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轻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清澈的眼睛映着点点碎光，定定地盯着沈肆背光的轮廓，用两秒钟思考了一下自己能不能任性妄为。
可以。
在沈肆面前，他一直拥有不那么乖巧的资格。
然后，他张开雪白的细牙，啊呜一口咬住沈肆伸过来的手指，细细的牙齿叼住男人指尖，咬牙切齿地碾磨、泄愤，像一只被主人冷落了一整天，归家时又被嗅到身上有其他猫咪气味的小猫似的。
指尖侵入柔软温热的口腔，一种被包裹的温暖湿润很快覆盖全部的感知，景轻舌尖滑过指腹的瞬间，沈肆想起贝类鲜甜多汁的娇嫩软肉。
不知道会不会像他想象中那么甜。
沈肆野兽窥视般的双眼微微眯起，心脏有刹那的窒息。
景轻咬着他的指尖稍稍用力，很多情绪在静止的空气里拉扯、试探、纠缠、发泄，此起彼伏，像一场看不见的战争。
最后，还是沈肆先败下阵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景轻的发顶，手掌沿着软软的头发顺势向下，捻着景轻丰腴肉感的耳垂安抚地捏了捏，低声解释，“我今天不在剧组，有点事，出去了一趟。”
“唔。”景轻发出一声含混的，好像很凶又好像在撒娇似的嘟哝，覆着水雾的双眼依然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我去了趟医院，拿了点药。”男人一副主动坦白的贤惠语气，“我一直有神经性头痛，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又犯了，去拿了点甲钴胺，还有一些维生素片。”
景轻一怔，碾磨的牙齿立刻松开，很急很急地问，“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只是偶尔犯一下，一点都不严重。”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是沈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景轻微微侧过脸，适应了黑暗的视野里，沈肆雕塑般的五官也正朝向他。
男人即便坐下来也高出景轻很多，侵略性的气息和身影将景轻整个笼罩其中，被影子覆盖的眼窝如同深不见底的渊薮，审慎而深凝地剖析着对方。
许久，沈肆唇畔的弧度缓缓加深，嗓音渐沉，带着一种因为被管束而格外愉悦的笑意，“所以你生气是因为我出去没告诉你，还是因为在电话里听到了林医生的声音？”
视线在黑暗中碰撞，强烈的窘迫和惊惶袭来，被拆穿了小心思，景轻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我没生气。”
“没有？”沈肆精准地抓住他的手腕，五指张开，一根根嵌进景轻指缝里，以十指相扣的姿势强硬地阻止了他后退的趋势，并稍稍用力将似乎在发呆的青年拽进怀里，伸手在景轻后背轻轻安抚着，尾音愉悦地上扬，“是不是发现，你也接受不了我和别的人在一起？”
“那我们约定好，在对方能接受之前，谁也不许有喜欢的人，好不好。”
他又误会了。
景轻狂跳的心脏一窒，却完全没有一丁点逃过一劫的轻松。
“你说的，”很久，景轻用指尖勾着沈肆的手指晃了晃，闷闷地从鼻腔发出一声，“拉钩。”
沈肆心都酥了。
温柔而安心的黑暗会放大一切感知和欲念，景轻枕在沈肆肩上，鼻尖嗅着男人身上好闻的雨水气息，耻骨上的牙印忽然烧灼似的发起热来。
某些根本无法抹除的记忆轻易地被勾引出来，景轻浑身一僵，轻轻推了推越抱越紧的沈肆，“不早了，你不早点休息？”
沈肆微微欠身，垂眼睨着怀里突然瑟缩了一下的人影，“怎么？赶我走？”
“可我过来找你有事，”男人温软的唇猝不及防地贴在他耳廓上，唇瓣在肉感的耳垂上一触即过，“昨天咬的地方还疼不疼？”
景轻：！
他像只发现自己又跳进陷阱的兔子，警惕地挣扎着从沈肆怀里挣脱出来，可他还没跑多远，就被沈肆握住脚踝，男人拇指按着圆润骨感的踝珠，沿着纤细的小腿向上，深入，恶魔般诱哄，“我帮你上药。”
.
景轻面红耳赤地被上完药，抿着被咬得鲜红的唇瓣，用力瞪着罪魁祸首，沈肆却好像完全没发觉黑暗中发生的一切对景轻的冲击有多强烈，径直在床里躺下，先发制人地带上几分虚弱，“轻轻，我有点头疼，必须得睡觉了。”
景轻捏紧拳头：……
沈肆翻了个身，唇角挑着恶劣而餍足的笑意，很快就睡了过去。
仿佛医治了一场大病一样，那个不知死活闯入他房间的小演员带来的阴影，终于完全被治愈了。
沈肆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已经完全睡熟，景轻却被耻骨上药膏侵入皮肤的刺痒折磨的难以平静，他在黑暗中怔怔地呆了片刻，忽然，沈肆放在枕边亮了一下。
只是一条不足为道的新闻而已，但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某个念头却忽然刺进脑海。
简单的神经性头痛，真的值得沈肆在进组第一天就特意请假去医院吗。
他越说的轻描淡写，先前诡异的违和感就越是强烈，景轻死死盯着亮起又暗掉的屏幕，深吸一口气，动作很轻地拿起沈肆的手机，解锁。
他将微信的聊天记录，电话记录以及导航记录翻了一遍，确认沈肆去的医院就急忙将手机原样放回去。
然后，他在自己手机上打开那所医院的科室，却发现治疗“神经性头痛”的神经内科里根本就没有姓林的女医生，相反的是，那所医院的精神心理科却有一名大名鼎鼎的女心理医生林子怡。
证件照上，和沈肆年纪差不多大的漂亮女心理师倦淡地注视着镜头，安静地直视着镜头外的景轻。
景轻几乎瞬间确定，沈肆找的医生就是她。
精神心理科——景轻捏紧手机，毫不犹豫地给自己预约了林子怡的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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