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还是不签?”
明芮脸被迫贴着墙面,眼神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死死瞪着站在旁边看戏的喻江行,又恼火于管理虫的煽风点火。
握成拳头的手骨节嘎嘣嘎嘣响,他讨厌极了对方,终还是咬着牙应了。
喻江行对他这种能屈能伸的性格十分满意,抬手收回了精神力。
明芮挣扎着发现没了束缚,蓦然露出一个凶煞的表情,反脚一踢。
笑容僵在唇边的管理虫腹部一痛,随即飞到五米开外,他趴在地上哀嚎不止,不可置信对方居然在这里对他动手。
“狐假虎威的家伙!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雌虫拍拍自己的手,露出一个极为嫌恶的表情。
趴在地上的管理虫全身的骨架都要散了,他抬起头,面露期待看着雄虫的方向,希望对方能为他做主。
喻江行微抬下巴,示意地上沾灰的协议,惜字如金。
“签吧。”
话一落,管理虫顿时面如土色,明芮也不由拉长脸,虽说是他扔的,但他却受不了这种被虫指使的语气。于是,他大大咧咧道。
“你捡起来我就签。”
他就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虫。
[阁下,他居然得寸进尺。]
喻江行看着孤零零躺在地面的协议,又看向一脸“你不听我的我就不干了”的雌虫,唇角不着痕迹微微上扬。
“你看看该怎么处理他好?”
明芮闻言看过去,靠!雄虫的话不是对他说的。本已经心如死灰的管理虫脸上焕发新光,他双目闪着水光,阁下终于肯站在我这边了。
他准备给雌虫点厉害瞧瞧。
知道喻江行的意图后,明芮站不住了,呵斥一声。
“站住!”
刚爬起来的管理虫被震住了,抬头望去,明芮怒目圆睁指着他,然后不甘不愿地走过去将那份协议捡起来。雌虫往墙边走,经过喻江行时重重冷哼了一声,接着将协议抵着墙面,咬开笔帽准备签名。
“明芮!明芮!你给我出来!”
笔尖刚落到白纸上,然后一顿,慢慢洇开了一圈。
一道愤怒又仇恨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接着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些凌乱急促。
后面还跟着几道声音。
“阁下,您慢点!”
“等等我们,雄主!”
明芮手下的动作停了,闻声看向声源方向,见到来虫后脸色瞬间沉下来,连与喻江行周旋的假笑都没有了。
他从齿缝里泄出几个字眼。
安德鲁。
喻江行看着又落到地面的协议,原本白净的纸张不可避免沾了一层厚厚的灰,他看着管理虫再看向明芮,狭长的眼眯了眯。
随着声源愈发近,一只坐着轮椅的雄虫出现在门口。
不修边幅的长发,瘦到脱相后高耸的颧骨,带着蚀骨恨意的眼,面相刻薄到极致。不久,他的身后跟来了几只雌虫。
“明芮。”
明芮直直略过喻江行走到了安德鲁面前,二米高的他站直后恍如山峰蔽日,直接将头顶的大部分灯光挡住了,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安德鲁。
黑暗里的瘦小雄虫弱小到不堪一击。
雌虫标志性的冷哼自唇边溢出,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只可怜虫,血眸里杀意翻涌。
“看来你是一点都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安德鲁因为没有在牢笼里见到明芮,知道他被虫带走后马不停蹄追过来,他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动他手里的虫。雄虫胸膛的起伏还没完全平复下来,他看着雌虫的表情活像要剐了对方。
“明芮,你居然敢逃!”
明芮犹如听了笑话,目光流连在对方盖着薄毯的膝盖:“啧啧,都是一只废虫了还要跑出来丢人现眼。”嘴角漾出一枚笑,他看着雄虫身后喘气冒汗的几只雌虫。
“只不过辛苦你的雌虫们了。”
“你——!”安德鲁被戳中了痛处,一时怒火冲心忘了自己下身瘫痪的事实,身体离轮椅不过十几厘米,摇摇欲坠险些倒地。
“阁下!”
“雄主!”
那几只雌虫手忙脚乱争着要扶住他,等他跌坐回轮椅上后,整只虫已经丢了半条命,半死不活瘫在轮椅上。
明芮不吝啬地露出一个刻意的笑,随即耸了耸肩,十分无奈的模样:“你看看是不是?我说的是事实。”
安德鲁气得心梗,捂着胸口,伸出的一根手指发颤。
“你们,给我把他抓起来,我要杀了他,快!”
他后面的雌虫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注意。见他们迟迟没有动作,等得不耐烦的雄虫连续拍着扶手,一声比一声用力。
“快啊!”
“是。”几只雌虫上前,彼此对视,迟疑地上前。
“你们想清楚了?”明芮捏了捏自己的指节,被关在雌奴交易所这么久,他骨头都要生锈了。至于刚才那一脚……他回头看了还怔愣在原地的管理虫,唇边勾起冷笑。
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面前的雌虫冲上来,从几个方向出拳,离明芮眼睛仅有几公分。
“!!!”
其中一只被抓住了手腕,眼睛瞬间瞪大,回过神来后他已经被当做木棍将另外几个撂倒了。
“啊——!”几声重物倒地的闷声后是令虫发毛的惨叫。
明芮还保持着前脚半屈的姿势,右手伸在右后方,指尖微松。成功将他们一下撂倒后,他拍了拍手,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
不错嘛,本以为怎么都会有些手生的,只能说他不愧是明芮!
如此想,他的骄傲自满之情自然流露,想起先前被喻江行摁在墙面动弹不得脸立刻拉得老长。
喻江行自然注意到雌虫那藏着掖着、但又无法忽视的目光,那像是虫崽第一次考试满分求表扬的神态但又带着一些气愤。刚才他一直垂着眼眸,不想看到对方利落的动作中,不经意间露出的大腿根部。
一点都不知羞,没半分仪态可言!
他摸不清对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啪!
明芮一脚踹翻安德鲁的轮椅,对方一只娇生惯养的雄虫从轮椅上滚落,趴在地上无法动弹,顿时是又惊又怕。
安德鲁直愣愣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不远处,那辆侧翻的轮椅轮子还在转动。
他居然受到这种侮辱,一只雌奴敢这么冒犯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雄虫,没有虫有权利怎么对他!
“你放肆!我,我要去雄虫保护处投诉你!你等着,我一定要你以命相抵!”
明芮低头,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血眸里的情绪明明灭灭,想到被忽略在一边的喻江行,他高抬下巴,神情慵懒。
“喂,要是我把这只虫渣揍一顿,你能处理好吗?”
喻江行目不转睛盯着他脸,张扬肆意的雌虫脸色没有一点请求的神情,眉尾飞扬,唇角翘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他相信就算他拒绝,也不会对对方产生任何影响。
但他还是回:“可以。”
没想到喻江行回答得这么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明芮眼睛瞬间亮了,吝啬地给了这只讨厌的虫一点正面评价。
可以啊,还挺帅的,他喜欢。
明芮做作地给喻江行回了个飞吻,转头的那瞬间却一脚踩在安德鲁身上。不顾对方的尖叫,雌虫俯下身慢慢靠近,血眸渐渐暗沉下来。
“我很后悔那天没有宰了你。”
安德鲁脸色煞白,双手撑在身后本能外后缩,嘴皮一抖一抖的。
“你,你想干嘛?”
明芮拽着对方的衣领,冷笑着:“敢调戏我的虫还没有一只能全身而退,你最大的失误是没有杀了我,而是选择将我卖进雌奴交易所。”
站着一边的喻江行神情一怔,不以为意。
“你毁了我!”安德鲁神情癫狂,双手捂着耳朵咆哮。明芮加重脚下的动作,一碾,对方叫得魂都要飞了。
“不过是废了你两条腿和中间那点东西,这就受不了了。你将雌虫当街折辱时怎么没想到?!”
“我——!”安德鲁眼珠凸出,眼白占据了大半个眼珠,脑海里闪过一张张或惊恐或仇恨的脸,那都是在他手下被玩死的雌虫。
他们的脸好似都重叠在面前这只雌虫身上。
“只要我没死,你该想到自己会有这天。”明芮脚下宛如有千斤重,杀意毕露。
安德鲁是真得怕了,他看到了对方眼里逼虫的杀意,开始不停为自己辩解。
“是你雄父和雌父同意的!不是他们建议我怎么会把你送进这里?!”
明芮脚下一顿,眯了眯眼:“那两个老不死?!我和他们没关系。”
“他们自己到我家来说要给我赔罪。”看着明芮恐怖的眼神,安德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们说愿意把你送进雌奴交易所,来换取我的原谅。”
“呵,当真打得好算盘!我明芮没有雄父,雌父也早死了,用不着他们上赶着让我死。”明芮收回脚,看了眼喻江行,舔了舔发干的唇,“就当让我大发慈悲体谅你。”
“杀了你我还嫌脏手!”右手拍了拍安德鲁的脸,语罢转身回到墙面。他一双大长腿交叠着,鼓起的腿肚从连体衣下露出,环胸不说话。
躺在地上的几只雌虫挣扎起身,连忙跑到安德鲁身边,将浑身瘫软的雄虫扶起来,灰溜溜走了。
明芮弯腰捡起脚下的协议,拿着笔一划很快就好了,然后将其一丢。
喻江行低头看着怀里杂乱的纸张,黑色的外套留下了一条条灰痕,头突突直跳。
明芮看着垂眸不语、似在酝酿着风暴的喻江行,看清了对方身上的灰后是又心虚又幸灾乐祸。
下一秒,他看到雄虫将协议丢在旁边的椅子上,向他大步跨了过来。
明芮还没回过神手腕就被抓住了,喻江行拽着他往洗澡房里走。
“喂,你干嘛!”
喻江行回头,黑眸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潭,幽幽地要将虫吸进去。
“进去,再洗一遍。”然后不顾明芮的反对砰关上了门。
“喂,你有病吧!还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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