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省城的宵禁比较严格, 从戌时就开始了,林言赶在宵禁之前收了摊回家。
回家路上看见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从身边擦肩而过, 林言特地看了一眼。
看来木匠铺的婴儿车已经售卖出去了。
章墨远牵了下他的手, “怎么了?”
“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林言心里掠过了一丝不安。
这回这个木匠没有唐木匠那么踏实,希望不要出问题才好。
毕竟这是孩子用的东西。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林言的期望。
第二天铺子开张的时候, 突然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冲过来,凶狠道:“谁是这里的掌柜?”
林三哥立刻把林言拉到自己身后,满脸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家丁把一个破烂的婴儿车摔到两人面前,“你们做的这破烂玩意儿害我们家小少爷摔成重伤, 不给个说法就把你们送到官府去。”
林言低头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问题了。
眼前这个婴儿车虽然乍看是他画的那个样子,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区别挺大的。
坐的板子加宽了足足三倍, 底下的轮子也增大了一圈, 但从中间断裂的口子来看,应该是没做好相应的加固。
林言从林三哥身后走出来,问道:“这车是街尾那家木匠铺做的么?”
“那木匠可说了, 他是按照你画的图纸做的, 怎么, 你想抵赖?”
林言蹲下身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道:“原先的画纸是我画的,但不是这个模样。”
说完他朝身后的林三哥看了一眼,林三哥会意, 去里面把糯糯的婴儿车拎了出来。
“你们这个应该是木匠改过的, 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
他们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抓林言这个“幕后主使”的,可林言这个反问却把他们弄晕了。
“还问我们怎么回事, 要不是你这个破车, 我家小少爷怎么会摔伤?”
林言想了一下, 试探着问道:“你家小少爷今年多大?”
家丁一头雾水,“六岁啊。”
林言明白了。
他就没见过六岁的孩子还坐婴儿车的。
弄清楚状况后,他就和这些家丁去了木匠铺。
“三哥,你先准备,等我回来再开张。”
“我和你一道去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那边还不知道状况如何,我不能把糯糯带过去,三哥你替我看着他。”
林三哥只好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知道了。”
木匠铺里。
上回林言来的时候只是有些杂乱,现在已经是面目全非了,里头的东西被砸的乱七八糟。
一个妇人坐在椅子上,看模样应该就是那些家丁口中的夫人。
木匠站在旁边,一见林言他就心虚地往后退了半步。
妇人转头看着林言,微微皱眉道:“你就是画图纸的人?”
林言摇头,“不是。”
妇人立刻转头去看木匠,木匠慌忙摆手,“图纸就是他画的,我徒弟能作证,他家里就有现成的婴儿车,不信唐夫人您可以派人去搜。”
林言无语道:“婴儿车的图纸的确是我画的,但我画的和你做出来的一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有数。”
木匠还在嘴硬,“什么一不一样,我就是按照你画的图纸做的。”
林言看向唐夫人,一字一句道:“婴儿车我家的确有,只要唐夫人见了,自然就知道一不一样了。图纸呢我正好也带了,就在这里。”
说着他就从袖中取出叠好的图纸递给唐夫人,唐夫人接过去看了一眼,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言差不多已经把事情理清楚了。大概是唐家的小少爷看上了婴儿车,想坐,木匠也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坐不上去,便擅自更改了尺寸,但加固没跟上,把小少爷摔了。
唐夫人找上门来,木匠不敢认,就把锅甩到了他头上。
林言:……
木匠吓了一跳,“唐,唐夫人,我真的是照着他画的图纸做的,不关我的事啊。”
林言点点头,“行啊,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报官好了,正好我也跟你算算偷盗图纸的账。”
木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之所以把锅甩林言头上,就是笃定他有理也说不清楚,结果他居然要报官。
那他岂不是要被抓到牢里去?
林言笑道:“当初我拿着图纸来找你定做婴儿车,结果你私自偷了我的图纸去做买卖,还擅自修改婴儿车的尺寸,害得人家小少爷摔成重伤,偷盗罪加上伤害罪,你敢和我去见官吗?”
木匠嗫嚅了半天,还是没敢说出反驳的话来。
林言把画纸取回来,细心叠好放进自己的袖子里,然后看向唐夫人,淡淡道:“唐夫人,婴儿车的事我的确不知情,告辞。”
唐夫人喊住他,“这图纸真是你画的?”
“是。”
“我知道了。”
林言转身离开。
回去后,林三哥紧张道:“言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言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林三哥气愤道:“这木匠也太不像话了,偷偷用你的图纸挣钱也就算了,出了事居然还敢嫁祸给你,岂有此理。”
林言拍拍他的肩,笑道:“算了,我都解决了,那个唐夫人看起来应该没有追究的意思了,快干活吧,铺子要开张了。”
林三哥压抑着怒气应了一声。
今天的生意比昨天好了不少,林言都没时间午休了,糯糯只好睡在铺子里,林言给他临时垫了一张小床出来。
没有阿爹陪他睡,糯糯一个人睡的委委屈屈的。
林言忙活到下午,总算找到了一个空档,他洗了洗手换了身衣裳,然后去叫糯糯。
一进里间就闻到一股很可爱的奶香味,是糯糯身上的。
“糯糯,起床了。”
小被子里轻微地扭动了一下,但没声音。
林言偷偷笑了一下,看来已经醒了,就是不说话。
“还没醒么,该起来喝奶了。”
糯糯又动了一下,这次幅度比刚才大了不少。
“糯糯小猪,快起来了,阿爹给你热的奶都要凉了。”
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胖嘟嘟的脚丫子。
林言弯腰把糯糯抱起来,笑道:“原来糯糯已经醒啦,怎么不说话呢?”
糯糯咯咯笑。
林言把他抱出去喝奶,笑道:“阿爹太忙了,所以才没时间陪糯糯睡觉,糯糯一个人睡觉得无聊吗?还是害怕?”
糯糯立刻道:“害怕啊。”
“害怕什么?”
糯糯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说过的,“偷我。”
林言忍笑,“糯糯说的有道理,不过阿爹和三舅都在外头看着,没事的,坏人进不去的。”
糯糯又想了一个,“吹走啦。”
林言疑惑道:“什么吹走了?”
糯糯鼓起腮帮子呼呼吹了两下。
林言:“……”
这小胖子对自己的体重还真是没有清晰的认知,就你这样的还被风吹走?
他好笑道:“不会的,糯糯这么有分量,不会被风吹走的。”
糯糯嘿嘿笑,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大概觉得有份量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喝完奶后,糯糯的生物钟启动,他把自己外出的小鞋子抱过来,让林言给他穿。
“你要做什么去?”
“嗒嗒啊。”
林言看了眼天色,章墨远的确快要下学了。
“你去接爹爹下学啊?”
“嗯。”
林言故意道:“外面起风了,你不是担心风把你吹走么?”
糯糯把脸埋在他怀里,假装没听见。
林言把鞋给他穿上,然后牵着他的小手去书院门口等章墨远。
糯糯跟林言要了一颗果子揣在小荷包里,一路上都紧紧地护着,生怕来个人给他抢了。
林言本来以为他自己想吃,还想取笑他这么点路还要带吃食,现在看他这模样,估计是带给章墨远的。
倒是挺孝顺。
因为林言和糯糯会来接他,所以章墨远每日一下学就往家走,几乎每日都是最先出来的那一批。
糯糯兴奋地跑过去,两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小身子摇摇晃晃的,林言都怕他摔了。
好在章墨远及时接住了他。
糯糯大声喊:“嗒嗒。”
章墨远应了一声,笑道:“糯糯刚喝了奶么,跑得这么快。”
糯糯戳戳自己的肚子,意思是喝的奶都在这里。
章墨远被他逗笑了。
蒋天纵戳了戳糯糯鼓鼓的小荷包,笑眯眯道:“糯糯啊,这是你给蒋叔带的吃食么?”
糯糯赶紧把荷包抱在怀里,“嗒嗒啊。”
蒋天纵继续逗他,“就没有蒋叔的份吗,蒋叔读了一天的书也很辛苦啊。”
糯糯拼命护住,“不给。”
贺启和朱温文就在他们后面,贺启虽然成了亲但是还没孩子,朱温文是有孩子的。
他孩子今年已经五岁了,但他几乎没有和自己的孩子亲近过,平日里话也说的很少。
印象中他的孩子似乎从没有像糯糯这般活泼过,每回见了他都唯唯诺诺的。
贺启推了推他,“朱兄,你怎么了?”
朱温文摇头,“无事。”
贺启笑,“你是不是看的眼热了,我也是,有妻子孩子陪着真是不一样。”
朱温文没说话。
贺启也没太在意,他走到蒋天纵身边,笑着和林言打了声招呼。
“昨日吃了章兄带的烧烤,本应上门道谢的,但学业繁重没找着机会,实在抱歉。”
林言笑笑,“没事的,你们是我家墨远的同窗,以后想吃烧烤就来铺子里。”
顿了顿,他突然想起还没正式招待过章墨远的同窗,便问章墨远:“墨远,今日正好都在,我们招待一下你的两位同窗好不好?”
章墨远点头,“好。”
然后他便看向贺启和朱温文,“有空赏光么?”
贺启迟疑了一下,“我倒是有空,只是朱兄可能要回去温书。”
先前甲班只有他和朱温文的时候,他邀过好几回,都被拒绝了,理由就是要回去温书。
朱温文是一个把读书放在首位的人。
没想到这次朱温文居然点了头,“却之不恭。”
贺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玩笑道:“朱兄怎么答应了,看来还是章兄的面子大一些。”
朱温文看了眼林言,没说话。
说定后,几人就一道往林氏铺子走去。
路上,糯糯把果子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来,正要塞进章墨远嘴里,果子就脱了手,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出老远。
林言快走两步,把果子捡起来。
糯糯朝他伸出小爪子,林言就把果子放了上去,刚要提醒说回家洗洗再吃,就看见糯糯把果子递到了章墨远嘴边。
章墨远:“……”
林言:“……”
大孝子啊。
见爹爹不动,糯糯以为他不会吃,便张开嘴巴给爹爹做示范,“啊……”
章墨远:“……”
他咳了一声,“爹爹肚子疼,不能吃果子,给蒋叔吃吧。”
蒋天纵:“……”
糯糯还有点舍不得,迟疑了一会儿,蒋天纵趁机赶紧跑到了最后面去。
“肚肚痛啊?”
章墨远点头,“很痛。”
糯糯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掰章墨远的嘴巴。
林言笑坏了,“糯糯,爹爹肚肚痛,还是别给他吃了吧。”
生怕糯糯给自己吃,林言还特地加了一句,“阿爹也肚肚痛。”
糯糯认真道:“果果放啊,痛痛飞……”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林言仔细想了一下才想明白,“他可能是想说,让你先放嘴巴里,等肚子不痛了再吃。”
章墨远无奈地笑了一下。
贺启惊讶道:“糯糯这么小,竟已这般聪慧,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糯糯实在掰不开爹爹的嘴巴,生气了,见这位叔叔夸自己,便大方地把果子递给他,要给他吃。
贺启:“……”
蒋天纵躲后面吃瓜吃的快笑死了。
章墨远看了眼贺启,贺启便走过来老老实实地把果子接了。
“多谢糯糯,叔叔舍不得吃,留着回家再吃。”
糯糯高兴地点头,对这个叔叔的上道十分满意。
为了招待贺启和朱温文,林言特地提前打了烊,在铺子里开了一桌。
招待的菜品自然还是烧烤,毕竟肉串和菜都是现成的,去买别的也来不及。
章墨远要来帮忙,林言把他推回去,“墨远,你去和同窗说说话,别把客人晾着。”
章墨远不太在意道:“没事,有蒋天纵呢。”
林言看了眼在林三哥怀里动来动去的糯糯,笑道:“你去看着糯糯吧,三哥已经摁不住他了。”
章墨远这才回去坐着。
林言今天特地先给糯糯煮了一份肉丸汤,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对章墨远说:“墨远,糯糯的肉丸汤好了。”
章墨远应了一声,然后把糯糯放在林三哥腿上,起身去泥炉上把肉丸汤端过来。
贺启和朱温文都不觉得奇怪,只是朱温文特地看了眼和蒋天纵说笑的林言。
在认识林言之前,他和大部分男人一样,心里是很瞧不上哥儿的。
从没想过,世界上还有林言这样的哥儿。
林言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疑惑地看了过来,但朱温文已经把头低了下去。
林言也不怎么在意,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做完烧烤后,林言坐在章墨远身边安静地听他们说话,几个秀才说学问的事,他也听不懂。
糯糯在他怀里吃肉丸,林言把肉丸做的烂糊糊的,给他压碎后就让他自己抓着小勺子往嘴巴里送。
林言在边上偶尔帮把手,省得他送到鼻子里去。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朱温文突然开口:“章兄夫人可是读过书?”
林言笑了一下,“也不算读过书,只是自己随便看过一些,后来都是墨远教的。”
说完他就看了眼章墨远,两人相视一笑。
“那围海造田也是从书里看的么?”
“算是吧,其实大部分细节都是墨远做的,他看过很多水利相关的书,没有他的话,围海造田是做不起来的。”
林言知道章墨远在外面一直说他只是替他办事,所以只要有机会都会说是章墨远的功劳。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只是知道一些理论,实践方面全靠章墨远。
贺启感慨道:“先前我还当是章兄运气好,恰好生在海边的嘉禾村,如今看来,即便是我在嘉禾村,围海造田也轮不上我。”
就光水利这一块儿,他就完全没有接触过,更别说种田了。
蒋天纵也道:“可不是,我离海边这么近,可我却从未有过在海边种田的想法,也轮不上我。”
说完他就看向朱温文,随意闲聊道:“朱兄呢,若你在海边,你会想到么?”
朱温文摇了摇头。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他一定能想到。
蒋天纵笑道:“所以嘛,只能是墨远和林言,换谁都不行。”
林言给他拿了几串肉,“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若你们在嘉禾村住上十几二十年,说不定围海造田就是你们做的了。”
朱温文又看了他一眼。
林言没注意到,但章墨远看见了,他眸色冷淡地盯着朱温文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他的心思。
朱温文低着头没敢再看。
林言有点累了,就把糯糯放在了章墨远腿上。
糯糯还剩一口,小勺子扒拉了半天都没吃上,急的就差把碗扣在脸上了。
章墨远接过他的碗,低下头去喂他吃。
朱温文这才松了口气。
短暂的机锋并未引起桌上其他人的注意,贺启又问了些围海造田的问题,林言拿捏着尺度答了一些。
聊完围海造田的事,林言跟他们打听书院的事,“你们书院能送吃食进去么?”
蒋天纵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想送外卖进去?”
“嗯,是有这个想法。”
他之前和章墨远商量过,章墨远不反对,而且也说过对他的学业不会有影响。
贺启不太确定,“不知道山长会不会反对。”
“若是我不进去,只把吃食送到书院门口呢?”
“这样还不错,我们只要派几个人出来取,山长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中午那顿饭是书院免费提供的,所以即便每日都有很多学子自己带饭,书院也从来不说什么。
只要不把读书的环境弄脏,一般是没人管的。
林言高兴道:“那我明日问问。”
蒋天纵主动道:“明日我也替你问问,若有想定的,我就写个单子回来给你。”
贺启也道:“我也可以帮忙。”
朱温文出于礼节想附和一声,但看了眼章墨远还是没开口。
“多谢你们,以后你们想吃烧烤就来铺子里,我给你们做。”
第二天林言遇上书院里来的学生就试探着问了一嘴,没想到反馈还不错。
可见这些学生有多不喜欢书院里的吃食。
林言索性开发了一个学生套餐出来,两份烤肉一份蔬菜再加一份白米饭,价格比单买便宜六文钱,专供书院学子。
以后别的菜品上来以后再加其他套餐。
林言本来还以为蒋天纵只是随口一说,结果他下学回来居然真的给他写了一份名单。
虽然上面预定的人数不多,但林言还是很高兴,特地给蒋天纵做了一小份生腌蟹答谢他。
章墨远沐浴出来,看见林言趴在桌上写写画画,便走到他身边坐下,“在写什么?”
“写一些专门供给你们书院的吃食组合,价钱上比单买要便宜些。”
章墨远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书院的人普遍偏好清淡,可以少一些肉,多加些菜进去。”
林言点头,按照章墨远说的稍作调整。
他现在写的套餐主要就是四种,烧烤套餐、火锅套餐、排骨套餐、咸蛋黄炸虾套餐,点套餐都会额外送一杯柠檬水。
可以说非常实惠了。
每一种套餐都分辣和不辣两种口味,辣度自选,除了主荤之外,还会再加两样蔬菜。
林言写完后,又琢磨了一会儿,等墨迹吹干后才上床睡觉。
糯糯早就睡着了,躺在穿上活脱脱一个大字型,四仰八叉的。
夜里还要翻来覆去,从床头睡到床脚是常有的事。
因为他,章墨远每天只能睡在床边边上。
林言轻轻戳了下他的小胖脸,无奈道:“改天我去弄张小床,把他单独放上去睡。”
章墨远笑道:“他可能不太愿意。”
“那就等他睡着了给他挪过去。”
“我觉得可以。”
林言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毕竟他暂时也没找到合适的木匠铺,没想到第二天就来了婴儿床。
林言忙活着手里的烤串,头也不抬道:“要点些什么?”
“林老板,我家老爷想和你谈笔交易。”
林言立刻抬起头,站在烤架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穿锦缎的男子,一看就是他口中的“老爷”。
“什么交易?”
“唐夫人是我家老爷的夫人,前些天刚和您见过面的。”
林言点头,“莫非您是……”
“唐夫人就是我家老爷的夫人。”
林言心里有了某种猜测,下一刻就听唐家的管家道:“我家夫人回去后提起您的画纸,我们老爷很有兴趣,想和您谈一下婴儿车的交易。”
果然是这样。
因为先前的事,林言现在很警惕,“不知道你们可认识合适的木匠,不能把婴儿车做成之前那个模样。”
管家点头,“这一点请林老板放心,我们少爷如今脚还伤着,我们知道轻重的。”
林言还是不太放心,“可否请你们先做几个样品出来让我瞧瞧,若是合格的话才能售卖。”
管家回头去看唐老爷,唐老爷点了点头,“可以。”
“等我相公回来就和你们签契书,签完我就把图纸奉上。”
林言还是留了个心眼,等章墨远回来把条款写上,后面即便出了问题也有个保障。
唐老爷笑道:“不知林老板手里可还有其他的图纸?”
林言眼睛一亮,“婴儿床如何?”
“婴儿床?是给稚子睡的床么?”
“是。”
“林老板可否画出来让我们瞧上一眼?”
“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糯糯:以后掉在地上的果果不给爹爹吃,哼!
章墨远:咳咳
林言:也别给阿爹吃
糯糯:哼(气成一颗球)
第 72 章
等章墨远下学回来后, 林言就把契书的事交给了他,婴儿车的构造章墨远也很熟悉, 让他和唐老爷沟通也是一样的。
林言把婴儿床也画了出来。
其实婴儿床在古代不稀奇, 很早就有了。
为了区别于古代的婴儿床,林言特地画了双层,然后边上还加了三层横板, 用来放置孩子的物品。
林言越想越多,他在最上面一层的横板上拓出来一根横杠,用来挂孩子的尿布之类的东西。
画到这里,林言索性又把现代的衣架子给 画了出来, 挂衣服挂尿布都能用得上。
林言没有直接把婴儿床的图纸给唐老爷看,只是大致地讲了一下, 唐老爷很满意。
然后双方便开始敲定最后的价格。
唐老爷自然趋向于一锤子买卖, 但林言想用分成的方式。
毕竟这些东西是能一直卖下去的。
最后谈下来还是两成,林言和唐老板先前没有任何交情,能谈到这个结果林言非常满意。
而且他还蹭了一个婴儿床。
糯糯刚才被林三哥带了出去, 抱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拨浪鼓。
难怪刚才林言总觉得有叮咚叮咚的声音。
糯糯摇摇摆摆地跑过来, 献宝似的把拨浪鼓高高举着递给林言。
林言接过来, 笑道:“给阿爹玩么?”
糯糯嘿嘿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去边上扒拉章墨远的膝盖。
林言疑惑道:“这是要做什么?”
章墨远把糯糯抱起来,糯糯自己扭了两下,面对着林言这边坐着。
然后他戳了戳林言的手, “嗒嗒, 咚咚啊。”
林言试探着转了下手里的拨浪鼓,糯糯立刻高兴地笑了起来。
林言:“……”
意思是, 两个爹爹一个负责抱你, 一个负责摇拨浪鼓逗你笑是吧?
林三哥笑道:“他刚才玩了一路, 兴许是累了。”
糯糯点点头,还把自己的小爪子递到章墨远嘴边,让爹爹给他呼呼两下。
林言无奈道:“你倒是会享受。”
糯糯又戳戳他的手,林言只好继续摇拨浪鼓。
本以为糯糯玩不了多久,结果半个小时后,林言还在摇拨浪鼓。
他这把手是真酸了。
“糯糯,阿爹手痛痛,咱们换一个玩吧。”
糯糯把小脑袋凑过来,撅着嘴巴朝林言的手呼呼吹了两下,大概是用力过猛,险些一头栽在林言腿上。
被章墨远揽住了。
林言把拨浪鼓放下,让耳朵清静一会儿。
刚才听了这么久,感觉这会儿耳边都是叮叮咚咚的声音。
糯糯着急道:“嗒嗒啊。”
林言直接往床上一躺,“糯糯,阿爹睡着了。”
糯糯疑惑地看着章墨远,“嗒嗒睡啊。”
章墨远点头,“阿爹睡着了,明日再玩可以么?”
糯糯委屈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林言一睁眼就看见一张白嫩嫩的大胖脸。
而且他睁眼的那一刻,糯糯恰好张开嘴巴在他下巴处啃了一口。
林言把他的脸推开,擦擦下巴处的口水,好笑道:“糯糯,你在做什么?”
糯糯高兴道:“嗒嗒醒啦。”
林言有点受宠若惊,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这么孝顺过,居然还守着等他醒来?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糯糯就转过身去扯了一下什么东西,之后熟悉的叮叮咚咚声就响了起来。
林言:“……”
他坐起身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糯糯手里拿的并不是拨浪鼓,而是一根绳子。
只要一扯绳子,拨浪鼓就叮叮咚咚的响。
林言赶紧下去看,然后他就发现,章墨远居然给糯糯做了一个小机关。
用几根绳子把拨浪鼓稳定在空中,然后另外牵一根绳子给糯糯,只要他这边一拉,拨浪鼓就会在空中翻腾,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林言:“……”
刚才糯糯守着他,大概是因为章墨远交代过等他醒了才能玩。
然后糯糯等不及了就试图把他啃醒。
林言又好气又好笑,就知道这小胖子不可能这么贴心。
“糯糯,阿爹带你去刷牙好不好?”
本以为糯糯会摇头,结果他居然爽快地答应了,只是走之前把那根绳子也一起带走了。
林言这才发现上面这根绳子居然这么长,只是刚才章墨远帮糯糯卷了一段所以他才没发现。
粗略估计,这长度一直扯到院子里是没问题的。
就是不知道在院子里扯绳子还能不能听见声音。
糯糯走哪儿带哪儿,林言不停地帮他调整,免得绊倒人或者打翻了什么东西。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干脆直接把绳子给解了。
糯糯一无所觉,高高兴兴地拖着一根绳子在家里到处晃。
林言还真怕他把自己给绊倒了。
等章墨远练剑回来,林言赶紧把人交给他,自己去厨房里忙活了。
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的有声有色,转眼就到了月底。
端午节到了。
恰好咸鸭蛋也腌好了。
趁着下午客人少,林言带着糯糯去街上买粽叶和糯米。
出门前,糯糯爬到篮子里坐好,然后一脸兴奋地看着林言。
林言看着那只被他坐得满满当当的小篮子,沉默了。
他怎么拎得动啊?
“糯糯,出来,阿爹拎不动你。”
糯糯马上把自己团了团,他大概觉得这样可以变得轻一些。
林言:“……”
现在糯糯对婴儿车没了新鲜感,每回出去都在折腾新法子。
林三哥收拾好烤架进来,笑道:“糯糯这是做什么?”
“他想让我拎他出去。”
林三哥笑坏了,“这会儿没事,我陪你们一道去吧,我来拎。”
虽然林三哥拎得动,但林言还是换了一只更大的篮子,他怕那只小篮子到半路被糯糯坐坏了。
糯糯坐进去之前,他还在篮子里垫了一层厚厚的软垫。
三人把铺子锁了上街去。
要是光拎着篮子还好,可糯糯偏偏兴奋地在里面动来动去,林言便搭了把手。
这样看来,感觉像是林言和林三哥要上街去卖孩子似的。
糯糯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还把一条小短腿翘起来搭在边缘晃啊晃的。
林言给他怼进去,他又伸出来。
林三哥笑道:“行了,他躺的好好的,你戳他做什么?”
林言无语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像抬着一只小猪去卖么?”
林三哥忍着笑,“胡说什么?”
糯糯这个姿势,在春荣街走了一圈,引来无数视线。
这段时间林言已经认识了不少人,很多都是他铺子里的客人。
“言哥儿,你这法子真是不错,改明儿我也回去试试。”
林言不好意思道:“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觉得好玩。”
“你家孩子真机灵。”
别人一夸机灵,糯糯更不想下来了,怎么哄都不行。
林言只好把他的腿扒拉了一下,然后把糯米袋子放在他腿边。
他买的多,糯米袋子一放进去,糯糯就动不了了。
这下他急了,“嗒嗒,舅舅。”
林三哥趁机一把把他抱出来,然后又往里头放了两袋。
这下糯糯是坐不进去了。
但糯糯不听,他坚信剩下的那点点空间能把他塞进去。
林言简直哭笑不得。
恰好这时章墨远下学回来,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扑在了腿上,低头一看,居然是糯糯。
“糯糯,你怎么在这里,阿爹呢?”
林言笑着朝他这边招了招手。
章墨远抱着糯糯过来,“这是买什么?”
“买点米回去包粽子吃。”
章墨远点头。
糯糯指着地上的篮子问他,“嗒嗒,坐啊。”
“什么坐?”
林言小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他是不福气呢,想让你支持他。”
章墨远笑了,温声道:“坐不进去才是对的呀,说明糯糯长大了。”
糯糯眨眨眼,似乎对章墨远这个新奇的说法很是感兴趣。
“你瞧,阿爹和爹爹还有三舅就坐不进去,是不是?”
糯糯点点头。
“所以呢,坐不进去恰好说明糯糯要变成大孩子了。”
糯糯很高兴,马上就看不上那只篮子了。
林言偷偷冲章墨远竖了个大拇指。
*
买好了糯米和粽叶,晚上林言就开始动手包粽子了。
林三哥和章墨远在边上帮他,连蒋天纵也坐了过来。
林言好奇道:“蒋公子,你今日不用读书么?”
蒋天纵笑道:“马上就是端午节了,我们书院要和岩阴书院比试赛龙舟,这两日先生都没留功课,让我们回来多练练。”
林言立刻来了兴趣,“赛龙舟?墨远也要参加么?”
蒋天纵看了眼旁边的章墨远,“不止要参加,他还要在龙头上射箭呢。”
林言愣了一下,“墨远,你还会射箭啊?”
从来没见他射过呀。
章墨远点头,“是会一点。”
蒋天纵瞪大了眼睛,“会一点?你那叫会一点?那我们算什么?”
林言兴奋道:“你们在哪里比试啊,可以去围观么?”
“当然可以,就在南边的南抚江,到时候应该会很热闹。”
林言低头看了一眼篮子里的粽叶,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人多的话,我拿着粽子去卖,一定很好卖。”
蒋天纵瞪他一眼,“就知道做你的买卖,怎么不担心我们书院会不会输?”
林言疑惑,“你不是说墨远射艺很高?”
“墨远射艺是很高,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比试啊,还需要其他学生一起配合。去年雁鸣就是因为没配合好才输给了岩阴,那个射箭的学生直接掉进了水里,被他们取笑至今。”
林言啊了一声,“这么危险啊,墨远你会凫水么?”
章墨远摇头,“不会。”
“那可如何是好,万一其他人没稳住……”
林言开始紧张了,那可是江啊。
蒋天纵安慰他,“危险倒是不会有危险,书院会提前找好凫水高手。就是有些丢脸面,不过墨远肯定不会掉水里的。”
章墨远也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听他这么说,林言就放心了不少。
林三哥把泡好的糯米端过来,林言这边的肉也腌的差不多了。
章墨远和蒋天纵帮着把咸蛋黄挖出来,林三哥又去锅里取煮好的第一波粽叶。
糯糯挤着坐在两个爹爹中间,他试图抓章墨远这边碗里余下的蛋白吃,被章墨远逮个正着。
“糯糯,这个你不能吃,爹爹给你拿别的。”
章墨远去小锅里把蛋羹端出来,吹凉了以后放在糯糯面前,让他自己吃。
有大人在边上看着,糯糯自己吃也没事。
林言开始教大家包粽子,这还是他上辈子和外婆学的,学的时候只觉得好玩,现在倒是正好用上了。
章墨远他们包得不好,但留在家里自己吃还是没问题的,林言包的就拿出去卖。
章墨远做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要去院子里练习射箭,糯糯颠颠地跟在他身后也一起走了。
正好林言可以专心地包粽子。
包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把现有的粽叶全部包完,林言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言儿,你去院子里看看墨远和糯糯,还剩一锅粽子,我煮完收拾一下就好了。”
“好。”
林言起身朝院子里走去。
他本来以为会欣赏到章墨远高超的射艺,心里还很期待,结果一到院子里就看见糯糯煞有介事地站在那里,两只小爪子扒拉着手里的小弓。
仔细一看还会发现他方向弄反了,要是上面有箭,肯定就射他自己身上了。
而章墨远正在边上削棍子,看尺寸应该是给糯糯那张小弓做箭。
“墨远,你不是要练习,怎么给他做上了?”
章墨远笑了一下,“明日去书院里练也是一样的。”
林言无奈道:“就知道他跟着你你练不成。”
不过只要章墨远不介意就好,对林言来说,即便他最后输了也没什么关系。
章墨远手里那根短短的棍子被他削的很圆滑,箭头的位置也被他打磨成了一个小小的球状,看起来很安全。
“糯糯,回来。”
糯糯哒哒哒跑回来,小脑袋上一摸全是汗。
章墨远把他抱到怀里,耐心地教他怎么把箭射出去,糯糯这回总算是把弓的方向弄对了。
林言开始忽悠他:“糯糯,你射箭之前对箭头吹口气,这样箭射出去才会比较准。”
糯糯迷茫地看着他。
林言把他的箭拿过来,对着那颗小圆球哈了一口气,然后递给糯糯,“你自己试试。”
章墨远笑得很纵容,也没拆穿他。
糯糯对着那颗圆球呼呼两下,林言马上给他鼓掌,“就是这样。”
糯糯高兴坏了,又凑上去呼了两口,由于呼的太专注,差点忘了把箭射出去。
林言给章墨远使了个颜色,章墨远无奈地动了动手,帮着糯糯把箭给射了出去。
林言赶紧道:“糯糯你看,阿爹说的没错吧?”
糯糯点头,看向林言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崇拜。
章墨远:“……”
*
玩闹了一晚上,一家三口沐浴完就准备睡了。
林言把裹着棉布的糯糯抱出来,一眼就看见屋里的婴儿床。
“我差点忘了,今天下午唐家把婴儿车送过来了。”
还有十个衣架子也都挂在了婴儿车的横杠上。
林言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做工还不错,便把糯糯放到了大床上,然后去衣橱里拿被子来给垫上。
糯糯在床上滚了几圈,把身上裹着的棉布踢掉,熟练地钻进了薄被里。
林言弄好后就过来给他打商量,“糯糯,阿爹给你准备了新床,你想去试试么?”
糯糯马上爬起来,“要。”
林言把他抱到小床上,笑道:“喜欢么?”
糯糯摊开四肢躺了一会儿,然后朝林言伸出手臂。
“怎么了,不喜欢么?”
“肥去啊。”
“那你喜欢小床么?”
“喜翻啊。”
“今天睡在这里好不好,你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没人跟你抢被子。”
糯糯摇头摇的十分干脆,“肥去啊。”
林言:“……”
第一天,劝说失败。
林言本来打算等他睡着了把他抱到小床上,但想想还是算了。
还是从午睡开始吧,让他慢慢适应好了。
*
林言的咸蛋黄肉粽第二天就开始卖了,给书院的外卖套餐里也加了咸蛋黄肉粽套餐和咸蛋黄炸虾套餐。
省城这边的虾是河虾,个头小很多,但价钱却比林言从村里收要贵上不少。
林言打算先做一波试试水,要是不合算这个套餐后面就不做了。
中午林三哥把预定的吃食送过去的时候,是朱温文来拿的。
林三哥疑惑道:“朱兄,今日怎么有空?”
朱温文没在林氏铺子里订过吃食,所以他来让林三哥很惊讶。
朱温文没什么表情道:“同窗们都去武场练习了。”
林三哥知道明日两家书院要比试的事,所以也不觉得奇怪,还特地送了两只粽子给朱温文。
朱温文道了声谢,接了。
林三哥送完就直接空着手回去了。
因为书院离铺子很近,所以每日送进去的外卖盒都是学生们下了学再送回来。都是章墨远的同窗,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朱温文拎着两个大篮子走到武场,所有人都在跑步,只有章墨远一个人在对着箭靶射箭。
他像是不会累一样,一支接着一支,而且他出手非常利落,搭箭射出没有丝毫犹豫。
但射出的箭却都在靶心。
“章,章兄,外卖到了。”
从上次他去了林氏铺子后,章墨远对他的态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过去和他也没什么话,但只是淡淡的,现在却仿佛淬了寒冰似的。
一个眼神都能把人冻住。
朱温文不敢待太久,从左边篮子里把最上面的外卖盒拿出来,然后又去右边的篮子里拿了两只热气腾腾的粽子,全都递给章墨远。
端午节就在明日,林言给所有预定的学生每人送了一只咸蛋黄肉粽,章墨远和蒋天纵有两只。
这事林言昨天就说过,但今天还是有不少学生定了咸蛋黄肉粽套餐。
毕竟林言做的粽子实在太好吃了。
连吃三只都不嫌多。
章墨远接过去,冷声道:“多谢。”
朱温文赶紧拎着篮子走了。
所有的学生都在武场吃饭,朱温文也不好单独一个人回课室,所以也把食盒拿下来吃。
贺启遗憾道:“朱兄,你为何不同我们一道比赛呢,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多好呀。”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呀朱兄,你来我们还能多一个人。”
朱温文摇头,“我自小身子就弱,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万一到时候体力不济落了水,反倒给书院丢脸。”
贺启点头,“说的也是,朱兄还是保重身子吧。”
蒋天纵咬了一口手里的粽子,满足道:“吃一口林言的粽子,我觉得我还能再跑半个时辰。”
贺启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过去,附和道:“就是,林言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说到这里,大家都很羡慕章墨远,夫人手艺这么好。
“对了章兄,你射艺练得如何,明日站在龙头上可是很晃的,你一定要稳住才行。”
章墨远点头,“尚可。”
和他接触这么久,大家多少也知道他的性格,从来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既然他说尚可,那就是好的意思了。
下午,雁鸣书院所有参赛学生都在武场练习,先生们也都来了,连山长都在。
一年一度的赛龙舟,上上下下都十分重视。
更何况,去年还以那种姿态输给了隔壁的岩阴书院,一年都抬不起头来。
今年大家都想赢。
想赢的话,章墨远就是这个关键人物。
为了让龙头上的人射箭稳,往年两家书院的龙舟都会刻意控制速度,不会太快,所以在龙舟这一块儿倒是没那么大悬念。
练了半下午后,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靶场。
一方面要和章墨远的射箭风格磨合,一方面大家也很想看看章墨远的准头如何。
静态没什么好看的,毕竟那只被射穿靶心的靶子就在那里放着。
除了靶心,其他位置根本没有被射中的迹象。
有人牵了一匹马过来。
章墨远不是骑马的那个,他要射中移动的马背上的靶子。
马的速度是随时在变的。
蒋天纵把一支箭递给章墨远,“墨远,我听说往年没有这种,是今年新添的,若是没射中也不必太在意。”
章墨远点头,然后果断地抬起弓,几乎在同时,马动了。
没有时间限制,射完一只箭筒就结束。
所有人都紧盯着章墨远手里的箭,连不远处看书的朱温文都站了起来。
章墨远的风格和他射静态箭靶没有什么区别,一支又一支,利落出手。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整只箭筒已经射空了。
蒋天纵努力把张开的嘴巴合上,艰难道:“墨远,你也太快了。”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一起拔腿朝停下的马冲去。
章墨远站在原地,脸上都是淡然,似乎对箭靶上的结果没有任何期待。
又或许是早已明了。
等看清靶子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安静的有些诡异。
几个先生赶紧奔过去,“到底如何了,就算都没射中也不必如此……”
先生们也傻眼了。
要不是不远处还立着一块一摸一样的,他们真要怀疑眼前这块被替换了。
靶心没了。
同样的,其他位置并无半点被射中的迹象。
“竟然全都命中了靶心?”
又静了片刻,有人大笑了一声,“看来明日的比试不用担忧了。”
众人纷纷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七嘴八舌道:
“没错。”
“被岩阴书院压了一年,今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章兄这射艺可真是惊人,改日能否给我们传授一二?”
“是啊章兄,你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
章墨远笑笑,上辈子确实下过不少功夫。
蒋天纵眼神恍惚道:“亏我方才还安慰你,你哪里需要我安慰啊?”
山长拍拍章墨远的肩,脸上是掩不住的欣赏,“后生可畏啊。”
本来这项训练预计要花上不少时间的,结果章墨远三下五除二,一刻钟不到就结束了,大家又回去练体力。
他们可不能给章墨远拖后腿。
作者有话要说:
糯糯:介不会就系书里说的八抬大轿吧?嘿嘿~
林言:不是,就是卖小猪
糯糯(假装没听见):今天街上的弟弟妹妹都在羡慕我
林言:……你才一岁,谁是你弟弟妹妹?
第 73 章
第二天就是端午节。
林言和林三哥上午就到了南抚江边, 靠着从蒋天纵那里得来的一手消息,选了一个最佳的观战位置。
两艘龙舟静静地停在起始点, 很多人围在边上看。
糯糯急坏了, 林言在整理东西的时候他就在边上团团转,一直拿小爪子扒拉林言的裤子。
“嗒嗒,嗒嗒。”
林言只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抱着他下去,但他没靠近,只远远地让糯糯看了一眼。
“鱼啊?”
林言失笑,“这是龙舟, 一会儿爹爹他们就要坐着这个去比赛。”
糯糯茫然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自己理解了一下, “大鱼啊。”
林言点头, “大鱼也行,反正都是在水里的嘛。”
糯糯高兴道:“次掉。”
林言抱着他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这可不能吃, 爹爹他们还要比试呢。”
糯糯不懂比试的意思, 林言又给他解释了一下。
糯糯很兴奋, 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次鱼啊。”
林言:“……”
不会让他理解成了吃鱼比赛了吧。
比赛是午时开始,林言提前把粽子取出来热上,眼看着人越来越多, 林三哥便吆喝了几句。
旁边婴儿车里的糯糯给他帮忙, “粽叽,粽叽。”
林三哥刚要夸他, 他就喊累了, 嚷嚷着要水喝。
林言去马车上取来一块木板, 上面是他让章墨远给写的菜品名称和价格,一目了然。
林三哥把木板挂在了烤架上。
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林言开始起火做烧烤。
他一边做一边留意江边的动静。
岩阴书院比雁鸣书院先到,一群人穿着白色的窄袖服,十分显眼。
“来了来了。”
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岩阴都到了,雁鸣怎么还不来?”
“去年输得那么惨,怕是不敢来了吧?”
“有可能哦。”
林三哥凑过来小声道:“墨远他们怎么还不来,快到时辰了。”
林言笑笑,“兴许是有事耽搁了。”
话音刚落就又听见几声兴奋的,“来了来了。”
林言立刻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最前排的章墨远。
他今日穿的是书院统一的窄袖服,腰部收紧,勒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配着笔直的两条长腿,比例简直完美。
不光是身材,章墨远今日乌发高束,露出一整张精致的脸,饶是林言这个朝夕相对的都看呆了一瞬。
林三哥忍不住夸,“墨远今天可真精神。”
黑白两拨人相对而立,中间泾渭分明。
“你就是章墨远?”
岩阴站在最前方的也是他们的射手,叫汪元嘉,去年正是他赢了雁鸣。
章墨远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然后对身后的蒋天纵道:“我去去就回。”
蒋天纵点头,“好。”
然后章墨远便转身朝林言这边走过来。
被无视的汪元嘉脸色立刻变了,“什么东西,竟然敢无视我?”
他身后的任才良笑了一声,“汪兄不必动怒,我听说章墨远为人一向高傲,总归马上就要比试,到时汪兄好好搓搓他的傲气就是了。”
汪元嘉笑了,“我最后悔的就是去年没和他们定个赌约,今年可不能忘了,你们都替我想想,定个什么赌约合适。”
平日里跟他要好的学生纷纷开始出主意:
“让他们雁鸣的学生去我们岩阴清扫课室。”
“让他们光着上身从春荣街走到马古街。”
汪元嘉冷笑了一声,“旁人便罢了,章墨远,他敢无视我,我就要让他跪在我脚边认错。”
任才良一脸佩服,“让一个高傲惯了的人跪着认错,还得是汪兄啊。”
章墨远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弯腰把兴奋朝他伸手的糯糯抱起来,微微笑着对林言说:“何时到的?”
“到了有一会儿了,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要热热身么?”
“不急。”
章墨远回头看了一眼,两家书院的人似乎吵起来了,场面热闹得很。
他一向不喜欢应付这些。
林言也看见了,笑道:“看来你们和岩阴关系真的很差。”
章墨远点头,“嗯。”
糯糯急了,“嗒嗒,次鱼啊。”
他拍拍自己胖鼓鼓的小肚子,骄傲道:“我腻害。”
章墨远疑惑道:“什么吃鱼?”
林言把刚才的事给他说了一遍,“他以为你们是吃鱼比赛呢,让你带他去,他很厉害。”
章墨远笑出了声。
林言又道:“而且他刚才只吃了半碗蛋羹,要把肚子留着帮你比赛。”
平时一碗蛋羹都不够吃。
章墨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谢谢糯糯,但爹爹要在那个大鱼上比赛,你上去很危险。”
糯糯不服气,“不危险。”
林言捏捏他的小爪子,笑道:“大鱼上都坐满了,没有你的位置了。”
糯糯急坏了,没有他爹爹要是输了可怎么办?
章墨远低头在他的大脑门上碰了碰,“放心吧糯糯,爹爹不会输的。”
听他这么说,林言也放心了。
章墨远又和林言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比赛马上就开始,林言干脆抱着糯糯走到前排去,他们这个位置选的好,正好能看到两所书院对峙的局面。
两位山长站在一起,岩阴那位笑呵呵道:“老秦啊,我听说今年你们下了不少功夫,该不会还记着去年输给我们的事吧?”
秦山长笑笑,“是没忘记。”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场比试而已,何必耿耿于怀呢?”
秦山长意味深长道:“这话你一会儿可得记着。”
岩阴的山长笑坏了,“老秦啊,你这话听着可酸的很,我记得你不是这个脾气啊,输了一回就把你气成这样了?”
秦山长微微一笑,没再回答,直接朝裁判那边走去。
岩阴的山长摇摇头,然后也跟了过去,
第一个环节是留话,就是放狠话。
岩阴书院先来。
汪元嘉笑的自负,“章墨远,若你们雁鸣又输给我们,我要你给我跪下,为你方才的不懂事认错。”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章墨远身上。
林三哥担忧道:“墨远应该不会输吧。”
林言摇头,“肯定不会。”
其实他也不知道会不会,但还是倾向于相信章墨远。
糯糯一听输字,急坏了,“我次鱼腻害啊。”
林言哭笑不得地摁住他,“你还是歇着吧。”
河岸边,章墨远点了点头,“可以。”
两个字一出来,岩阴书院的人马上笑翻了天,雁鸣书院这边个个憋着怒火瞪视着他们。
“你们输了也是一样,所有人下跪道歉,为这一年的不懂事认错。”
岩阴书院的人笑的更欢了。
雁鸣这边也笑了。
汪元嘉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嘴硬,只会让等下的局面更难堪罢了。”
章墨远直接转身朝龙舟走去。
汪元嘉连着被他下了两次脸面,气的攥紧了手里的弓。
等着瞧。
所有人很快在龙舟上坐定,舟尾坐着一个人负责击鼓。
雁鸣这边负责击鼓的是一个丙班的秀才,他紧张地两条腿都在打颤。
手里的鼓槌都快拿不稳了。
汪元嘉侧头一看,轻蔑道:“你们雁鸣的人胆子未免也太小了,该不会比试没开始人就落水了吧?”
章墨远往后看了一眼,正要开口安抚鼓手就见山长走了过去。
“下来,我替你去。”
原先的鼓手惊了一下,“山长,这……”
山长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撑得下来呢。
但山长很坚持,他只好下来把鼓槌交到了山长手上。
山长给章墨远递了一个眼神,章墨远点点头。
裁判大声宣读规则。
今年的比试比去年还要难,两位射手站在龙头的位置,射向对面那棵树,谁射下来的树叶多谁就赢。
必须要把树叶留在箭上,这样才能算射中。
只要掉了都不算。
不光是准头要控制,力道更要控制的刚刚好,毕竟树叶又小又脆弱。
汪元嘉皱起了眉,他没想到今年这规则竟会难成这样。
他下意识去看章墨远,发现章墨远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汪元嘉在心里冷笑一声,摆什么谱,等会儿输了让你好看。
两边各一只箭筒,里头放着十二支箭,箭头上都有各自书院的名字,很好区分。
裁判拿着一块红布条,手一挥,两艘龙舟几乎同时窜出去。
林言紧张地抱紧怀里的糯糯。
糯糯还在生气,“嗒嗒笨笨。”
林言赶紧提醒他,“糯糯,爹爹开始了,快看啊。”
糯糯立刻忘了生气,转着小脑袋去看,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林言拉起他的小手臂,“糯糯,你给爹爹加加油啊。”
糯糯马上举着两只小手臂上下忽扇几下,“嗒嗒快次啊。”
林言无奈道:“没有吃鱼,快看,爹爹要射箭了。”
两边几乎同时到达制定的位置,然后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
汪元嘉勾着唇看了眼章墨远,结果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章墨远同时取了三支箭,还没等他反映过来,嗖嗖嗖,三支箭已经全部射了回去。
因为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并不知道章墨远射中了没有,但他心中掠过了一阵浓浓的不详的预感。
眼看着章墨远又取了三支箭,汪元嘉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他后面都有人在催促他了。
章墨远很快就把手里的十二支箭全部射出去,然后沉声道:“全速前进。”
身后雁鸣书院的人其实也吓了一跳,平日里章墨远虽然出手快的吓人,但都是一支一支射的,从没见过他三支一道。
但章墨远话音刚落,大家还是很有默契地加快了速度。
岩阴这边急了,纷纷出声催促汪元嘉。
汪元嘉本来就被章墨远惊的乱了方寸,这下子更加手足无措,手里的箭差点就滑进了水里。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
等他抖着手把十二支箭全都射出去时,雁鸣书院的龙舟已经靠岸了。
裁判手里的红布条在空中飞舞。
岩阴所有人都乱了,后半程简直能用横冲直撞四个字来形容。
岸上围观群众都笑坏了。
更滑稽的还在后面,不知道谁手里的桨不小心碰到汪元嘉,汪元嘉完全没有防备,扑通一声被打进了水里。
岸上的笑声更大了。
林言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三哥彻底放心了,“墨远刚才那一招真不错,出其不意,看把他们吓的。”
赛场上敌人的表现是很关键的,章墨远刚才狠狠拿捏了汪元嘉的心理,直接从精神上把他给打垮了。
不过林三哥只当章墨远想给对方一个教训,他对射箭的结果并没有抱多大的期待。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毕竟章墨远射的实在太快了,从他出手的速度来看,应该也就是随便射一射。
只有林言着急地往那棵树跑去,他觉得结果可能会非常惊人。
林三哥赶紧跟上,“言儿,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他们这边一动,很多人都跟着一起跑过来了。
汪元嘉也被人救了上来,他浑身湿透,头发也彻底乱了,再配上他阴沉的面色,怎么看怎么像丧家之犬。
糯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奇道:“嗒嗒,苏苏寄几抓鱼啊?”
林言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带走了。
几个裁判正在到处搜寻箭支。
所有人都在等。
林言看了眼章墨远,章墨远察觉他的视线,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林言这下是彻底放心了。
果然,等二十四支箭被找出来后,结果一目了然。
裁判仔仔细细地把每一支箭的箭头看了三遍,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们当书院的裁判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高手,可章墨远还是把他们给惊到了。
这种射艺,得练多久?
岩阴的山长急了,催促道:“到底结果如何,你们倒是快宣布呀。”
几个裁判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端着两只盘子上来,上面分别放着两只书院的箭。
一边十二支,每一支的箭杆上都插着一枚树叶,而且树叶的位置都差不多。
而与此相对的,另外一边十二支干干净净,一点树叶的痕迹都没有。
结果很清晰了,一家书院以压倒性的胜利胜出。
只是不知是哪一家。
林三哥神色恍惚道:“这,这箭是怎么射的?”
他突然拉住林言,“言儿,是墨远吧?”
林言听出他的意思,点头道:“是他。”
林三哥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同样都是手,怎么差距这么大。
岩阴的山长冲过去,他先看胜出的那一边。
等看清第一支的箭头时他的脸色迅速垮了下去,但他还是不死心,挨个把十二支全部看了一遍。
光看他的脸色,大家就知道结果如何了。
雁鸣这边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我们赢了。”
“真的赢了。”
雁鸣的山长偷偷松了口气。
刚才击鼓真是拼尽了全力,毕竟年纪大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蒋天纵转身一把抱住章墨远,“墨远,你真是神了,你是我们的大功臣。”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大功臣!”
“大功臣!”
大家冲上来想把章墨远抛起来,但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罢了手。
但激动的心情是半点不受影响的。
章墨远把蒋天纵推开,“后面的事交给你们了。”
“好。”
等章墨远走过来,林言就笑眯眯道:“我家相公真好看。”
章墨远愣了一下,然后好笑道:“难道不应该是好厉害?”
林言小声道:“大家都夸厉害,我夸点别的。”
两人相视一笑。
糯糯仰着小脑袋,“嗒嗒。”
等章墨远低头看他时,糯糯故意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需要哄一哄。
章墨远笑道:“爹爹今天赢了好多鱼,晚上给糯糯煮鱼汤喝好吗?”
糯糯开始动摇。
章墨远又加了一句,“一会儿爹爹抱你回家去,不让你坐婴儿车。”
糯糯高兴地往他怀里一扑,甜甜地喊:“嗒嗒啊。”
林言笑得不行,小东西真没出息。
至于岩阴那边如何难以置信,赌约如何履行,章墨远一概不管。
正好带来的粽子也卖完了,一家人便收拾好东西一起回家去。
一路上林三哥都在夸章墨远,满脸的惊叹。
糯糯得意坏了,仿佛三舅夸的人是他。
今天糯糯精神亢奋,林言和章墨远去买鱼的时候就带上了他。
林三哥带着东西先回铺子里去了。
林言选了两条鱼,一大一小,大的做红烧鱼,小的给糯糯煮鱼汤喝。
路过卖豆腐的小摊时,他还顺便买了一块儿,放在鱼汤里给糯糯吃。
路过一家卖衣饰的铺子,掌柜笑着喊住了他,“言哥儿,给你家糯糯买个小香囊吧,这天儿虫子多的很。”
林言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没有蚊香驱蚊水之类的东西,只能靠着药囊驱驱蚊虫。
他刚穿来那会儿,整日地被蚊子咬的满脸包,入秋了才好起来。
后来糯糯出生以后,林阿爹去医馆里让大夫给配了一个,放在林言和章墨远屋里。
确实挺有效果。
林言走过去看了一眼,“这些香囊里头都是些什么药草啊?”
掌柜热情道:“青色的里头有艾叶,紫苏,赤色的里头有白芷,苏叶。我家这香囊的方子都是找医馆里的大夫配的,言哥儿要是不放心的话让章秀才闻一下就晓得了。”
林言两种颜色各拿了一只递给章墨远,章墨远打开闻了一下,再倒出来一点放在手心仔细看过,然后点点头。
“你瞧,章秀才都点头了,言哥儿你选几个,大人和小孩都能用。”
林言就买了五个。
糯糯伸小爪子到他手心里来抓,他喜欢那个青色的。
但林言没给他。大人的没什么,他怕糯糯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吃了,所以回去要先缝一下。
回去后,章墨远带着糯糯去里间沐浴,现在天气热了,他午睡之前也会沐浴。
林言就把针线筐拿出来,准备逢糯糯的香囊。
起初他想得很好,甚至还计划着在香囊上缝上糯糯的名字,结果刚开始就卡住了。
他连缝一条直线都很丑。
糯糯这两个字还是不要想了。
章墨远沐浴完抱着糯糯出来,看见的就是他捏着针愁眉苦脸的模样。
“怎么了?”
林言抬起脸来看他,可怜兮兮道:“墨远,你会针线活吗?”
章墨远摇头,“不会。”
林言:“……”
章墨远凑过来看了一眼,好笑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只可怜的香囊给林言缝了拆,拆了缝,已经歪七扭八了。
林言无奈道:“我真的做不来,我的手不听使唤。”
章墨远失笑,“让我试试。”
很快他也把针线放下了,“我好像也不行。”
糯糯跃跃欲试,小爪子伸过来抓。
林言赶紧摁住他,“糯糯不能碰。”
章墨远把糯糯放到床上去,然后回来坐在林言身边,“随意缝一下就好,左右糯糯是挂在脖子上,他也不懂。”
林言点头,“只能这样了。”
他换了一只新的,歪歪扭扭的缝了一道,至于前面那只,自然留着自己用了。
掌柜送了红绳,他直接拿过来穿一下就好。
“糯糯,阿爹给你戴。”
糯糯抬起一只胖脚丫。
林言给他拍回去,“戴脖子上,把脑袋凑过来。”
糯糯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想给林言“拿”过去,结果把自己给封印住了。
“嗒嗒啊。”
林言:“……”
他把糯糯的手拉开,然后把红绳子套到脖子上,叮嘱道:“糯糯,这个不能吃,也不能拿绳子勒脖子知道吗?”
糯糯点点头,然后好奇地抓着那只荷包仔细看。
林言还没收回视线,他就把香囊递到了嘴边。
林言:“……”
“糯糯,阿爹不是说不能吃么。”
“不次啊。”
糯糯把香囊放了回去。
林言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放在边上吧,不能给他戴。
他现在这个年纪连自己的脚丫子都想啃啃看,还是别冒险了。
下午,章墨远去春荣街尾的一家茶楼,山长在那里给他们开了庆功会,还特地跟章墨远说了可以把妻儿带去。
林言要做买卖自然没空,章墨远就把糯糯带去了。
正好林言这边也轻松些。
午睡起来后,章墨远给糯糯穿衣裳,然后喂他喝奶,林言就去收拾他的小包袱。
糯糯不管去哪里,尿片这些都是必须带的。
“粗去玩啊?”
章墨远嗯了一声,解释道:“爹爹带糯糯去喝茶。”
“嗒嗒啊?”
“阿爹不去,阿爹有事要忙。”
糯糯不乐意了,“嗒嗒啊。”
章墨远笑道:“阿爹真的有事要忙,我们带吃食回来给他好不好?”
糯糯点头。
等喝完奶后,他就在屋子里到处溜达。
章墨远疑惑道:“糯糯,你在找什么,我们该走了。”
糯糯翻出来一只盒子,打开把里头的小荷包取了出来。
“糯糯?”
糯糯把荷包递给章墨远,章墨远以为他想把荷包带出去,就给他戴上了。
结果他又去里头取第二个。
这只盒子里有五六只荷包,都是林阿爹林大嫂他们给他做的。
章墨远蹲下身,笑着问他:“糯糯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佩两个荷包?”
糯糯认真道:“嗒嗒次。”
章墨远想了一下想明白了,他刚才说要带吃食回来给林言,所以糯糯要把所有荷包都戴出去。
他笑道:“我们用食盒装好不好,爹爹去拿食盒。”
虽然他这么说,但最后糯糯还是戴了两个荷包出去,一左一右。
作者有话要说:
糯糯:重点不是吃鱼哦,是比赛,我要帮爹爹赢
林言:是吗,明天爹爹书院有个搬桌子比赛,你去吧
糯糯:……
第 74 章
章墨远刚到茶楼下就听见同窗在二楼喊他, “章兄,你是一个人来的, 弟妹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一双怒视着他的圆眼睛。
同窗:“……”
糯糯站在章墨远脚边, 被衬的跟个小土豆似的,他刚才就没瞧见。
糯糯脑袋仰的太高,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章墨远赶紧把他扶起来拍拍。
“言儿要看顾铺子。”
同窗点点头,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章墨远抱着糯糯进入茶室,先和山长还有夫子们打了招呼,大家给他留了位置, 在最中间。
章墨远把糯糯放下地,他就哒哒哒跑过去一屁.股坐下了。
刚才那个打招呼的同窗探过头来, 不好意思道:“糯糯, 我方才不是故意漏掉你的,不要介意。”
糯糯很大方地点点头,阿爹说过小事情不用生气。
结果下一刻就听同窗笑着对章墨远开玩笑, “方才糯糯站在章兄脚边, 小小一个像颗小豆子, 我一下子竟没瞧见。”
章墨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糯糯有点记仇,这话你还是别说了。”
同窗立刻朝糯糯看过去,果真瞧见糯糯气鼓鼓地瞪着他。
同窗:“……”
山长亲自给章墨远倒了杯茶, 章墨远赶紧接住, “多谢山长。”
山长笑呵呵道:“今日比试你的表现真可谓惊人哪,我还从未见过射艺如此超凡的年轻人。”
章墨远笑的谦逊, “山长过誉了, 不过是运气好, 谈不上超凡二字。”
其他几位夫子也对他赞不绝口,旁边的同窗们都拿羡慕和敬佩的眼神看着他。
可即便被夸成这样,章墨远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或慌张。
山长和夫子们看他的眼神越发的爱重。
糯糯鼓着小脸,好像在憋着什么,章墨远低头小声问他:“糯糯,可是想尿了?”
糯糯摇头,“不要。”
章墨远有些疑惑,这模样明明就是想尿了,他伸手在糯糯裤子上摸了一把,没有任何湿意。
“我带你出去好吗?”
糯糯摇摇头,然后他转头看向刚才说他像小豆子的那位,笑的甜甜的,“苏苏,抱我吗?”
对方想也没想,立刻伸手把他给抱了过去,章墨远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那人惊呼了一声。
“糯糯尿了。”
章墨远扶额。
他就知道糯糯憋着坏呢。
“实在抱歉,他应该是想让你抱他出去尿尿。”
其他人都笑了,连山长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行了行了,谁让你方才说人家像小豆子,快去清理一下吧。”
“是。”
章墨远跟人道过歉后也把糯糯抱到一边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说什么,只小声道:“安分一些,知道么?”
糯糯点点头。
章墨远给他换了尿片和衣裳,然后找掌柜要了清水简单清洗了一下。
等被尿的那位同窗回来,章墨远敬了他一杯茶,并且答应替他做一件事。
同窗挣扎了一下,还是摇头,“不用不用,左右也是我说错了话。”
章墨远笑笑,“若我夫人知道,回去定要责问我,你还是想想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吧。”
同窗眼神里满是掩不住的欣喜,“当真什么都能帮?”
章墨远看了他一眼,“只要我能办到的。”
同窗眼珠子转了转,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那,昨日夫子留的文章……”
章墨远点头,“可以。”
蒋天纵丢了一颗花生米过去,哀嚎道:“夫子,你看看他。”
夫子乐呵呵地笑着,假装没听见。
接下来大家便开始聊起了上午的比试,重点是岩阴那群输了比试的脸色如何难看,尤其是汪元嘉。
章墨远没怎么参与,只在别人问到他的时候简单答一下。
他的注意力大半在怀里的糯糯身上。
糯糯想吃花生米,趁章墨远和别人说话偷偷把小爪子伸过去扒拉,结果被章墨远一把抓住。
“想吃?”
糯糯点头,“饿啊。”
章墨远挑了一颗大的,拿勺子压碎,然后再给糯糯吃。
“咬碎了再吃。”
糯糯乖乖地坐在他怀里,咬几下就张开嘴巴给爹爹看,等爹爹点头他再咽下去。
“好了,自己吃吧。”
几个夫子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惊诧,平日里冷淡不多言语的章墨远竟然还有这么耐心温柔的一面。
趁着大家在聊天的时候,丙班的一个学生挤到章墨远身边,小声问道:“章兄,我家里有个妹妹,今年才十五,不知道你是否有意纳妾?”
章墨远看了他一眼,“没有。”
对方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你先别回绝呀,我妹妹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你先见见,而且我爹娘也是开铺子的,妹妹平日里就在铺子里帮忙,她嫁过来也能帮上你夫人。”
章墨远沉下脸,“抱歉,我早已说过,绝不纳妾。”
等人走开后,蒋天纵凑过来,小声道:“他是不是想让你娶他妹妹?”
章墨远一边给糯糯擦嘴一边道:“你如何知道?”
“方才你还没来的时候他就说了,想把妹妹嫁给你,我们都劝了,但他就是不听。”
糯糯好奇道:“妹妹啊?”
蒋天纵摸摸他的脑袋,“没有妹妹。”
然后他又道:“墨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等你将来考上举人,再考上状元什么的,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有些人好打发,有些人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章墨远笑了一下,“我知道。”
糯糯捏了一小粒花生米递给蒋天纵,“苏苏。”
蒋天纵低头看了眼掌心的那点花生米碎屑,笑道:“谢谢糯糯,糯糯自己吃。”
糯糯又往他掌心放了一颗,这次的大一些。
“苏苏啊。”
蒋天纵看着章墨远,疑惑道:“糯糯想说什么?”
章墨远笑了一下,“他给你花生米,是想让你给他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蒋天纵失笑,“有人想让你爹爹纳妾,纳妾的意思呢就是你家里要多一个人,跟你和你阿爹抢你爹爹,所以千万不能答应,知道吗?”
糯糯睁大了眼睛,纳妾什么的他不懂,但抢爹爹听懂了。
“别和糯糯说这些。”
蒋天纵捏了捏糯糯的小耳朵,笑道:“蒋叔和你说笑呢,没人和你抢爹爹。”
糯糯气的连花生米都不想吃了。
章墨远低头看着糯糯,好笑道:“你又想做什么?”
“又想尿在人家身上么?”
糯糯嘿嘿一笑,显然他刚才的确有这种想法。
章墨远在他肉乎乎的小鼻头上点了一下,“这种事不许在阿爹面前做,知道吗?”
糯糯高兴地点头,意思是可以在爹爹面前做,他听懂了。
蒋天纵忍着笑,章墨远这是明着教糯糯两副面孔啊。
散席的时候糯糯如法炮制,又在丙班那位身上尿了,章墨远照样道了歉,但语气并不见几分诚恳。
丙班那位完全不生气,反而还有点高兴,“章兄,我是不是也能请你帮忙做一件事?”
章墨远看了他一眼,淡笑道:“不可。”
丙班那位:“……”
*
第二天雁鸣书院的人一直等到午时,都没见岩阴书院的人过来下跪道歉。
贺启跑大门口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还想跑去岩阴门口看。
“岩阴这是想反悔?汪元嘉人去哪里了?”
蒋天纵用手里的笔在墨汁里狠狠戳了两下,然后在纸上画了一只巨丑的乌龟,旁边写上汪元嘉三个大字。
“我看他八成是躲在家里头不敢出门了。”
他猜的没错,汪元嘉今日的确没去书院。
他在书院里一向是核心人物,眼高于顶惯了,这下被章墨远“拉下神坛”,所有人明里暗里看他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舒坦。
更别说还有那劳什子赌注。
昨儿下午任才良就和他说了,大家私下里都在说让他一个人去下跪道歉,反正是他答应的。
也是他输的。
汪元嘉气的在家里砸东西。
任才良一进书院的大门就被围住了。
“任兄,汪兄今日怎么还不来?”
“是啊,他不来,雁鸣书院的人要是打上门来可如何是好?”
“就是,自己放出去的狠话,现在糟了报应,倒是知道躲起来了,把烂摊子丢给我们。”
任才良笑了一下,“我方才已经去看过元嘉了,他昨日落水染了风寒,各位不必担忧。”
话音刚落就听见几声不屑的轻嗤声。
“他这个风寒染的倒是时候。”
“任兄,你可看清楚了,别是找的托词吧?”
任才良眼神闪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笑道:“怎么会,元嘉为人磊落,怎会让他人替他承担后果?”
“承担后果?说得没错,的确是他惹出来的事,雁鸣书院若是找上门来就让他们去找汪元嘉吧。”
“就是。”
得到汪元嘉的消息,大家就纷纷散了。
任才良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下午,夫子刚一宣布放课,所有人立刻涌出课室,聚到书院门口。
章墨远刚要离开就被蒋天纵拉住,“墨远,你不想去瞧瞧么?”
章墨远摇头,“没兴趣。”
蒋天纵无奈地摇头,也就章墨远了,对羞辱敌人都没兴致。
等章墨远离开后,他又抓住了朱温文,“朱兄,一道去看看?”
朱温文拉开他的手,没什么情绪道:“我还要回去温书,夫子今日讲的东西我有很多疑问。”
看着他的背影,蒋天纵疑惑道:“贺兄,你有没有觉得朱兄这两日似乎更刻苦了?”
贺启点头,“的确,不过他一向比旁人刻苦,也不奇怪吧。”
“也是。”
雁鸣书院的人浩浩荡荡地往岩阴书院走去。
他们平日很少来马古街,就怕遇上岩阴的人,但今日各个都抬头挺胸,架势十足。
林言在铺子门口看见,笑道:“他们这是要去找对面算账么?”
刚巧章墨远过来。
他把手里的两只篮子放在地上,里面都是空的外卖盒。
大家忙着去“算账”,就把外卖盒拜托给了他。
“墨远,你怎么没和他们一块儿去?”
“不想去。”
林言笑道:“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兴趣么,我倒是想去看看呢。”
章墨远无奈道:“没什么好看的,说不定打起来还会伤到你。”
“那我躲远点。”
章墨远顿了顿,“真想去?”
林言点头,“这会儿铺子里不忙,看一会儿没事的。”
章墨远点头,“好吧。”
林言笑了,“蒋家的下人今天也在,在里头陪糯糯玩球呢,我们偷偷去,不带他。”
章墨远轻咳了一声,然后林言就听见身后一个兴奋的小奶音,“嗒嗒肥来啊。”
下一刻,一个小奶团子就扑到了章墨远腿上。
林言:“……”
章墨远微微笑着看林言,“还去看么?”
“去,站在街对面瞧一眼。”
“嗯。”
林言去里面问林三哥,“三哥,你去么?”
林三哥还记得昨天岩阴那帮人嚣张的模样呢,闻言立刻锁了铺子,一家人一块儿去瞧瞧热闹。
可惜热闹没瞧上,刚到马古街就听说汪元嘉今日根本没来书院,只看到昨天跟在汪元嘉后面的那个书生在说着什么。
林言只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回去吧。”
章墨远摁着怀里拼命把脖子探出去的糯糯,“好。”
林三哥无语道:“那个叫汪元嘉的该不会是装病吧?”
林言点头,“很有可能哦,他昨日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自尊心被墨远打得稀碎,怎么敢来?”
“躲的了一时,能躲的了永远?”
“可能会躲到大家忘了这事吧。”
林言只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被他说中了,接下来连着五日,汪元嘉都没来书院。
雁鸣这边连着去了五日都累了,好不容易抓到任才良,逼问之下任才良才勉为其难告诉他们,汪元嘉已经打算转去别的书院了,这几日都在忙着走关系呢。
雁鸣的人快气死了,尤其是蒋天纵和贺启,两人在课室里逮着机会就骂汪元嘉。
章墨远突然说了一句,“想找到汪元嘉也不难。”
蒋天纵愣了一下,然后附和道:“没错,汪元嘉住在哪里,只要一问便知。”
贺启迟疑道:“毕竟是书院里的事,闹去家里只怕不太合适。”
都是读书人,多少还是要在乎一下读书人的斯文的。
章墨远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任才良和汪元嘉走得近,问他不就知道了?汪元嘉要换书院,总会回去找山长写推荐书的。”
贺启眼睛一亮,“没错,那个任才良说话怪怪的,看似维护汪元嘉,可偏偏把汪元嘉的事泄露了彻底。”
蒋天纵想了一下,也道:“的确如此,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听说汪元嘉平日里嚣张跋扈,把任才良当成小弟一般,他想趁机报复回去也不奇怪啊。”
“那我们放课以后去找他问问。”
“嗯。”
按照这个法子,蒋天纵和贺启果然得知后天汪元嘉要偷摸着去书院找山长。
雁鸣的人偷偷杀过去,逮了个正着。
“墨远,你没亲眼瞧见真是太可惜了,那汪元嘉吓的腿都软了,哪里还有半点赛龙舟那日的气势?”
“是啊,那个任才良看似要去扶他,结果刚巧把他摁着跪下了哈哈。”
“什么刚巧,我特意看过,他就是故意的。”
章墨远勾起唇角,对蒋天纵和贺启说的这些并不多奇怪。
赛龙舟一事结束后,雁鸣书院很是扬眉吐气了一把,而且他们去马古街也开始频繁起来。
意外的,倒是把林言的铺子宣传了出去。
因为他们提到章墨远的时候就会多加一句,他的夫人在春荣街开了一家烧烤铺子。
很多人都想见识一下雁鸣书院这位射艺高超的学生长何模样,但书院那边不便去,正好对烧烤也很好奇,便都过来了。
吃吃烧烤,再瞧瞧章墨远。
*
进入七月后,天气越来越热,林言就开始主推冰镇果汁。
省城这边果子多,价格和海河镇差别不大,但生腌是真的做不起来了,因为河鲜实在太贵了。
成本太高的话做起来就不划算了。
不止生腌,咸蛋黄炸虾他也不做了,不过咸鸭蛋和咸蛋黄肉粽卖的都很好,林言就保留了下来。
主推果汁以后,外卖订单也随之变得多了起来,毕竟炎炎夏日,大家对冰镇果汁的需求是非常大的。
正好烧烤的生意没有之前好,林言就干脆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果汁这边。
糯糯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抱着他的瓷杯子,喝一口柠檬水就喊一声,“果叽,果叽。”
林言一边给客人装果汁,一边回头叮嘱他,“糯糯,小心一点,不要又把杯子打碎了。”
这都是第三个了,非要自己抱着喝,一不小心就碎了。
客人笑呵呵道:“这个胖嘟嘟的小孩是你家的呀?”
林言不好意思地笑笑。
“真喜庆。”
糯糯冲他一乐,客人又多要了一勺。
林言笑,糯糯居然还是个招财童子。
平日里没白喂。
其实还真有不少客人是因为糯糯来的,他们看糯糯抱着柠檬水喝的美滋滋,就觉得这家铺子的果汁一定很好喝。
得多来几勺。
听不止一个客人这么说过后,林言就干脆让糯糯抱着杯子坐在门口自己喝了。
打碎就打碎吧,反正他“挣”的钱够买不少杯子了。
书院是有农忙假的,也就是田假,雁鸣这边是从七月底开始,为期一个月。
章墨远不用去书院,就在家里给林言做帮手,平日里只有林三哥一个人送外卖,有他在就轻松多了。
蒋天纵也没有回去,反正家里人忙着烧窑也没空管他,他索性就留在省城读书了。
贺启倒是回去了,不过他家里没有田,是回去看妻子和父母的。
朱温文一如既往地留在这里温书,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去看一眼。
平日里他也不会写信回家,因为家里的妻子和父母都不识字,而且寄信也要银子。
等农忙假结束就进入九月了,从蒋天纵身上,林言明显地感觉到书院紧张起来了。
大概就跟他上辈子准备高考似的,还剩一年,相当于进入高三了。
而且蒋天纵来找章墨远对谈学问的次数也明显地变多了。
这天晚上,蒋天纵离开后,林言端着一碗面进去,“墨远,我煮了面,你吃一点。”
章墨远放下手里的笔,往后依靠在太师椅里,笑道:“怎么还不歇息?”
林言把面和筷子放在他面前,无奈道:“糯糯刚刚醒了,我给他热奶的时候顺便给你煮碗面。”
“他睡了?”
“嗯,闹了一会儿,不想睡婴儿床,好不容易哄好了。”
糯糯早已适应了婴儿床,但现在把他放上去,他偶尔还是会哼唧几声撒撒娇,林言哄他一会儿他才肯睡。
“今日夫子布置的课业很多么?”
章墨远摇头,“我在整理邸报,知州那边交代的。”
林言点头,难怪。
“那我先走了,你别太晚。”
章墨远拉他坐在自己腿上,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快要做完了,陪我一会儿,很快的。”
林言点头,“好。”
他把上半身靠在章墨远胸口,感受着他身上暖热的体温,觉得无比的有安全感。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心跳的节奏慢慢地合了拍。
林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
章墨远把婴儿车移到了床边,应该是糯糯要求的。
而他的左手食指正被糯糯的小爪子抓着。
林言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躺回去,闭着眼睛又睡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时糯糯已经不在婴儿床上了,仔细听一下能听见浴室里父子俩压低的说话声。
林言坐起身,穿好衣裳,刚穿好鞋站起身就看见糯糯那个小奶团从浴室里出来。
可能是章墨远交代过要小声,他蹑手蹑脚的,短短一段路走了许久。
“嗒嗒醒惹。”
林言走过去把他抱起来,笑道:“爹爹给你洗的脸么,真干净。”
糯糯把嘴巴张开,林言又加了一句,“牙齿也刷的好干净,糯糯今天真乖。”
糯糯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扭了扭。
作者有话要说:
糯糯:阿爹,有姐姐告诉我你想背着我偷偷去看热闹
林言:没有的事,阿爹可不是那种人
糯糯:那我们走吧
林言:你小荷包里鼓鼓的装着什么
糯糯:瓜子花生米,看热闹不是要吃这些么
林言:……
(前面一直写教书先生,想想还是改成了夫子)
第 75 章
连着晒了一整个夏天, 林言便再次动起了做面膜的心思。
现在手边没有珍珠,出去买的话太贵, 拿来做面膜实在不值当, 林言便换了一种便宜的法子。
柠檬面膜。
手边的柠檬和鸡蛋清都是现成的,再买点蜂蜜就齐活了。
刚好糯糯也能喝。
章墨远下了学来铺子就看见林言捧着一个小小的瓷罐子在看。
“这是什么?”
林言抬起头,“是蜂糖, 我刚刚买回来的。”
糯糯拎着杯子跑过来,“嗒嗒,杯叽啊。”
林言把他的杯子接过来,然后拿小勺子挖了半勺蜂蜜进去, 再往里倒了半杯温水。
糯糯着急地扒拉着林言的膝盖,他闻到蜂蜜的甜香味了。
林言用勺子搅拌了几下, 然后自己尝了一口, 发现只有淡淡的甜味才喂给糯糯喝。
“好喝么?”
“嗯。”
林言把杯子交给糯糯,让他坐在旁边自己喝,然后给章墨远也冲了一杯。
“蜂糖真的好贵, 这一小罐将近一两银子, 比黄平村的珍珠还贵。”
章墨远喝了一口, 笑道:“这蜂糖是从外面运进来的,价钱上自然要贵一些。”
林言点头,虽然他有心理准备,但蜂蜜的价格还是比他预期的高太多了。
相比起来, 好像还是珍珠面膜划算一些, 毕竟他可以用最差最差的珍珠,反正都要碾成粉。
林言叹了口气, “要是我们能自己养珍珠就好了。”
珍珠不光能做成珍珠粉, 色泽和形状优良的那可是奢侈品。
除此之外, 还能入药。
古代没有人工养殖,所有的珍珠都是像黄平村那样,下到水里去采集,纯纯的靠天收。
产出率非常低,想找一颗品相好的也很困难。
要不然黄平村的人也不会求着章墨远教他们种田了。
但人工养殖可就不一样了,不光效率高,品相还比天然的好控制。
林言上辈子看过不少养殖珍珠的纪录片,自己还因为好奇亲身参与过,对所有的流程和工具都是熟悉的。
若是再有几个对蚌珠熟悉的人从旁协助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章墨远眼睛亮了一下,林言总有一些新奇的想法,大部分人都想不到,但听他说起来又觉得合情合理。
“你有想法么?”
林言点头,“但我还需要几个熟悉蚌珠的人帮我,我一个人做不起来。”
章墨远想了一下,“黄平村那边的稻米刚收,这会儿应该有空闲,咱们可以回去问他们。”
林言摇头,“可能不太行,养珍珠怎么也要两到三年,期间我还得一直看着,难道我要和你分开两三年么?”
章墨远面色也沉了下来,和林言分开这么久是不可能的。
林言若有所思道:“墨远,你看过那么多各地的邸报,有没有别处和黄平村一样是产珍珠的呀?海水珠或者江河珍珠都行。”
海水珠做饰品的价值比淡水珠要高,但因为人工养殖出来的海水珠有核,里面的核是贝壳做的,外面包裹的珠层很薄。
所以海水珍珠粉其实是贝壳做成的珍珠层粉,在珍珠粉这一块,无核的淡水珍珠更胜一筹。
两种珍珠各有各的好。
章墨远想了一下,缓慢道:“袁州那边应该是有珍珠的。”
之前袁州知州给他写过信,字里行间都有想让他将来接他的位置的意思。为了吸引他,知州把袁州夸了一顿,其中就提到那里的珍珠,说是他夫人一定喜欢。
“袁州也很远啊,而且你殿试以后也不知会被派去哪里。”
书里章墨远考上状元后先去的翰林院,之后才被派出去做地方官。
京城离袁州可就更远了。
章墨远笑了一下,“说不定陛下会派我去袁州呢。”
林言愣了一下,“啊,真的么?”
按理说是不可能的,毕竟君心难测,但对方是章墨远,他从来不会乱开口。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袁州知州先前来信,说陛下有将他调走的打算,他已经写好了信,等将来我殿试考中就呈给陛下。”
“再者,按照当今天子的习性,他应该会派我去袁州,把围海造田做起来。”
上辈子和皇帝打交道那么多年,章墨远对他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
而且如今这个帝王还远远没有几十年后的城府,只要他稍加言语引导,袁州应该是去定了。
先前章墨远一直没说,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好去哪里,和上辈子一样先去翰林院当然是最轻松的路子。
但如果林言想去袁州,那就不同了。
林言高兴坏了,“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距离章墨远考完殿试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差不多可以把需要的工具都准备好。
林言从章墨远的桌上扯了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袁州那边是海水珠,所以首先就是核,现在没有打磨的机器,只能自己手工去磨,这个过程就需要耗掉大量的时间了。
其次就是插核时需要的工具,一整套,有点像现代的牙医使用的工具。
林言一边画图纸一边默默估算第一批要做多少套。
最后一咬牙一狠心,先做一百套吧,这东西是消耗品,指不定就丢了或者弄坏了。一次性多做一些,反正一百套也占不了多少空间。
糯糯喝完柠檬水就蹭过来,刚要往林言身上爬,就看见林言蹭地站起身朝林三哥的屋子跑去。
糯糯:“……”
章墨远把他抱到自己腿上,笑道:“阿爹有事去找三舅了,你和爹爹玩一会儿好吗?”
糯糯扭着脖子继续看,似乎很好奇阿爹去做什么了。
林言敲开林三哥的屋子,林三哥见他一脸兴奋,疑惑道:“言儿,你这是遇上什么大好事了不成?”
林言点头,“的确是大好事。”
林三哥立刻来了兴致,“快点说来听听。”
林言把手里的图纸递给他看,林三哥认真地看了三遍,还是没看明白这些尖尖的玩意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是什么?”
林言解释道:“这是养珍珠要用的工具。”
林三哥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什么珍珠,怎么要养珍珠了,养珍珠是什么意思?”
一连三问。
林言笑了,“还记得先前黄平村人采珠么,非常困难,所以我打算自己养珍珠。”
林三哥想了一下,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自己把珍珠做出来?”
“大概是这个意思,但不是我们自己做,是我们让蚌壳帮我们做。”
林三哥更疑惑了,林言干脆就花了点时间把人工养殖海水珠的过程给他细说了一遍。
这下林三哥是彻底明白了。
“听起来似乎很难。”
“是很难,但能做。”
“行,你说能做那就一定能做,我都听你的。”
“好,那我们明天去找铁匠把这些工具做出来,之后我们就去找蚌壳开始磨核。”
“好。”
和林三哥敲定时间后,林言就哼着歌回屋去了。
章墨远坐在灯下读书,糯糯还坐在他怀里,小脑袋仰着,睡的东倒西歪的。
林言好笑道:“他怎么还不去睡?”
“等你回来呢,怎么劝都不听。”
林言弯腰小心翼翼地把糯糯抱起来,放到婴儿床上,糯糯还哼唧了一声,“嗒嗒啊。”
林言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声道:“糯糯快睡吧,阿爹去沐浴了。”
他回来还没沐浴呢。
听到他的生意,糯糯就砸砸嘴,安心地睡过去了。
林言去浴室沐浴。
等他出来的时候章墨远已经躺在床上了,他以为他睡了,还刻意把动作放轻了些,结果刚躺上去就被抱住了。
“和三哥说好了?”
林言嗯了一声,“明天要做的事情好多。”
“慢慢来,我也可以帮忙。”
林言摇摇头,“你好好读书,我等你带我去袁州呢。”
章墨远笑,“好啊。”
林言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趁着铺子不忙的时候他和林三哥去了一趟铁匠铺子。
之前做过烤架,铁匠还记得他们,一见面就热情地走过来,招呼道:“言哥儿,林小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林言把图纸拿出来递给他,“有点小玩意儿要找你做。”
“小玩意儿?”
铁匠开始皱眉了,这会儿他和蒋老板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
林言指着自己画的东西一一地给他介绍,“这第一个是三角锉,用来磨东西的,前面长的部分有锯齿,第二个是小剪刀……”
一整套工具介绍下来,铁匠脸色越来越黑,东西倒是都不难做,就是太小了,得一个一个去凹形状,有些还要打磨。
林言看他脸色不对,赶紧道:“我给你加银子,你先做一套出来,只要做得好价钱好商量。”
铁匠这下脸色才好了起来。
两人又沟通了一会儿,林言把图纸放下就走了,他们约定好等第一套做出来以后再来商讨价格。
反正林言的铺子就在春荣街,而且他相公还在雁鸣书院,铁匠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解决完工具的事,林言就开始思考蚌壳的事了。
珍珠的核是拿贝壳磨出来的,所用的贝壳必须足够厚才行。
林言和林三哥去南抚江边碰了碰运气,倒是捡到不少河蚌,但这些河蚌都不够厚。
在现代的话可以把这些蚌壳直接打成粉然后再重塑成珍珠核,这样就快多了,但现在可不行。
打成粉倒是简单,重塑却是做不到的。
只能找厚实的蚌壳直接磨。
林三哥找路人打听了一下,回来对林言说:“言儿,他们说这里头的蚌都小,怕是很难找到合适的。”
林言点头,来之前他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所以也谈不上有多失望。
林三哥想了一下,提议道:“言儿,不然我回盐海县一趟瞧瞧?兴许黄平村有呢。”
林言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还有袁州那边,我让墨远写信过去,应该也有。”
“好。”
“三哥,等铁匠铺那边的三角锉做出来你再回去吧,到时候不用把蚌壳带回来,直接就地找人磨成圆珠子再带回来。”
林三哥笑,“对,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商议好之后就回去了。
林言出来之前拜托了蒋家的下人帮着看会儿糯糯,糯糯和他们混熟了也不会排斥,但林言如果迟迟不回他还是会哭的。
晚上等章墨远回来,林言就把事情和他说了,章墨远立刻就答应下来。
“我现在就写。”
林言把需要的圆珠子尺寸交给了他,为了保险起见,他把三角锉的模样也画了。
章墨远平日里自己写信总是很简洁,三言两语就结束了。但这次替林言写,他耐心地把圆珠子的尺寸和三角锉的构造都仔仔细细地讲解了一遍,还特别提供了几条围海造田相关的信息,这样袁州知州那边才会尽心替他办事。
“放心吧,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多谢相公。”
“应该的。”
糯糯委委屈屈地抱着自己的杯子进来,今天一整天下来他几乎没怎么沾过阿爹的身,每次他想靠上去阿爹就跑了。
不是和三舅说话就是和爹爹说话,反正没有理他的。
“嗒嗒啊。”
林言转头一看他这小模样就笑了,“糯糯这是怎么了?”
糯糯扁着小嘴巴,气鼓鼓地控诉林言,“嗒嗒不拟我。”
林言把他抱起来,温声道:“对不起哦,阿爹今天实在太忙了,都没顾上糯糯呢。”
糯糯继续控诉,“看不见我。”
他明明把手举得那么高,但阿爹还是从他身边绕过去了。
林言失笑,“不是看不见,阿爹怎么会看不见糯糯呢,毕竟糯糯都长这么高了对不对?”
他知道糯糯爱听什么,所以上来就给他戴一顶高帽子。
果然,糯糯扁着的小嘴巴放下了。
林言继续道:“都是阿爹的错,阿爹明天给糯糯做肉丸子吃好不好?”
糯糯想了想,开始狮子大开口,“一百个。”
他要吃一百个肉丸子。
林言:“……”
旁边的章墨远都笑了。
林言无奈道:“一百个你吃不完,我给你做十个好不好?”
糯糯也很好说话,马上就点头,“好。”
林言笑眯眯地亲了他一口,“糯糯真乖。”
糯糯把胖乎乎的小脸贴在林言的脸颊上,软软地磨了磨,然后甜丝丝地喊:“嗒嗒啊。”
林言哪里受得了这个,他差点都对白日里对糯糯的忽视感到愧疚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林言主动提出“伺候”糯糯小公子沐浴。
糯糯骄傲地仰着小脑袋,还把两只小爪子背在身后,架势十足地往浴室走。
都不知道跟谁学的。
林言刚想和章墨远小声吐槽,就看见糯糯左脚绊右脚,啪唧摔在了地上。
林言:“……”
他赶紧捂住嘴,千万不能让自己笑出声来,不然今晚可是哄不好了。
糯糯摔倒后第一时间去看林言和章墨远,见林言背着身,章墨远低着头,他就放心了。
自己撅着小屁.股爬起来,然后小爪子在地上拍拍,嘴巴里念念有词,“不怕,不怕哦。”
林言笑的不行,章墨远轻咳了一声,也在努力忍笑。
林言冷静了一声,转身淡定道:“糯糯刚才怎么了,阿爹怎么听到扑通一声,是你摔倒了么?”
糯糯摇头,“不系啊,系三舅摔倒惹。”
林言:“……”
你说是那就是吧。
林言干脆弯腰把糯糯抱了起来,直接带着他去了浴室。
他往木桶里打热水的时候,糯糯就自己把身上的小衣服给脱了,然后挺着圆嘟嘟的小肚子站在那里。
林言把他的小木盆放进大桶里,然后自己先进去,再把糯糯抱进木盆里。
这是糯糯最喜欢的小游戏,每回一起沐浴的时候都要玩,但林言臂力不够,在底下托不了太久。
“糯糯,阿爹累了。”
糯糯失望地看了眼林言细瘦的手臂,认真道:“次饭啊。”
林言听懂了他的意思,点头道:“阿爹知道了,明天一定多吃点饭。”
糯糯很满意,然后勉为其难地“恩准”林言把他放下去。
林言舒了口气,等小木盆放到地上后,糯糯就跟大爷似的躺在里面等阿爹出来“伺候”他。
林言没洗,直接套上了刚才的外袍出去,反正给糯糯洗完浑身也会湿,这会儿洗了等于白洗。
“糯糯,把腿抬起来。”
糯糯马上把脚丫子翘起来,对他来说,腿和脚是一个意思,但你要说他腿短,他肯定是不乐意的。
糯糯兴奋地在木盆里拍拍,把里面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好不容易把糯糯“伺候”好,林言在浴室门口喊了一声,章墨远就过来把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块厚棉布的糯糯给抱走了。
走的时候瞥到一眼里头,只见林言身上的外袍全湿,腰带也松垮垮地挂在腰际。
章墨远看了眼手里正仰着小脑袋一脸天真看着他的糯糯,被迫把冒出来的那点念头狠狠压了回去。
等林言洗好出来,章墨远已经把糯糯的衣服穿好了,父子俩正在大床上玩你抓我我抓你的小游戏。
糯糯往被子里一钻,露出个圆嘟嘟的小屁.股,然后高兴道:“好惹。”
章墨远姿态懒散地撑着额,“糯糯,上回爹爹没抓着你,这回一定要抓到你。”
糯糯咯咯笑了一声,“抓不到。”
林言笑坏了,他走过去坐在章墨远身边,笑眯眯道:“糯糯这么难抓么,阿爹也来。”
糯糯从被子里钻出来看了眼林言,嘿嘿一笑,然后又在原来的位置钻了回去。
“抓不到。”
林言和章墨远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笑意。
林言伸手戳戳糯糯的小屁.股,“这是什么,是糯糯么?”
隔着被子都能看见糯糯在里面认真地摇了摇头,“不系啊。”
“那是什么?”
“系三舅。”
林言:“……”
他掀开被子,故作惊喜道:“终于让我给抓住了,下回可不能躲这么好哦。”
糯糯高兴道:“就要。”
“糯糯,时辰不早了,我们睡觉觉了好不好?”
糯糯还想玩,他想让林言躲起来然后他去抓。
“抓你啊。”
林言无奈道:“那就再玩最后一次,然后你就乖乖睡觉觉。”
“嗯。”
林言想快速结束小游戏,所以他学着糯糯的样子直接往被子里一钻,结果糯糯居然还不满意,他还要给林言指定地方。
林言:“……”
他无奈地去糯糯指定的地方蹲好,“好了。”
然后糯糯就哒哒哒地跑过去,高兴地哈哈笑。
林言无奈道:“糯糯,现在可以睡觉了么?”
糯糯不情不愿地点头。
林言把他抱上婴儿床,给他盖上小被子,然后他自己把被子拉到脑袋上,过了一会儿自己拉下来对着林言嘿嘿一笑。
林言故意逗他,“抓到了。”
糯糯乐得哈哈笑。
睡觉之前林言也不敢逗他太过,等他笑了一会儿就拍拍他,温声道:“好了糯糯该睡了。”
糯糯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跟你闹着玩。
林言只好继续哄,好不容易把他哄睡着了,自己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等他躺上床后,章墨远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明日事情多么?”
林言还没意识到危险,懒洋洋道:“没什么事,要等铁匠那边的三角锉。”
章墨远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就是可以了。”
林言一脸茫然,“什么可以啊?”
这话刚一问完他就知道了。
一阵急喘之后——
林言语气里带着惊慌,“墨远,糯糯还在边上。”
“小声一些,他这会儿不会醒。”
章墨远经常半夜起来照顾糯糯,他对糯糯的生物钟十分熟悉,这会儿正是睡得熟的时候。
林言:“……”
可是他想睡觉啊。
然而这事儿一开始,他也控制不住了,很快就被章墨远拉进了欲.望的深渊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糯糯突然哼唧了一声,“抓不住我。”
林言吓了一跳,同时身体也是一紧。
章墨远闷哼了一声,艰难道:“言儿,糯糯没醒,只是说梦话而已。”
林言仔细听了一下,小胖子果然没醒,砸了砸嘴继续美滋滋地睡了。
“不要分神。”
林言:“……”
作者有话要说:
林三哥:阿嚏,谁在说我?
糯糯:三舅,不系我。
林三哥:看来就是你。
糯糯:……(哪里暴露惹?)
第 76 章
趁着铁匠那边的三角锉还没做好, 林三哥开始着手招人。
主要就是负责送外卖。
蒋天纵得知此事后主动过来找他,“三哥, 我听说你在招人, 让我家下人去吧。你和林言对他们都熟悉,平日里我在书院里,他们也没什么事, 而且他们有照顾糯糯的经验。”
林三哥愣了一下,“你家下人当然好啊,只是这样会不会疏忽了你那头?”
蒋天纵摇头,“无妨, 顶多我日后都在你们铺子里吃饭就是了,其实我自己也方便。”
蒋天纵平时偶尔在林言这边吃饭, 还有中午订外卖什么的, 林言从来没有收过他的钱,做了什么好吃的也都会分他一份。
蒋家下人偶尔也会给林言他们搭把手,两边都是像一家人那样处的。
林三哥想了一下, “那就听你的, 你家下人过来的话, 我给他们开工钱,暂时定一日二十文如何?”
只帮忙送外卖的话工作量并不算大,毕竟只在这里待一年多,林言和林三哥并没有把铺子的生意扩大。
范围主要就是春荣街和马古街这一带。
蒋天纵笑道:“这工钱已经够多了, 我一会儿回去和他们说一下, 他们肯定抢着来。”
林三哥拍拍蒋天纵的肩,感激道:“多谢, 你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我还愁着怎么招人呢。”
蒋天纵摆摆手, “三哥何必同我客气?”
林三哥把这事和林言说了一下,林言也很高兴。
有糯糯在,他们的顾虑的确要多很多,宁愿要做事没那么爽利的,也要找品行端正的,蒋家下人过来自然是最好的。
林言也松了口气。
十日后,铁匠送了头一批三角锉过来,林言拿之前捡来的贝壳试了一下,十分满意。
然后他让铁匠再做一百个三角锉,到时候都让林三哥带走。
左右这东西小,多带些也不碍事,即便弄丢一些也不影响进度。
林言还给铁匠加了银子,让他稍微赶一赶工。
林三哥这几日就忙着和蒋家的两个下人交接手头的事情,他把手里的名单给他们,让他们学会自己去记录客人的名单。
还有一些送外卖时常遇到的问题,也要一点一点地教给他们。
等事情熟悉的差不多,林三哥就带着他们一起干活,手把手地教。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离开多久,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大半年,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他不放心。
节奏似乎一下子快了起来。
这回铁匠做得很快,一百只三角锉只花了七日的时间,林言把这一百只全都交给了林三哥。
临走之前他还特地给林三哥准备了一包银子。
“三哥,多花些银子找人帮着做,你自己是做不完的,别熬坏了身子。”
林三哥点头,把银子接过去收好,“放心吧三哥晓得的,一会儿我再去买些上乘的料子给阿爹他们带回去。”
林言指了指租来的马车,笑道:“我都买好了,三哥你挑的大嫂和元儿肯定不喜欢的。”
林三哥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也是,你选的肯定比三哥好。”
林言收了笑,认真道:“三哥,一定注意安全,我这边还等着你回来呢。”
林三哥点头,一脸轻松道:“最多五个月,我肯定带着你要的东西回来,你就等着吧。”
“好,三哥,替我向阿爹大哥他们带个好。”
“嗯,别送了,我走了。”
糯糯扑上去扒拉着林三哥的腿,金豆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三舅呜呜呜。”
刚才在家里就和糯糯说过三舅要回家去,但糯糯可能没太理解回家的意思,这会儿见三舅要走才意识到不对劲。
林三哥把他抱起来,笨拙地安慰他,又是哄又是拍,还答应回来的时候给他带好看的珍珠。
糯糯这才委委屈屈地擦擦眼泪,然后抬起小爪子朝林三哥挥了挥,学着林言教他的话,“早点肥来啊。”
林三哥亲亲他的脸,然后转身上车,等车帘子拉下来以后才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林言抱着糯糯站在原地,一直等马车消失在视野中才转头回去。
“嗒嗒,三舅森么时候肥来啊?”
林言想了一下,“要看那边是什么情形,不过三舅很厉害,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糯糯似懂非懂地点头,“我大啊。”
林言对他的童言童语还是有些理解力的,稍微想了一下就想明白糯糯的脑回路了。
他肯定是想说他要趁着三舅不在,长大一些。
“好,那你就多喝点奶,长快一点。”
糯糯认真点头,“三舅大。”
“比三舅还要大么,可能不太行哦。”
“嗒嗒啊。”
看糯糯朝外指的动作,林言就知道这个嗒嗒指的是章墨远。
“你爹爹比三舅还要高,你就别想了。”
糯糯想了想,高兴道:“嗒嗒啊。”
林言:“……”
不用说,这个嗒嗒肯定是指他了。
他虽然比林三哥矮一些,但个子也不属于矮的,这小胖子,气死他了。
*
林三哥离开后,林言一边忙铺子的事,一边仔仔细细地把上辈子参与养殖珍珠的经历回忆了一遍,画出了详细的步骤图。
过程中需要的其他工具,比如把蚌壳撑开的夹子,还有放置蚌壳的架子等等,他想到一个就画一个,有事没事就往铁匠铺子里跑。
铁匠现在见到他就想跑。
书院现在放课的时间拖晚了不少,通常章墨远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这日他和蒋天纵说着话,老远就瞧见糯糯坐在铺子门口,蒋家下人跟在后头在说着什么。
章墨远快步走过去,蒋家下人一见他们就恭敬道:“章秀才,少爷。”
蒋天纵点头,“嗯,你先下去吧。”
“是,少爷。”
糯糯仰起脸来看见章墨远,马上张开手臂,“嗒嗒啊。”
章墨远弯腰把他抱起来,笑道:“糯糯不冷么,怎么坐在门口呢?”
糯糯摇摇头,“不啊。”
章墨远摸了摸他身上的小衣裳,再摸摸他的脸颊和手,的确是热乎的。
“那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糯糯扁了扁嘴,“嗒嗒粗去惹。”
章墨远朝铺子里看了一眼,只有蒋家的两个下人在忙活,并不见林言的身影。
“阿爹出去忙了么?”
这段时间林言每日都在查漏补缺,一旦想起什么就会去铁匠那边和他沟通,对接下来的养殖珍珠一事非常的上心。
“阿爹最近很辛苦,没时间陪糯糯,糯糯觉得委屈了么?”
糯糯点点头。
章墨远笑了一声,“爹爹也不好,爹爹也忙,没有好好陪糯糯。”
糯糯更委屈了。
“爹爹带着糯糯去找阿爹,我们去接阿爹回来好吗?”
糯糯高兴地嗯了一声。
蒋天纵捏了捏糯糯的小爪爪,“林言最近怎么这么忙,我听下人说他打算自己养珍珠,是真的么?”
章墨远点头,“是真的,他最近手头事情很多。”
“那可不,养珍珠一听就不是什么轻松活。”
随后蒋天纵就进铺子里去了,他们现在都在铺子里吃饭,吃完再回家去。
蒋家下人已经开始准备了。
等待林言他们回来的这点时间,蒋天纵就看会儿书,夫子们最近留的课业是越来越多了。
章墨远依旧很轻松,他就不行了,每日都在课业的海洋中挣扎。
不过有章墨远偶尔指点他一下,他还是比其他人要轻松不少的。
章墨远抱着糯糯朝铁匠铺子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过来。
糯糯马上大声喊:“嗒嗒啊。”
章墨远把他放下地,他就兴奋地跑过去,两只小手臂举得高高的。
林言快步上前把他抱起来,笑眯眯道:“墨远,你们怎么来了?”
“来接你,今日怎么忙到现在?”
“我和铁匠一块儿研究夹子的做法,一不留神就弄到现在了。”
林言和铁匠讨论的过于专注,等回过神的时候天都黑了,赶紧往回跑。
章墨远看着瘦了一圈的林言,心疼道:“慢慢来,别太累。”
林言点头,“知道了。”
一家三口慢悠悠地往回走,林言一边走一边和章墨远说自己的进度,分享今日的趣事。
“墨远,我听蒋天纵说,你们现在课业好多,夫子脾气都变差了,我明日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吧。”
章墨远把糯糯抱过去,“不用,我不用补,以后忙的时候就别做饭了,你近来清减了许多。”
“是吗,我瘦了?”林言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都没发现自己瘦了。
糯糯见两个爹爹说话也不管自己,努力把小胖脸伸到林言跟前。
“嗒嗒,我瘦惹。”
林言捏捏他肉乎乎的小脸,好笑道:“真的耶,糯糯也瘦了,阿爹一会儿给你加一碗鱼汤好不好?”
糯糯心满意足地点头。
其实他一点都没瘦,林言再怎么忙也不可能疏忽了他。
林言手里空下来,夜间的街道也足够隐秘,他便偷偷伸出手去勾住章墨远的手指。
章墨远嘴角弯起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然后直接把林言的手包在了掌心。
两个爹爹偷偷做一些小动作,糯糯完全不知道,他还兴奋地哼唧着乱七八糟的旋律。
大概是林言以前哼过的歌。
在铺子里吃过晚饭,简单地收拾一下,林言和章墨远就带着糯糯回家去了。
之后一家人一块儿沐浴,林言泡在浴桶里,章墨远在边上给糯糯洗澡。
糯糯一逮着机会就抬起小短腿想往浴桶里爬,但他的腿别说爬进木桶了,连木桶沿都碰不着。
章墨远把他拎回去继续洗,糯糯委屈巴巴地坐在木盆里,林言这个做阿爹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只想笑。
等被抱出去时,糯糯还在生气。
林言戳戳他的手,他把手背到身后去,林言碰碰的小肚子,他就把手拿回来捂着肚子。
林言笑坏了,“阿爹热了奶,糯糯是不是不想喝了?”
糯糯竖起小耳朵,表情变得犹豫了起来。
林言带着他去厨房,让他看炉子上咕噜咕噜的羊奶,“糯糯不要生气了,阿爹亲手喂你喝,好吗?”
糯糯眼睛一亮,阿爹已经好久没喂他喝奶了,他每次都是自己抱着杯子喝。
林言把糯糯放在凳子上,然后把热好的羊奶倒进糯糯的瓷杯子里。
他把量控制的非常好,每次倒进去就是一杯,不多不少。
糯糯把小爪子伸过来,林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又缩回去了,然后张开嘴巴。
林言含笑看了他一眼,也没去问生不生气的事。
“有点烫,阿爹给你吹吹。”
两人一人一张小凳子坐着,林言负责吹,糯糯在边上等。
没一会儿他就急了,小嘴巴长得大大的等着。
林言从自己的杯子里舀了一勺温水放他嘴巴里,糯糯喝下去后还愣了一下。
“不好喝么?”
糯糯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喝啊。”
然后再次张开嘴巴,林言如法炮制,又给他喝了一口水,这回糯糯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羊羊生病惹。”
林言忍着笑,“真的吗?”
说完他就给糯糯喂了一勺子羊奶,“你再尝尝?”
糯糯喝下去,表情顿时挣扎了起来。
“怎么样?”
“再喝一口。”
林言继续给他喂,连着喂了几口,糯糯表情终于舒展开来。
“羊羊没有生病惹。”
“是吧。”林言笑眯眯,“我就说呢,怎么会生病呢。”
“嗯!”
喂完一杯羊奶,林言顺手给章墨远煮了半碗面端进去。
时间还不算太晚,糯糯还不困,林言就坐在章墨远旁边继续做自己的事。
糯糯坐在他怀里,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扭来扭去。
“糯糯怎么了?”
糯糯努力把自己的小短腿抬起来往章墨远那边够,一边够一边喊章墨远。
章墨远以为他想吃自己手里的面,便喂他吃了一根,结果糯糯吃完面以后还在够。
林言观察了一会儿,试探道:“糯糯,你是想把腿放到爹爹身上么?”
“嗯。”
林言:“……”
就糯糯这小短腿,他得和章墨远完全没有缝隙地坐在一块儿才行。
太不方便了。
他给章墨远使了个眼色,“爹爹肚肚痛,还是坐阿爹这边吧。”
糯糯一听章墨远肚子痛,马上把脑袋探过去,林言帮了他一把,他就把脸贴在章墨远腹部,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章墨远:“……”
林言差点笑出声,糯糯这什么姿势。
他把糯糯拉回来,“所以你就乖乖坐在阿爹这边,等爹爹好了再玩吧。”
糯糯答应了。
但接下来时不时就拿同情的眼神看着章墨远……的肚子。
章墨远:“……”
袁州那边的信来的很快,和章墨远预料的一致,袁州知州很痛快地答应替章墨远找贝壳,还问起他的课业。
而且随信一块儿寄来的,还有一小包珍珠,成色很是不错。
知州出手还是相当大方的。
“墨远,知州这么大方,咱们送他一袋子海稻米吧。”
从家里带来的海稻米还剩一些,凑个一袋子还是有的。
“好,那我给他回信。”
“嗯,顺便再给他寄几个三角锉吧。”
“好啊。”
林言把东西准备好,第二天让章墨远一道交给了袁州来的人。
接下来,林言就把珍珠的事情暂时放了放,因为铺子里烧烤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现在菜品种类少了,林言就在烧烤上动了不少心思。只要他觉得能加进烧烤菜单的食材,他都添了进去。
里面很多食材让客人们眼前一亮,吃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原来它还有这种口感。
蒋家两个下人对手里的活越来越熟悉,和林言配合的也越来越默契。
能拿两份工钱,老板还为人和善,他们自然尽心尽力替林言办事。
忙碌的间隙,林言时不时就会想到林三哥,不知道他到家了没有,路上是否还顺利。
*
海河镇。
林氏铺子照旧又是忙碌的一天。
火锅那头,林大哥去铁匠铺子定了一批铁锅,和陶瓷锅轮换着用。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火锅的生意越来越好,忙到戌时过才把最后一波客人送走。
林阿爹拿起扫把开始清扫院子。
林二哥一边往里搬桌子一边道:“阿爹,让我来吧,你去屋里歇会儿。”
火锅的主力是林大嫂和杜元,但林阿爹也没闲着,毕竟年纪大了,很多活大家都不让他干。
林阿爹摆摆手,“扫个院子又没什么,我顺手就做了。”
林大嫂从厨房出来,伸了伸酸胀的手臂,他想来接林阿爹手里的扫把,被林阿爹给拒绝了。
“你去屋里歇着,今儿可真是累坏了。”
“我不累的阿爹,让我来吧。”
林阿爹还是没给,林大嫂就站在他身边,笑道:“不知道言儿和老三在省城有没有卖火锅,他们人少,要是做的话可比咱们还要辛苦。”
林阿爹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想念,“说不准,言儿那孩子闲不住,多半是要做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本来的确是想做的,但后面言儿想了别的买卖,这才没顾上。”
林阿爹手里的扫把都掉了,“怪了,我怎么听着老三的声音了。”
不会是因为他日日想,日日念,都产生幻觉了吧。
“阿爹,我也听着了。”
“啊?”
林三哥从院外走进来,“阿爹,大嫂,是我回来了。”
林阿爹立刻转身看过去,等看清之后马上丢了刚捡起来的扫把,语气里都带上了哽咽。
“老三,真的是你,言儿呢,墨远呢,还有糯糯,都回来了么?”
林大嫂也高兴坏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呢,墨远书院那边不忙么?”
林三哥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然后付了银子。
“言儿他们没回来,只有我一人回来了。”
林阿爹和林大嫂这才把张望的视线收回来。
“老三,到底怎么回事?”
林大哥林二哥杜元也都从屋里跑出来了,海贝海壳在屋里读书,所以慢了一步。
很快,一大家子就都坐在堂屋里了,所有人都拿灼热的眼神望着坐在中间的林三哥。
杜元急道:“三弟,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言儿是不是也瘦了?”
林三哥笑了一下,“二嫂,你别着急,言儿和墨远都挺好的,糯糯已经会说话了。”
说着他就把林言给买的料子取出来递给林阿爹。
“阿爹,大嫂二嫂,言儿给你们买的。”
林阿爹擦擦眼角,嗔道:“怎么又乱花银子,上回让你大哥二哥带回来的还没用上呢。”
林三哥笑,“我这回来,是有正经事要办。”
林二哥坐在他旁边,闻言立刻道:“什么事,可是言儿交代的?”
“是,言儿想了个新的买卖。”
“什么买卖?”
“养珍珠。”
“什么?”
大家都没听懂,林三哥就把养珍珠这事大概地给他们说了一遍。
林大哥笑道:“还是言儿有法子,总能想出新奇的赚钱路子。”
“我这回来,可能要待上几个月,多做些圆核回去,后头言儿做起来就越快。”
林二哥主动道:“黄平村的人来过好几回,和我们还算熟悉,明日我同你一道过去。”
林三哥点头,他本来也有这个意思,他没怎么和黄平村的人接触过,需要两个哥哥帮忙。
林大嫂也道:“二弟,你先和三弟去,等找到合适的贝壳,我们都去帮忙,不能耽误了言儿的事。”
林三哥也没有推拒,都是一家人,从来就不分你我。
而且即便他拒绝也没用,该帮的大家还是会帮。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林三哥收拾了一下,给大家看了眼三角锉的模样,然后就去沐浴休息了。
他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疲乏不堪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二哥林三哥就赶着牛车朝黄平村去了。
正好现在铺子里以火锅堂食为主,他们赶走一辆牛车也不碍事。
两人刚到黄平村的村口就被人认出来了,并且收到了热烈的欢迎。
“林家二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二哥客气道:“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
“说什么帮不帮的,太见外了,你们林家的事就是我们黄平村的事,尽管说。”
黄平村很多人不熟悉林三哥,但见他长相和林二哥颇为相似,便试探着问道:“这位小哥是林家二哥的亲戚么?”
林三哥上前一步,主动道:“大哥好,我是林家三哥,昨天刚回来。”
“林家三哥,你不是和言哥儿一道去省城了么?”
对于村民们来说,去省城还是很稀奇的,所以林二哥他们提过一次后大家就都记住了。
“是啊,回来办点事,办完就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刚才林家二哥说要帮忙,是不是就是你回来办的事啊?”
“正是,是这样的……”
林三哥把事情仔细地说了,对于贝壳的要求说的尤为仔细。
“各位大叔大哥婶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采到过这种厚度的蚌壳……”
他话还没说完,立刻就有人从手边的篮子里取出一只很大的蚌壳,“林家三哥,你瞧瞧这玩意儿行不?”
林三哥接过去看了一眼,高兴道:“对,就是这样的,还有么,越多越好,我们可以花银子买。”
“三哥说什么话,这蚌壳就是不给你我们也要拿去丢掉的,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
“还有么,能不能带我去瞧瞧?”
黄平村有个专门用来丢蚌壳的地儿,只要一个月就能堆得高高的,然后大家会定期去清理一次。
眼下刚好没来得及清理。
林三哥高兴坏了,他急切地跟着村民赶过去,随便翻了几下就翻到好几只能用的。
“太好了。”
林三哥当即从袋子里取出一只三角锉开始磨。
“可以,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多了。”
周围的村民都好奇地看着他,“林家三哥,这就是你说的三角锉?”
“对,大叔,能否带我去见李村长,我想在你们村雇些人替我磨贝壳,一天十文钱。”
刚才他磨的时候大家都看的清楚,这么简单的活就能拿十文钱,谁不心动?
而且眼下刚把手里的海稻米卖掉,大家都闲着呢。
所以林三哥话音刚落,大家就纷纷往村长家跑去,“林家三哥,我们带你去。”
在大家的协助下,林三哥很快就把招人这事给搞定了。
他先招了二十个人,等这二十个人熟悉起来后再招新的人,让他们去教。
不然他一个人看不过来。
为了方便,他干脆直接住在了村长家,给村长家交些银子。
然后原先堆放蚌壳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工作场所。
林三哥很着急,招到人以后直接开始,大家一人搬一张凳子过去。
还有不少想等着林三哥第二波招人的也都过去了。
一时间黄平村热闹的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糯糯:我瘦惹!
林言:没看出来呀。
糯糯:阿爹眼睛坏惹。
林言:……
第 77 章
林三哥忙的走不开, 林二哥就回嘉禾村那边给他拿了些自己的衣裳,反正他们兄弟俩身形差不多, 从小衣裳就轮着穿。
“二哥, 你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能行。”
“银子还够用么?”
林三哥点头,“够, 来的时候言儿也给了不少,放心吧。”
林二哥又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真的插不上手,这才赶着牛车走了。
林三哥自己先试着磨了一个, 他记得林言说过小一点没事,但一定要圆, 这样日后养出来的珍珠才会圆润。
至于核的大小, 理论上来讲当然是大一些好,但大珠对母贝的要求更高,养殖的年限也越长, 稍微一不小心可能还会导致母贝死亡。
所以林言画了一连串的模型, 把尺寸控制在一个范围内, 其中几个不大不小的中间尺寸特地标出来,让林三哥尽量多储备一些。
林三哥一下子磨了三个,渐渐找到了手感,然后才开始教身边的二十个人。
“各位大叔婶子, 这东西很重要, 若是大家后头做得好,我会给大家加工钱。但如果以次充好, 耽误进度, 那我这里也不会养着闲人。”
李村长点头, “林家三哥说的没错,人家给工钱是让大家伙来办事的,把事情做好才最要紧。要是不打算好好做,只想混点工钱的趁早退出去,后头有的是人愿意做。”
头一波这二十个人心里也明白,毕竟黄平村这么多人都在旁边看着呢。
他们也只是运气好,昨儿林三哥来的时候去得早罢了。
这事儿说白了也没多大的难度,力气大些的小孩子都能做,他们还真没什么不可替代的。
于是个个都端正了态度,认真对待手里的蚌壳和三角锉。
林三哥放缓了语气,笑道:“这里的蚌壳还不太够,我还想和大家收一些,要求大家都晓得。两文钱一斤,把里头的蚌肉都处理干净。”
旁边围观的人一听赶紧转身走了。
海边还有不少他们之前丢弃的壳呢,捡回来就能卖钱,得赶紧去。
一时间黄平村的人全都忙活起来了,除了二十个跟着林三哥磨壳的,其他人要么在海边挑拣蚌壳,要么去海里采集新鲜的。
采集蚌壳可比采珠效率高多了。
晚上林大哥林二哥过来给林三哥送了些吃食,还有林阿爹整理的用具,恰好看见林三哥坐在村长家院子里磨蚌壳。
“三弟,你都忙活一天了怎么还不歇会儿?”
林三哥抬头看见他们,笑道:“大哥二哥,这么晚你们怎么过来了?”
“阿爹不放心你,让我们过来瞧瞧。”
林大哥把手里的包袱递给林三哥,然后两人坐下来说话。
林二哥从盒子里捏了一颗圆珠子,“这就是言儿要的那什么核么?”
“是啊,我想多做一些,言儿说多多益善。”
林大哥开始挽袖子,“那我们来帮你一块儿做。”
“天都黑了,你们赶快回去吧,挺远的。”
“今儿不回去了,明天一大早再走。”
林三哥看向林二哥,林二哥点头,“我和大哥说好了,等会儿就回嘉禾村,再不行我们三兄弟在你屋里挤挤也行。”
林三哥笑了,小时候他们就是挤一块儿睡的,林大哥娶了妻才分开。
“行。”
林大哥林二哥手没有那么灵巧,但多试几次后也做得不错了。
有他们帮忙,林三哥的速度就快多了,他带回来的十几只壳很快就都成了一颗一颗的圆珠子。
林三哥舒了口气,第一天下来,他手里就积了五六十颗珠子,等后面大家手速快一些,数量还会更多。
三兄弟挤在一张床上,身体上多少都有些不适应,但心理上没有。
林三哥给两个哥哥分享了赛龙舟的事,着重讲述了章墨远如何射艺高绝,以及岩阴书院如何垂头丧气。
林大哥高兴道:“阿爹每日都在家里担心,怕你们去了省城受人欺凌,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林二哥也笑,“元儿一直想去省城呢,他和言儿感情好,舍不得他。”
“等将来墨远去了袁州,二哥你就带着二嫂来,总归日后你们的孩子也不会一直留在海河镇上。”
林三哥这话说完,林大哥林二哥都沉默了。
两人其实早就考虑过这事,尤其是林大哥。
海贝现在读书越来越努力,日后肯定要追着章墨远的脚步走的,连带着海壳也一心想着去京城。
两个孩子若是都走了,将来他们两口子待在海河镇上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林言之前提过,将来要把林阿爹接走。
当然最关键的是,有章墨远和林言在,他们日子总不会难过就是了。
林二哥现在还没有孩子,他的想法比林大哥还要简单,只要杜元愿意,他随时可以离开。
林三哥语气郑重了些,“这话我不是说笑的,言儿也是这个意思。将来等海贝他们长大了,咱们一家人还能聚在一块儿,不管是袁州还是京城都好。”
林大哥应了一声,“等我回去同你大嫂商量一下,他在铺子里忙活了这么久,怕是一时半会儿舍不下。”
“好。”
林二哥也道:“我也回去同元儿商量一下。”
“行,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墨远还没考试呢。”
*
省城这边。
林言从铁匠那里拿到第一套工具之后就买了蚌壳回来练习。
其实塞核的过程就是给母贝动手术的过程,既然是动手术,自然就需要操作严密。
林言逮着机会就练,不知不觉就到了年节。
“外头下雪了。”
木青从门外跑进来,喜滋滋道:“言哥儿快出来瞧,外头下大雪了。”
木青就是蒋家的下人之一,另外一个叫木石。
“森么呀?”
糯糯从屋里颠颠地跑出来,身上穿着簇新的大红小棉袄,衬着白嫩嫩的皮肤,简直就像年画里走出来的小福娃。
木青一见他就露出个温和的笑来,“糯糯小公子,你瞧外头。”
糯糯赶紧跑到门口,林言说过外头的冷风会把他卷走,所以他扒拉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出去看。
门外细雪飘洒,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糯糯惊的张大了嘴巴,等尝到冷风后赶紧又闭上了。
林言从屋里出来也惊了一下,“居然下雪了。”
嘉禾村那边相对要温暖一些,连冬天也很少下雪,这还是林言穿过来以后头一次见到雪。
糯糯抬脚就往外头跑,被林言一把揪住,急的直跺脚。
“嗒嗒,粗去玩啊。”
林言把他抱进屋里去,糯糯拼命挣扎。
“不是不让你去,先去戴帽子和手套。”
入冬之前林言就去成衣铺子里做了几身厚袄子,还有帽子和手套。
他和章墨远一人两身,糯糯做了三身,再加上林阿爹和林大嫂之前给他做的,他现在一共有六身冬装。
帽子和手套都是配好的,糯糯穿着一身红通通,圆滚滚的像个小球似的。
林言自己也穿戴好,带着糯糯去雪地里耍。
糯糯啪嗒啪嗒,小鞋子在雪地里踩来踩去,林言看的一阵头疼,一会儿鞋子里头肯定全湿了。
“糯糯,你鞋子湿了吗?”
糯糯马上弯腰看自己的脚丫子,看完抬起头认真道:“没有呀。”
林言点头,“那我们走到书院门口等爹爹好不好?”
“嗯。”
糯糯欢快地一路小跑,林言跟在后面护着他。
本来书院已经放假了,但今日山长把大家叫过去一块儿给书院贴对联,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快结束了。
雪下的不大,林言干脆就没有撑伞。
走到半路就看见章墨远大步走来,糯糯立刻加快速度,一摇一晃的像只小螃蟹似的。
“嗒嗒啊。”
章墨远快走几步把他抱起来,摸摸他的脸和手,发现都是热的才放了心。
林言看见他没戴手套,便问了一句。
“方才沾了水,我给脱了。”
糯糯很大方,马上就要把自己的小手套取下来给爹爹戴。
林言笑坏了,“糯糯真贴心,但你的手套太小啦。”
章墨远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糯糯把自己的小爪子放上去,简直天壤之别。
糯糯傻眼。
“快回家吧,今天可是除夕呢,家里备好了火锅,还有饺子。”
说到这里,林言往后看了一眼,疑惑道:“蒋天纵呢,他还没出来么?”
“他有问题请教夫子,应该也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蒋天纵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墨远,林言,等等我。”
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朝家走去。
他们一进门,木青就把下午包好的饺子倒进了锅里,另一边木石也把泥炉点上了。
等林言给糯糯换好衣裳鞋子出来,饺子和火锅都好了。
蒋天纵去屋里取来一小坛酒,给章墨远面前也放了一个小杯子,“我知道你不爱喝酒,但今日是年节,陪我喝一杯。”
听他这么说,章墨远就没拒绝。
蒋天纵转头招呼木青和木石,“你俩也坐下来一块儿吃吧,大过年的都别拘着了。”
木青木石应了一声,赶紧搬了小凳子坐下。
糯糯坐在他的婴儿车里,手里抓着空碗,被火锅的香味勾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言给他盛了一碗骨汤,先喂他喝。
木石赶紧道:“言哥儿,交给我吧。”
“不用,你们先吃,等他喝完汤我就坐过去了。”
木石点点头。
林言给糯糯喂完一小碗汤,然后把他的婴儿车放到自己和章墨远中间。
他们中间刚好是清汤锅。
糯糯捏着自己的小碗递给章墨远,“嗒嗒,我次肉肉。”
章墨远换了双干净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小片,林言把肉切的很薄,糯糯吃一点也没事。
除了肉以外,章墨远还给他夹了点方便吃的菜叶子,糯糯很嫌弃,但他知道不吃菜的话肉也没得吃,所以只能乖乖地吃下去。
现在的糯糯也没那么好骗了,他想吃辣锅。
“等你把碗里吃完,爹爹给你换辣锅。”
糯糯立刻开始埋头苦吃,吃啊吃吃啊吃,吃到最后都吃饱了碗里的东西还没吃完。
糯糯茫然地盯着自己的碗看了一会儿,“次不完啊。”
章墨远一脸镇定,“糯糯,锅里还有饺子,想吃么?”
林言专门给糯糯包了一份儿童水饺。
糯糯立刻点头,“次啊。”
“要几个?”
“十个。”
“好。”
章墨远回来的时候,糯糯的碗里只有两个饺子。
反正糯糯也不会数数,他以为这就是十个呢。
除夕夜就是要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好,林言想到林三哥,“不晓得三哥什么时候回来,这会儿他应该和阿爹他们一块儿吃年夜饭吧。”
章墨远笑,“这是自然。”
事实的确如此。
林家人也都聚在一起吃饺子和火锅。
林阿爹带着点遗憾道:“就差言儿他们了。”
这还是头一回,一家人没在一块儿过年。
林三哥给他倒了杯酒,笑道:“言儿他们肯定也在吃饺子呢,放心吧阿爹。”
林阿爹点头,“我晓得的,就是他们不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海贝突然道:“阿爷,等我考上秀才,我们就去京城,还和小叔一块儿吃年夜饭。”
林阿爹笑着摸摸他的头。
海壳一脸担忧,“哥哥,你会带我去吗?”
海贝点头,“当然呀,第一个就带你。”
海壳这下放心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林三哥干脆就把先前和两个哥哥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大嫂二嫂,我就是提个想法,该怎么做决定还是看你们。"
林大嫂看了眼杜元,笑道:“其实这事儿我们私下里已经讨论过了,都觉得挺好,我们也想出去看看,孩子们也不能一辈子拘在一个小镇上。”
杜元也道:“是啊三弟,我和你二哥商量过了,你和言儿要养珍珠,我们也想跟着去看看。”
“太好了,言儿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接下来他们就约定好,等章墨远和林言去了袁州,林二哥和杜元就过去,林大哥林大嫂等林言他们去了京城再过去,不过具体的还要看海贝。
*
年节过后一个多月便是糯糯两岁的生辰。
林三哥本来想回来,但一来一回要耗去一个月,他便寄了信和珍珠回来。
这么小的孩子过生辰大人也不太在意,林言就给糯糯煮了碗面,带着他去街上买了些他喜欢的吃食和玩具。
蒋天纵送了份礼,也是玩具。
章墨远用和田玉亲手刻了一枚小老虎给糯糯挂在脖子上,老虎是他的属相。
糯糯高兴坏了,林言每次把他的玉章子放进衣服里他就自己拽出来,走路也努力昂着头挺着胸,生怕人家瞧不见他的玉章似的。
后来还是林言告诉他,挂在外头容易磕碰到,还容易丢,糯糯这才答应把玉章放进衣服里去。
林三哥是六月份回来的,林言已经猜到他会带不少珠子回来,结果最后那五只大箱子还是震撼到了他。
“这么多。”
林三哥笑道:“是你说多多益善,我当然要尽可能地多准备一些啊。”
林言打开了其中一只箱子,然后又被里头满满当当的珠子给震了一下。
这五只箱子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个大几千颗,头一批肯定是够了。
等把东西都搬进去后,林三哥把林二哥他们要过来的事情说了,林言听完果然很开心。
“太好了。”
林三哥试探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林言,“言儿,不如我先去袁州,买一处院子,把这些珠子都运过去安置好,不然带去京城也麻烦是不是?”
林言点头,的确,这么多珠子来来回回地搬运,实在有够麻烦的。
见他答应,林三哥立刻道:“那我明日就动身,正好我去了袁州先安顿下来,各地走走瞧瞧,等你们去了就方便了。”
林言愣了一下,“三哥,你的意思是,你不去京城了,直接去袁州?”
"对,墨远今年考完乡试,明年二三月考完会试殿试,左右也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先去替你们探探路。"
其实最好的安排是林言和林三哥一块儿去,毕竟养殖珍珠需要两三年,若是现在就开始,那时间上就可以缩短一年。
但考虑到糯糯,还有林言和章墨远的感情,林三哥就把这话给吞了回去。
即便他不说,林言也明白,“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事也不必着急。你若是想先去袁州也不错,提前熟悉一下环境,疏通疏通关系,到时候我们上手也快。”
林三哥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太心急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林三哥现在正是心急的年纪。
接下来几天,林言把养殖珍珠的过程给林三哥细细地讲了一遍。
“三哥,你去的话可以先了解一下,多找些经验丰富的当地人问问,如果可以的话养一些母贝试试。”
林三哥听的很认真,“我晓得了。”
章墨远得知林三哥要提前去袁州,便给袁州知州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着。
“三哥,你去了以后把这封信交给知州,日后若是遇上困难也可以去找他。另外,先前我和他说过蚌壳的事,你记得问一下进展。”
林三哥把信接过去,仔细地折好放在衣襟里,“好。”
林言笑了一下,“三哥,多多保重,有什么事等我们去了再一起商量。”
“好。”
第二天,林三哥就带着五箱子珍珠核走了。
糯糯委屈道:“三舅又走惹。”
林言摸摸他的脑袋,“没事的糯糯,我们很快就会去找三舅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哄好糯糯,林言牵着他的手慢悠悠地往家走,糯糯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晚上,林言躺在床上,糯糯趴在他边上看故事书。
这是林言去书铺里淘来的,在现代的时候糯糯现在这个年纪也该看一些图画书了,他就去选了一本。
糯糯看得很认真,小手指时不时戳两下,口水都流到书页上去了。
章墨远走过来,拿帕子给糯糯擦擦口水,然后笑着问林言:“在想什么?”
“我在想,三哥是不是已经到袁州了。”
距离林三哥离开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下个月章墨远就要考试了。
“已经到了,袁州离这里不算远。”
林言点头,“到了就好。”
顿了顿,章墨远突然道:“言儿,等乡试结束,你就先去袁州吧,带着糯糯一块儿去。”
林言愣了一下,“什么?”
糯糯被他惊到,支撑着下巴的小爪子啪唧掉下来。
章墨远把他抱过去拍拍,继续道:“先前一直没同你说,最近京中局势有些复杂,我怕你去了会有危险,所以你带着糯糯先去袁州,等明年三月一过,我便去找你们。”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自己重生的影响,这辈子京中的局势和上辈子不太一样,章墨远担心自己上辈子那些老熟人也重生了。
林言还是很犹豫,“可是糯糯他……”
糯糯连着半年见不着爹爹,应该会闹脾气吧。
糯糯正坐在章墨远怀里一脸天真地看着他,章墨远捏捏他的小爪子,笑道:“我会安抚好他。”
让林言和糯糯提前离开他自然舍不得,可他更担心他们的安危。
林言想了一会儿,无奈道:“好吧,听你的。”
他知道章墨远一定是考虑很久了,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做这种决定。
糯糯傻乎乎道:“森么呀?”
林言下床去厨房,“我去替他准备羊奶,你和他说。”
“好。”
等他端着奶回来时就看见糯糯趴在床上,小肩膀一耸一耸的,看样子应该是哭了。
林言看向章墨远,果然发现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愧疚。
林言拍拍他的肩,笑道:“糯糯,阿爹把羊奶给你端过来了,你快来喝。”
糯糯显然很伤心,连羊奶也不想喝了,委屈巴巴道:“不喝,嗒嗒坏蛋啊。”
林言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他把杯子放在旁边,走过去拍拍糯糯的背,“糯糯别生气了,先把奶喝了,喝完让爹爹和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糯糯这才坐起身,气鼓鼓地瞪了章墨远一眼,然后把小脑袋埋在林言怀里,只留给章墨远一个屁.股。
第 78 章
林言给章墨远递了一个眼神, 章墨远点了点头,暂时先出去了。
门一关上, 糯糯马上转头去看, 发现章墨远不在屋里立刻急了,“嗒嗒呜呜呜。”
一边哭一边想下床去。
林言赶紧抱住他,安抚道:“爹爹没走, 糯糯别着急。”
糯糯怔了一下,然后睁着两只红红的大眼睛看着林言,“嗒嗒呢?”
“爹爹在外头。”
糯糯探着身子往外看,似乎想透过两扇木门看看章墨远在不在外面。
“糯糯。”林言放缓了语气, “你不想离开爹爹对不对?”
糯糯委屈巴巴地点头。
“可是爹爹要去京城考试,而且阿爹会陪着你啊, 还有三舅, 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三舅了哦。”
糯糯摇头,“都陪我。”
林言笑,“爹爹只是暂时不能陪着糯糯, 明年你三岁生辰之前, 爹爹一定会赶回来陪你的。”
糯糯开始掰着小手指算。
“你最多只有六个月看不到爹爹, 很快的。”
见糯糯又开始算六个月是多久,林言好笑道:“我们也不是马上就走呀,爹爹下个月才考试,这段时间你还能看见他啊。”
糯糯眼睛一亮, “多久?”
"阿爹也不知道, 你可以去问爹爹,看他什么时候去京城。"
糯糯立刻就要下去。
但下一刻章墨远就推门进来了, 显然他一直在门外等。
糯糯还是有点生气, 但章墨远抱他出去的时候他没反对。
等父子俩出去后, 林言笑了一下,其实别说糯糯了,他自己都很难适应见不到章墨远的日子。
但他也知道,章墨远必然已经深思熟虑过。
林言叹息了一声。
*
章墨远抱着糯糯出了门。
糯糯撅着嘴巴,“不喜欢嗒嗒惹。”
章墨远轻笑了一声,“真的吗?”
糯糯一下子委屈了,眼泪重新涌出眼眶。
章墨远亲了亲他的脸,忍着心疼道:“糯糯,爹爹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呢,爹爹给阿爹准备了一份礼,就在袁州,但爹爹担心阿爹找不着,你陪着阿爹去找找好不好?”
糯糯带着哭腔问道:“森么呀?”
“你去了就知道了,爹爹买了一座宅子,就埋在院子里。”
糯糯好奇地都忘记哭了。
“这事别告诉阿爹,等你找着了再告诉他,行吗?”
糯糯点点头。
“等爹爹考完试,你就陪着阿爹去袁州,爹爹担心东西被人挖走。”
糯糯很挣扎,一方面他不想离开爹爹,一方面他又很怕阿爹的礼物被别人挖走。
章墨远往回走。
回去又哄了一会儿,糯糯总算好多了,章墨远就把礼物的事情告诉了林言。
林言笑了,骗还是章墨远会骗。
“行,等我到袁州以后先买处宅子。”
章墨远凭着记忆在纸上写了一处宅子的地址交给林言。
林言愣了一下,“这是……”
“这是前朝一位王爷置办的宅院,官府不知情,所以一直没收回来。”
林言又看了一眼,“王爷置办的,那一定很大很贵吧?”
虽然他们现在手头比较宽裕,但这种大豪宅还是买不起的。
章墨远点头,“正因为价格贵,所以卖了几年都没卖出去。”
见林言露出抗拒的神色,章墨远笑了一下,小声道:“你把它买下来,兴许院子里真的有惊喜呢。”
“惊喜?难不成院子里埋了金子么?”
“嗯。”
林言眼睛一亮,章墨远说是惊喜,那肯定不少。
“多少?”
“差不多够你买下宅子,再彻底翻新修缮一遍吧。”
林言:“……”
章墨远把那张写着地址的纸翻转过来,在背面简单地画了一下,在埋黄金的位置上圈了一个圈。
林言把墨迹吹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收进怀中。
太好了。
从决定养殖珍珠开始,他就在盘点手里的钱,毕竟养珍珠前期需要投入相当大一笔钱,头一批还不一定能养成功。
他甚至还想过去了袁州以后先做一阵子烧烤生意,积累够了再正式开始。
现在就不用担心了。
按照章墨远说话喜欢留三分余地的习惯来看,地下的金子应该不少。
“不过东西埋得有些深,可能要多费些时间。”
林言点头,“好。”
顿了顿,章墨远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会尽快赶去袁州,若是遇上困难,放着等我去了再处理也是一样的。”
“好。”
两人对视片刻,章墨远上前一步把林言抱进怀里,自言自语一般道:“其实,一辈子做个秀才也不错。”
林言愣了一下,“什么?”
他没听清。
章墨远笑笑,“无事,按照时间推断,知州会在袁州待到明年年初,这阵子遇见任何事都可以去找他,别害怕,不管后果如何我都能处理。”
林言嗯了一声,“你自己多保重,我和糯糯在袁州等你,要是……要是京城那边实在麻烦,你就早些来。”
林言的意思章墨远明白。
“别担心,不会有事。”
“好。”
两人回到屋里,糯糯还撑着眼皮在等他们,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睡的像只小猪了。
林言没把他抱去婴儿床,就让他睡在了大床上。
糯糯紧紧地贴着章墨远,两只小爪子揪着他的前襟,小脑袋还埋在他胸口。
林言躺在章墨远身边,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糯糯的背,一家三口紧密地贴靠在一起。
接下来,林言抓紧时间又去铁匠铺子里订了几十套工具,然后又去唐老板那儿说了要提前离开的事,顺便给糯糯定了一套儿童挖土小玩具。
时间很快就进了八月,在考试之前,唐老板派人把小玩具送了过来,同时也把之前的银子给结了一下。
这一套玩具是林言仿照着上辈子见过的那些塑料小铲子小铁锹做的,各种大小一共十个。
边边都被打磨的很圆滑,给五岁以下的孩子玩很安全。
“糯糯,这是什么呀?爹爹让我给你的。”
糯糯看了一眼,表情也很好奇。
林言故作天真,“看起来好像是挖地用的,爹爹怎么会给你这个呢,难不成让你去挖地么?”
糯糯立刻惊慌了起来,“不系啊。”
“那是做什么呢?”
“布吉岛啊。”
“你也不知道么?”
糯糯赶紧又点头,“几道。”
林言忍着笑,把装玩具的盒子盖上,然后放到地上,“那就交给你吧,你自己放起来。”
“嗯。”
林言走到门口,偷偷往里看。
糯糯哒哒哒跑过去,一屁.股往小箱子上一坐。
林言:“……”
糯糯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他撅着屁.股想把箱子搬起来,但试了两次还是没搬动,又抬起脚轻轻踢了一下,还是没动。
林言刚想进去帮他,就看见他跑到婴儿床边,踮着脚把他的小被子扯下来,然后拖过去直接盖在了箱子上。
林言:“?”
糯糯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满意地摊摊手,“看不见啦。”
林言:“……”
怎么不直接把眼睛给遮上呢。
*
乡试一共分三场,分别在初九、十二、十五这三天,第一场最关键,考的是经义。
林言以前在电视里看见过,考试的号舍非常狭窄,环境很差,考生还要在里面考三天。
有些考生可能考着考着就受不了自尽了,还有一些点背的遇上毒蛇毒虫之类的,总之就是一切都不好说。
林言还买了几块油布,怕考到一半下起了雨,章墨远的考卷被打湿。
总之,他比章墨远自己还焦虑。
连带着糯糯也跟着急得团团转。
考试前一天,糯糯把自己的小铲子拿过来,“嗒嗒,给你。”
章墨远疑惑道:“这不是你的小铲子么,怎么给我了?”
“打虫虫啊。”
说完还给章墨远演示,在地上啪唧拍了一下。
章墨远失笑,“糯糯自己留着,这个带不进去的。”
然后他看向旁边给他收拾东西的林言,安慰道:“别担心,即便遇上毒蛇毒虫我也没事的。”
林言知道,他练过武怎么会怕这些,其实他只是担心章墨远在里面休息不好。
本朝规定,乡试提前交卷也要等到第二天,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章墨远都要在号房里睡一晚。
“我给你准备了些干粮,你记得吃。”
章墨远点头,他上辈子考过,对这些流程驾轻就熟,但他不能告诉林言。
“我后日就出来。”
“好。”
第二天一大早,林言带着糯糯送章墨远进贡院。
蒋天纵抓紧时间和章墨远讨论试题,上次他考秀才的时候章墨远押中了考题,所以他想让章墨远多说点。
但上次的考题章墨远也是无意中见过,今年这个试题他却不知道。
糯糯伸出小爪子推了下蒋天纵,气鼓鼓道:“我嗒嗒。”
意思是这是他爹爹。
蒋天纵央求道:“糯糯,蒋叔再问一题好不好?”
糯糯有点犹豫。
章墨远淡淡道:“该说的我先前就说完了,别太紧张,以你目前的水平,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蒋天纵点头,“听你这么说我就有底气多了。”
糯糯终于可以独占爹爹了,高兴地搂着章墨远的脖子和他说话。
不过贡院很快就到了。
章墨远把糯糯交给林言,然后抬手摸摸糯糯的小脑袋,笑道:“明日我就出来了。”
周围不少送考的亲属,有人听见他这话转头看过来,眼里不知是羡慕还是不屑,总之很是复杂。
林言抬起糯糯的小爪子挥挥,笑眯眯道:“知道了。”
糯糯把手抽出来,然后探着身子过去,双手捧着章墨远的脸,吧唧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亲了一口还觉得不够,又撅着小嘴巴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
林言忍着笑把他拉开,“行了,让爹爹进去吧。”
糯糯点点头,“嗒嗒走吧。”
“好。”
乡试的搜查十分严格,章墨远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被放行,一直等他进去后,林言才带着糯糯往回走。
第二天一大早,林言就起来煮了些粥,放在食盒里拎着带去贡院。
他想的是章墨远吃了一天的干粮,出来喝点热粥舒服些。
糯糯今天坐的是婴儿车,林言就把食盒放他面前的板子上让他抱着。
结果走到半路就看见迎面而来的章墨远。
糯糯高兴地差点把食盒打翻,“嗒嗒!”
章墨远快步跑过来,先把食盒接到手里,然后才开口:“这么早怎么过来了?”
“来接你呀,糯糯很早就醒了,闹着要出去找爹爹。”
糯糯急切地伸出双臂,示意章墨远抱他。
林言把食盒接过来,章墨远便弯腰把糯糯抱进了怀里。
“快回去吧,我煮了粥。”
“好。”
接下来的两场章墨远就不让林言和糯糯送了,林言想去接也不行,因为章墨远每次还不等他接就已经到家了。
最后一场结束后,林言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放榜大概要到月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对别的考生来说无比煎熬,但对章墨远和林言来说却和过去的每一日都没什么差别。
顶多就是糯糯不太开心。
他知道再过半个多月爹爹就要去京城了,不带他。
章墨远打算亲自送林言和糯糯去袁州,但林言没答应。
“放榜以后还有鹿鸣宴,你刚考上举人就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不太合适,再说你不是都替我们安排好了,放心吧。”
章墨远特地和蒋天纵说了,让木青和木石送林言和糯糯去,他们两个经常护送蒋天纵,经验很丰富。
见他还是不放心,林言又道:“再说了京城那么远,去一趟顺利的话也得一个月,你还是早些出发比较好。”
从乡试结束到会试殿试,这中间是很紧凑的,去了京城以后还要应付各种各样的邀请聚会什么的。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章墨远应了下来。
八月的最后一日,终于等到了放榜。
蒋天纵从昨天就开始焦虑,放榜日更是一大早就往贡院跑。
“墨远,你不去瞧瞧么?”
章墨远抱着糯糯,在院子里淡定地喂他喝粥,“一会儿再去。”
但蒋天纵刚跑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敲锣声由远及近,他愣了一下,这是……
整条春荣街都被这动静给惊着了,所有人都跑出来瞧热闹。
“怎么回事,什么动静?”
“还能是什么动静,你忘了,今日可是放榜日。”
“对对对,那就是解元出在咱这条街?谁家啊?”
蒋天纵也反应过来了,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清楚的,虽然那骑着马的官差是朝他家的方向来的,但解元绝不可能是他。
所以是章墨远。
这个结果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当年章墨远考中秀才也是头名。
官差们很快就到了,领头的那位下了马,抬眼仔细看了下门号,确定没走错,脸上便堆满了笑。
“这位老爷,敢问这里是章墨远章老爷家么?”
蒋天纵点头,“官爷等等。”
然后他便飞快地跑进去,大声喊:“墨远快出来,你中解元了。”
刚巧章墨远抱着糯糯去屋里换衣服了,林言赶紧进去,“墨远,你快出去,官差来了。”
章墨远坚持把糯糯的袖子穿好,然后才出去。
林言赶紧抱着糯糯跟在他身后,解元耶,他得赶紧去瞧瞧。
领头的官差一见章墨远出来,立刻朝后招了招手,一下子敲锣声又响起,热热闹闹的。
门外围满了人。
糯糯也不怕,睁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看。
章墨远和官差说了几句话,然后给了些银钱,把他们送走了。
蒋天纵拱了拱手,羡慕道:“章老爷。”
章墨远笑笑,“你怎么还不去?”
“这就去了。”
章墨远转身,神色并无半分波澜。
林言笑眯眯道:“我家相公真厉害,不光中了举人,还是头名呢。”
糯糯好奇道:“哐哐啊?”
他把刚才的敲锣声称为哐哐。
林言给他解释,“那是官府的人来祝贺爹爹,说明爹爹很厉害的意思。”
糯糯高兴道:“爹爹腻害!”
章墨远笑,“多谢糯糯。”
蒋天纵一个时辰以后才回来,林言一看他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就知道中了。
“恭喜啊。”
蒋天纵大笑了一声,“我真的中了,虽然是倒数几名,但我现在也是举人老爷了。”
林言又说了一声恭喜。
蒋天纵把其他的信息也告诉了章墨远,“贺启和朱温文也中了,贺启同我的名次差不多,朱温文第十名。今年咱们雁鸣的成绩比岩阴好多了,他们才考上五人,咱们可有十一人,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从蒋天纵的嘴里,林言才知道原来章墨远平日里在书院也时常给其他学生提供辅导。可以说,今年雁鸣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和他的辅导是分不开的。
下午,其他九个考上的学生都来了,个个都带了不薄的礼。
林言带着糯糯去屋里收拾东西,把空间留给他们。
“爹爹好厉害是不是?”
糯糯点头,骄傲道:“爹爹腻害啊。”
“以后爹爹还会更厉害哦,等他去了京城,他还会考中状元,成为大官呢。”
糯糯没听懂状元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露出更骄傲的表情。
“所以,糯糯乖一点,放爹爹去京城好不好?等他变得更加厉害以后,咱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糯糯扁了扁嘴,倔强地没有答应。
林言摸摸他的小脸,然后把他的左手拉出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往外掰,“一、二、三……六,六个月以后你就又能看到爹爹了,那个时候他就是状元了。”
林言刻意把时间说短了一些。
糯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大概觉得六根手指的确不久,眼里有了些挣扎的意思。
“等爹爹见到你的时候,你都三岁了,大概这么高。”
林言往上比了一大截,十分夸张。
糯糯仰着头看他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也很惊讶。
“到时候你就是大孩子了,让爹爹大吃一惊,好不好?”
糯糯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养珠珠啊。”
林言笑了,“对,糯糯和阿爹一块儿去袁州养珍珠,养出来珍珠能卖好多好多钱呢。”
“嗯。”
林言松了口气,总算是哄好了。
这次不赶时间,还有木青木石护送,所以林言就把他和糯糯的东西都给带上了,包括婴儿车婴儿床,以及剩下的所有硝石。
章墨远又去武馆里雇了几个打手跟着他们。
糯糯这几天被林言戴了无数的高帽子,所以他一直忍着不哭,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趴在章墨远怀里哭的特别伤心。
章墨远眼睛也红了,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刻对他来说简直少之又少,可见是真的动容了。
林言擦了擦眼睛,忍着情绪道:“好了糯糯,爹爹还要去参加鹿鸣宴,我们先走了好不好?”
章墨远抱着糯糯去旁边哄了一会儿,再回来时糯糯已经不哭了,但两只小手还紧紧地攥着章墨远的衣襟。
林言把他抱过来,哄着他放了手。
“墨远,你自己多保重,我们在袁州等你来。”
章墨远弯腰在林言唇上吻了一下,糯糯也把自己的小脸凑上去给章墨远亲了一口。
“我知道,照顾好自己。”
该说的话这阵子都不知道说了多少了,林言挥挥手,忍着不舍道:“我们走了。”
“好。”
章墨远跟着马车走了许久,等糯糯不哭了他才停下来。
林言叹了口气,默默想,还好只有半年,只要以后都不再分开,半年好像也没什么。
往好里想,带着糯糯去那么远的京城,隔短短的几个月又带着他赶去袁州,糯糯这么小,多半是受不了的。
林言默默自我安慰了一番,然后低头去看怀里的糯糯。
糯糯还在抽噎,林言给他喂了点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糯糯很快就被他哄睡着了。
睡梦里还扁着嘴。
林言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扁着的小嘴巴慢慢地放下了。
“嗒嗒啊。”
“阿爹在呢。”
糯糯往他怀里蹭了蹭,重新睡了过去。
木青转过头来,小声道:“言哥儿,你也睡会儿吧。”
“好。”
林言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章墨远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般,让林言意识到他有多爱章墨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小哭包糯糯。
第 79 章
林言和糯糯一路上很顺利, 大约二十天就抵达了袁州。
到袁州后林言第一时间找了家书铺,给章墨远写信。
他出发之前章墨远给他留了一处京城的客栈地址。
算算时间, 章墨远现在应该还在去京城的路上, 等这封信到达的时候他应该已经住进客栈里了。
糯糯乖乖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好奇地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
“糯糯,手给阿爹。”
糯糯把两只小爪子都伸出来, 林言在他两只大拇指上涂了点墨汁,让他印在了最后。
“好了,我们去找三舅吧。”
话音刚落,木青就带着林三哥进来了, 糯糯高兴地举起手,大声喊:“三舅!”
林言也愣了一下, “三哥,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林三哥快走几步过来把糯糯抱进怀里,笑道:“你们出发以后墨远就写了加急信送过来,我前两天刚收到。”
林言恍然,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暂时住在知州安排的住处, 但我这两天看了好几处院子, 等你和糯糯安顿下来我就带你们去瞧瞧。”
“不用了三哥,墨远给我们安排了住处。”
“还是墨远想得周到。”
林言和糯糯跟着林三哥去了他现在住的地方,一个很宽敞的小院子,看起来很舒适。
“这是知州给安排的, 我已经住了一阵子了。”
虽然住的很舒服, 但毕竟是人家的东西,林三哥不想一直占人家的便宜, 所以安顿下来以后一直在看住处。
他一个人的时候看的都是小房子, 得知林言和糯糯过来才开始改看院子。
进入一个新环境以后糯糯有些紧张, 林三哥就一直抱着他。
木青和木石两人进进出出跑了好一趟,把林言带的东西全给拿了进来,然后两人又开始里里外外地收拾。
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木青木石,你们别收拾了,歇会儿吧。”
“没事的言哥儿,这都是我家少爷特地交代的,做不好回去要被罚的。”
林言劝不动,只好等他们走的时候多给了些银子。
小院子只剩下林言林三哥还有糯糯。
林言舒了口气,总算是到了,这一路上他一直紧绷着,就怕糯糯生病或是耍赖不肯走。
好在一切都顺利。
“累坏了吧,快进屋去歇歇。”
林言点头,“好,我先带着糯糯去沐浴,出来有事同你商议.”
“好。”
沐浴的时候,林言仔细地给糯糯按摩头皮,一边按一边小声地和他说话。
糯糯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一放松便睡着了。
林言给他擦干净身子,然后拿小被子包裹着放在婴儿床上。
等他自己也洗完收拾好,林三哥那边已经在堂屋里等他了。
一见林言出来林三哥就道:“糯糯瞧着精神不太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林言摇头,“不用,他就是有些不适应,再加上突然见不着章墨远,情绪有些低落。”
“那就好。”
林言把手里写着豪宅地址的纸拿给他看,林三哥接过去看了一眼,惊道:“这可是大宅子啊。”
他看房子这么多回,对附近的宅子还是比较了解的。
当时经过的时候牙行的人顺嘴给他介绍了一二,听说是某个富商置的宅子。
“这就是墨远该安排的宅子。”
林言把之前章墨远告诉他的事情给林三哥说了一下。
林三哥惊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这,墨远是如何知道的,连知州都不知道啊。”
林言笑了一下,“我没问他,墨远不是一向都这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么?”
“那倒也是。”
林三哥又把地址看了一遍,生怕看错了似的。
“三哥,你手里有多少银子,咱们把手头的银子都拿出来,先去把宅子买下来。”
“好,你等一下我先去拿。”
两人把手头所有的银子放在一起,发现还是不够。
林言来的路上花掉不少,章墨远那边也留了一部分用作盘缠。
在省城那会儿他们做买卖的时间很短,又没有扩大业务范围,省城的花销也多,所以攒下的银子比较少。
再说先前因为珍珠核的事,又是雇人又是买壳,还花去了一大笔。
林三哥想了一下,提议道:“不如咱们先去做买卖,攒足了银钱再去买?”
林言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开始养珍珠的,毕竟现在恰好是采集母贝的时节。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做买卖和养珍珠,短时间里他只能顾一头。
林三哥安慰他,“左右咱们厚着脸皮再住一阵子就是了。”
林言被他逗笑了。
“好,那我们明日就去看看铺子。”
“嗯。”
突然屋里传来一阵哭声,林言立刻爬起来往回跑,“是糯糯,我去瞧瞧。”
糯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睡得很不安稳,醒来以后一看四周一个大人也没有,直接吓哭了。
“糯糯?”
林言把糯糯抱起来拍拍,哄道:“阿爹和三舅在外面说话呢,你是不是害怕了?”
糯糯闻到熟悉的气息就不哭了,抽抽噎噎地偎在林言怀里。
林言抱着他出去,“好了不哭了,阿爹给你煮点米粥喝好不好,你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糯糯点点头,“肚子饿惹。”
听他说饿,林言就放心了不少。
他把糯糯交给林三哥,“三哥,你看会儿他,我去厨房做些吃的来。”
“好。”
林言煮了一大锅鸡丝粥,三人一块儿吃。
糯糯的胃口还不错,自己抓着小勺子往嘴巴里塞,也不用大人喂。
林三哥吃得很快,连着三碗下肚,舒坦地靠在椅子上,“还是言儿手艺好。”
这阵子他都是自己弄吃的,简直备受折磨。
糯糯吃着吃着就把勺子丢在了一边,两只小爪子捧着碗往脸上一扣,虽然林言动作很快,但还是洒出来一些。
“糯糯,慢点吃。”
糯糯茫然地眨眨眼,“三舅啊。”
刚才林三哥就是端起碗直接喝的,看来他是想和林三哥学。
林言失笑,“想和三舅一样,你还得再练练。”
林三哥摸摸他的脑袋,关切道:“糯糯今儿怎么这么着急?”
糯糯扁了扁嘴,“我要变大。”
“什么变大?”林三哥疑惑地看向林言。
林言就把他之前和糯糯说的话告诉了林三哥。
林三哥表情顿了一下,然后笑道:“来,三舅喂你,多吃一些就能长大,来。”
糯糯马上把嘴巴张大,吃的很卖力。
“其实七八个月也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言儿你说是不是?”
林言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笑着点点头。
是啊,七八个月其实真的很快的。
*
接下来两天,林言和林三哥一直在外面看铺子,跟着牙行的人跑了不知道几条街,最后选出了三间。
袁州这边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也算是靠海,但真正的海域和百姓的生活区还是有些距离的,不像之前的嘉禾村,直接就依着海。
所以袁州这边市面上的海鲜很少,百姓们也缺少捕捞海鲜的经验。
若是要做吃食生意,大概还是得从烧烤和火锅这里动心思。
林言和林三哥刚看完一条街的铺子,走的有些口渴,干脆就随便找了家茶馆喝口水。
“第一间铺子靠着肉铺,大小也合适,就是价格贵一些,第二间第三间差不多,位置偏一些,但价格好。”
林三哥简单分析一波,然后看向林言,“言儿,你觉得哪一间更好?”
林言想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
“劳驾,敢问丰常街三十七号怎么走?”
林三哥倏地抬起头来,林言和他对视一秒,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
这声音分明是……
林三哥蹭地站起身朝楼下看过去,林言也没比他慢多少。
“二哥,元儿。”
“二哥二嫂。”
楼下问路的两人竟然是林二哥和杜元。
林二哥和杜元赶紧抬起头来,两人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言儿,三弟。”
“快上来。”
林二哥立刻拉着杜元登登登上楼来了。
杜元激动地想哭,“言儿,我们终于见着你们了。”
时间隔得有点久,糯糯一下子没认出来,但他也没害怕,只是睁着眼睛好奇地看。
杜元摸摸他的脑袋,笑道:“糯糯,还记得二舅母么,一转眼你都两岁半了。”
糯糯咧着小嘴巴冲他笑。
林三哥拉着林二哥坐下,急切道:“二哥二嫂,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要等到明年么?”
林二哥喝了口水才道:“原先是想着明年,但前阵子言儿他们往家里去了信,说了墨远考上举人的事,还说了言儿要带着糯糯提前来袁州,阿爹在家里怎么都不放心,干脆我们就提前来了。”
杜元附和道:“其实我们一大早就到了,你们二哥非要先去转转。”
林二哥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管着家里铺子的外卖这么久,已经习惯了观察周围的环境。
接着林二哥也和糯糯说了几句话,糯糯慢慢地对他们重新熟悉起来,杜元要抱他也不排斥。
林言看向杜元,关切道:“元儿,你来袁州,你爹娘有没有反对?”
杜元笑笑,“他们还挺高兴的,说我从小胆子就小,出来见见也是好事。还有我二姐,她还想一道来呢。”
“杜二姐还好吧?”
杜元叹了口气,“二姐挺好的,就是徐家那个老婆子总是去找她麻烦。”
因为之前的事,徐家小儿子受了罚,至今都还在大牢里,大儿子也受了牵连,在村里从此抬不起头来。
他和徐家娘来过嘉禾村好几回,想把杜二姐给哄回去,但村长和秦大娘的态度十分明确,绝对不让女儿重新落入这家子恶人手里。
可即便如此,徐家人还是时不时就去一回,弄的杜二姐都不敢出门了。
林言听完杜元说的,点点头,“二姐要是来也好,我这边正好缺人手,她做事我也放心。”
之前杜二姐给林言帮过忙,手脚很是麻利,心思也细致。
养珍珠的话,塞核这项工作就需要杜二姐这样的人。
杜元高兴道:“真的吗?”
“嗯。”
“太好了,那我一会儿就去给家里写信。”
说完杜二姐的事,林二哥便问起了铺子的事,“言儿,你和三弟是怎么打算的?”
林言和林三哥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然后眼睛同时亮了。
林二哥困惑道:“怎么了?”
林三哥小声道:“二哥二嫂,你们带银子了么?”
“带了啊,出门哪能不带银子?”
林三哥笑了,他站起身,高兴道:“走,咱们回去说。”
林二哥和杜元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们回去了。
“到底什么事啊,弄得神神秘秘的?”
林三哥把门关上,然后才开口把大豪宅的事情说了,林二哥和杜元都呆住了。
“王,王爷的宅子?”
王爷这种大人物对于林二哥他们来说,简直就如在云端,他们竟然能住上王爷的宅子了?
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在发梦。
林言点头,“是啊,我们先前把手头的银子拼凑了一下,发现还差一些,所以才想着先做一阵子买卖过渡一下。”
杜元脑子晕晕的,他抬手在桌边扶了一把,“相公,快把银子都拿出来,看看够不够。”
林二哥也才反应过来,赶忙手脚慌乱地去翻手边的包袱。
林二哥和杜元把手头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他们这几年没什么支出,赚的也不少,所以攒下了一大笔。
买宅子的钱刚好够了。
“明天就去牙行,到时候真有金子,咱们就按照现在出钱的比例来分。”
林二哥摆摆手,“左右都是大家一块儿住,不说这些。”
一想到之后可以住上王爷的大宅子,他就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林二哥林三哥就去了牙行,把宅子买了下来。
林言和杜元没有出面,在家里等他们。
家里又热闹了起来,糯糯看起来也高兴了不少。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二哥林三哥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言儿,你是没见着,那宅子,我就没见过那么大的宅子。”
林二哥这么内敛的人都掩不住激动,“太大了,我也想不着怎么说,反正就是大。”
两人对于景致的章法什么的都不懂,翻来覆去就只会说一个大字。
杜元好奇的不得了,“真有那么大么?”
林二哥给他形容了一下,“光一个侧边的院子,就比咱们家铺子还要大。”
杜元想象了一下,也惊呆了。
这得多大啊。
林言笑笑,“今晚咱们就进去挖宝,等把金子挖出来,咱们再找人来修缮宅子。”
林二哥林二哥异口同声,“好。”
即便没有院子里的金子,能住上这种豪奢的宅子,这辈子也没有遗憾了。
“要是阿爹和大哥大嫂他们也在就好了。”
“以后会的。”
“嗯。”
当天晚上,林二哥林三哥杜元三人就拿着工具去了宅子里,林言本来也要去,但糯糯离不了人,大晚上把他带过去又实在不放心。
只能再家里等他们。
一直到深夜,三人才带着满身的尘土回来,林言轻手轻脚地下床出去,“怎么样,找到了么?”
林三哥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们给大门换了锁,明儿再去。”
这个结果倒是在林言的预料之内,要是那么好找,也不可能藏到现在了。
问完以后林言就回屋里去了,他怕糯糯突然醒过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林二哥和林三哥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就不约而同地起来了,连杜元都不知道。
第二天等林言起来的时候,堂屋里都被布满泥土的大箱子给占满了。
林二哥林三哥杜元三人正围着看。
他吓了一跳,“这是……”
林二哥林三哥还没去洗,瞧着灰头土脸的,但他们的眼睛亮的吓人。
从把这些箱子搬回来开始,两人就一直守在边上没离开过。
杜元刚才出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言儿快过来,这里面都是……”
金子两个字林三哥用的是口型,没敢说出口。
林言粗略数了一下,屋里大概有七八只箱子,如果里面都是金子的话,那这数量确实有些吓人。
糯糯好奇地走过去,“森么呀?”
林言随手打开了最近的一只箱子,险些被里头金灿灿的色彩给闪瞎了眼睛。
他把每一个都打开看了一遍,确定了,真的都是金子。
林三哥深吸了几口气,“二哥,你再掐我一下。”
林二哥无奈道:“都掐你多少回了,怎么还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伸手过去给林三哥来了一下。
林三哥笑嘻嘻道:“这下咱们真的发财了。”
糯糯从箱子里抓了一块金锭子,看了一眼就往嘴巴里塞,林言赶紧拦住他。
“不能吃。”
“森么呀?”
“可以给你买玩具和衣裳的东西。”
糯糯高兴道:“买玩具吗?”
林言点头,“买,等阿爹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给你买。”
“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金子怕是会惹人生疑,咱们谨慎些,不要太张扬。”
“知道。”
林二哥想了一下,问道:“言儿,你先前说要养珍珠,还有铺子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林言坐在桌边,认真道:“先前我和三哥找铺子的时候发现袁州这边海鲜少,做买卖的话只能以烧烤和火锅为重。”
林二哥和杜元刚从家里的铺子过来,所以林言特地把这事告诉他们。
“我和三哥看了三家,还没定下来,二哥元儿你们一会儿也看看”
说完铺子的事,林言转而说起了养殖珍珠的事。
“现在正是采集母贝的季节,所以我打算明日就去雇人,尽快把采集做完,之后还要雇人选地儿,把这些采集来的蚌壳养起来。”
说起来简单,但里头的每一件事都有着极大的难度,一旦做起来林言就没空去管别的了。
“铺子那边我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所以还得你们挑大梁,等我这边抽出空再过去。将来挣得银子也都是你们的。”
林二哥微微皱眉,说实话要把一个铺子从零开始做起来,他还真没多少经验。
杜元的手艺也远远比不上林大嫂和林阿爹。
林三哥明白他的顾虑,耸耸肩道:“二哥,这方面我也没有什么经验,怕是帮不到你太多。”
林二哥看了眼杜元,见他也是满脸的担忧,便道:“铺子的事先不急,咱们也弄珍珠吧,铺子以后再做也是一样的。”
其实刚才林言有一句话没说,等蚌壳养起来以后,中间有几个月是等待期,这段时间他或许可以分一部分精力在铺子上。
但他自己也说不准,所以刚才就没提。
现在林二哥这么说,他便提了一下。
“总之就是铺子想做的话以后还是可以做的。”
林二哥高兴道:“好。”
林三哥拍拍他的肩,玩笑道:"说不定你和二嫂以后忙到没时间来想铺子的事哦。"
林言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
林二哥和杜元都笑了。
接下来林言就把接下来要做的几件事给大家说了一下。
首先就是去产珍珠的那片海域,雇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手,让他们下海去采集能产珍珠的母贝。
另外还有选一片合适的海域拿来养殖这些母贝。
林言先前已经做了一批工具,但还有一些,比如养蚌壳需要的网之类的。
所有的工作都需要在当地人的配合下进行。
“明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雇人,一定要雇有经验的,对蚌壳足够了解的人。”
“三哥,你来袁州有一阵子了,这件事就由你来主导。”
林三哥点头,“好。”
先前他来的时候,林言提过让他先试着养一些蚌壳,所以林三哥来之后就特地打听过此事,可惜没打听到什么,当地人在这一块儿并没多少经验。
林言笑笑,“没事的,眼下咱们也顾不上这个,等以后人手多了,手里的工具也够了再来想吧。”
“好。”
林三哥松了口气,他还担心误了林言的事呢。
第 80 章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忙活开了。
林二哥和杜元去找工匠翻新修缮宅子, 林言和林三哥去雇人采集母贝。
糯糯现在已经两岁半了,放在地上自己就能哒哒哒跑得很快, 但林言还是把婴儿车给带上了。
林言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 结果发现糯糯不见了,三分钟前他刚把糯糯抱到租来的马车上。
他吓了一跳,赶紧大喊:“糯糯?三哥, 你瞧见糯糯了吗?”
林三哥从屋里跑出来,“没有啊,糯糯不见了吗?”
林言转身往屋里走,“我去找找。”
林三哥也急了, “我也去。”
两人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大圈,终于在存放东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圆嘟嘟的小背影, 撅着小屁.股不知道在那里扒拉着什么, 看起来似乎很忙的样子。
林言松了口气,“糯糯,你在做什么?”
糯糯低着头, 看起来像是要去拿牙咬, 林言赶紧过去拦住他。
“你是想拿里头的玩具么?”
林言看清楚了, 糯糯折腾的是装小铲子的那只箱子。
糯糯认真道:“不系玩具啊。”
林言笑了一下,“对对对,不是玩具,是你挖地的工具。”
糯糯拍拍箱子的锁, “阿爹, 打开啊。”
林言试图劝阻他,“糯糯, 阿爹要带你出门办事, 咱们回来再拿好吗?”
糯糯摇头, “偷走啊。”
“藏得好好的呢,不会有人偷的。”
林言站起身,把手递给糯糯,“走吧,阿爹带你去看珍珠。”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糯糯给哄着上了马车。
路上大概花了大半个时辰,从热闹繁华的街区越走越静,继而重新热闹起来。
林三哥转头大声道:“言儿,咱们到了。”
林言从刚才就察觉到了,这段路明显没有那么平整,有些地段还有些泥泞。
道路两边的叫卖声越来越多,仔细一听发现都是卖珍珠的。
林三哥把马车停在路边,然后到后面来抱糯糯。
林言跟在后面下了马车。
两边的摊主一见他们就热情地招呼起来,“小哥儿,来瞧瞧我家的蚌珠,都是上等的走盘珠,外头可是买不到的。”
林言过去看了一眼,哪里有什么走盘珠,分明都是各种奇形怪状,光泽度也不算很好。
而且数量也少得可怜,林言粗略数了一下,只有十几颗。
这和他预料的完全一致,天然的珠子形状无法控制,产量本身低再加上采集难度,眼前这家十几颗应该已经算多的了。
摊主看了眼他的表情,笑道:“小哥儿你有所不知,我家珠子可是周围最好的,不信你去别家瞧瞧,保证你还会回来的。”
林言笑了一下,“叔,这些珍珠都是往年的么?”
“是啊,今年还没到时候哩。”
林言问了下价格,然后在心里默默衡量了一下,虽然这些珍珠看着十分“歪瓜裂枣”,但若是放在现代,价格还是很高的。
毕竟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珍珠都是人工养殖的。
和现代比起来,现在这个价格可是太划算了。
林三哥小声道:“我先前打听过,当地人会把成色好一些的珠子挑出来卖给过路的行商,成色差一些的就留下来自己售卖。可是寻常人哪会买珍珠这种贵价品,所以价格一般都会压得很低。”
林言点头,“价钱的确不高。”
他把周围的几家摊子都看了一遍,然后再回来。
摊主带着点得意道:“小哥儿,瞧见了吧,是不是我家珠子最好?”
林言笑笑,“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摊主面色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瞧着林言像个大主顾,还是耐着心道:“什么忙?”
“我要在你们这里收一批蚌壳,只要是有可能产出珍珠的母贝就行,不强求里头一定能生珠,三文钱一斤。”
摊主眼睛一亮,珠子难采,但蚌壳很多呀,最近这海上又都风平浪静的,太适合下去采蚌壳了。
而且这几个月正是他们的闲时,都找不着事情干呢。
三文钱一斤听着少,但蚌壳可是带水的玩意儿,一斤也没几个。
摊主默默算了一下,虽然此举会让蚌壳减少很多,但说难听些,绝大部分的蚌壳里头都是采不出珠子来的,还不如三文钱一斤卖给眼前这位小哥儿。
算下来肯定比采珠划算。
快速思索一番后,摊主脸上便带上了殷勤的笑容,“行啊,小哥儿你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村里和大家伙说说。”
“多谢。”
摊主匆忙收拾好东西就走了,其他几个摊主面面相觑,有人好奇道:“小哥儿,你方才和他说什么了,能不能让我们也听听?”
林言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知道的人越多,消息传播的就越快。
有个摊主凑上来,小声提醒道:“小哥儿,你收这玩意儿做什么,没几个壳子里头能生珠的。以前有个富商就这么干过,最后赔的连身上的好衣裳都卖掉了。”
他以为林言是想提前多囤些蚌壳。
林言笑笑,“多谢婶子提醒,不过我有自己的打算,您不用担心。”
摊主摇摇头,无奈地走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一个一意孤行的投机者。
糯糯一直蹲在边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林言喊了他一声他才起身走过来。
走近了林言才发现他手上有泥,无奈道:“你刚才挖泥了么?”
可能是因为章墨远哄他的那番话,糯糯现在对泥巴非常有兴趣。
糯糯点点头,高兴道:“阿爹,我送你好东西。”
林言也没太在意,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好东西?”
糯糯神秘兮兮地把自己的小荷包打开,“好东西。”
林言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沉默了。
里面居然是一只胖虫子。
林言看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三哥也凑上来好奇地看了一眼,“什么好东西,三舅也来瞧……”
他也沉默了。
林三哥笑得不行,“糯糯,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糯糯点头,小表情十分认真,“蝴蝶啊。”
“怎么是蝴蝶呢?”
“小蝴蝶。”
见林三哥疑惑,林言给他解释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蝴蝶小时候。”
以前林言给糯糯讲过蝴蝶的一生,简单地比划了一下,糯糯听进去了。
现在在他眼里,所有的虫子都叫蝴蝶。
林言轻咳了一声,“糯糯,把小蝴蝶放了吧。”
“不要。”
糯糯把小荷包捂得紧紧的。
“难道你不想让小蝴蝶长大么,你放了它它才能长大呀。”
糯糯想了一下,“我喂它。”
林言:“……”
“你知道它吃什么么?”
糯糯眼神茫然,“森么呀?”
“阿爹也不知道,万一咱们把它带回去,喂的不好它变不成蝴蝶怎么办?”
“我,我……”
糯糯“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来。
林言赶紧把他的小荷包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虫子倒出去。
林三哥给糯糯擦擦手,安慰道:“改天三舅带你抓大蝴蝶去啊。”
林言失笑,这季节有蝴蝶就怪了。
之后他也没把小荷包给糯糯,直接丢到了马车里。
*
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前走的那几个摊主都回来了,各自身后都带了不少人。
“小哥儿,收蚌壳的事可是真的,你没有同我们说笑吧?”
林言点头,笑道:“怎么会?我需要一大批母贝,越多越好,必须是活的。”
“那你什么时候要?”
“五日以后,我还要做些准备工作。”
“那我们也去准备,小哥儿你等着啊。”
“好。”
林言拉住刚才好心提醒他的摊主,把人带到一边去说话。
“小哥儿,你可是后悔了,我就说这事不能干,你……”
林言打断她,笑道:“婶子,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审核,检查他们送来的蚌壳,我们两个人瞧不过来。”
摊主叹了口气,“行吧,小哥儿,你别后悔就好。”
“不会的,放心吧。”
谈好审核的事后,林言又提出让对方陪自己去选一处养蚌壳的海域。
“婶子,你贵姓啊?”
“我姓方。”
“那我叫你方婶子吧。”
“行。”
方婶子是个爽快人,她主动提出带林言去先前富商包的那一片瞧瞧,“虽然那位没折腾出多少珠子来,但我瞧着他养的蚌壳倒是都挺不错的,个个都很壮实。”
林言高兴坏了,他还以为选址这事要费不少劲儿呢,结果居然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太好了。
“多谢婶子。”
方婶子摇头,“这有什么,珠子的事和蚌壳壮不壮也没多大的关系,还要看老天爷呢。”
“我晓得的。”
方婶子带林言看完这一片后,又带着他去了别处,都是按照林言的要求选的。
林言最后还是选了富商那一片。
而且连着几处看下来,他对方婶子也很满意,她的确很有经验,而且头脑灵活,沟通起来非常省事。
“方婶子,如果我要包下这一片的话,需要做些什么呢?”
“只要给大家伙一些银钱就行了,不会多收你的。”
林言问了一下价格,发现的确不多,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没赚头的买卖吧。
等以后开始赚钱,章墨远也做了袁州的知州了,林言也不担心附近的采珠人给他使坏。
但还是签个契书保险一些。
“方婶子,劳驾带我们去找你们村长,我觉得还是签个契书正式些。”
“行,你跟我来。”
方婶子住的村子叫东荒村,从名字也能看得出来位置如何。、
这里离袁州的生活区比较远,而且因为丢弃的蚌壳之类的垃圾到处都是,所以闻着味道也不太好。
林三哥凑过来小声道:“先前珍珠核那事知州交代的就是东荒村的村民,前阵子他们还磨了一些,但最近知州忙着调任的事分身乏术,他们就慢下来了。”
林言点头,“没事,你做的那些也够了。”
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村长家,方婶子给介绍了一下,村长一听这就是刚才放话要收蚌壳的小哥儿,脸上便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林言主动道:“村长,我来是想同你签一份契书,我打算把你们村南边的那一片海域包下来养一些蚌壳。”
“南边?”村长求证一般地看向方婶子,“他说的是……”
方婶子点点头,“就是那儿,前头那个大老板折腾过的地儿。”
村长把头转回来,“小哥儿,你当真要包那一片,之前的事情你应该都听说了吧?”
“是,方婶子提醒过我。”
“行,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也不多说了,你要包多久?”
林言伸出一只手,“五年。”
村长惊了一下,“什么?”
先前那个富商只包了三年就赔的血本无归,这小哥儿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还是太年轻。
林言一看他和方婶子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没等他们开口就道:“我已经想清楚了,就是五年。”
村长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行,跟我进来吧。”
林言和林三哥跟着村长进屋,把契书签好,确认无误后便从屋里出来。
村长把他们送到门口,笑道:“契书先放我这里,等大家伙都按了手印我再给你们送过去。”
林言点头,“好,多谢村长,您给送到南边那地儿就行。”
“行。”
林三哥往前一步,“对了村长,先前知州交代的珍珠核,能否麻烦您明儿一道给送过去,到时候我们看数量和您结账。”
村长愣了一下,“要那玩意儿的是你们?”
林三哥点头,“是的。”
村长的眼神更怪了。
之前知州交代下来任务的时候村里人都在议论,猜测要这玩意儿的人到底在想什么,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哪家的有钱公子哥儿闲的没事给自己找点乐子。
所以大家伙都没上心,随便弄了点糊弄一下,正好知州忙着也没空来过问这事。
林言和林三哥都没解释,说完就走了。
离开东荒村以后,林言就和方婶子说:“婶子,今日真是多亏你了,蚌壳那边五日后才开始忙活,你先回去休息吧。”
方婶子应了一声就走了。
林言从林三哥怀里把糯糯接过来。
这边婴儿车推不动,所以刚才一直是林三哥抱着,这么久下来手臂应该很酸。
林三哥揉揉肩膀,“言儿,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先去瞧瞧富商留下来的东西,说不定咱们能用的上。”
既然方婶子说富商养出来的蚌壳不错,那肯定是有些基础的,方才林言只看到一些架子,没怎么看清楚。
“咱们可以在人家的基础上做改动,这样还能省下一笔银子呢。”
林三哥高兴道:“的确如此,咱们这运气可真不错。”
“是啊。”
去的路上刚巧碰上一群人,他们带着很长的绳子,那架势一看就是要去采蚌壳的。
果然,他们一见林言就打招呼,“小哥儿,要走了?”
林言笑笑,“我叫林言,你们可以叫我林言或者言哥儿。”
“言哥儿,五日后我们怎么把东西给你?”
“我刚才和村长签了一份契书,把南边那块儿包下来了,你们送到那边就成。”
“南边啊……”
大家叽叽喳喳开始说先前富商的事,林言听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那位老板先前搭的架子都还在吧?”
“在呢,那一堆架子扎在水里头的,他哪能带的走?”
“我需要两个人帮我下水去瞧瞧,然后告诉我那些架子的模样,一人十文钱,有没有谁愿意的?”
“十文钱?只要下去替你看几眼?”
“是。”
话音刚落,面前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拼命往林言面前挤。
林三哥赶紧护住林言,然后选了两个年轻力壮的,“麻烦二位了。”
其他没被选上的只能一脸失望地散开了。
林言先问了两个男人的名字,一个叫连彪,一个叫朱万。
然后他直接从荷包里数了二十文钱出来,递给两人。
见他这么爽快,连彪和朱万脸上的笑容更甚,连番保证只要林言吩咐,下去多少趟都没事。
林言笑笑,“不用下去那么多趟,只要看清楚了就行,你们多注意着些,保重自己要紧。”
两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言会这么说。
以前遇上的那些个老板,哪个不是花了钱就恨不得让他们卖命?
连彪和朱万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感动。
再看向林言时脸上的表情便郑重了不少。
林言没注意这些,他一直在想事情,“三日后你们有空么?”
“有的,言哥儿你说?”
“我打算把那边水面下清理改造一番,你们来帮我如何,还是一天十文钱。”
连彪和朱万有些迟疑,毕竟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去采蚌壳卖给林言,耽搁一天说不定就不止十文了。
林言又道:“水底下应该也有蚌壳,你们可以顺便采一下,给你们额外算钱。”
这下两人开心了,同样的时间可以挣双份钱,谁不乐意?
在连彪和朱万的帮助下,林言画出了水底下残留的结构图,等确认已经全部绘画完毕后,林言就让两人走了。
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下这片海,现在看起来环境很糟,周围都是散落的垃圾,但只要他收拾一番就好了。
他都想好了,这片包下来的海域就叫林氏珍珠养殖基地,等饲养笼的事情搞定后就去搭建厂房,然后定做一块匾额挂在厂房外头。
林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三哥,林三哥眼神里立刻带上了几分憧憬,“看来咱们又要忙起来了。”
林言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我一会儿再画一张图,然后咱们去找家铁匠铺子,定制一批饲养笼。”
“好,那我们走吧。”
忙活了一上午,大人小孩都饿了,林言拿出做好的米饼子,三人吃了一点先垫垫。
本来以为糯糯会闹,结果他居然很高兴,大概是因为先前赶路的时候总在马车上吃东西,已经习惯了。
但他伸爪子来抓的时候林言没让,刚才抓虫子的阴影还在。
吃完米饼子又喝了点水,林三哥启动马车回程。
到家附近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林三哥索性就把马车停在了一家面馆门口,然后两人带着糯糯进去吃了碗面。
吃面的时候林言和店小二打听了一下附近的铁匠铺子,被推荐了城北的李铁匠。
不过吃完面以后他们没有直接去城北,而是先回了家。
糯糯要午睡,大人也需要休息。
到家的头一件事就是打水来替糯糯洗爪子。
林言把木盆放在院子的地上,招呼道:“糯糯快来,洗手手了。”
糯糯跑过来,调皮地把两只小爪子往盆里一按,然后拿出来,笑呵呵道:“洗好惹。”
林言好笑道:“哪有你这样洗手的?”
他把糯糯拉过来,仔仔细细地把他的两只小爪子洗了三遍。
糯糯委屈道:“阿爹,手手洗破惹。”
说完便伸出一根手指举到林言眼前,林言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只是磕到个印子,并没有破皮。
但他还是给糯糯捏了捏,“好了,没破。”
糯糯又把手指举过来,“亲亲呀。”
林言:“……”
一点小印子就要亲亲,这都是什么毛病?
见阿爹不动,糯糯只好委屈地自己亲了亲,“痛痛飞飞哦。”
林言失笑出声,他低头在糯糯的大脑门上亲了一口,“好了,准备睡觉了。”
糯糯这下高兴了,自己乖乖地去了屋里。
本来以为林二哥和杜元会回来休息一下,林言还想着问问宅子那边的情况,结果直到午睡醒来都没见到他们。
看来两人应该是为了赶进度,直接在那边待着了。
林言打算等他们回来和他们说一下,不必这么辛苦,而且中午工匠也要休息。
下午事情不多,林言干脆就没叫糯糯,等他睡醒了才出门。
城北的铁匠铺子不远,很快就到了。
林言把图纸拿出来交给李铁匠,李铁匠看的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林言没有正面回答,只解释了一下饲养笼的结构,特别是把细网的尺寸解释清楚。
李铁匠认真看了一会儿,“这玩意儿我从来没见过,小哥儿,你做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林言笑笑,“养东西的。”
作者有话要说:
糯糯:我给阿爹多抓点小蝴蝶回去,阿爹一定很高兴。
林言:……
糯糯(浑身脏兮兮,骄傲脸):阿爹,我肥来惹!
林言:你不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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