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吃人的怪物追赶一样,沈肆陷在梦魇里,急促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轻轻,快跑。
景轻茫然了一瞬,急忙起身跑过去,却发现沈肆整个人都在失控地轻微发着抖,额上浸满冷汗,抓扯着薄被的手指不住痉挛,因为太过用力,指尖甚至完全失去血色。
这不像在做噩梦,倒像是……应激。
更诡异的是,身体似乎已经非常熟悉这种情况,他完全无意识地小跑着去拧了把热毛巾,仔细地帮沈肆将冷汗擦去,然后钻进薄被里,身体微微蜷缩,躬成沈肆刚刚好能抱进怀里的弧度,伸出手,节奏舒缓地轻拍着沈肆的肩膀。
独属于景轻的安心气息瞬间将沈肆整个人包裹起来,噩梦中的男人沈肆一缓,随即本能地伸出手,手臂收紧,像抱紧唯一的浮木一样,将他牢牢锁进怀里。
他不敢挣扎,即便肋骨被勒地生疼也一动不敢动,景轻长睫垂下,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沈肆沉睡的面容,陌生的怪异感再次浮现。
只是因为被私生饭跟踪、偷窥,所以极度厌恶同性,甚至于在被那个小演员碰触产生类似应激的反应——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
景轻醒来时沈肆已经离开了,他躺在床的正中央,空调调高了几度,床头柜上放着新冲的温凉蜂蜜水。
都是沈肆帮他准备的。
天气好像有点阴,遮光窗帘将仅剩的光线阻隔在外,房间被灰淡模糊的光线笼罩着,像一片湿黏的沼泽,闷地人喘不过气来。
景轻动了动,耻骨处立刻传来一阵又麻又痒的刺疼,他怔了一下,某些记忆瞬间汹涌而上——热气从耻骨处的牙印开始发热,沈肆用鼻尖和唇舌嗅过亲过的地方迅速撩起烧灼似的滚烫和战栗,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一层热气腾腾的绯红。
胸口更闷了。
景轻用力揉了下脸,将那些烙印似的记忆赶出脑海,面红耳赤的穿衣服洗漱,匆匆赶向片场,但没拍几场就下起了大雨,导演索性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趁着下大雨,虞舟舟和苏晨曦找景轻玩了一下午斗地主,景轻心不在焉的输了很多把,虞舟舟把牌一扔,不高兴地嘟起嘴,“轻轻你脑子里想什么呐!一点也不专心!”
景轻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请你们喝奶茶吧。”
“行,”虞舟舟把牌一扔,接过景轻的手机,和苏晨曦凑在外卖界面上开始选奶茶,两颗脑袋正抵在一块钻研的时候,沈肆的视频突然打了过来。
虞舟舟只来得及扫了一眼那个看不到头的备注:“宇宙第一帅.无敌霹雳……”,手机就被景轻眼疾手快地抢了回去,并手忙脚乱地点了鲜红的“拒绝”。
沈肆似乎安静了一下,紧接着直接拨了景轻的手机号,景轻光是看着那串数字心里就一阵发虚,他背过身走远几步,接通电话后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小,用手拢着手机,用小气音问,“怎么啦?我和舟舟他们在一起。”
贼兮兮的小气音,就特别可爱。
沈肆愉悦地笑了一声,“问问你淋雨了没,我房间有感冒药,门锁密码是你生日,觉得不舒服就提前吃一点,小心着凉,放假老实呆在酒店,别偷偷溜出去玩。”
“好,”景轻忙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沈肆看不到,小声补充,“不出去玩,我们在房间斗地主。你呢?你们训练淋雨了吗?”
沈肆还没有回答,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温润清澈的女人声音,柔声询问沈肆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语气很平淡,但却能听出一种独特的亲昵,沈肆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景轻的问话,他没再回答,径直将电话挂断。
女人?
雨水从阴霾的天空滴答滴答打在床上,空气里充斥着湿漉漉的水汽,又闷又湿,让人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听着话筒里的机械声,景轻捏紧手机,脑子刹那一片空白。
但虞舟舟和苏晨曦还在,景轻在唇瓣上重重一咬,嘴角掩饰性地牵起若无其事的笑意,转身对虞舟舟晃了晃手机,“奶茶下单啦,马上就会送过来。”
他似乎已经很习惯隐藏起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只留出最好最招人喜欢的那一面,照顾好身边每一个人的心情,不让别人因为自己有丝毫不舒服的感觉,。
他不知道本该千娇百宠的景家小少爷为什么会养成这种奇怪的性格,但貌似非常有效。
即便敏锐如虞舟舟,似乎也完全没有察觉他短暂的呆滞,虞舟舟一边洗着扑克牌一边八卦,“哟哟,是谁的电话呀轻轻?”
景轻并不是跟别人关系好一点就掏心掏肺的那种人,他勾了勾唇,清浅地笑了下,“只是个朋友。”
他表情如常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帮虞舟舟洗牌分牌,面上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雨势越来越大,景轻出牌出的心烦意乱,好巧不巧的,隔壁剧组似乎也因为雨太大不得不休息半天,一群人刚军训完似的冒雨跑回酒店,脚步声杂乱,间接夹杂着几个人急促地交谈:
“没想到训练第一天第一个请假的竟然是沈哥,好家伙他是不是预料到今天下大雨了?”
“哈哈哈,沈哥哪有那么神,他一向很敬业的,肯定是有大事才请假的。”
“那倒是。”
沈肆不在酒店?他在进组训练第一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请假去见一个陌生的女人?
景轻唇瓣抿地几乎失了血色,唇畔温软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但苏晨曦只有借着景轻才能和虞舟舟光明正大的玩在一起,两人玩得正上头,景轻不好扫兴,只好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一直陪两人玩到天黑。
一直玩到十点多,虞舟舟吸溜着奶茶兴奋地将牌一甩,“王炸!我又赢啦!”
苏晨曦急忙送上彩虹屁,“太厉害了舟舟!”
虞舟舟美滋滋地吸完最后一口奶茶,看了看时间,“累了累了,困死我了,散了吧,明天还得赶戏呢。”
苏晨曦当然满口同意,景轻笑容温和地将两个人送走,门关上的一瞬间,青年脸上的笑容瞬间被疲累侵占,他长长的呼了口气,拿起手机看着整个下午都没有消息的沈肆,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可他能做什么,难道直接去质问沈肆那个女人是谁?他没资格更没立场。
直接去对沈肆说我喜欢你所以不要和其他人暧昧吗?他不敢。
沈肆对他做的那些事,关系特别好的直男之间也会有,沈肆一定把他当成可以全心信任的亲人、朋友,但万一沈肆知道自己卑鄙的心意,这一切都会变成厌恶。
景轻烦躁地揉了把脸,草草洗漱完就关掉灯钻进了被子。
房间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山里潮气很重,连空气都显得湿黏黏的,让人思维迟钝,陷进某种情绪里,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就在他辗转反侧,像是被粘稠的蛛丝困住一样难受的时候,窗户突然传来奇怪的动静。
有小偷?!
景轻一惊,差点叫出声的时候,携裹着清爽雨水气息的人影已经几步跨到床前,冰凉干燥的手掌按在他唇上,将景轻惊慌之下的一声惊叫遏在喉咙里。
“是我,”沈肆带笑的声音响起,“想过来看看你,怕吵醒你。”
是沈肆。
让他心烦意乱一整个下午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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