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俘虏、后退,沈心拽着身前的小孩隐没入林,一气呵成。
快速退回山脚,被沈心一路拽到飞起的【魂】还处于懵逼状态。
等沈心终于停下来后,他恨恨地瞪了一眼沈心,又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咕噜咕噜!”
沈心略有些头疼,方言不通这是个大问题,再加上眼下这个【魂】看上去年龄实在太小,她着实不擅长和小朋友沟通交流。
在她的概念里,这个年纪的小孩,除了哭就是大叫,根本无法交流。
她半蹲下来,用手拍了拍男孩的衣角,试着问:“听得懂我说话吗?”
男孩歪了歪脖子,眼睛眨巴眨巴,一声不吭。
沈心:“咕噜咕噜?”
男孩白眼一翻:“阿巴阿巴。”
“???”
得,不在一个频道,完全无法交流。
灭掉还是放走?
灭掉这个想法暂时被她摒弃,可她也不放心就这样把这个【魂】留在这里,她悄悄溜出来,但凡被发现都有风险。
能死这么多小孩的村寨,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什么善茬,她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并且矿山上聚集着那么多的魂,演化出这个魂种世界的魂会不会就在其中,她又该如何把他找出来?
男孩被沈心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护在胸前,像只小狮子一样冲沈心龇牙,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那就带走吧,藏在身边总好过放任不管。
沈心牵起男孩的手腕,尝试着把他藏进虚空。
魂力猛地宣泄而出,将男孩紧紧包裹,可三秒过后,体内的魂力消耗了大半,男孩却在原地纹丝未动。
太大块了,以她现在的能力暂时还藏不起来。
“咕噜!”
“???”
“咕噜咕噜!”
“……”
就在沈心纠结着要不要暂时把‘咕噜’男孩放回去时,眼前男孩的身体却开始迅速缩小,直到变成一粒黄豆大小。
“想跟我一起走?”
“咕噜阿巴!”
听不懂,权当是这个意思吧,她手指一蜷,将‘咕噜’带进掌心,矿山暂时探索不了,她决定先回去。
重新回到木屋,沈心将铃铛从虚空里取出来,在‘咕噜’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股脑将他塞进其中一颗铃铛里。
叮!
抗议无效,这下搞定,就先让‘咕噜’待在铃铛里吧。
在床上躺好,沈心开始回顾目前已经获得的信息。
首先是看似和蔼却满口谎言的阿婆,以及她拿出来那封满是折痕的信,屋外眼睛冒着绿光的男人,其次是山谷里突兀的金属冶炼厂,最后才是矿山上难以数清的魂。
各种细节在脑海里匆匆过了一遍,这座群山之中的村寨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充斥着如此多的矛盾和冲突?
这颗【魂种】演化的世界又究竟在表达着什么?
带着疑问和不解,疲惫的沈心浅浅地入睡。
……
次日,沈心一大早便被阿婆带去她居住的吊脚楼。
沈心坐在四方桌前,在阿婆暂时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环顾四周将吊脚楼的一切打量仔细,这里没有丝毫科技存在的痕迹。
木桌、藤椅,简简单单的家具布置全是由原木打造而成。
就连桌面上熄灭的油灯也只是一个粗胚黑陶罢了。
房间里没有见到任何铁器。
那山谷里的金属冶炼加工厂制作出来的铁件用在哪里去了?
对外售卖?
不太可能,这么闭塞的村寨,就算能够冶炼金属,大概率也只是粗胚,拿到外面去不太可能有市场。
阿婆拿出来的那封信,笔迹不是毛笔,而是钢笔,一个已经拥有钢笔墨水的年代,粗胚铁件拿什么和别人精钢锻铁比?
所以山谷里加工的铁器应该是在村寨里内部消化了才对,可是家里面没有,那这些铁器去哪里了?
困惑一个接一个,线索还不够。
沈心看向坐在她正对面的青年男人,这位神情痴痴呆呆的青年是阿婆的孙儿,看长相估计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年龄不算大。
在过去的十五分钟内,阿婆的孙儿总共抬起头看了她三十五次,每次只要一旦撞见她的目光就猛地瑟缩回去,将脑袋低垂下去埋进胸里,像一个做错事怕长辈责备的鹌鹑。
昨晚上躲在墙背后偷看她的男人是不是他?
阿婆端着木托盘从外面进来,隔着老远,沈心就闻到从托盘里的小陶罐冒出来的奶香。
又是奶。
很明显,不止她闻到这股奶香,对面的男人在阿婆进来的瞬间便抬起头,他的眼睛一亮,嘴唇微张,舌尖在嘴角轻轻舔舐,口水随着他嘴唇开合被拉成细长的丝。
他伸出手,对着阿婆兴奋地划拉。
阿婆从托盘里拿起一瓶奶塞进男人伸长的手里,不满道:“乖孙,猴急什么,奶奶还能饿着你不成!家里来了客人不知道帮忙照顾着也就算了,就知道巴望着这口奶,以后成亲了可怎么办哟!”
阿婆瞪了一眼抱着陶罐就开始忘情喝奶的孙子,又扭头对沈心道:“丫头,你可千万别介意,我家乖孙平时还是很有礼貌的,主要是我们这个村子里生人少,他多少有些怕生,等以后你们熟悉了也就好了。”
沈心从容地接过阿婆递过来的奶罐,她双手捧着陶罐,作势低头要喝,嘴唇刚要碰到瓶口,她突然抬头问:“阿婆,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我又该怎么才能出山呢?”
阿婆在沈心的右手边坐下,她狐疑地看了沈心一眼:“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山的了吗?”
“不记得了。”
“你在山里摸黑走迷了路,下了雨之后山路更加湿滑,你一不留神便从山上滚了下来,幸好有棵大树帮着拦了拦,你才没有一滚到底,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再加上幸好我家老大那天上山,正好瞧见昏迷在树边上的你,他看你还有丝呼吸,又不忍心留你一个姑娘家在山里自生自灭。这山里野兽特别多,山猪野狼成群出没,被它们瞧见你可就没命了。所以他啊,索性就把你背下山交给我照看,幸好老天保佑,你昏迷了整整两天终于醒过来了。”
可以,这阿婆还真是撒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一口气编出这么长串的故事。
如果不是沈心事前已经仔细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她还真就信了。
她浑身上下,除了后脑勺处有一处钝伤外,身上其他部位完好如初,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如果真如阿婆所说,她是从山里滚下去撞到树干上晕了过去,那么她身上就绝对不会只有后脑勺一处的伤,山里枯枝败叶散落一地,人一旦从上面滚落下去,绝对遍体鳞伤。
而且阿婆对她的另外一个问题闭口不谈,还说他们熟悉了之后就好了,这是压根儿没想她走啊。
沈心盯着阿婆诚恳道:“阿婆,我想当面谢谢大叔的救命之恩。”
“嗨呀,真是个懂事的好丫头,你大叔今天起了个大早又进山了,等他回来了我再带你去见他。”
“好的,谢谢阿婆。”
“乖,快喝奶,别又凉了。你看我孙儿都已经喝完一罐了,你还动都没动,这怎么行!”
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正闭着眼,用双手捧着陶罐,痴迷地舌头舔着挂在瓶身上的奶渍。
沈心甜甜地应道:“好!”
她捧起陶罐,‘一饮而尽’。
从阿婆的视线看去,陶罐里的奶确实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终于满意地冲沈心笑道:“好喝吗?要不要再来点,你身子虚,就该多喝一些。”
“谢谢阿婆,我饱了,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阿婆犹豫了一下,但是见沈心这么乖巧听话,要是她开口拒绝,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良好关系恐怕会产生裂痕。
“这样吧,你想出去走走也行,只是你重伤初愈,可不能太劳累,千万别走远了,就在附近转转就好,村里其他人都挺排外的,小心他们伤着你。”阿婆顿了顿,一把抽走康平嘴里的陶罐,“另外,我让康平陪你一起吧,他在这里长大,对附近都挺熟悉,也好照顾你。要是你感觉累了,就快些回来,阿婆中午给你煮好吃的!”
“好的!”
康平不情愿地抱着阿婆手臂撒娇,阿婆只好揉了揉他的脑袋,“乖孙儿,你陪丫头出去逛逛,等你回来,奶奶又给你奶喝。”
得到阿婆的允诺,康平这才依依不舍地跟在沈心旁后走出吊脚楼。
此时天已大亮,站在吊脚楼上,视野比昨晚上开阔了许多。
类似阿婆家的吊脚楼在山腰上分布着还有许多,差不多间隔百米左右就有一座,密密麻麻的。
这村寨里的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多一些。
走下吊脚楼,沈心回头看了一眼,阿婆正站在平台上,冲她挥手:“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走出一段距离后,沈心回头叫道:“徐康平。”
康平本是低着头乖乖跟在沈心身后,突然被叫到名字,他停下脚步抬起头,又不太敢和沈心对视,他不自在地将脑袋侧向一旁,嘴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沈心向前迈了一步,她走到康平身旁,耐心地问:“你能听懂我说话是吗?”
康平轻轻点头。
所以——你真的姓徐。
“你今年多少岁了呀?”
“四……八……”
康平的普通话说得十分勉强,沈心勉强可以辨别出他说的是十八。
“真的吗?那你岂不是快娶媳妇儿了!”
康平脸突然一红,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沈心,小声道:“阿婆说是。”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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