磨泄气,直到印下一个完整的牙印,景轻才又头也不回地溜了。
他看都不敢看沈肆的反应,将浴室门用力关上,贴在门后,整个浴室里都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半晌,他听到沈肆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以及吩咐酒店买夜宵的声音。
泳池一样的浴缸里早已经放满了热水,景轻将自己整个人埋进柔软蓬松的泡沫里,脸上的滚烫却怎么也消散不下去。
他经不得沈肆撩拨。
沈肆就像致命的毒,而他早已嗜毒成瘾,深入骨髓。
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起身时他才发现衣架上早已准备好换洗的内衣和浴袍,倒是免去了向沈肆讨要衣物的尴尬。
他特意挑了一件黑色的大号浴袍,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才小心翼翼地从门后露出一双眼睛,观察沈肆在干什么。
沈肆正在窗边打电话,语气不悦,充满质问,景轻零星听到“化妆”“交接”之类的词。
他怎么敢打扰沈肆这种级别的影帝工作,于是踮着脚从浴室里溜出来,没走两步,沈肆听到老鼠偷米似的动静,忽然回过头来。
氤氲的水雾携裹着橘绿之泉的清爽气息与景轻同时跃入眼帘,他穿着大号的黑色浴袍,浑身上下只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细瘦单薄的脚踝,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可丝绒的哑黑与极致的冷白反差太过触目惊心,浴袍外的一切皮肤——修长的脖颈,细瘦的指尖,单薄的脚踝,以及白嫩蜷缩的脚趾都透着一股清绝的艳色。
空空荡荡的腰身晃荡着,似有若无地勾勒出凹凸有致的一截曲线,虽然看不分明,却能让人轻易联想到,那截藏在黑色丝绒下的腰肢被抱着的时候,手感有多绝妙。
从发梢滴落的水珠明明那样无瑕,在黑色丝绒上洇开的时候,却又分明在无声而强烈地勾着人去撕碎,亵玩。
即便是对男性毫无兴趣的沈肆,眼神都不自觉藏了点危险的意味。
景城说得对,景轻确实不适合娱乐圈。
他就该被好好地藏在金丝笼里,剪断翅膀,用细链锁着,永远不许被人窥探到一丁半点。
沈肆目光暗了暗,景轻却以为将自己掩藏的很好,为了避免尴尬,他歪了歪脑袋,故作轻松地问,“有宵夜?”
七八个小时的高强度录制太熬人,景轻早就饿得不行,而且这副身体太过娇气,肠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沈肆神色莫名地“嗯”了声,下颌微抬,示意他看沙发边的餐车。
景轻迫不及待地窝进沙发里,打开餐盖,双眼一亮。
竟然是臭豆腐,小龙虾,烧烤和一堆景母认为的“垃圾食品”。
景轻眼尾一弯,漾起甜甜的笑,抬眸,满眼都是亮晶晶的期待,“沈肆哥哥,我以前是不是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吃蔬菜的秘密?”
沈肆愣了愣。
许久,他在景轻身边坐下,眼底掠过隐晦的心疼,语焉不详地说,“嗯,说过。”
景轻盯着红通通的小龙虾,若有所思。
不知为什么,他醒来之后,面对号称自己爸爸妈妈和哥哥的景家人,却始终隔着一种莫名的疏离。
景母推崇素食,说景轻从小就爱吃素,而且最爱吃她做的凉拌秋葵,景轻心里觉得不是这样的,但还是听话地吃了一块,却差点被那种奇怪的口感恶心地吐出来,十几分钟后,他就因秋葵过敏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也说不清为什么,猜测可能受到强烈刺激后体质也会跟着变,可晚上回到房间,景轻却无意中翻出藏在角落里的过敏药。
原来他从小到大都秋葵过敏,只不过为了迎合景母,一直自己偷偷吃过敏药罢了,就像他明明很挑食很不喜欢吃蔬菜,却也一直伪装的很好。
那明明是最爱他的爸爸妈妈,他却好像一直都在卑微的……讨好。
真的很奇怪。
“想什么呢?”沈肆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快吃,吃完早点休息。”
手指穿过发缝,景轻触电一样头皮发麻,他欠身躲了下,掩饰地抓起一只小龙虾,“嘶!”
小龙虾啪嗒被扔回了盘子,“好烫。”
沈肆轻笑一声,闷在胸腔里的笑意,低沉悦耳,充满宠溺,“以前教你的都忘了,来,我再教你一遍。”
景轻不解,沈肆将他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摘下来,将纸巾叠成长条,在他双手食指和拇指上绕了几圈,纸角一折塞好,又将一次性手套在外面戴好,“再试试。”
景轻尝试着重新抓起一只龙虾,眼眸一亮,“不烫了。”
“不烫,还不沾手,再忘一次我就不告诉你了。”沈肆道。
景轻嗯了声,低头藏起脸颊的热度,慢吞吞地开始剥虾。
又麻又辣的滋味在舌尖荡开,肉类的香味终于在此刻满足了整个肺腑,这种满足的滋味,是沈肆给的。
那个小小的秘密,也只有沈肆知道。
连剥了两只虾,景轻的手法越来越利落,终于找回了久违的手感,他一直生活在全家吃素的景家,可想而知沈肆带他偷偷吃了多少回虾才练出这种手感。
沈肆推过一小碟剥好的虾肉,目光扫过景轻滑落的袖口,赫然发现那截细瘦白皙的手腕上仍然残留着经久难消的红痕。
啧,怎么这么娇气。
只是攥了一下,好像就能把人揉碎一样。
满足地吃完虾,沈肆将餐车推到门外交给工作人员,回来时景轻已经整个人软绵绵地陷进沙发里,半湿的发梢耷在眉梢,长睫倦懒温软地垂着。
浴袍领口松垮下来,莹白的皮肤大面积地露出来,精致凹陷的锁骨盛着一泓柔光,白地晃眼。
沈肆看了眼,不动声色地将浴袍衣领重新系好,微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困了?”
景轻很乖地点了点头。
沈肆顿了下,从浴室找出吹风机打开,手指揉在景轻半湿的头发里,声音掺这轻微的风声,有一种星空大海般的温柔,“吹干头发再睡。”
反应很慢的景轻没再抗拒,他乖巧地低下头,任由沈肆分明的手指穿过头发,沙沙的声音从发间传至耳廓,带来犯规的酥麻。
原来沈肆帮他吹头发是这种感觉,景轻迟钝地想,难怪以前的自己会被照顾地连头发都不会弄。
困顿的景轻像只犯懒的温顺猫咪,乖地让人心酥,沈肆琢磨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轻轻,你一个人在娱乐圈打拼很难,我必须保护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对你的某些方式,我可以改。”
“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先问问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轻轻,现在,你愿不愿意让我抱你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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