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电流迅速窜上了罗狰的脊背,被徐真真触碰过的肢体逐渐开始莫名发麻,罗狰下意识后撤,却突然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徐真真的手冰凉无骨,触感类似于阴暗地沟里爬出的某种无脊椎动物,渐渐缠上了罗狰的脖颈,接着倏然收紧!


    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急促,黑暗中一道冰冷的呼吸拍在罗狰耳畔,刺得人头皮发麻。罗狰试着活动手指,直到美工刀刺破掌心,真实的痛觉缓解了麻木带来的顿感,让他整个人陡然清明。


    刹那间,罗狰反手钳住徐真真的手臂,猛地将对方摔向地面!


    可没想到徐真真仿佛一条无骨的毒蛇,扭动着身子竟从罗狰手底下倏然挣脱,只留下满手滑腻的黏液。


    一股奇异的腥臭味扑入鼻腔,罗狰抬手一闻,忽然记起公大的假期他去市刑侦支队实习,亲眼目睹案发现场被害者高度腐烂的陈尸。


    ——这是尸油的味道。


    罗狰内心一沉,警惕地感知着黑暗中徐真真的方向。罗狰的内心疑云密布,屋内除了他和徐真真,其他几人全无动静,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理查德186cm的大男人,体重好歹也有七十公斤多,即便是昏迷的情况下也绝不可能被人悄无声息地带走。可眼下一同失踪的还有李朝阳和刘瑞,他们又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楼上楼下,理查德与江凭生皆生死未卜。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刻了。


    罗狰问话的嗓音冰冷地不含一丝感情,在黑暗中默默扬起了刀尖。


    “其他人呢?”


    徐真真突兀地笑了起来,嗓音说不出的古怪渗人:“他们藏在妈妈的肚子里......等他们生出来,就会和我一样啦......”


    ......


    长明符在指间散发出幽蓝的光芒,江凭生缓步慢行,脚步在空洞幽暗的走廊上声声回荡。


    浓雾吞噬的走廊幽暗蜿蜒,气温骤降后散发出诡谲的阴冷,像是一条走不到底的黄泉路。


    突然,一记震荡的钟声在幽暗中猛然敲响,江凭生停住脚步,这是午夜到来的信号。


    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音波从二楼走廊尽头传来,这声音极具穿透力,似乎是要搅碎五脏六腑。江凭生默默封住听觉,转头向走廊尽头看去。


    一阵缥缈的黑烟升腾而起,走廊尽头的挂画突然于烟雾中扭曲成一扇窗户,在幽暗的二楼透出一丝诡异的光线。


    江凭生眸子微眯,窗中忽然浮现出两个撕扯的人影,器皿不断破碎的声响接连不断从里面传出。


    江凭生缓步朝着那扇窗走去,可“啪”地一声,走廊一侧的欧式挂画突然砸在他的脚边。江凭生视若无睹,踩过那幅挂画继续前行。


    可就在这时,走廊两侧的挂画纷纷砸落在地,似乎想要阻止他的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江凭生走向那扇窗,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可就在他即将抵达的一瞬,窗户透出的光线突然消失,一堵冰冷的墙面阻断了江凭生的去路,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长明符发出幽蓝的微光,江凭生淡然抬眸,一幅空幽的人像正挂在墙上,直勾勾地与他森然对视。


    江凭生抬手向前触摸,那幅画却毫无征兆地砸向地面。风声呼啸,江凭生倏然转身,无数黑色雾气疯狂涌来。


    他微微往前半步,来时的走廊突然从眼前消失,另一边尽头的墙面则以惊人的速度向他正面逼近。周围的空间开始急剧压缩,直到形成一方狭小的方寸之地,将江凭生死死围困其中。


    就在此时,江凭生指间的长明符被死气侵染——光灭了。


    江凭生凝神闭目,直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充斥了狭小的空间,他才缓缓睁开双眼。脚下坚硬的白瓷地板突然变得湿软,仿佛踩在泥地一般。


    江凭生伸手摸向黑暗中的四方墙壁,果然是泥土的质感。


    下一秒,江凭生从墙面中摸到了一大片丝丝缕缕的细状物,湿漉漉地垂在手心。


    恶臭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四周诡异响起,江凭生心如止水,在黑暗中缓缓开口:“孽障,还不现身么?”


    黑暗里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那动静很轻,像是害怕被江凭生发现似的。江凭生面不改色,抬手挥出一张长明符,欲将这处狭小空间照亮。却没想到手心丝丝缕缕的细状物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瞬间紧紧缠住了他的手腕!


    “头发?”


    江凭生低声呢喃,头发便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而上,顷刻间将他整个人死死缠住。头发从地底钻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齐刷刷倏然收紧。突然,江凭生身子一轻——他被高高吊了起来。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拍在他脸上近在咫尺。江凭生神色淡然,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他感知到有一张人脸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厉鬼真身未现,江凭生并不急着出手,只漠然地静观其变。先看看这恶鬼究竟想做什么,待到它现出真身再予它致命一击。


    江凭生淡定地有些离谱,恶鬼在黑暗中踌躇地打量着他,似乎摸不准这位面生的天师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丝丝缕缕的细发缠绕得江凭生面色发青,他在黑暗中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就在此时,黑暗中藏身的鬼影露出兴奋的狞笑,悄悄从浓雾中伸出了血手。


    阴冷湿滑的鬼手扼住了江凭生的脖颈,在黑暗中逐渐探出更多的身体。江凭生忽然睁眼,对上了黑暗中那双血淋淋的眼眶。


    “八极雷火,起!”


    言出法随,江凭生低喝一声,被吊着的右手竟直接抬手召符!


    朱砂笔绘的明黄符咒在他双指间无火自燃,一道金色光晕逐渐扩散开来。刹那间符火冲天而起,火光照亮周遭的一瞬,扼住江凭生的血手猛地被这雷火焚伤,一道凄厉的尖叫声撕心裂肺从浓雾中传来。


    那些缠绕着江凭生的头发顿时在雷火中化为灰烬,只剩少许还在发疯似的往回逃窜,在地上拖拽出数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迹。


    江凭生轻咳一声,顺势脱离了那道对他形同虚设的禁锢。


    狭小的空间杀机四伏,江凭生身后符火漫天。他眸中凝结着一抹杀意,脚步宛如催命的鼓点,仿佛他才是此间真正可怖的厉鬼。


    随着脚步逐渐逼近,浓雾中的恶鬼似乎感知到一股极其危险的预兆,顿时开始拼命后退。


    江凭生十指成结,漠然地捏出一句杀诀:“吾奉法令,逐厉避荒,如有敢违,化骨飞扬。”


    火舌自江凭生脚下狂舞而上,冲天火光中,江凭生抬手一指。


    “诛。”


    刹那间,雷火朝着浓雾中的厉鬼轰然焚去。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空间开始疯狂震荡,一股焚烧后的糊味丝丝传入鼻腔。江凭生默念法诀,翻手甩出一张长明符,消失的走廊终于再次浮现。


    江凭生心中澄明,幻境已破。


    符光照耀下,整层二楼在江凭生眼中清晰可见。江凭生内心思索,那厉鬼受了雷火焚烧,从幻境里逃出来后似乎钻遍了二楼的每一个角落。


    他轻轻一嗅,独属于鬼魂焚烧后的糊味弥漫在整层二楼。黑暗中的厉鬼看着江凭生狞然一笑,妄图以这种方式藏匿踪迹,以此迷惑江凭生的判断。


    “冥顽不灵。”


    江凭生低语,右手缓缓拈起一张朱红的符篆。


    竟是三重天雷符!


    天师总府门下弟子,唯有江凭生一人符箓之术已达化境,可召雷劫。所谓三重天雷符,便是修为高强的天师点燃此符后以自身向天借法,可在任何情况下引来三道雷劫。天师催动口诀时会引来三道天雷,三道天雷悉数落地后便算法成。届时无论这二楼的厉鬼藏身何处,三道雷劫一旦降临,便是彻底永不超生,百世无回。


    江凭生杀心已动,他是要彻底让这只厉鬼无路可逃。


    ——


    “咯咯咯......”


    一声细笑打破死寂,四周杀机暗涌。耳侧劲风呼啸袭来,罗狰迅疾利落地避开这一击,黑暗中猛然抬腿横扫。徐真真闪避不及直接迎面撞上这记横踢,整个人重重往一旁飞了出去。


    墙上挂画被震得哗哗倒地,沙发上传来一阵沉痛的闷响。罗狰原以为这一击能让徐真真吃痛好一会儿,却没想到后者直接起身,猛地又向他扑了过来。


    突然,一道闪电的白光刷地穿透窗帘,紧接着一声惊雷轰然鸣动!徐真真动作一滞,原地兀地尖叫起来,不似人声倒像是某种野兽的哀嚎。


    罗狰抓住这丝间隙,眼疾手快地扑到窗前奋力一拉。“唰”地一声窗帘大开,幽幽的月光照进屋内,罗狰终于看清了隐藏在黑暗中徐真真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惨白的面庞,五官扭曲地不像个人,眼里正泛着毒蛇般阴毒的光芒。


    月光的照射让徐真真忽然变得焦躁狂暴,她起身向罗狰猛地袭来,罗狰闪电般反手一记重肘劈去。


    他受过相当专业的格斗训练,这一击带着极其惊人的破坏力,一击命中便能让徐真真短时间内彻底丧失行动力。


    可没想到,徐真真这一扑只是虚晃一枪,她径直略过了罗狰,转而扑向他身后的黑暗之地。


    徐真真不见了,四周又一次响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指甲抓挠地板的声音,卧室,楼梯,客厅,身后......这声音无处不在,罗狰十分警惕,借着月光在一楼谨慎踱步。


    玄关,楼梯角,沙发,窗帘......都没有,徐真真究竟藏在哪里?


    罗狰警惕地打量四周,却忽的听见一声极细碎的叮铃声。罗狰转头,只看见月光下一个影子正轻轻地摇晃着,一个荒谬的想法在他脑海慢慢浮现。


    罗狰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抬头,只见徐真真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倒挂在头顶的水晶吊灯上,正直勾勾盯着他狞然一笑。


    “返祖了?”


    罗狰微微一愣,下一秒徐真真便铺天盖地压顶而下,十指成爪径直劈向罗狰的头顶。这一击带着极强的重力与惯性,以徐真真之前和他交手的力气,罗狰大脑飞快地做出判断。


    ——最多零点几秒的时间,徐真真就能捏碎他的颅顶,扯出一地白花花的脑浆。


    几乎同一瞬间,罗狰闪电般后撤几步,随即蓄力抬肘与徐真真对冲一击。罗狰顶着压力后退几步,小臂内桡骨咔嚓一响,接着一股震荡的痛感迅速蔓延。


    不知为何,徐真真力气陡然徒增数倍,出手之下俨有职业杀手的强悍。仅顷刻交手,罗狰虽避开了颅顶的致命一击,徐真真的五指却已活生生绞进他的小臂,一股黏腻的血腥气霎时扑入鼻腔。


    “艹!”


    罗狰低骂了句,随后一记横踢扫向徐真真,命中目标后及时反身后撤拉开安全距离。可后者一声闷哼后却像没有痛觉似的,再次爬了起来,缠着罗狰不死不休。


    徐真真一爪直取罗狰心窝,清晰的撕裂声划破寂静,电光火石间罗狰顺势甩飞外套,冲到楼梯口踩住栏杆翻身一跃,双手登时发力,迅猛反制徐真真一双手腕。


    徐真真拼命挣扎,力气大得不像个女人。可就在这时,一声惊雷滚滚而下,再次撕破天际。罗狰明显感觉到手里的徐真真身子一滞,后者紧接着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呜咽。


    罗狰动作利落迅疾,立刻用扯过一边遛狗的长绳将徐真真死死捆住。


    被捆住的徐真真并不安分,眼神死死盯着罗狰,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罗狰视若无睹,拎起徐真真将其一把丢在沙发上,随后在屋里找了根长点的绳子,又将徐真真捆了一遍。


    罗狰低头,手臂上赫然分布着五个可怖的血洞,连着皮肉都向外翻卷。罗狰吸了口气,却连医药箱也来不及翻找,徐真真突然在身后发起了癫!


    罗狰猛然回头,只见被牢牢捆住的徐真真倒在沙发上拼命扑腾,紧接着突然开始浑身痉挛,双眼暴凸翻得只剩大片的眼白。


    罗狰眉峰一跳,当即上去翻了翻眼皮,随后拍了拍徐真真的脸。


    “喂!你怎么了。”


    徐真真嗓子发出一阵野兽嚎叫般痛苦的呜咽,一边极力绷紧了脖子像是要将喉管扯断。罗狰拿起手机拨打120,但手机还是无法开机,他转头看向徐真真,后者竟然已经开始试图咬舌!


    “我去——”


    罗狰皱着眉,抬手禁锢住徐真真的下颌,没想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险些咬下他一块肉来!徐真真神志不清越发癫狂,罗狰思索片刻,抬起手刀在徐真真后颈一劈!


    徐真真身子一软,整个人晕了过去。罗狰目光复杂地看着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女孩,回想她方才所做的一切,实在难以和下午初见时那副内向局促的样子联系到一起。


    今夜发生的一切实在过于诡异,悄无声息失踪的理查德,突然出现至今没有音信的江凭生,还有那几个租户......


    月光能照明的区域太过受限,罗狰需要更多的光源去搜索这栋别墅。罗狰快步走向饭厅,餐桌上有一樽古金色欧式烛台,他掏出打火机缓缓将五支蜡烛逐个点亮。


    刚点到第三根蜡烛,一阵细微的动静悄悄在暗中响起。察觉到身后的细微动静,罗狰顿时发力暴起,抄起烛台转身一挥!只听到一声凄惨的嚎叫,一楼的几处挂画莫名砸了下来。


    月光下的饭厅,罗狰身后空无一人,徐真真仍旧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只剩那声哀嚎回荡在他耳边。


    罗狰缓缓将烛台拿近,只见蜡烛顶端的火焰下,烧出了一圈淡淡的黑色。


    这是......


    罗狰拧眉,转身回望这片诡异的宅子,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预兆在他内心弥漫。淡淡的血腥传入鼻腔,罗狰举起烛台往前一照,只见滴滴鲜血顺着台阶向上蔓延,直至消失在楼梯顶层浓重的黑雾中。罗狰顿时心下一凛!


    江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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