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道君却见那少女瞧见二族老猛地出手,地上的女子吐出一大口殷红的血,崔辛夷目露骇然,像是蓦地撞上这样的场景,被吓了一大跳。


    他垂下眸子,感受着经脉中的异动,不发一言。


    崔韬神色一凛,起身疾步走到地上的莲姿身边,蹲身抓住她的手腕,她纤细沾着血污的腕上正闪着寒光。


    “三族老,您熟悉世间各种法器,能否来看一下,这是何物?”


    一个灰衣老者起身来到崔韬身边,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腕,细细察看了一番,老者皱着眉头,口中喃喃道:“这……这莫非是……”


    “莫非是什么?”崔韬问。


    几双眼睛同样注目着他们,也在期待着一个答案。


    老者:“老朽曾在古籍上见过此物,五千年前修真界有一暗器,名叫破银光,破银光出自已经飞升的百炼钢大师之手,百炼钢一生未曾收徒,一样法器做出的数量不出五指之数,破银光早已失传,怎么会出现在这侍女的手中?”


    一说起破银光的名字,几人齐齐变了脸色。


    众人虽未曾见过破银光,但不少人听过此物的名声,当今多少炼器师穷其一生,都渴望能够复刻几千年前的大师的得意之作。


    破银光只能发出一次攻击,但不论你是多高深的修为,一旦被破银光盯上,必定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这宁死不吐一句的侍女,方才是想杀了在场的一个人。


    在场多少修为比她高深了不知多少的人,但凡有一个的性命能够留下,也决计不会给她逃出去的机会,所以,她方才用那只能攻击一次的破银光,到底想杀的是谁?


    众人想起她方才手腕所指的方向,顺着看了过去,那地方不是听审的桌椅摆放的地方,空荡荡的角落里只站着一个一脸不明所以的少女。


    崔韬扼住莲姿的脖颈,厉声问道:“你方才想杀谁?”


    莲姿方才已经被二族老那一击打成了重伤,此刻她被崔韬掐得眼睛翻白,脸上已经隐隐冒出了灰败之色。


    白衣道君放下了手里的白玉杯,似是要起身阻拦,却见大族老出手了,他起身的动作一滞,仍坐在了原地。


    “洲主!她的命还有用。”


    崔韬恨恨松开手,道:“我崔家有何对不住你主仆二人,你们竟然有这样的毒心害我亲女!”


    莲姿被丢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息咳嗽。


    几个族老对视一眼,一位族老道:“洲主切莫动气,再说此刻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寒樱天赋卓绝,为人良善,她的侍女能做出来此事,许是她并不知情。”


    不待崔韬再言,那族老就道:“曛迟道君还未曾核验寒樱的身份,既然这侍女问不出什么,我等再问下去也是耽搁时间,将寒樱带出来一同询问吧。”


    言罢,崔寒樱被带了出来。


    女子仍是一身月白锦衣,身材纤瘦,衣衫洁净,在阴暗的地牢待了几天不过是让她的一张芙蓉面上多了些苍白和疲惫。


    她一眼就认出了伤痕累累的莲姿,几步扑倒在莲姿身上。


    “莲姿,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莲姿看着眼眶微红的崔寒樱,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张嘴,却只能不甘吐出一口血,什么话都说不出。


    大族老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寒樱,如今正在审问。”


    月白锦衣的女子拭了拭眼泪,放下了莲姿,转身跪好,她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敢问父亲、各位族老,莲姿为何会被打成那副模样?她可是已经被定罪了?”


    崔韬见了这往日就算没有亲近之意,也是被他放在心上宠爱的女子,看着她为自己的侍女质问他们,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这三年来,他在外得了什么稀罕的宝贝,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失而复得的小女儿。


    他第一次将尚在襁褓中的她抱在怀里,只觉得她那么软、那么小,他小心翼翼,怀里的小东西像是整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那时候他便发誓,要将他的女儿捧到天上去,让她一生顺遂安康,做整个北洲最尊贵最受宠的小公主。


    他以为失而复得的是曾经的珍宝,却不想一时失察,竟被人鸠占鹊巢。


    他付出了真心实意的鸠鸟,转过头竟要谋害起他的亲女来。


    二族老声音沉沉:“寒樱,你是怀疑我们滥用私刑?你可知这贱婢方才做了什么?她竟要用暗器杀小姐。”


    崔寒樱一怔,似是没有想到莲姿竟冲动地做出了这等事来。


    若真是莲姿擅作主张要暗杀崔辛夷,那她确实不能找到理由为莲姿开脱了。


    她抿抿唇,垂首安静跪在地上,不再多言。


    这次是大族老开始审问了。


    “寒樱,我问你,你可知道昨日那鼎中之火被换之事?”


    崔寒樱暗暗咬了咬牙,否认道:“寒樱不知。”


    她现在撒谎不过是权宜之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心中的大道,撒一次谎也没什么关系。


    “莲姿欲暗杀崔辛夷,可是你指使?你可知情?”


    “寒樱从未指使莲姿去害什么人,更不知她要暗杀崔辛夷。”崔寒樱一口否认,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


    大族老一连盘问了几个问题,都没能问出什么来,他只好转头对曛迟道:“曛迟道君,可否劳烦您验验这女子和她那侍女的躯体和神魂?”


    白衣道君颔首,拿出了一个金澄澄的罗盘,他单手掐诀,一道白色的灵力便冲进了罗盘中。罗盘顿时金光大闪,一阵金光照在崔寒樱和莲姿身上,将她们笼罩其中。


    族老们都看出来,这曛迟道君像是不喜与人讲话的样子,他们都默契地没有问一句那罗盘是何物,只是静静看着。


    过了半刻钟,金光一收,曛迟闭目掐诀,罗盘在半空中一转,忽有金色文字自罗盘中浮出,展现在众人面前。


    “诸位道友安好,在下乃仙盟司仙官云之洲,这两位小友的神魂和躯壳在下已经查验,并无可疑之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躯壳与神魂的血脉不同之事前人亦有记载。切谢崔家向仙盟上报此事。”


    待众人都看完后,曛迟便收了罗盘,依旧静静坐在了一旁。


    族老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谁也不想家中惹上暗藏魔族这样的事端。


    有一位族老见此,笑道:“看来不过是误会一场,既然寒樱已经脱去了嫌疑,那定是这侍女自己做主欲要谋害小姐。”


    崔韬皱眉道:“五族老这结论似是下得太过武断,这侍女不过是一个奴婢,有何动机去谋害一个初初见面又与她无冤无仇的女子?”


    大族老眸光微微一动:“洲主说得对。寒樱不在乎名利,她不介意旁人来质疑她,撼动她的身份地位,但总有人担忧一旦主子地位没了,自己的身份也会随之降低。何况,寒樱待人友善,这侍女一向忠心无比。”


    随即便有人附和起大长老的话来:“对对对,我看也是这样。”


    崔辛夷看着众人一看崔寒樱跟魔族没有关系,纷纷打起马虎眼来。她垂下眼睛,心中冷笑。


    崔韬眉头锁得更紧,他问已经是奄奄一息的莲姿:“莲姿,你那破银光是从何而来?你又是如何得知那怪火的解法的?”


    莲姿眼中焦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崔寒樱替她答道:“父亲,那破银光是我赠予莲姿的,莲姿修为低微,又是个冲动的,我时常担心她在外面惹了旁人,便备下了一样从一散修手中买来的法器。”


    “那散修说这些东西是从一方外秘境中得来的,他还送了些古籍给我们,我看过那典籍,确实从中听说许多灵异古怪的事,那怪火也好似与我曾在古籍中见过的一种火相似,不知莲姿是从何得到的这火……”


    每说一句话,崔寒樱都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如今所说所做不过是权宜之计。恐怕此番也只能牺牲莲姿了,反正就算莲姿在下界殒命,她的神魂亦可以回到上界。


    想到这里,崔寒樱默默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


    莲姿也应该会明白的,她也不是要放弃她,而是情势所逼,为了天下未来的安危,她不得不先让她回到上界。


    地上狼狈的女子满目不可置信看向了崔寒樱,知道如何做是对她们的现状是最有利的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仙姬放弃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崔寒樱不去看莲姿,答完话依旧是默默垂首。


    崔韬问:“你说是从一个散修手中买出的,你可有证据?何时何地买的?买这破银光又花了多少灵石?”


    二族老不满他还如此多事:“洲主,你说这话莫非是不相信寒樱的话?”


    此时真相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做才能得到对他们最大的利益。


    崔韬正想反驳二族老这不过是例行问话,便听有侍从从门外进来通禀道:“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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